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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175部分阅读

    朕又不是没去过,以前七姐住在那儿的时候,朕去得都烦了!”说到这里,朱厚照便嘿然笑道,“还是朕的豹房最好,就在内校场边上,想演练军马就演练军马,想游太液池就游太液池……咳咳,都被你们俩把话题给岔开了,刚刚还在说该给徐勋什么赏赐呢!”

    朱厚照说着便笑眯眯看了徐勋一眼,突然嘴角一挑道:“说起来,你这伯爵还是前年封的吧?想当年还费了老大的劲,世袭铁券也等了许久才发给你,这一回,朕说什么也要给你的爵位提一提,这平北侯三个字,听着更威风!”

    刘瑾笑吟吟在一旁插口道:“皇上亲自想的封号,自然足够威风。只不过,奴婢倒是觉得,平北伯这些年来大小功劳建过许多,单单一个侯,实在是不足以酬其功劳。不说别的,如今京城那许多侯爷,有几个功劳本事能够和平北伯相比?奴婢说一句公道话,外官里头,李东阳这个内阁首辅是文官之首,内官里头,奴婢因为皇上的宠信,侥幸占了鳌头,而平北伯一个伯爵,朝会上排班叙位的时候,可就落到老后头了,奴婢就是想想也觉得不公。”

    朱厚照起头还没想到这个,此刻被刘瑾这么一撩拨,他立时想到,往日朝会上确实要眼睛往后看许久才能找到徐勋,一时眉头紧皱。而徐勋瞅见刘瑾笑容可掬看过来,仿佛是卖了他一个天大面子似的表情,他不禁暗骂刘瑾狡猾。

    他才多大年纪,要真是封一个国公,满朝文武还不得炸开了锅?就是先前和他交好的那些武臣们,也决计会因此而心怀芥蒂,更不用说原本就有不少文官和他不对付了。再者,国公这种爵位一旦封了,日后小皇帝要再给些什么封赏,那决计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了,到那时候,即便朱厚照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别人就会把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种道理搬出来。

    于是,面对极其心动的朱厚照,他的脑筋飞速转动了一会,当即有些尴尬地说:“皇上,刘公公的意思是好的,只是不说臣受之有愧,而且如今,还有另一项碍难处。要知道,家父如今尚是兴安伯,按照朝廷惯例,倘若臣的爵位升一级,家父也得升一级,若是按照刘公公的提议,只怕皇上一提出来,朝中就要炸开锅了。”

    对啊,徐良是兴安伯,而徐勋这爵位是因为战功得来的,和先头的兴安伯无关。这一家就已经父子两个伯爵了,总不能让父亲屈居儿子之下,徐勋封侯,徐良自然也得一块封侯,徐勋若是封公,徐良也得一块往上提,这一来朝廷多两个国公,大臣们必定不依!

    朱厚照一愣之后,忍不住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而刘瑾哪里会没想到这一条,当即笑眯眯地说:“这事儿皇上不用担心,从前是有成例的。当年靖难分封功臣的时候,头一代武安侯郑亨封爵时老父仍在,而其老父受封爵和郑亨同。这是永乐爷时的成例,别人怎敢说什么?况且兴安伯疼爱儿子是满京城有名的,甚至为此不续弦,若是实在怕百官聒噪,将两个爵位两张铁券合成一张,这个国公爵位便是稳稳当当的!”

    和徐勋也熟识好几年了,刘瑾知道徐勋的性子,该刁钻的时候刁钻,该机敏的时候机敏,该谨慎的时候谨慎……总而言之就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要抓空子比什么都难。然而,安惟学尽管办砸了宁夏的事,但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却着实不错。要知道,大明朝从开国之后,陆陆续续封出去的国公不少,可能够一直存续至今的却只寥寥数家。就连英国公张辅那样军功煊赫的,也免不了解兵权,专谋划军国重事,换言之就是供了起来。

    徐勋此次小升一级封侯理所应当,若连带父亲也一并封侯,索性两个爵位并一个封公,如此一来,想必朝中不少文官也是乐见其成的!

