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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遇第5部分阅读

事,喝口茶,简单给冯国富说了他们最近办的一件事。原来朱崖平时在外面出差时,发现不少佛品专卖店生意不错,建议李总投资,佛教协会出面具体操办,也弄个佛品专卖店干干,为繁荣楚南佛教事业,做点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李总见如今佛教信徒多,楚南城里还没这样的店子,办店不会有亏,经反复权衡,应承下来。双方签订合同后,很快物色好门面,办妥相关手续,然后两人出去转了几处地方,包括一些佛门圣地和经营佛品的商家,进回一批佛品。昨天已正式上柜销售,今天特意抽出时间,来向冯国富汇报,请他以后多多支持。

    原来两位走南窜北去了,怪不得老联系不上。冯国富不提给他们打过不少电话,只说:“你们说的佛品,是些什么货物?”朱崖说:“所谓佛品,就是跟佛法有关的物品,佛家穿的吃的用的拿的都算得上。我们专卖店里的佛品比较齐全,冯主席有空光临,就会知道。”

    在商品社会里,什么都会成为商品,佛品也不例外。冯国富答应一定去看看,长点见识。朱崖双手合十,说声先谢了,回头叫李总拿出带来的东西。李总立刻打开提包,取出一个不大的积木般的四方纸盒。朱崖伸手接住,递到冯国富手上。

    只见纸盒上写着紫檀佛香四字,旁边还注着四十八盘装的字样,冯国富问道:“这佛香跟蚊香有什么不同吗?”

    “这确是仿照蚊香式样做的。”朱崖说着,上前替冯国富拆了封。果然里面用防潮塑料薄膜扎着一叠佛香,深紫颜色,蚊香一半大小。朱崖当即拆开薄膜,取出一盘佛香来。早有香气暗浮,氤氲而至。冯国富喜欢这种香味,凑到鼻下闻闻,说:“真的好香。”

    李总又从包里取出另一样东西,是一个不大的类似于高脚酒杯的陶瓷香炉。冯国富划根火柴,点燃佛香,放进香炉里。那浓郁而深沉的檀香立即弥漫开来,充溢整个办公室。冯国富双手捧了香炉,微合双眼,歙动鼻翼,认真体会着这迷人的佛香,几乎陶醉了。

    见冯国富喜欢佛香,两位很高兴。朱崖说:“这种紫檀佛香不仅好闻,还醒脑清沛,养心益智。经常焚烧,即使不是佛徒,亦能陶冶情操;若有心向佛,更可直通佛性。冯主席喜欢的话,我们保障供给。”

    冯国富说:“这么好闻的高级檀香味,能不喜欢吗?以后有事没事,我就在办公室里焚一盘佛香,好好享受。”

    “那今天我们就不虚此行了。”李总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双手呈给冯国富。这是一张购物卡,正面写有楚南佛品专卖店专用的字样,背面标明金额一千元。朱崖一旁补充道说:“冯主席到咱们店里去,可凭卡消费。”

    冯国富说:“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一定去贵店参观参观。”

    送过佛香和购物卡,两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准备告退。冯国富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两人说:“冯主席有何吩咐,尽管开口,领导指向哪里,我们奔向哪里。”

    冯国富笑笑,说:“我可不是你们的领导,哪敢在你们面前指东点西?是这样的,春节后政协换届,现在正紧锣密鼓摸底考察新的政协委员。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请李总来做委员,也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总故作谦虚道:“听说政协委员都是有名望的社会贤达和成功人士,我有这个资格吗?我可是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过。”冯国富说:“你就是楚南工商界的成功人士嘛,还没有资格?”朱崖也在一旁附和:“李总还是楚南佛教事业的有功之臣哩,做个政协委员,可说众望所归。”

    李总说:“两位是鼓励我了,我做得还很不够。”

