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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国舅爷第2部分阅读

    眼。恭亲王又在看着车外了,那方向正是值班房,值班房的灯火早就不见了,到底有什么好瞧的?

    老太监又见到车上湿答答的,是刚才庞何弄湿的。瞧,那小水洼还是那双玉足留下的呢,他活到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脚丫子……老太傅是不是曾告诉过他什么……

    忽地,心一凛,想起方才恭亲王那双异样的眼神,直觉告诉他不要再想下去。

    如果真想出来,只怕是在自找死路吧。

    第二章

    “……我猜是闹鬼了……恭亲王才会连夜进宫……”

    鬼?躺在屏榻上,盖着恭亲王毯子的庞何,迷迷糊糊地听着其他同僚在闲聊天。

    日光微地泄进屏风后,他掩嘴打个呵欠,翻身坐起。偷睡三个时辰,双脚早干了,他慢慢穿好靴子,略为整装后才自屏风后现身。

    跟他一块值班的翻书房同僚正吃着苹果。

    “早啊,勤之,吃一颗吧,托你的福,御茶房的公公送来的。”同僚们有志一同,撇头不看刚睡醒的庞何。

    刚睡醒的庞何,很容易欺骗世人。明明平常一看就知是个外美内坏的家伙,在他刚醒时总是特别的迷惑人心,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妖精。有人因此被骗过,换来一地心碎。

    翻书房里的同僚有老有少,对这个庞何全部保持友好关系,只要庞何“鱼肉”的对象不是他们,他们愿意稍微“包容”庞何。

    谁教小皇上赏给庞何一份翻书房的工作,谁敢不包容?

    要知道翻书房多是科举进来的学士,专门替皇宫译文,各国文字不同,翻书房专译各国异书,留作宫里记录,甚至有时使节来访,翻书房也要调派人手去帮忙交流,算是不上不下的终生职位。

    这个庞何……有他没他都没差,都说了是小皇上“赏”的,大伙也不奢望他能有什么成就,就当是上面派个监头来监视他们,讨好他,自然不会有罪受。

    “刚才你们聊到什么恭亲王啊?”庞何取了颗苹果,用力对准苹果上的福寿字,一口咬尽。

    那副吊儿郎当彻底破坏那妖精般的美貌,令同僚不免暗叹一声可惜。

    译官周文叹道:“昨晚恭亲王的马车不是拿牌入宫吗?这一阵子听说宫里闹鬼,闹得宫里不安宁,昨晚肯定又闹了,恭亲王这才赶过去。”他就是那个曾经心碎一地的受骗者。

    “闹鬼?是什么鬼连摄政王都无法管,我没听过啊!”庞何一脸错愕。

    “太妃也没跟你提过吗?”

    “太妃?这跟太妃有什么关系?”

    “听说那鬼跟后宫有关啊!”

    “后宫?”庞何一头雾水。小皇帝还没大婚,后宫正虚着呢,太妃太后她们都移到慈寿宫养老去了,鬼跟后宫会有什么关系?师父也没跟他提过啊!

    他正想再细问,同僚中的老头子摇头道:

    “只怕发现鬼的那宫女没命活了。这种神怪事你们也别再提,小心哪天消失在宫里都没人为你们收尸,你们还是专心译文,别管这种事吧。”

    众人闻言,都噤声了。

    庞何自是明白宫中规矩多,也不多言了。他从老头子身边取过一本书籍,随便翻开看看。

    这一翻,便是一怔。

    周文嗤笑道:

    “那陌凤国文字,勤之也看得懂吗?”

    庞何立即瞪向他,那眼光充分表达出“敢拆我台,本国舅要你死”的恶毒光芒。

    周文连忙解释道:

    “我是说、我是说,文字看不太懂没关系,图看得懂就好看得懂就好!这套书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据说是陌凤国灭亡前皇族间最为流传的小说。”

    庞何一连翻了好几页,每隔几页都有黑白插图,老实说,光看插图太容易看出这是什么小说。

    译这东西做什么?

    必是他满面问号,周文又道:

    “勤之以前没注意。”没胆子说庞何都在游手好闲。“这些书译完后都要送到皇上、亲王那里的。”

    庞何瞪着他。“送给他们做什么?”