    而在刘瑾那笑意盈盈的注视下,徐勋见朱厚照大为意动,心中叫糟,心念一转便说道:“皇上,刘公公的主意看似不错,但对臣的子孙就不那么公平了。臣如今还年轻,但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日后必然还有儿子。这若只一个儿子,承袭爵位自然没有问题,可若有两个儿子,一个承爵国公,一个却只能靠恩荫,这差距何其大也!家父连续弦都不愿意,一则是爱我护我,二则也是想把爵位留给孙子,这等慈父苦心,还请皇上千万体恤。”

    一说到慈父,朱厚照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自己已经故去的父皇。一想到父皇这一生一世也就是母后一个,撒手西归的时候最不放心的也是母后和自己,他越想越觉得徐勋这番心思在情在理。国公爵位看着风头无二,可两个侯爵却是能让子孙更加安稳,可这样的算计对徐勋这么年轻的人来说实在是稀罕,他当即忍不住歪着头问道:“要是沈姐姐给你生的偏偏都是女儿,这爵位没人承继,或者索性给你生十个八个儿子,你这爵位不够分呢?”

    徐勋被朱厚照这前头的假设说得脸都绿了,赶紧干咳一声道:“皇上想得太远了,臣这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想着好的,绝不想着坏的!”

    “你呀你呀!”朱厚照忍不住背着手上前去,就在那张五山珍玉榻上坐了下来,霸气地一捶扶手道,“不是你这一提,朕还忘了一件最要紧的事。你把你家闺女的名字给事先起好了,朕却答应了沈姐姐要给她取个小字。如今咱们身在北海琼华岛广寒殿,放眼看去皆美玉,索性以琼华二字为小字,如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如沐春风

    白天的阜成门大街素来是车马不绝,其中最多的就是入城的煤车以及牛羊。阜成门大街和宣武门大街交界的西四牌楼,这一日中午虽然没有大刑杀人,可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却在四面路口都摆开了架势,叫卖声音不绝于耳,这也让带着一应下属匆匆赶来的李梓在人流中多耗费了好一会儿,这才赶到了福庆楼。

    昨晚上当值的士卒足足有不下上百,他自然不能大张旗鼓人人都往这儿带,于是只选了瓮城门上操作绞盘吊篮,以及另一边阜成门上操作绞盘吊篮的那些军士,还有就是昨晚上听到徐勋那番承诺的人,即便这样也有二三十,一个个即便身穿便装,却依旧透出一股军中气息。当看到福庆楼前一个昨晚上见过的青年军官等在那里时,他连忙快步上前。

    “李千户。”曹谦笑着拱了拱手,随即便开口说道,“我是十二团营左官厅千总曹谦,我家大人一大早就奉诏进宫去了,所以让我在这儿迎候诸位,另外多敬诸位几杯。”

    尽管特意选了人跟来,但李梓本身也没指望徐勋会亲自来见他们这些小人物。此刻听曹谦自陈身份,知道这是徐勋身边最得力的人物之一,他连忙满脸堆笑地行礼。等到带着一众部属进了福庆楼,他方才发现,往日宾客盈门的这座福庆楼,竟是完完全全没有其他客人,分明是特意为了他们而包了下来。

    见李梓这幅光景,身后的那些将士也都在窃窃私语,曹谦少不得解释道:“大人说,人多嘴杂,为了清净,索性就把这块地方都包了下来。昨夜劳动诸位忙活了这么久,今日诸位既然不当值,便好好尽兴喝几杯吧!”

    二三十人却是分了四桌,当一道道菜肴上桌之际,几个有幸光顾过这座出了名宰人酒楼的军士,少不得屈着手指头暗暗计数,等到菜都上齐了,那拆开泥封的酒坛中飘出了一股醉人的酒香,其中一个军汉方才低声冲着同伴说道:“十两一坛的赛杜康,这一桌菜则是比得上八珍席了,怎么也得一二十两,平北伯真是大手笔!”

