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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47部分阅读

一忙,我再一走,这家里要翻天了。”

    徐勋这才想起,勋贵不同于外戚,除非像如今那位定国公一样犯病几十年,否则除了爵位之外还有正经官职。于是,原本想慢慢料理家事的他在心里一合计,当下就说道:“既如此,爹,我去催一催我要的册子,戴姨娘的事情也得快刀斩乱麻,不能拖。”

    一出门的徐勋见起头那个妈妈还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就顺手点了她道:“你带路,去帐房。”

    那妈妈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在新主人面前露个脸,闻言自然是千肯万肯。这一回在路上,她就不敢胡乱嚼舌头了,只拣着府中内内外外的人事,大略给徐勋讲了讲。徐勋一面听一面暗自记下,末了就开口问道:“你姓什么?”

    “回少爷的话,小的姓崔。”

    “哦,是崔妈妈。”

    见那妈妈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徐勋就没再言语。一出二门,他就看到有瞅见他的人飞一般地跑了,料想多半是去报信。他也懒得把人叫住,就这么跟着崔妈妈来到了帐房前头,听里头人声杂乱,他索性站着没进去,果然,不过一会儿工夫,柳安和许焜就一块迎了出来,每人手中都捧着几本册子,看样子纸张发黄,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接过来随手翻了翻,见器物的册子上无非是些字画古董花瓶等等摆设,他就随手撂给了崔妈妈,又吩咐道:“回头你和朱缨一块,把所有屋子里的东西一并核查一遍,缺什么东西一一造册登记。”

    说完他也不理会一时狂喜的崔妈妈,又低头开始翻起了仆役的花名册。然而,他却没去细看那一个个人名和各自的职司,而只是翻了第一页最后一页,大略算清楚了府中用的总人数,也把名册丢给了崔妈妈,这一次却没有吩咐什么旁的。及至翻开最后一本帐,见最后一页赫然记着账面结余三百三十二两,他这才哂然一笑。

    就在这时候,猛然间一个人飞也似的冲了出来,大声嚷嚷道:“不好了,戴姨娘服毒了!戴姨娘服毒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鸡儆猴,君臣异曲同工(中)

    听到这嚷嚷,徐勋只觉得脑际一炸,但旋即便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那人,随即头也不回地喝道:“传令下去,各道大门给我把好,要是让我知道谁敢私自出去,休怪我不客气!柳安,去锦衣卫北镇抚司,就说兴安伯拜上李千户,让他引荐几个擅长解毒的大夫,快去!许焜,把这个人看起来,等我回头再问!”

    说完这些,他就转头冲着崔妈妈吩咐道:“带路,去看戴姨娘!”

    崔妈妈已经是吓得魂都没了,此时闻言方才如梦初醒,慌忙抱着手上那几本重重的簿册踉踉跄跄跑在前头。可才一进二门,徐勋见里头一片慌乱,大声呵斥了几句,随即就命人去厨房知会金六嫂,准备凉水和盐送到戴姨娘那儿。

    好在府中的路途崔妈妈记得精熟,抄了一条近道,两人很快就赶到了戴姨娘的小院。瞧见门口有一个丫头在探头探脑,一见着他们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就要反身溜走,崔妈妈眼疾手快,三两步赶上去,单手一捞就抄着了她的领子,另一只手却牢牢夹着手中的册子。她也顾不得那丫头死命挣扎,一脚踢在她膝弯,扭着胳膊硬是按着在徐勋身前跪下。

    “死丫头,谁教你的规矩,见着主人不行礼只管躲的?”

    那丫头被崔妈妈扭得生疼,想要叫唤时见徐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个儿,竟又不敢叫,只在那儿扭动身子躲闪在一只手伸过来拧的崔妈妈。直到徐勋喝止了,她才带着哭腔说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是戴姨奶奶吩咐我在这看着,说是有人来就去报了她……”

    崔妈妈见徐勋看了过来,这才没好气地放开了人,却仍是殷殷勤勤地跑在前头,到了门边上,她使劲咳嗽了一声,这才高声说道:“世子爷来了!”

