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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9部分阅读

    只见一个男子手抱着衣衫、鞋袜正贴在窗下躲藏。

    庄洛儿伸手拉他进来。

    他似乎受了惊吓,额头上细细的冒出汗水。

    庄洛儿却似乎并未顾忌李真刚走,将他拉到榻边,伸手为他拭去额角的汗水,只顾望着他的脸面,却完全不愿理会他的眼神。

    “夫……夫人,如此境地若是再发生,小的实在是……实在是性命堪忧啊!”

    他刚说完,庄洛儿扬手一巴掌,全然不是方才那怜爱他的摸样,那男子立刻匍匐在她脚下。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即使脸面相似,你也不配如他。他那般的尊贵、雍容,绝不会说出这般话来的,滚、滚!”大声呵斥过后,那男子匆匆退出殿外,庄洛儿无由的落泪,空洞的颤抖着肩膀。

    “我何日才能见到你,若兮——”

    李真踱步着,他手中攥着方才送来的密件,不知放下,越抓越紧,忽而停下脚步,猛的将手中的密件甩了出去,正巧落在欲进门的薛留居脚边。

    薛留居弯腰捡起,未打开,已经开口。

    “这天下,到底还是有你害怕的人物!”

    李真一惊,“侯爷真是消息灵通,我方才知晓,你已经先一步知晓!”

    薛留居不看他,径直走到桌边,将密件轻飘放下。

    第八十五节 蓝颜之色(2)

    “他的母亲与李忱的母亲可是孪生姊妹!”

    薛留居只觉得好笑,转头看他,“周娘娘可也是你的母亲。没想到你还顾忌这些,可笑的是,你身为皇子。”

    李真真不明他在想什么,如今他如临大敌,可他说的好似事不关己。到底他要图谋些什么呢?权位、财富,绝不是。儒?她如今身在他人身旁,再争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女子,有何值得?那他为何?

    “照你所言,李秋怀就不算个麻烦?”

    “麻烦?”薛留居嘴角牵动弧度,依旧摇着折扇。

    “不是天下人都愿招惹你的,只是他也不会对你称臣。你也不要去招惹他就是了,如今去了一个监察侍郎,他杀了,却还能给你一个罪名,那说明他还有心维护你的面子。若是下次,他连解释都懒得了,那才是祸害!”

    “如此说来,我还需仰仗他不成?”

    薛留居见他不满,心头可笑,这样脾性的人,还妄想为帝?除了野心,一无所长。薛留居随身坐下,他靠着椅背,摇着自己的扇子,脑中已经闪过无数的念头。

    “天下九成出自江南,半数以上出自苏越之地。你想要他断了你的米粮吗?别忘了,北方战事不平,收拾了他,你等于腹背受敌!”

    李真一听,心头激冷,他的确思虑不及薛留居周全,每每对薛留居不满之时,他所说的话,却总是让人不得不信。

    “此事,我当然有所顾虑!”他不愿承认自己想不到,在薛留居说出后才强词夺理。

    “若是照侯爷你这么说,那他也非善类!也该早做对策!”他紧接着有一句。

    薛留居轻轻摇头,“他敢将周福臣的尸身送回,自然是有备的!算算年月,他继承王位已然一十五年了,要动摇谈何容易!若是想要对付千里之外的他,不如你想想怎样巩固你在北方的势力吧!还有宫中……”

    薛留居收扇子,遥指后宫方向,若有提点,却是点到即止。

    “宫中,宫中何事?”李真更加不解了。

    “人说修身齐家,平天下!看似不寻常的小事,往往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薛留居还是没有点破,摇着折扇轻轻出去了,惹得李真心头一阵怪异。

    刚出含元殿,薛留居不巧遇上走上前来的庄洛儿,宫中无论是谁见到薛留居都分外客气,虽说李真掌权,谁都知薛留居能够左右李真,即便是当今的圣上见了薛留居都以“先生”相称,除了庄洛儿。

    她直直走过他身旁,不打算行礼。

    薛留居却停留,“王妃娘娘……”

    庄洛儿转头回来,看他,等待他说下去。

    “王妃娘娘真是辛苦了,日夜为两位小王子操心,此刻还需亲自来含元殿慰劳真王爷!”