    熊掌、鱼肝、鹿肉、驼峰……这些菜肴别说那些军士,就连李梓这个千户也只是听说过不曾入口过,此时此刻面对曹谦的殷勤劝酒,他只觉得又激动又惶恐,怎么都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城门千户,就因为昨晚上那理所应该的做事,就受到了这样的礼遇,三杯下肚脸色就一片酡红。而那些军士们起初还矜持着小口小口,渐渐放开了之后,一时吆五喝六的嚷嚷声便四处响起,却是真应了曹谦的尽兴二字。

    曹谦嘴上招呼劝酒,心里却也不由得寻思徐勋如此大张旗鼓是何缘由。毕竟,最简单地法子便是昨夜随便打赏几个就算完了,这些寻常人物何必如此笼络?因而,他虽是笑容可掬向别人劝饮,自己却只是略略沾唇,就连那些山珍海味也没怎么动筷子。直到楼梯上传来了蹬蹬蹬的上楼声,他才立刻放下杯子看了过去。

    “大人!”

    上了楼来的徐勋只听到咣当一声,情知是谁一惊之下摔了杯子,他却恍若未闻,含笑冲着要行礼的李梓微微颔首道:“都不必多礼了。我才从宫里出来,顺道走了西安门,所以正好赶得上到这儿来看看。不过看这样子,我若留在这儿,诸位也不自在,所以我便敬诸位一杯,然后诸位就自便吧。”

    他示意曹谦不必上前帮忙,自己撩起袖子,接过一旁从人递来的一个宣德窑的青瓷碗,亲自搬起酒坛给自己满斟了一碗,随即一手举起瓷碗后笑着说道:“城门乃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多亏了诸位不辞辛劳日夜守护,我在此敬你们一碗!”

    小小一杯变成了大大一碗,再看见徐勋货真价实地满饮了下去,不少酒液甚至如实了徐勋的前襟,也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好,一时之间,叫好声此起彼伏,却是没人敢上来再敬徐勋一碗,就只见其笑着一点头后潇潇洒洒地转身下了楼去。眼看他这么一走,李梓松了一口大气,当即便冲着一旁的曹谦道:“曹千总,不是我说笑,我打从记事起就有军职,可还从未见过平北伯这样儿让人如沐春风的。只不过,这亲自敬酒,让咱们怎么受得起!”

    “这有什么禁受不起的。大人之前去了陕西一趟,赶走虏寇平定叛乱之后,还曾经在大校场摆了几十桌庆功宴,宴请那些有功将士,甚至还请庆王府一批最绝色的乐户姬人脱籍之后许配了出去。”曹谦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隐瞒,徐勋也完全没想着隐瞒,索性就帮忙宣扬了一通。果然,他这么一说,身边李梓在内的几个军官立时纷纷追问,当得知事情缘由之后,不少人都露出了又羡又妒的表情。而那边厢的军士们在听说了这样的美事后,更是几乎一个个没把眼睛瞪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而喝了一大碗酒出了福庆楼上马的徐勋被冷风一吹,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只觉得整个人说不出的困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策马折往家里的方向。等到进了兴安伯府,在二门下马的他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即便拖着又沉又重的步子往里走。才过了一处穿堂,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爹!”

    “这可总算是回来了!”徐良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徐勋看着有些萎靡,连忙上前一把托了他的胳膊一把。见徐勋顺势把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肩膀上,他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更是为之气结,当即恼怒地训斥道,“昨晚上回来就折腾了一夜,早起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出去了,居然还喝酒,你知不知道空腹喝酒最是伤身?”

    “我知道……在皇上那儿吃了两块点心暂时垫了垫肚子,和刘瑾扯皮了一阵子,也就懒得蹭宫中那顿午饭了,横竖也不如家里的自在暖胃。”徐勋就这么靠在徐良身上,顿了一顿方才干笑道,“至于酒,也没多喝,就是去福庆楼上敬了众人一杯。虽说那都是守卫阜成门的将士,品级不高,但我这辈子走的既然是武途,该下工夫的时候就顺手下下工夫……”

    徐良听徐勋在那断断续续地说着今日进宫面见皇帝的经过,尤其是当听到刘瑾建议朱厚照给徐勋加官晋爵的话,却被徐勋用他作为借口给挡回去了,最后还寻了一个最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禁松了一口大气。

