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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兵第53部分阅读

出月儿铁小刀,说:“拳脚不相上下,咱们比比兵刃。”

    周彰看看主厅方向,见到杨仇飞已经随著入葛大丰进入主厅,樊军也与几个宾客赶赴那纷争地点。周彰又瞧瞧尚在流水宴席旁发呆的李岳,他心中犹豫,脸上却仍不动声色,缓缓解下腰间佩刀,说:“四周有宾客,别吓著别人,简单玩个两下便行了。”

    杨仇飞跟著葛大丰刚步入主厅,主厅内两侧的闯天门侍卫便围了上来,随侍在后,杨仇飞留意到这批侍卫体型瘦长精实,不像那群闯天门帮众都顶著一个肥油肚子,又瞧他们动作俐落,眼神闪烁,彼此默契不佳,知道是临时自数路土匪中挑选出的一干好手。

    后头公孙遥追入主厅,手上还捏著一块碎了的糕,奔到杨仇飞身后,他见杨仇飞与葛大丰回头看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在前往大扬府途中,大伙儿曾讨论过,别吃大扬府内任何东西,公孙遥拿著糕饼追来,只是不让杨仇飞独身涉险,他看看手中的糕,说:“啊,都让我捏坏了……”

    “无妨,楼顶花园有的是吃的。”葛大丰哈哈一笑,又领著杨仇飞上楼。一行人经过三楼宴厅、四楼展示厅,一行人转入一条廊道,突然听葛大丰朗声笑说:“剑王您老人家果真智勇双全,咱们一直都很佩服。”

    “是吗?”杨仇飞随口应著,他看看廊道左侧墙上悬著的珠灯,又看看右侧古董厅墙上那大片山水纸窗上映著自己倒影,不由得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葛大丰仍继续说:“就不知剑王下一步如何盘算?放眼海来,天底下可没人能和剑王您平起平坐了,恕小弟我斗胆直言,咱们这共主儿之位自也是只有您能胜任。”

    “是吗?”杨仇飞仍这么答,呵呵地笑,跟在葛大丰身后,朝著前头那通往楼上露天庭园前进,葛大丰回头说:“今日有武尧市杂耍艺团来,一干宾客都在上头看戏。”

    “是吗?”杨仇飞哈哈一笑,说:“我最爱看杂耍了。”

    一行人循著楼梯向上前进,葛大丰推开了通往顶楼庭园的白门,此时天已大明,亮白阳光铺洒在这露天庭园的石板地、翠草皮上。

    前头庭园中央一张台子上聚著五、六十个将脸涂得花花绿绿的杂技团,四周长桌后坐著稀稀落落的假宾客,假宾客中倒是掺杂著一些真宾客,大都是海来市的富商巨贾,这些富商本是提供剿匪资金,也一同参与这海来盛会,不料却让土匪们绑了,食下药,此时一个个面如死鱼,双脚受缚,背后还给侍卫们顶著尖刀,都不敢作声。

    苏六娘花枝招展地前来迎接,纪小志跟在后头,背上还背著他那柄家传黑枪。葛大丰扬手介绍,说:“这二位可是昨晚新到的贵宾,这是水月县的苏妹子和神枪盟的小儿子。”

    杨仇飞哼哼一声,自个儿入座,瞧瞧身旁那抖得不停的富豪,又瞧瞧苏六娘、纪小志,突而哈哈大笑,说:“水月县青河帮阿六,江湖上无人不知;黑枪帮名头还盖过那神枪盟,又何必充人家儿子,神枪盟老盟主年过七旬,又老又丑,你认他作老爹,不委屈吗?”

    葛大丰也哈哈一笑,大大拍了几掌,说:“剑王不愧是剑王,快人快语,那么……还是先吃喝过再来办正事吧。”葛大丰微微扬手一指,一个侍卫立时捧著一碗白粥,端放在杨仇飞桌前。

    杨仇飞盯著眼前那碗清粥,笑了笑,说:“太淡、太淡,我在山上每日早上都是吃烤猪肉,这白粥可吃不惯。”

    “太淡?”葛大丰笑笑,向那干杂技团瞧了两眼,又对杨仇飞说:“重口味的配菜不是没有,就怕剑王你吃不下。”

    葛大丰话还未完,那批杂技团便一下子散开,后头是十来个跪在地上的宾客,大都是中老年人,他们有些是海来商家,有些是资深剑师,共通点都是与杨仇飞有著深浅不一的交情。

    杨仇飞默默不语,他只见到那群下跪宾客左右都有杂技团看守,后头还有几个家伙持著大刀。

    “剑王想要尝人耳粥,还是人肝炒饭,还是人血调酒?”葛大丰哈哈笑著,又渐收去笑容,说:“还是吃白粥好些,剑王,你喝一口粥,我放一个人。”