    这满院子都是先头兴安伯徐盛的侍妾通房,按理此时都该是服孝,然而听得这一声,一个个身着素服的人竟都从屋子里出来了,虽不好施脂粉打扮,但徐勋一眼扫去,却忍不住想起了一句俗话来。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这些女人里头年纪大的都过了四十,可偏生也在那儿精心打扮,学什么弱柳扶风。

    “世子爷……”

    眼看着一个个人屈膝行礼,徐勋哪里耐烦这些,当即冷冷喝道:“戴姨娘服毒,你们不想着救人,一个个围在这儿做什么!如果是知道规矩的,那就都回了房去!”

    见众女满面讪讪然,徐勋看也不看他们,当即让崔妈妈领路。一进居中戴姨娘的主屋,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见戴姨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一个妈妈回头瞥了他一眼,立时扑在戴姨娘身上号啕大哭道:“我的姨奶奶,好端端的您怎么就吃了砒霜,您好冤枉啊,老伯爷七七才过没几天,他们就逼得你没活路了啊……”。

    面对此情此景,再加上门外那个显然是望风的丫头,徐勋哪里还有不明白这其中的名堂,冷笑一声就回头冲着崔妈妈道:“快去外头催着,我要的东西怎么还没送来!”

    崔妈妈亦是精明人,见状也已经明白了几分,慌忙打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她就匆匆进门来道:“少爷,东西都送来了,朱缨姑娘和金六嫂一块来的!”

    “快让他们进来!”

    见朱缨抱着一大瓮的食盐,金六嫂则是提着一桶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来,徐勋就指着床上的戴姨娘喝道:“一碗凉水加一勺盐,按这个比例搅拌匀了,把盐水给她灌下去,有多少灌多少!”

    那妈妈没想到徐勋进来也不查问,突然就来了这一招,顿时有些措手不及。眼看金六嫂答应一声卷起袖子就从朱缨那接过瓷瓮,不要钱似的往那一桶水里头加了盐,又自个伸手进去搅拌了两下,随即就舀了一碗水上来,她立时慌忙伸手拦在前头道:“你们不能随便乱折腾姨奶奶,至少也要等到了大夫……”

    “等到了大夫你家姨奶奶就没气了!”徐勋冷冷打断了这妈妈的话,随即喝道,“崔妈妈,把人拖开,耽误了救治了不得!”

    崔妈妈本就已经察觉了苗头,这会儿立时二话不说地上前把那妈妈一把拖开。而朱缨见金六嫂上前扶起戴姨娘就要灌,机灵的她赶紧上前帮忙,嘴里却仿佛是解释似的说道:“这服用砒霜只要不是过量,一桶盐水灌下去吐出来,到时候再让大夫开两剂方子,决计能够缓过来,寿宁侯府当年也有想不开的下人服了砒霜,都是这样料理的。多亏了少爷急智想到,否则大夫就算请了来也回天乏术……”

    朱缨口中虽说着,压着戴姨娘手脚的劲道却丝毫不减,而金六嫂原本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有少爷撑腰更没什么不敢做,一碗凉水给戴姨娘灌下去大半,那原本还仿佛僵硬不动的人立时开始挣扎,而她却不管不顾继续灌,一碗过后,发现戴姨娘已经冻得牙齿都打颤了,她却二话不说又是一大碗水舀起来接着灌。戴姨娘倒是想挣扎叫唤的,偏生旁边的朱缨借着催吐的名义又是拍背又是抠喉咙,她是灌了吐,吐了再灌,到后来几乎黄疸水都吐了出来,脸色比之前号称服毒的时候更加难看,几碗冷盐水下来,就差点没被折腾得背过气去。

    徐勋懒得去看戴姨娘那丑态,金六嫂开始灌盐水,他就已经出了屋子去。在外头站着的他听见里头咳嗽喷嚏不断,中间还夹杂着朱缨半真半假的劝说,金六嫂那絮絮叨叨的埋怨,而那边东西厢房则是显然有人悄悄窥视,他不禁哂然一笑。又站了不多时,他就看见院子门口徐良健步如飞冲了进来,后头两个丫头跟得气喘吁吁,他连忙迎了上去。

    “勋儿,没事吧?”