    庄洛儿听着他的口气,只觉得话里有话,心头不舒服。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岂劳侯爷挂心!”

    第八十六节 蓝颜之色(3)

    “小侯岂敢如此放肆。只是近来宫中新进了许多伶人,都具有蓝颜之色,且都长相相似,真是有趣!”

    庄洛儿一听,心头紧张了起来。她以为自己的事情秘密得很,不想还是让他捕捉了去,脸色煞白,反问道,“哦,侯爷所说,臣妾似乎不知!”

    薛留居一听她说罢,反倒笑的更加浓烈,继续道,“王妃不知就好,小侯只怕到时王爷见了心烦,招惹是非!”

    他转身准备离宫,庄洛儿跟上一句,“儒当真对你如此重要?哪怕是一丝一毫关系到她的事情,你都在意,深怕她再受牵连!”

    薛留居转身来看着庄洛儿,今日他才真正发现这个女人想要的是什么。

    “你嫉妒,因为儒若兮眼中只有,而无你?”

    “你——”庄洛儿气急,伸手指去,薛留居挥动手中的扇子,拨开她的手指,再走近一步,“若是,李真知晓那毒是你下的,会不会杀了你?”。

    惊悸在庄洛儿的眼中散开,呼吸瞬间被生生的掐断,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她扬袖,“是你让我……”乍然咬住,她知道不能说,说不得。

    颤栗着,庄洛儿死死的盯着薛留居,想要从他的脸上捕捉同样的惊悸和恐惧,徒然,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总是能够主导所有的事情,而简单的抽身离去,这一点庄洛儿如今才算看的真切,她原本只是为了帮助李真夺位,薛留居是如何劝说自己的已然记不真切,鬼使神差下她在李真前去赴宴之时投毒,到底她不在乎李真的死活,而真正在意的不过是那句话。

    “即便他死了,太后也会大肆封赏,倒是你也是名正言顺的王爷夫人,乐得独善其身!”

    薛留居似乎早早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包括那她隐藏在最心底的渴望,李真死了,她也能自由的寻找自己的爱情。可如今——

    “娘娘切莫动气,该细致思虑如何处理那些伶人,免得王爷牵连无辜!”

    言罢,薛留居笑。

    笑颜总是如月下照映的荷塘颜色,轻柔却深邃而遥不可及。

    “真是可惜了你这妖孽的好容颜,那李忱怎堪与你相比,可惜……可惜!”

    庄洛儿忽而转了脸面,故作惋惜之情,一字一字的在薛留居的心间刺上伤痕,薛留居望着她离去,抬手,轻抚心口之处,痛,自以为习惯了这痛,不过是理智末端的挣扎。

    他抬头望向天空,右手遥遥伸去,触及空白,衣袖在随风飘荡,无依。

    大明宫的天空似乎永远如此开阔而辽远,不着边际,这里的人和事,都变得微末,让他无法找到初始该有的方向。

    若,重来一次,,我要带你远远的离开这个漩涡,比翼双飞,逍遥于天际,跳脱这大明宫的高墙院落,哪怕耗尽我所有的勇气,流尽我的最后一滴血液!

    第八十七节 破茧(1)

    三年,复三年。

    三年,多长?

    三年前和三年后,又有什么不同?

    三年,我仅仅收到来自赣州的十封书信,竟无一封是李忱亲笔,都是碧池与我话说家常。

    他是否还在等待?是否还将信任全部交付与我?又或,我在,或不在,他都是无谓?

    承诺之期限将至,秋怀信守约定,为我备足了各种物拾,他将要放我离去。与他,送我走,竟也是这般容易,三年仿佛不过是我须臾之间的停留。

    唯独还在我身旁,确定的是蓝素节。

    三年,他默然守在一旁,除了与我少有说话,不与任何人亲热。只是虔诚的信仰他的佛,埋首于他的医药。

    他至少有些变化,轮廓已然分明,俊朗非凡!

    我于三年前来的那日来,将于三年后的那日离去。

    管事到门口送我,道,沛王还在休息!

    我点头,连句打扰了都不愿说,转头正要上车,忽而一声惊呼,打断了我。

    “姐姐——”

    我放脚又退下,循声看去,是梦?还是我过于急切了?

