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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楼窃玉第3部分阅读

    疲累。

    与其有了梦想,再去尝到梦想破灭的至痛,她宁愿从不知梦想是什么。

    “别说了阴舞。”她不愿再提。

    “最后一句了。”花阴舞起身,走到门边,淡淡地说了声。“他说了禁语,而你没有反应。”这是自从父母亡故后,花阴茴首度对犯了禁忌的人不予处分,其意义之深远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啊!

    花阴茴目送妹妹离开,默默地想著这个乍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他不是第一个对她表现出兴趣的人,但为什么,她没办法如过去般等闲视之?

    她的心在改变。

    也许是寂寞太久了。岛主的光环并不如想像中光灿,其背后的责任是很沉重的;而她一个人背负了十余年,身、心都累了,难怪会反常。

    也许该想个办法尽早送走匡云北,省得她起了懈怠之心。

    只是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要瓦解他的固执,肯定是门困难的功课。

    夜半三更,银月如霞,飞凤岛中央的静水湖边,有一条颀长的身影正在沐浴。

    乌亮的黑发披在匡云北古铜色的裸背上,夜风吹起,带起一串晶亮的水珠,和著几许惑人的邪魅,构成一幕惹人遐思的奇景。

    有幸欣赏到的人一定会终生难忘,但前提是,他得突破香香的防卫。

    香香是个身长六尺余的大汉,人高马大、身材壮硕,怎么看都像个力拔山河的霸王,只除了他有一副爱哭的脾气。

    匡云北虽然跟他主仆十余年,很是了解他的个性,但有时,还真是受不了身边跟著一个成天哭哭啼啼的大男人。

    “拜托,香香,你已经哭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还不累吗?”

    “可是人家委屈嘛!”因为从小被太监宫女带大,香香的言行举止很女性化。

    “不过被念了几句,委屈一下下也就够了,有必要哭到一个时辰这么久吗?”

    “什么不过被念了几句?我是被十几个人围起来,人口一句地轰炸了近半个时辰,才哭一个时辰算什么?”而原因只是因为他不小心说了一句“再见”。

    是啦!“再见”二字仍是飞凤岛的禁语,他误犯禁忌是有错,但他又不是岛上的人,不习惯他们的规炬也很正常啊!尤其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忌讳。

    匡云北只觉得头好痛,后悔死当初怎会将香香交予一班子太监、宫女照顾。

    他应该谨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至理名言的。

    “主子,”香香继续抽噎。“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多久?”这个地方他住得很发疯,好想赶快走啊!

    “这里的局势还不稳定,那些海盗随时可能再回来,还有东边虎视眈眈的鹰岛,也是个祸患。”匡云北沉吟片刻。“看过上回惨烈的战况后,你忍心在这种时候抛下这些人走吗?”

    是不忍啦!但……“我们的采金大业怎么办?”

    这一点匡云北也很伤脑筋。

    “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香香提醒他。“西荻国还有人在等我们回去。”

    “这我也知道。”但他著实放心不下花阴茴。

    “主子……”看著匡云北阴晴不定的脸色,香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该不会真看上那位花岛主了吧?”

    他忽尔笑得发邪。“如果我说是呢?”

    他这种笑法真教人背脊发凉。香香暗自吞口唾沫。“不管主子的答案如何,我一概赞同。”他向来爱护小命,所以很识时务。

    匡云北轻哼了一声。“那假使我日后有意长居此地呢?”

    香香脸色顿黑。

    匡云北起身,来到他身边,一指敲向他额头。“放机灵点,在这里我们是客,作客自然要有作客的规矩。”

    这道理香香也懂,可是……“他们的规矩很奇怪,与一般世俗规范刚好相反。我习惯了离开一定要说声『再见』,所以……”他不是故意要犯,只是常常会忘记。

    “笨蛋!”匡云北边让他侍候著穿衣服、边啐道:“既然守不住,那就把这些无聊的规矩变成我们的规炬不就好了。”

    “啥儿?”香香二度呆滞。

    匡云北又敲了他额头一记。“不能说『再见』本来就有违常理,当然要把它改掉。”

    “呵呵呵……”他儍笑。“主子,这种事用说的容易,要做到……很难吧?”