    杨仇飞看看那群人质宾客,又看看自个桌上那碗白粥,他脸上漠然,捏著汤匙在碗中搅动,舀了一杓凑近口边吹,吹起一股股蒸腾热气。

    杨仇飞身后站著一个喽啰,突而以气音低语:“粥中只有虚脱药,剑王应当先行服过解药,便吃无妨。”这喽啰自是贝小路假扮。

    “你说话可算话?”杨仇飞看看葛大丰。

    葛大丰瞧瞧那干杂技团,说:“先放了一个。”杂技团一个家伙便解开了一个跪著的老汉,踢他屁股,吓得那老汉连滚带爬地逃到了杨仇飞身后,仍不住发抖。

    “你每吃一口,便放一人,第一个是送给你的,第二个的人头看是要留在颈子上,还是滚在地上,便由剑王定夺了。”葛大丰这么说,那杂技团一人拿起大刀,架在那第二个人质后颈上。

    杨仇飞舀了一杓粥,吃下。

    “够爽快!”葛大丰嘿嘿一笑,点点头,拍拍手,那第二个人质便爬到了杨仇飞身边,连连道谢。杨仇飞一口接著一口,将粥吃完,身后已经挤了一堆人质。只见到杂技团还押著六个人质,碗中清粥已经所剩无几。

    “剑王肚子应当已经饱了吧。”葛大丰突而这么说。

    杨仇飞拍拍肚子,点点头说:“是有些饱。”

    “这六个,换你腰间那把剑。”

    杨仇飞二话不说,解下腰间长剑,轻轻一抛,落在葛大丰脚前,跟著指指公孙遥,对葛大丰说:“让我朋友将他们送下去。”

    葛大丰要喽啰将那长剑拾去,跟著看看公孙遥,瞧他腰间也系著一柄长剑,且离杨仇飞颇近,便点头应允,他让那干杂技团将剩余的人质放了,又派了一批侍卫,监视公孙遥护著一干人质下楼。

    这头,杨仇飞要了牙签剔牙,看著清朗天空微微出神。

    葛大丰目送公孙遥离去,随即大步走向杨仇飞,说:“剑王,我扶你起身。”他这么说,突然拔出腰间佩刀,斜斜朝杨仇飞肩颈斩去。

    杨仇飞侧身一避,中指一弹,手上那牙签飞旋弹在葛大丰脸上,葛大丰向后一纵,大呼好险,那牙签射在他右眼皮上,反弹飞落,若是再差分厘,弹进眼睛,即便没能刺入,也定是剧痛难当了。

    杨仇飞猛一纵身,脚踏长桌,一踢盛粥瓷碗,将碗挑上半空,他在空中接了,拿在手上就往葛大丰脑门上盖。

    葛大丰伏低身子后退半步,又猛地站直,佩刀自下向上撩砍。杨仇飞放开那碗,让碗被佩刀砸了粉碎,他落地时一个脚尖突踢,点在葛大丰膝盖上,葛大丰噫呀一声,向后退开。

    “中!”在一旁久候多时的纪小志挺枪刺来,袭向杨仇飞腰腹,杨仇飞扭身避开,同时一把抓住那乌黑重枪,说:“这玩意不错儿。”

    纪小志略显讶异,只觉得杨仇飞虽然老迈,但抓著他那枪的手力倒是不小,且劲力古怪,无论他如何拧转抽拔,仍是无法将黑枪抽回。

    这头葛大丰又攻来,挥刀横斩,杨仇飞拉动黑枪挡刀,紧跟著一个纵步出掌,摸著了葛大丰左手,中指、食指与拇指上下扣进著他手掌虎口肉里,一拉一放,将葛大丰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贼也想害我。”杨仇飞大喝一声,抬脚要踩,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他身子震荡,如遭雷殛,因而一脚踩偏,抓著纪小志黑枪那手也旋即松开,纪小志抽回黑枪,呼喝一声,提气又突刺而来。

    杨仇飞连连后退,双腿微微发软,觉得一股气梗在胸口透不出来,让那黑枪逼得连连后退。

    “他药效发啦!”葛大丰翻身站起,大声吆喝,连连挥手,身后几个喽啰将他惯用的三尖两刃刀奉上,他大大挥动手中那柄三尖两刃刀,站在楼顶边缘的喽啰们鼓噪叫好,纷纷扬起大旗,一面面写著“白”字的大旗,在晨风中张开。