    “碧池?”

    她腆着看似已有五六月的肚子,穿着葛布高腰小裙,外罩截袖布衫,已然看不出有什么色彩。发髻用青布包裹着,几束发丝蓬乱的冒着,胸前横跨着一个干扁的布包,慌乱而不堪。

    她左手牵着一个男孩,身后的仆从抱着一个二三岁的小女孩。

    男孩望着我,一脸生涩,然,眉宇之间却是呼之欲出的熟悉。

    “简儿——”不及惊诧,喜上心头,三年,我心头最是放不下的简儿,我血脉最深处的留恋,他是我留在李忱身边最可靠的依赖与保障。

    我快步过去,伸手,将孩子拦在怀中,他似乎已然不认得我,有些木然,忽而张口失声哭了起来。

    “母亲”

    这一声母亲,我盼望了太久,仅仅的拥住不愿放手,已然忘记身前身后之事。

    在碧池止不住的哭泣中,我渐渐了解了许多事情。

    那个女孩是碧池的长女,腹中是还未出世的孩子。晁清溪被夺官位,抄家。李忱,流放,下落不明。

    惊,甚至慌乱。

    痛,甚至入骨入髓。

    三年不见,人事全非!

    思绪瞬间被淹没,找不头绪,不知该向何处?

    起身,我想要寻他,立刻见他,迫切的疯狂!刚踏出,与秋撞上,他一把拉住我,拉回我的疯狂。

    “放开我——”失声喊出,泪来不及流,疯狂逼近我的理智。

    “放开了,你要去哪里?”,相似的神情,相似的话语,相似的面容。我仓皇的望着他,心头泛起压抑太久的委屈和辛酸,泪终于还是羸弱而下。

    第八十八节 破茧(2)

    他放开拉住我的手,伸手递来锦帕。

    “去长安,吾相随!”

    锦帕上蓄着他的香味,安神怡人,我抬眼望他,笑的和煦,若暖阳刹那间将我不安轻柔化去。

    碧池遥遥望着他,一脸迷茫,她混淆了他们。

    独我知,他不是他。

    “你不能去长安!”三年来,我首次见牙琴走出“采桑坞”,却是带着轻纱斗笠,见不到她的容颜,我也知她急切的想要阻止。

    为何?我望着秋,我不能问,可我似乎不及考虑,为何他会选择与我一起去长安,若是他不许诺,我毫无办法,如今他成了我唯一的仰仗!

    “我自有主张!”秋如何答的这么简单,无理由。一天之前,他甚至相送都不愿,而如今却似乎与我相随相伴的理所当然,他又是为何?

    “不,你不能去,长安那个地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诅咒,这一点,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急切的担忧自她口气中展露无遗,而我惊诧她会用这样语态来阻止,诅咒?

    秋正面看向牙琴的面纱,仿佛能够通过面纱看到她的神情,那是熟悉而平淡的眼神,就像多年的老友,那一刻我知晓,他与这个女子的所有情感停留在了熟悉。

    “牙琴,如果那真的是一个诅咒,如今我要破茧而飞了。我无可避免的坠入了子尹的预言,我无法逃避!”

    他们在说什么,我一时不明白,直觉告诉我,这一切似乎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他的回答如同沉默着某种早早在他心中了然的情绪,可是这种沉默如今在他的心头跳动。

    将是不好的结局吗?我忽而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如同德远师傅那次告诫一般,我寻不到源头,抓不住我想要的方向。只能,眼睁睁的将要见证某些悲剧的发生。

    牙琴如今什么神情?如今又是一个春末夏至的天气,她的轻纱掩饰不住她心头的冰冷,她经不住摇晃着身体后退了一步。

    “我一直以为,子尹的死是在用他的生命阻止将要降临你的不幸,可是,我错了,子尹也错了,他用生命窥探你尊贵命格后的宿孽,他为了报答对你的知遇之恩而奉上的心血,如今却变得那么的不值与可笑!难道说,那也是他的命数吗?”

    我分明见到了她滴落的泪水,清澈的如同秋水一动,秋,也该看到了吧!

    “牙琴,我知道我的抉择偏执而疯狂,只是听随我的心性而抛弃了我原有的坚持,甚至我不期望来生,只为听从今生的命运驱使!”