    “没事,幸好发现得早,也幸好我记得,要是误服了砒霜,那么大量灌下盐水催吐,再用烧焦的馒头研磨成末让人服下,至少能捱到大夫来。”有意提高了声音的徐勋说到这里,就冲着跟徐良过来的一个丫头说道,“去厨下吩咐一声林嫂子,看看有没有蒸好的馒头,烧焦了研成末送过来,这儿等着急用!我在古书上看过方子,大夫没来之前灌下盐水催吐毒物,然后用土方子暂时可保性命。”

    听徐勋说得头头是道,徐良自然欣慰得点了点头,而东西厢房在那悄悄窥看的几个侍妾却是面面相觑。戴姨娘不过是借着服毒要挟,想给自己争取些筹码,结果这位过来不慌不忙,竟真的把人当成服了砒霜在那儿折腾。这大冷天的一通冰凉刺骨的冷盐水灌下去,紧跟着还要用什么烧焦的馒头研成末服用,这简直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折腾就把戴姨娘折腾了半条命去。

    刚刚事急从权闯进了戴姨娘的屋子,这会儿徐勋自然不会再贸贸然进去,就这么和徐良一块等在了外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里头终于有人打帘出来,却是朱缨。见两位主人都等在那儿,她赶紧下来屈膝行礼,又笑道:“总算是还好,姨奶奶吐出来的东西已经和水一般颜色,只要大夫及时赶过来,那就没有大碍了。”

    没有大碍?

    徐良看了徐勋一眼,见其面上了然,知道儿子一眼就识破了这场闹剧,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看了一眼那屋子,他也懒得多留,随手拍了拍徐勋的肩膀就说道:“也罢,既然是虚惊一场,我让人到前头交待一句,免得上上下下议论个没完。”

    等到管家柳安带着三四个大夫回来,戴姨娘服毒的内情已经在兴安伯府上下都传遍了。想当年戴姨娘也管家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众人虽鄙薄她的出身微贱,可终究也怕她的刻薄狠毒,眼下见她才出了第一招就被徐勋反手炮制了一回,拍手称快的虽不少,而心生惊惧的则更多。及至几个大夫的诊治结果传了出来,道是戴姨娘心怀前任兴安伯徐盛要为其殉死,所幸服毒不多还可救治,但日之内却不能进食,只能每日喝冷盐水清洗肠胃,外加一日三剂药,往日戴姨娘手底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饿上天固然死不了,可这每天还要这么喝冰冷的盐水外加喝药,戴姨娘这一次真的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就连有心想要挑那几个大夫错处的人,一想到那是北镇抚司举荐来的,两腿就忍不住打颤,谁还敢去多这种事?

    初来乍到的徐勋用这一招杀鸡儆猴,顿时让兴安伯府上下安静了下来。虽不能说人人都心服口服,可至少表面上众人都消停了。等到他送走那几个大夫回到了正房,还没来得及和徐良说上两句话,外头就又传来了崔妈妈的声音。

    “老爷,少爷!”

    徐勋扭头吩咐了一声进来,就只见崔妈妈低眉顺眼进了门,屈膝道了个万福就垂头说道:“老爷,少爷,外头寿宁侯建昌侯派了管家送礼贺乔迁,定国公长孙则是和魏国公芳园王公子一块亲自来道喜……啊,小的该死,忘了还有司礼监那边一位小公公来道贺。”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君臣异曲同工(下)

    每说出一个名字,崔妈妈的脸色就恭敬一分,到最后是头完全垂得低低的,满心庆幸她先头行事聪明,不曾违逆了新主。而徐勋和徐良对视一眼,父子俩立即齐齐出了门去。

    因除了定长孙徐光祚和王世坤,其他地方都是派人送礼,因而徐良就只吩咐打开了前厅。寿宁侯和建昌侯这两张的管家看得出来都是倨傲人,在人前打躬作揖说好话似乎都不太顺溜,因而敷衍了一阵子撂下贺礼就早早告了退。定国公长孙徐光祚虽是多坐了一会,但已经娶妻生子的他自然通人情世故,说了一些拉交情的客套话,就也告辞离去。最后只剩下了王世坤和代萧敬前来的瑞生,徐良索性就站起身腾了地方给他们三个说话。

    王世坤散漫惯了,一点没把自己当客人,见没外人在,他就笑呵呵地上前按了按瑞生的肩膀就笑道:“好嘛,你这才跟司礼监掌印萧公公几天,就能代表萧公公来送礼贺喜了?”