    杨仇飞却晓得无关药效力,因为他早如贝小路所言,事先服下了醒神解药,且此时的天旋地转,也非药效力所致。

    庭院,周彰见到了主厅顶楼扬动的旗帜,朝著卫靖一笑,说:“剑王不行了。”

    “放你妈个屁!”卫靖愤怒骂著,双手戴著卫大爷爪,一拳一拳追打周彰,周彰双手持著金刀,一改先前周旋游斗,变为大开大合的狂暴攻势,他几记连环重斩之后突出一腿,将卫靖踹飞数尺,哼哼地说:“小子,你狂够了。”

    周彰吆喝一声,朝身后喊:“叫所有人出来!”那四周宾客立时附和,一齐叫喊著,同时,大扬府上那栖武楼、听风轩、梨华院,一批一批的土匪全都蜂拥而出,各路土匪的旗号纷纷打开。

    “终于现形了!”卫靖怒骂一声,转头喝喊:“李岳叔,终于有土匪让你杀啦!”

    “马、天、敬──”那戴著斗蓬罩头的李岳呼地拔声大喊,鬼魅似地窜来。

    周彰本见那人怪异,有些疑惑,但见他奔势快绝,心中惊愕,气焰登时灭了一半,向后一个纵身,招招手,四周几个假宾客围上。

    卫靖四面乱打,一拳撂倒一个,跟著又去追周彰,还叫喊著:“李岳叔,咱们前后夹攻!”周彰抡动金刀,和卫靖对了几招,突然感到背后人影晃动,转身只见李岳已在他身后尖喊:“马天敬──”

    “快来帮忙!”周彰打了个冷颤,更无多疑,朝著同伴吆喝大喊,便这么一分心,卫靖已经袭来,一双卫大爷爪轰轰击出,周彰左避右闪,闪过卫靖右拳,卫靖左拳又来,一拳击中周彰左肩,他肩头登时血流如注,左臂动弹不得。

    卫靖一跳老高,飞腿连环踢出,在周彰胸怀上蹬了三脚,这招是樊军教他的,虽未学全,但他本便力大,此时将周彰踢飞老远,且连连呕血。

    大批土匪杀了上来,将李岳、卫靖团团围住,李岳仰天大吼:“马天敬──死得很惨呀!”

    他这么嘶哑狂喊,突而破声,跟著俯身狂咳,惹得一旁的卫靖再也忍俊不住,哈哈笑出。

    “李岳”揭开头罩,原来不是李岳,是娄牧。

    娄牧摸出一支烟花,指著主厅顶端,一打上天,登时四周都响起新的喊声彼此呼应。

    自数面围墙后翻出了数批黑衣贼,迅速朝著娄牧将那烟花射去的位置集结,黑衣飞贼们奔至了主厅四周,取出钩钉绳索、刺爪手套,爬起了墙,三两个结成阵,踩踏著窗台墙缝向上疾爬。

    犹自跟著几个假宾客在府中绕路的樊军,听著四周吆喝喊声,本来心中焦急,一听烟花爆响,二话不说,三拳两脚将拉著他绕路的假宾客打倒在地,跟著一阵狂奔,总算见到一侧门边,水半天、老许等霸王巡捕房的家伙都冲进大扬府,他们身后还有一大群捕快,都嚷著要抓贼。

    紧跟著,东侧门、西侧门、南侧门,也冲入一批一批的捕快,都挺著长棍,结成阵势,重踏著地向数路土匪逼近,还连声吆喝口号:“束手就擒!束手就擒!”

    “就擒个屁!别怕他们,海来市的捕快比百姓还不能打。”土匪们互相提醒著,挥动刀剑冲向捕快阵形,砍断了前头几个捕快的长棍,又杀了几人,后头捕快阵形登时散了,捕快们一面后退,长棍胡乱突刺,倒也刺倒了几个土匪喽啰。

    这些土匪本也是乌合之众,其中身手稍好的全被调上主厅埋伏杨仇飞,此时大批土匪也犹如无头苍蝇,胡冲乱撞。捕快与土匪们交战之际,在后头的都是杀声震天,气势如熊如虎,但短兵交接处,却都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疲软打法。

    然而土匪终究人多,进退之间仍占了优势,渐渐将冲入大扬府的捕快又给逼了出去,突然,东侧门那方的捕快阵后,冲出一批模样凶狠的捕快,杀入土匪阵中一阵乱打,倒是杀倒一片土匪。土匪喽啰们惊讶不已,都怪叫著:“有些捕快好厉害!”“怎地海来市捕快里能打和不能打的差这么多?”