    “多亏你机灵……国公这种爵位得了容易,传给下一代却难。开国的功臣之中,似乎就只有魏国公是顺利传爵的,定国公封爵之后也折腾了许久,其他的死的死,停袭的停袭,就是英国公这一支,当年土木堡之后袭爵也是险些闹翻了天。若是真的侥天之幸,两个侯爵至少将来能保着我两个孙子,而且也不至于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对了,皇上还不由分说,给宁儿取了表字琼华。”徐勋见徐良的脸色一下子僵了,他便苦笑道,“真该庆幸皇上大婚还有几个月,大婚之后就算一举得子,少说还得再等十个月,否则这事情传扬出去,我这宝贝女儿还不得被人说成是皇上定下的?”

    “你这担心也过头了,宣德之后便有制度,后妃只在民间选。”

    见徐良嘴里说着,脸上却是如释重负,徐勋不由撇了撇嘴:“爹就少说这种制度之类的话了,皇上的性子谁不知道,规矩礼制于他来说,本就是随手就可破除的!”

    父子两人你眼看我眼,徐勋是真的困倦上来了懒得再说,而徐良则是一时无言。等到当爹的搀扶儿子进了穿堂,徐良低头一看,却只见人眼睛似开似合,竟仿佛已经打起了瞌睡,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冲着迎了出来的媳妇打了个手势,示意人轻声些。待到最后进屋把徐勋安置在了床上,他才看着那渐渐发出阵阵鼾声的人影摇了摇头。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喜欢硬撑!”

    “可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要不要先叫醒了他吃些东西进去?”

    见沈悦满脸担心的样子,徐良不禁莞尔:“那就让厨房预备一锅好粥顿着,他什么时候醒了就端过来。越是饥肠辘辘就越是不能暴饮暴食,否则容易伤身。这小子,一路驰驿回京,从昨晚上一回来就是马不停蹄直到现在,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

    公媳二人商量了几句,请了假的徐良原本准备去京营露一面点个卯,外头如意却是匆匆进来,行礼之后便低声说道:“老爷,少奶奶,唐先生带着张大人来了。”

    徐良为之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睡梦正酣的徐勋,本想让如意去知会二人徐勋正在休息,可想了又想,他还是开口对沈悦说道:“这样,我去见一见他们。这里你好好照应着,外头的事情不用操心,万事有我!”

    第五百五十四章 老谋深算,如狼似虎

    张彩和唐寅一块等在了书房中。

    这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了,平素总能够气定神闲地坐着慢慢等,再加上有唐寅说些诗词文章,时间过得很快。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根本坐不住,背着手在地上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目光不时朝门前扫去,可每次那门帘都是一动不动。直到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来回踱步太过于急躁,耐着性子打算坐下来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一只手拨起了门帘。

    “大人……啊,是老大人!”

    张彩虽是心里失望,但还是打叠精神上前行礼,一旁的唐寅则是帮忙解释道:“老大人,我才从闲园回来,就在门前遇到了张大人,张大人说是有要紧事求见,所以我便陪他在这儿等候。眼下老大人既然来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嗯。”徐良知道唐寅素来不管这种事,当即点了点头,等人出了屋子,他方才笑道,“不是我这个当人老子的越俎代庖,实在是勋儿连着九天驰驿回来,昨晚上才刚到,不曾好好休息,今天又被宣召入宫,出来的时候又去福庆楼应奉了一回,回来就支撑不住了,如今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就算勉强叫了他起来,只怕脑袋迷糊,听事情也没法思量没法琢磨。所以,张大人若有事情就和我说一声,我今天请了假在家,回头便告诉他。”

    “老大人只叫我表字尚质即可,这一声大人我着实承担不起。”

    见张彩连忙起身谦逊了一句,徐良虽知道张彩比自己还年长几岁,但还是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和勋儿一样叫你一声西麓吧。知子莫若父,你是没见他今天回来的样子,要不是我架着他,恐怕走到一半就能直接瘫下来睡着了。所以,虽说平素我从来不管他的事,但这一次却不得不插手管一管。”

    张彩原想暂且回去,可是,听徐良说出了这样一番诚恳的话,想到人毕竟是徐勋的父亲,他踌躇片刻就开口说道:“老大人既这么说,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