    瑞生有些腼腆地一笑:“是司礼监其他人都忙着,所以萧公公才让我来一趟。”他说着顿了一顿,犹豫片刻才接着说道,“今儿个一早,锦衣卫就把那桩大狱的结果送了上去,万岁爷亲自发了朱批下来,道是……道是其他人照准,只那个乾清宫的刘山定了凌迟,不必覆奏,三日后行刑,还说让所有有品级的内侍都去观刑,司礼监正乱着呢。”

    凌迟!

    尽管这是最可怕的一种刑罚,但对于大明朝的普通百姓来说,却可谓是一辈子都难得瞧见一次。毕竟,哪一代朝廷讲的都是政通人和,每年判斩刑绞刑的犯人固然不少,但多数都是杂犯死罪,经过覆奏核准秋决的没几个,若熬到大赦,多数都能够逃得生天。而凌迟这样的刑罚有伤天和,甚至不在朝廷正刑,除非造反谋逆或是谋杀亲长的,鲜少能够判到这地步。

    那刘山固然可恶,可判凌迟似乎还不至于吧?

    王世坤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有些头皮发麻地说:“瑞生,你不会是开玩笑吧?这又不是哪里的贼人造反谋逆,竟然要凌迟?”

    “司礼监都已经乱成一团了,我怎会开玩笑?”瑞生说着就转头看向了徐勋,认认真真地说,“少……世子爷,萧公公让我带话来,说是乾清宫这几日大动干戈换了不少答应,他和司礼监其他几位公公几次三番求见都不得见天颜,太子东宫那儿也是关节打不通。萧公公问,太子殿下之前可有对您说过什么?”

    见瑞生把那一声少爷硬生生地改作了世子爷,徐勋不禁莞尔,但转眼间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禁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叶广深夜造访的事。看来要说瞒着,这太子出宫亲自揪了郑旺出来的事,只怕瞒不过这些真正大佬。只不过,他从前一直以为身为锦衣卫北镇抚司之主叶广这样的天子近臣,身为萧敬这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总是能时时刻刻面见天颜,谁知道转眼之间,他们这样的人却反而得求上了自己。

    天威莫测,这一趟更是明显的杀鸡儆猴,只怕这些越接近皇帝的人,就越感受分明。

    “瑞生,你回去禀上萧公公,刘山既然凌迟,乾清宫那边一番整治,事情多半也就是到此为止了。若是别人想要借此机会兴风作浪,皇上是绝对不会容许的。毕竟,案子是案子,朝政是朝政。至于太子殿下,能抓着罪魁祸首,殿下也就出气了。”

    “原来如此……”瑞生竭力记下了徐勋的每一句话,随即又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说道,“萧公公还说,要是世子爷您给了答复,就让我对您说。此事一出,中官难免声势要弱,此消彼长,说不得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人蹦跶起来对世子爷不利,您小心一些。”

    王世坤在旁边听着这些对答,极聪明的他自然很快就品出了滋味,暗自咂舌这惊天的大案,司礼监掌印萧敬这样的人竟还要来问徐勋的意思,这位小爷也未免混得太好了。于是等瑞生说到这里,他突然笑嘻嘻地插嘴道:“瑞生,就算是转述萧公公的意思,你也未免太老实了。什么叫做要是世子爷给了答复你才说?要是徐勋刚刚说不知道太子爷什么意思,你真打算瞒下这话来?”

    “世子爷不说,我当然也是要说的。”瑞生歪着脑袋斜睨了王世坤一眼,随即一本正经地说,“萧公公要是怕世子爷不答复,大可派别人来捎话,让我来,本就是不怕我多说什么。世子爷,您说对不对?”

    徐勋本还暗叹瑞生进宫几个月,如今竟是变得老成了,可听到最后这句话,又见瑞生一如从前那样眼巴巴看着自己,他不觉就笑了起来。

    也不理会只在那捶胸顿足说自己怎没有这样忠仆的王世坤,他又示意瑞生上前来,仔仔细细问了这司礼监中闻知凌迟之刑的情景。得知萧敬没多说什么,李荣骂了句活该,陈宽王岳则是摇头叹息,倒是底下其他秉笔和随堂等人俱是惴惴不安,他想了想就又多问了一句。

    “这旨意内阁可有话说?”

    “我出来的时候听说才下了旨,是中旨,不是内阁票拟。李公公那会儿还说,皇上鲜少有直接下中旨的情形,也不知道朝臣是否会有议论。萧公公私底下对我说,事关内侍,朝臣乐得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