    “让他们阅读啊!”周文理所当然道:“以往都是这样的。这些书译成天朝文字后,让宫中记录后,流传在皇族子弟间,等皇上批准后,便能流至民间。你别看这是滛色小说,其实,里头的人生百态绝非天朝书可以比的。李大人,我们已经译好第一册,送去摄政王跟恭亲王那了,是不?”

    “是啊。”那老头子点头。“在老夫有生之年里,能译完这七本,老夫于愿足矣。”

    七册?难怪这几个月都看到这老头子埋头译文。这老头一册要译上一、两年,这个跟他老爹一样身子的老头子还有几年好活?

    在翻书房里,最懂异国文字的就属老头子,其他人,了不起因为家中大老经商跑各地,才多懂了一些异国语言,但要谈到文字的书写,最流畅的还是花了二、三十年专研的老头子。

    庞何手中拿着原文书,上前瞄一眼老头子译成的天朝文字。

    “嗯……李大人译得真是含蓄极了。”坑坑巴巴,一点趣味也没有,果然是老头子,保守得紧。

    李大人头也没抬,哼声道:

    “陌凤语言跟天朝相通,文字则否,这些最后总是要润修的,这润修过程哪里是小国舅能体会的呢?”

    庞何撇了撇嘴,径自看着手中原文书里活色生香的画面。恭亲王是第一手拿到的?怎么以前有这种好事,师父都没让他看呢?

    “好了,各位!交接的时辰要到了。”周文摊开昨晚入宫的名单,把牌子一一摆在桌上,供人检验,接着,他正色道:“现在问题来了,昨晚恭亲王入宫时,留下牌子了,名单上确实有他,但有一个人,至今还留在宫中,可昨晚他并没有入宫的记录,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值班房的同伴顿时愁云惨雾。

    周文不理庞何此刻啃苹果的恶习——庞何性喜把宫中苹果上的福寿咬掉,剩下就丢到一旁,让人不知是要丢了它还是捡来吃。他在那卡滋卡滋的啃咬声中,严肃道:

    “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大家闭上两只眼就可以,但昨晚入宫者众多,只怕人人都看见摄政王在宫里了,我们要是拿不到摄政王的牌子,它日有人拿来做文章……”

    众人一致地瞄向庞何,眼神明白诉说:翻书房一向是学者天堂,不会有人对付翻书房的任何优秀学士,如果真有,也只会对付庞何,到时会一块把他们这些同僚拖下水。

    庞何无辜道:

    “干老子屁事?谁要对付我,打回去就是。”

    那无辜的表情跟吐出来的屁话,令周文面部一抽。老天爷果然很是公平的,给了他们平凡的外貌,同时也给他们胜于庞何的文采与气质。

    周文当作没有听见庞何的话,看着同僚道:

    “好了,现在请告诉我,谁愿意出生入死,去跟摄政王讨个牌子回来?”

    骄阳高照——

    “王爷!王爷!”清脆的年轻声音叫着。

    出了宫门的恭亲王一停,等着他追上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庞何。庞何绕到恭亲王面前笑道:

    “王爷,多谢你的毯子,勤之一夜睡得很熟。”他一手抱着毯子,一手拿着一本原文书。

    长孙励看着他,温声道:

    “小事一桩。你赶着找本王,就是为了这事?”

    “也不是。勤之是想搭个顺风轿子,反正庞府紧邻恭亲王,一块回去也方便。庞豹总是迟来,在太阳下勤之很容易头晕呢!”

    反正他厚颜也不是这两天的事儿,遂自动自发进入亲王轿子。

    长孙励也没火大,只是站在那儿一会儿,神色有些莫测,便跟着入轿。

    轿子里坐上两人是绰绰有余,何况庞何偏瘦,他忙着拿毯子盖住两人膝脚,长孙励立即拨开。

    “你盖就好。”他平静道。

    庞何暗地撇嘴,道:

    “不盖就不盖吧,师父身强健康,哪像勤之体虚多病。”

    “你已经七八年没再犯过病了,哪来的多病?”长孙励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书,问道:“你那是什么书?”

    庞何正要回答,轿外忽然响起老人的声音:

    “王爷!”

    这声音好耳熟,庞何正要掀轿一看,长孙励扣住他纤细的手腕,阻止他出轿。他神色自若,问道:“相爷何事?”