    冯国富一听就知道李总乐意做这个政协委员,说不定他出资赞助文史委和佛教协会的活动,又跟朱崖去敲黄主席的门,就是冲着这个委员来的。当初还以为李总不见得稀罕这个委员,看来是对李总认识不够。冯国富也就说:“李总不要再推辞,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先把你的大名推荐上去,到时有关委室会跟你联系,办理相关手续。政协偶尔有些会议和活动,李委员以后要舍得时间跟委员们多来往,打成一片哟。”

    朱崖笑道:“李总听到没有,冯主席都改口叫你李委员了。”

    李总感谢冯国富的栽培,表示以后一定按委员标准,从严要求自己,决不辜负冯主席的殷切期望。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身上摸摸,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冯国富,说是新印的,联系方式跟过去略有变动,以后找他,就拨上面的手机和电话号码。

    冯国富瞧瞧名片,李总果然换了手机号子。

    两位走后,冯国富立即去给黄主席推荐李总。敲开主席办,满屋都是浓郁的檀香味,黄主席桌上也放着一只陶瓷香炉,佛香缭绕。

    黄主席说是佛教协会秘书长朱崖送的,只字不提李总。冯国富说朱崖刚才也给他送去一盒。黄主席说:“你喜欢这种香味吗?”冯国富说:“黄主席喜欢的我当然喜欢。”黄主席笑起来,说:“不见得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冯国富说:“你是主席,我们要和主席保持高度一致嘛。”

    “冯主席就爱说笑话。”黄主席笑道,“朱崖那小子,是要熏掉些我身上的俗气。”冯国富说:“黄主席都俗气,那我等就俗不可耐了。”

    冯国富不是来讨论佛香的,转入正题说:“上次文史委和佛教协会举办的那个楹联征集活动,是花花公司的李总给的赞助。在紫烟寺办的颁奖会,李总也去了,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现在政府不是在大力提倡发展私有经营么?花花公司有些规模,在楚南也算是私企大户了,对地方贡献不小,我就推荐李总做政协委员吧。”

    冯国富明白自己说了一大堆李总做政协委员的理由,其实句句都是废话,不说黄主席也知道李总是谁。然而有时废话也有废话的特殊作用,不说这些废话,黄主席怎么好表态让李总做委员呢?果然黄主席点头频频,说:“这个李总我虽然没打什么交道,却也略有所闻,口碑甚佳。这样吧,冯主席也就推荐这么一个人,我会很重视的。不过光你推荐还不行,还得由工商联报送名字,统战部摸底考察,最后才能定夺。当然这只是个程序,只要李总条件基本符合,他的政协委员就铁定下来了。”

    这个道理冯国富自然明白,程序往往只是程序,程序背后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李总想做委员,也就不直接来找你和黄主席,而先去找工商联和统战部了。

    总算可给李总一个交待了,冯国富心里也就落到了实处。

    第十章

    两天后,黄主席将冯国富找去,说:“工商联报上李总名字后,统战部已做过考察,李总完全符合委员的条件。”

    这是预料之中的,做个政协委员,能有什么不符合条件的?但冯国富还是用感激的口气说道:“让黄主席费心了。”

    “冯主席的事,费费心也是应该的。只是……”黄主席看看冯国富,欲言又止的样子。

    冯国富以为哪里出了偏差,有些讶然。他是在黄主席一再催促下,才将李总推荐上去的,黄主席已表过硬态,李总又符合条件,那还有什么可“只是”的呢?冯国富说:“政协委员又不是权重如山的肥缺,难道有人从中作梗不成?过去我见得多,一些实权部门有了好位置,组织上刚定下人头,着手考察,关于考察对象的举报信就雪片般飞向常委领导和组织部门,常常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无法收场。莫非李总要做委员,有人不服气,举报到黄主席这里来了?”