    他那炙热的如同夏日骄阳一般的情感,第一次在我的心头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动摇了我冷硬的心绪,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期盼,这份情感的归属将会是一个莫大的欣喜和荣耀,却,参杂这无可奈何的哀伤和悲恸。

    牙琴扶着自己的心口,她在颤动。

    “我曾多么希望你与我说出这样美妙的言辞啊,让你的温柔真真的将我包围。可是,当你最终逃避了与子尹的争夺,我只想要深深的报复你,报复你的兄弟之情,报复你的尊贵,报复你的成就,甚至报复你的完美!然,那只是我一厢情愿到愚昧的想法,你原本与我的情并未深刻,爱也显得浅薄。可怕的是,我总是敏感而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言罢,她转身离去,又是一个为秋所伤的女子。而我如今除了心底莫名的情愫在流动,却无法用任何恶劣的词语去描绘他。

    我,终究会不可自拔。

    第八十九节 返长安(1)

    秋为王,未奉召,不得擅自离开封底返回长安。

    奏,先祖之祭祀将至,特此请诏回京供奉先王之灵归于长安。

    理由如此简单,奏折千里加急,而我们已经日行五百随后。秋,他的大胆与放肆总是在云淡风轻之间,让人惊怪不起。

    大明宫,中书省

    中书侍郎左右为难的拿着手中的黄绢,这道请奏如同一道急来的闪雷划破了大明宫平静幽深的夜。

    “去,快去请侯爷进宫。”万般无奈之下,中书侍郎不停的扬袖,催促内侍。

    薛留居进宫不过半柱香的时辰,方才盘膝坐下,中书侍郎双手奉上,他打开微微一看,随即合上,眉色凝重如夜。

    中书侍郎已然不知如何是好,双手交于胸前,垂头待立。

    薛留居闪念过,已然了解其中利弊,铺纸急书,随后卷起,递给中书侍郎。

    “加盖我印鉴,速遣千里轻骑前往沛王驾前,将此信交于沛王,不得延误。”

    锐眸星点,不容辩驳,中书侍郎听着,却一脸为难。

    “还不去——”一声催促,中书侍郎抖了抖,还是不动。

    “侯爷,马司已无千里轻骑!”

    薛留居仰脸看他,一脸不解,堂堂大唐皇朝却说无千里轻骑,听着都是笑话。

    “禀侯爷,原是马司有四十几匹千里轻骑,两月前真王爷要训练一支奇兵,说要直捣吐蕃,马匹都让真王爷征用去了,连续……连续跑了一月之余,马匹死伤过半,如今还有几数马匹却已经动不了了!”

    薛留居暗自听着,心头只觉得可笑,那废物竟然想要从长安直捣吐蕃,若是他当真为帝,天下岂不是又动荡不安?

    “改换八百轻骑!”

    中书侍郎再次陷入沉默,薛留居眼神询问而去,中书侍郎顿了顿,不敢抬头望他,继续道,“八百轻骑原有一百二十匹,一月前真王爷全数要去,如今能动弹之马匹连十匹都不曾有!”

    勃然而起,薛留居扬手,奏折摔了过去。

    “废物——”

    夜宿宫中中书省的各级官员如梦中一惊,走了出来,一见平日好脾气的义侯凌然威势,便知大事不好,纷纷退到一旁,垂头不敢大声出气。

    “堂堂天朝之国,万世长安,竟然调不出八百轻骑,若是外邦攻入长安,尔等是否提头相送?”

    “侯爷息怒——”值班宰相赶忙上前劝解,却毫无理由说道下去,薛留居一语惊众人,他所言豪不差池,各位大人心中也明了。

    “立刻传召长安各个护卫司,急召轻骑快马,若是辰时之前凑不足十匹,尔等各自思量后路!”

    宰相忙吩咐兵部各官员前去。

    薛留居缓而盘膝坐下,望着其他官员,各个静若寒蝉,这些官员并非仅仅因为畏惧他的权势,而是畏惧他总是能够占据上风的智慧,似乎他从不曾做错什么,甚至他总是能够独挡大唐如今风雨飘摇的江山。

    “即日起,自中书至六部任何调动,都需禀明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