    相爷?庞何暗讶。是太后那系的人马嘛。

    “王爷,下个月初七正是老夫寿诞,老夫花尽心思,请来异邦有名的戏班伶人,到时王爷可一定要过府……”

    “这是当然。相爷大寿,本王必会亲自过府祝贺。”

    一双凤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长孙励,忽地,趁着长孙励在跟相爷说话时,用力咬上扣住他手腕的那只结实大掌。

    长孙励连眼皮也没眨,拎着庞何的颈肉。后者痛得差点脱口叫出声,只得往后仰去。

    去他娘的师父,这么狠心!庞何一气,脚便要踢向他。

    长孙励动作也快,一侧就避开庞何的无影脚。庞何不死心,以脚跟他缠斗了几回,忽地听见外头相爷又道:

    “王爷,皇上明年大婚,接着也该是谈论王爷婚事的时候。皇上曾询问过老夫府里还有哪几位未出阁的娇女……”

    庞何一怔,脚下一停,正好被长孙励踩住他的右脚靴子。

    长孙励皱眉,立即提脚放开他,他回道:

    “皇上也还没指婚。相爷,本王还有事办,下回再说吧,起轿!”

    轿子一起,轻微摇晃地离去了。

    庞何坐在轿的一旁,垂目下意识地翻着那本陌凤滛书。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长孙励淡声道。

    “喔,摄政王昨晚留宿宫中,值班房没有他的牌子,我来跟你讨一个。”庞何还是低着头,翻着那本书。

    “这简单。回头我差人上雍王府要就是。”

    沉默一会儿,庞何又道:

    “师父啊,你爱看这种书啊?”他笑嘻嘻地把有滛图的那一面摊给长孙励看。

    长孙励扫过一眼,道:

    “看过。”

    “咦,你怎么没给我看?”庞何有点不高兴。平常正正经经的人,竟也会看这种书,真想偷看师父看这书时的表情,是鼻血直流还是害羞地跟小绵羊一样?

    “书是从翻书房译出来的,你早该看过了。”

    这分明是暗示他上工不用心,庞何也不以为意,轻哼道:

    “师父想看第二集,徒儿帮你译就是。李大人真是保守得紧,师父肯定看得不过瘾。他偷懒,漏了重点不写,看不懂的生字他都跳过。”

    “李大人文笔此你强太多。”一句话打回去。

    庞何抿抿嘴。对,在这师父眼里,他什么都不如人,又坏又倔,偏偏他庞何性子坏归坏,却是干不出欺师灭祖的事来。

    不然,早趁个月黑风高日,把师父给做了!

    他在心里泄恨半天,终是忍不住又道:

    “那个谁谁谁,在暗示师父,闺女是皇上将要指婚给你的?”

    长孙励不置可否。

    “哼,我也不笨,怎会不知他的想法打算呢?”庞之不看他,老翻着书。

    如果是在平常,他必定会细细读着,还不时发出怪笑声,今天他只觉得这些插图怎么看都令人生厌。

    庞何心境不定,有点心浮气躁,又道:

    “相爷是太后人马,皇上大婚后,接着就是摄政王跟太后,再接着呢,跟大树一样的恭亲王,如果也能成为太后那系,那整个天朝不就掌握在太后手里了吗?”等了等,等不到他回应,庞何不由得抬起眼。

    那双俊目落在他的面上。他也不脸红,瞪了回去,嘴里说道:

    “师父啊!根据历代亲王的风流呢,至少还要加两个侧妃,你老人家记得教她们点岤时,别太操劳,小心马上风啊。”

    长孙励没理会他的酸话,拉过他的手腕,看着上头伤布,道:

    “哪来的?”

    “被咬的。”他有点不太情愿答,但脸撇到另一边,嘴角偷偷上扬。

    “说清楚。”

    “……我瞧有人卖身葬父差点卖到人家床上去,便一时好心买回来。”

    “别人家的事你理什么?”他淡淡道。

    庞何又看向他,掩嘴吱吱笑:

    “师父,你心疼我啊?”

    长孙励看他一眼,轻柔弹了下他的伤布,见他痛得轻叫,他才道:

    “我心疼什么?”一顿,他再道:“宫里大总管可有跟你提过,皇上大婚后,后宫妃嫔便要递补进去?”