    黄主席直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得远了。若政协委员果如你所说的,如此受人关注,那政协工作也就有地位了。”冯国富笑道:“在我心目中,政协工作可是很有地位的,不然我也就不会跑到政协来做黄主席的副手了。”

    “政协工作的地位问题,下次我们召开专题会议进行讨论,今天还是商量一下李总这个委员的事吧。”黄主席笑着说道,“李总的材料摸上来后,我特意调去看了看,觉得他是个非常不错的私企业主,对楚南的经济建设贡献很大。市委政府正在加大力度支持私人企业的发展,我想我们也应该跟市委政府协调一致,拿出实际行动来。所以对李总有了更多了解后,我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觉得让他做一个普通政协委员,有些不够似的。”

    不做普通政协委员,那就是政协常委了。黄主席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朗。这个李总,工作做得挺到位的嘛,竟然让黄主席下得了这样的决心。冯国富也就笑道:“黄主席觉得李总做个普通委员还不够,那李总肯定就普通不了。”黄主席说:“李总最后普不普通,并非我一个人能定得了的事,否则也就不找你来商量了。”冯国富说:“找我商量有用吗?我可不是分管副主席和统战部长。”

    黄主席挠挠秃顶,说:“凭李总这个条件,让他做政协常委,谁也不会有异议的。只是常委名额非常有限,而且早已分配到各个界别,安排到个人,想叫谁让个常委名额出来,恐怕不太容易。”冯国富说:“李总属于经济界人士,经济界别是个大界别,常委名额也相对多些,难道都落实下去了?”黄主席说:“经济界别的常委多不假,可经济界人士都是很有份量的,谁做常委都响当当的一个,经济界别的常委名额也就比其他界别落实得更早。想从经济界别腾出个常委名额来,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没有可能,就让李总做个普通委员得了,何必这么煞费苦心呢?这当然是冯国富肚子里的话,他知道黄主席另有想法,说:“你是想从别的界别挪个名额过来?”

    “我叫你来,就是跟说这个事。”黄主席微哂了。他早盯上了社科联的政协常委名额。社科联有一个副主席是政协常委,因到龄退休,他的常委将由同单位的马副主席继任。黄主席的想法是,将常委的名额用在社科联那样无足轻重的地方,实在有些可惜,还不如挪给李总,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冯国富一下子明白过来,黄主席是叫他去做马副主席的工作。

    黄主席还真没找错人。

    说起马副主席,还曾在组织部做过正科级副科长,也算是冯国富的老部下了。照理在组织部呆过,应该深谙官场游戏规则,懂得藏头缩尾的道理,不想马副科长却因能写两句文章,常常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有才可恃,有物好傲,也无可厚非,还不失文人本真。可惜的是马副科长才并不高,文章写得也平常,组织部比他有才的笔杆子不乏其人。偏偏他又爱贪点小便宜,给下面单位弄篇材料,写个报道,也伸手朝人家要好处,有时甚至搞得部里领导没有面子。组织部那样的地方,说没有任何好处,难以令人置信,只要不太打眼,别人主动送上的好处适当收一些,也算不了什么。伸手要好处,那就不同了,说明没素质。组织部的干部都是有素质的,领导只好把没素质的马副科长弄到社科联去做了副主席,表面算是提拔,实际上却有点明升暗降的味道。

    叫冯国富做别人的工作,他心里确实没底,叫马副主席让出常委头衔来,还多少有些把握。倒不是过去做过马副主席的上级,两人关系如何,主要是冯国富知道马副主席的软肋在哪里。君子爱财,终是君子,爱贪小便宜,往往只能算是小人。这世上对付小人的办法,总比对付君子多。

    冯国富先联系了李总,要他出血请社科联的马副主席。李总自然早从黄主席那里得知让他做常委的事,明白请马副主席的意图,满口答应下来。接着冯国富又给马副主席打去电话,说有位老板请客,要他露露面。

    这面也不是谁想露就有露的。得有面子,得够面子,不然你拿什么去露?像马副主席呆在社科联,没什么可跟人家交换的,不好说没有一点面子,至少这面子不是很够。也就年头到年尾清水洗牙,人家请吃请喝的电话拨错号拨到了火葬场,也不可能拨到社科联去,今天猛然接到冯国富电话,说有老板要他露面,马副主席还不答应得飞快?