    “废话,霸王巡捕房跟一般的巡捕房不一样!”张三龙也自捕快阵后跃出,空中连环飞腿,一口气踢倒四个土匪,他脚上蹬著一双铁皮鞋子,膝上还有尖角护腿,双臂上则是包著竹片护臂。他腿快如风,左旋右扫,见兵刃招呼过来,便以双臂上的油浸竹片护手拨挡,再起脚突攻,他脚上的鞋尖、侧边、脚跟都造有尖角锐片,杀伤力可是不小。

    另一边余二腿也踢倒一片土匪,他身上的穿戴的东西张三龙差不多,另一边的王道士,不再持使木剑,而是持著光亮利剑,虎哥则是穿著甲胄,陈块戴著指虎,都从捕快阵中冲出。

    数批持棍捕快们见到土匪阵势让己方少数人冲乱,气势又旺盛不少,重新结成阵势,一步一步逼近,急急怒喊:“束手就擒束手就擒束手就擒──”

    从其他侧门涌入的捕快,当中也有结阵呐喊和凶猛冲杀之分,混战一阵后,土匪们终于打出心得,再次互相提醒:“看谁乱叫就打谁,那些穷嚷嚷的大都不能打!”

    “乱动什么,全都给我安分坐著!”古董厅中一班喽啰,见到成群宾客听见外头的叫喊打杀声而连连回头张望,可是暴跳如雷,冲进宾客阵里便是猛扇巴掌。

    方才那喂药喽啰似乎特别喜爱找胡白麻烦,原来这喽啰便是当初上云来楼闹事,让樊军、胡白打惨的几个家伙之一,他气呼呼地朝胡白奔去,还挥著手中木棒。

    突地一个人影纵起,一把掐住了那喂药喽啰下颚,将他拉仰翻摔,在他尚未落地时,重重一个巴掌扇在他嘴巴上,按著他脑袋轰砸在地。

    这喽啰双眼圆瞪,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这出手的汉子是牛贰,牛贰翘著莲花指,向胡白拱手一笑,说:“不好意思,胡堂主,这家伙让我抢了。”

    胡白哈哈一笑,忽地起身,在他左右一批食胜天武厨子,也纷纷站起,有些尚未解开绳子的,也吆喝著纷纷将绳子扯断。

    “那边出事啦!”古董厅中负责看守宾客的喽啰们一见胡白那方竟站起了一批人,又惊又怒,还以为绳子没绑牢,抄起兵器就要去镇压。让一干积压已久的武厨子们揍得人仰马翻。

    “你们怎能脱困?”“快来替咱们解开绳子……”“别只顾著……自己呀……”其他宾客们讶异之余,也虚弱呼唤著,他们身上还带著药效力,嚷叫起来也是虚弱无力。

    “各位兄弟,这话一时难以说清,便让食胜天先行开路,打他个痛快!”胡白高声呐喊,也不多作解释,飞跨过一列列宾客,领著一票武厨子冲出这古董厅,来到廊道外头,吩咐手下:“给绑太久了,快动动身子,想撒尿的别憋著,随地解决!”

    一批武厨子听胡白这么说,有一半都解开了裤子,对著廊道白墙撒起尿来,有几个指著一旁的厅堂,喊著:“胡老,里头有好东西!”

    胡白跟进那厅堂,只见到里头摆著一排一排的枣漆木架子,架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兵器,举凡刀枪剑戟、戈矛盾弩、鞭锤棍斧,一应俱全,且都还是材质、铸工上特顶级的神兵武器。

    胡白乐得大笑,连连拍掌,高声说:“大家尽管拿!”

    武厨子们也毫不客气,涌入这刀剑厅大肆搜刮,食胜天的武厨子大都习刀术或是棍法,但是平时若与人起了纷争,大都随手抄些锅铲、菜刀、木棒、扫把等东西便上阵开打,此时大伙儿也不介意兵刃是否合用,只要能用便成。

    牛大以往持使三尺铁棒,此时挑中了一双约莫二尺半的钢棒,拿在手上秤了秤,只觉得比想像中还来得沉重,十分满意。牛贰平时不使武器,牛参则还昏昏沉沈,因而两人空手而出。

    几个探路的厨子返回报告,说是在廊道转折的另一端,也杀得惨烈,两侧墙面都洒满了血,公孙遥一人独战十余名恶匪,这批恶匪是自数路土匪当中挑出的好手,个个剽悍凶狠,本来押著公孙遥送人质下楼,顶楼门一关上,下楼才没几步,便翻脸拔出兵刃要打要杀。

    公孙遥一面吆喝著宾客快逃,一面拔出月儿铁剑应战,在廊道中且战且退,那干人质身上仍有药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