    “早提过。皇上才十二呢,也难为他了,要是二十岁那年没虚掉,我头砍下来让他坐。”

    长孙励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拢眉道:

    “你要敢在外头这么说话,我也没法救你!”

    有没有搞错?他老爹死很久了,有时真觉得师父彻底化身成他爹。庞何憋着满肚子气,道:

    “我是不会让庞家任何人进后宫的,大总管跟我提,我也不理!”

    “庞府女子已在名单上,你不理也不行!”

    庞何倏地抬头瞪着他。

    轿子已经停下,长孙励面无表情,驱他下轿。

    庞何被迫下轿,下轿前还不忘带着他的宝贝毯子。他想踢轿门一脚泄恨,但轿内男人目光冷冷地望向他,害他不由自主一抖。

    一日为师,果然终生为父。

    世上每个人都是有克星的,他这恶霸当然也会有,而且不巧是终生为父的那个人,就不知将来谁会是师父的克星?

    总之,不是他就是了!

    他恨恨放下脚,决定回头改踢庞府大门。

    “勤之。”轿内的男人叫住他,耐心地等庞何转过身,才道:“皇上今年才十二,他的日子还长得很,并不是今日入宫明天就要殉葬。你不能拿自己的想法去替代庞府里的女子。”

    “谁会想进宫?”他完全不能理解。

    “是啊,就有个倔丫头不肯进宫,还为此病了一场。”那语气倒是有点怀念。

    庞何愣了愣,一时猜不出师父是在暗示什么或者在打趣。这么死板的人,要说打趣,根本是痴人说梦。

    “别老去闹事。赵太傅是你爹的子弟,他可以放过你一次两次,但若遇上难惹的人,到时你哭爹喊娘都来不及了。”

    呸!他会哭爹喊娘才见鬼了!庞何往庞府大门走了几步,而后想想,又走回轿前,问道:

    “宫里哪来的鬼?”

    “不干你事。”

    庞何闻言,暴怒加暴走了。对,什么事都不干他的事!

    不顾一切,他一脚用力踢向轿门,然后趁着轿里的人还没发作,很没胆地一溜烟跑回庞府。

    “关门关门,今天本少爷不见客!”庞何头也不回地叫道。

    长孙励见状,目光虽沉却也含着点宠溺。

    他耳力极佳,听见轿夫低声嘀咕:

    “又不是在踢喜轿……”

    喜轿?他与庞何二人都还未婚,踢谁的喜轿?要踢也不该是庞何来踢。思及此,他目光微柔,放下轿帘,道:

    “回王府吧。”

    “闹鬼?国舅是听谁说的?”眉目神似恭亲王的小孩皱起眉问道。

    这小孩,一身小龙袍,还有着孩童稚气,但举手投足充满天生贵气。

    “偶尔听见的,也忘了是谁说的!”庞何剥着皮,一口塞进饱满的荔枝肉。

    虽然庞何动作不合皇族气质,但看起来就是赏心悦目。小皇帝回过神,追问:“你想想,到底是谁说的?”

    庞何想了想,托腮道:“是恭亲王说的!”这叫完全嫁祸。

    “皇叔?”小皇帝向来有些畏惧这个不亲的皇叔。“……也对,你跟皇叔交情颇好……”自然不能怪罪皇叔了。明明该封口的都封口了,哪知皇叔会跟小国舅讲?

    庞何吐出个籽,站起身拍拍衣袖,在御花园里跪下地。

    “是庞何逾矩了,以为臣跟皇上向来如亲生舅甥,所以一时冒昧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请皇上恕罪!”

    小皇帝瞪他一眼,摒退太监宫女后,才叹道:

    “舅舅这种话,岂不是让我心怀歉疚吗?我把你当亲舅舅看,反而不亲近真正的亲舅爷爷,你分明……”

    “好了好了!”庞何捏着小皇帝可爱的鼓鼓颊,直到他在瞪人了,才松手起身。“小甥儿才几岁,愈来愈老气,明年大婚后你就是大人了,我再也不能跟你这样玩啦!”

    “明年大婚……”小皇帝摇摇头,跟着庞何散步在御花园里。他坦白道:“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