    电话没打完,秘书科长进了办公室,手上拿着一个电话记录本。冯国富跟马副主席说过再见,问科长有何贵干。科长指着本子上的记录,说明天下午市委中心学习小组组织理论学习,请冯国富参加。

    这个中心学习小组是以市委常委成员为主要成员,四大家领导和其他在职市级领导参加的学习形式,两个月左右进行一次。冯国富记得二十多天前才学过一次,这么快又要学习了,估计这次不仅仅是学习,还有别的重要内容。组织部金部长离开了楚南,新任的孙部长已经到位,也许是要让他早些跟市级领导见面,才将这次学习提前了一个月。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下午的学习多了一个陌生面孔。不用说就是才到楚南的孙部长了。年纪轻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一个地方的班子成员,只要看年龄大小就大体能知道其来历,年纪大的绝对来自下面,年纪小的往往是从上面下来的。一般来说,下面的干部从科员到科长到局长,或从股长到乡长到县长到县委书记,总得有个二三十年吧,若五十左右能熬个市级领导,已是官运亨通了。在上面却完全不同了,三十出头弄个副处正处,纯属家常便饭,被人看中,外放提个副厅,自然小菜一碟。所以地方上干部常说,干的不如叫的,跑的不如泡的,爬的不如跳的。在下面爬几十年,辛辛苦苦爬到市一级,没威风两年就要下去了,哪像人家,从上面往下轻轻一跳,弹回去就是省级高官。

    冯国富正这么想着,吴书记开始介绍孙部长。说他虽然很年轻,才三十八岁,却已是省直某部门多年的老处长,本来要提副厅长的,只因对楚南感情笃深,主动要求下来,要为楚南的建设事业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然后将在座各位领导介绍给孙部长认识。介绍到冯国富面前,孙部长特意点头道:“组织部的同志已给我说过,冯主席曾是咱们部里的老部长。”冯国富拱拱手,感谢他这么知根知底。

    介绍完毕,吴书记补充说:“在家的市级领导今天都已到场,只有人大杨主任带人下县搞执法检查去了,今天赶不回来。不过孙部长刚下来时,跟几大家一把手吃过一顿饭,已见过杨主任。”然而宣布开始学习。

    杨主任就是杨家山。冯国富这才想起好久没见这位老上级了。过去因为工作关系,隔山岔五就要碰个头,或打个电话。如今一个人大,一个政协,工作没有联系,有意约个地方见面,难得花这个心思。何况都是落魄之人,见了面无非发发牢马蚤,说说气话,意思也不大。冯国富想,下次抽空,一定去看看这位老领导。

    这天主要安排孙部长跟大家见面,学习内容较少,五点不到就结束了。冯国富跟着大家往门外走时,孙部长过来说:“冯主席是不是回娘家坐坐?”

    难得孙部长如此热情,冯国富不便推辞,来到组织部,走进部长室。这是金部长原先的办公室,里面的摆设和格局依然如故,没有什么变动。冯国富在组织部的十多年里,这间部长室已数易其主。各地都一样,组织部长是个不错的跳板,能下来做组织部长的,都是上面的红人,提拔起来快,部长室的主人在这个位置上自然呆不久。

    孙部长给冯国富倒杯茶,回到桌子后面的高背大椅上,亲切地问起他的情况来。家庭子女,工作身体,几乎问到了。这是一种上级对下级,长辈对年轻人说话的口气,过去冯国富也是用这种口气对比自己年龄小的部下说话的。孙部长虽然暂时只是副厅级,行政级别跟自己一样,却是市委常委领导,说是你的上级,是无可厚非的。可他年龄究竟比你小了十多岁,说是你的长辈,逻辑上不容易讲得过去。冯国富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了。可你不舒服也得舒服,这是中国官场,官在你上,那么知识也好,能力也好,品德也好,威望也好,便都在你上,甚至实际年龄比你小,也可以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