    “所以说你不用脑子。”穿好衣服,匡云北又赏了他额头一下。“所谓滴水能穿石,讲到他们习惯不就得了。”

    有这么简单吗?香香很怀疑,但匡云北却自信满满。

    毕竟,他已经让花阴茴对他的“再见”从勃然大怒,变成视若无睹了,相信假以时日,他要了解她的心事,解开她的心结并非难事。

    长叹口气,花阴茴继续把白眼抛过去。

    明明告诉过匡云北,在飞凤岛上,“再见”是最忌讳的两个字,偏他就是死性不改,出门前必挥手道声再见,进门时则定伴随著一句:“我回来了。”

    不管她跟他警告几次,他永远我行我素的叫人生气。

    真是混帐,不知道入境随俗的道理吗?在心里暗骂一声后,她照例对他的“再见”视若无睹。也只能这么做了。

    匡云北也不在乎,迳自摆完手,出门去也。

    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连续不眠不休照顾她三天,又为她运功逼毒,他似乎有些瘦了,身形不似先前昂然挺拔。

    “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最教人担心了。”她低啐一声,忍不住又想,无缘无故,他干么对她这么好?

    最近,她常常思索这件事。这真不是个好现象,但她忍不住。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所以说,他不可能是因为钟情于她,而对她百般示好。

    虽然他偶尔会在口头上调戏她,但她从未相信过他的话;而他也没有太过坚持想说服她,往往在她的错愕中,他很快就放弃了。

    不过就算事实真是那样,她也不会感动,只会大笑三声,为了他奇差无比的眼光,居然会看上她这个一年内被退了三次婚的女人。

    她也不是自卑,基本上,她认为自己虽然不美,却颇有味道。

    鹰岛少主死后,曾有不少人追求过她,她也应允了三次婚事。

    但可惜,他们没一个有本事通过考验的,尽管那个考验简单到不行。

    她只要求她的夫君能够接受她将生命重心悉数放在飞凤岛上,并从旁协助她重振这座采金名岛的声威。

    然而,这却成了最要命的条件。

    那些追求她的男人们都说,他们可以努力练武、读书,助她重建飞凤岛,但是,却万万无法接受自己成为陪衬她这位岛主的配角。

    想想也是啦!他们个个年少英伟、满腹理想,正是欲展翅高飞的时候,要他们为了区区一名女子放弃所有的名声荣耀,谁肯呐?换成她也不要。

    因此这二十八年来她一直独身,想来,这辈子大概是与婚姻无缘了。她早有觉悟,才会更觉得匡云北的行为奇怪。

    他若非对她有好感,那源源不断的关怀又是所为何来?

    纯属无聊吗?他不像那种人。

    那就是在玩她喽!可是他的表现又一副很有诚心的样子。

    再不然就是对她有所图谋,但此时此刻,她不仅一无所有,还背著一身麻烦,又有什么好处是值得他费心追求的?

    “啊!”猛然想起他最初的来意——寻找可以帮忙采金的能人。

    她虽告诉过他,以飞凤岛目前的景况是帮不了他的,请他死心,另觅援手。

    但有没有可能,他压根儿找不到其他帮助,才会不死心地继续纠缠著她,期盼奇迹出现,她会改变心意相助于他?

    “果真如此,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了。”因为她爹娘当初死得太意外,所以有关采金一事,她丝毫未得真传。

    他想在她身上“挖宝”,作白日梦喔!

    不过……她爹生前曾留下数本手札,她没翻过,怕触景伤情,不晓得里头有没有记载采金之法?

    “我回来了。”花阴茴正想著,匡云北适时推开房门走进来,手里还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最后一帖药喝下去,不仅你体内的余毒能全清,气力应该也能恢复大半。”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张脸笑得发亮。

    她微眯眼,竟被那光芒刺得有些难过。

    “怎么啦?”他察觉她的不对劲,放下碗,走到她身边,大掌探向她额头。“不舒服?”

    他眼里的关怀很真,她不禁想,一个人若能伪装到如此地步,也算他厉害了。

    为了他这番努力,她可以破例不计较他的谎言,助他一臂之力。

    “不如明天去翻翻老爹的手札吧?”她心里转著念头;不想承认,她真是有些怕了他的痴缠,因此迫不及待想遣走他。

    匡云北看著她变换不定的脸色,知道她又有新想法了。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他不得不佩服她。

    第五章

    花家老爹生前大概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得万分意外,因此半点采金知识也未传予两个女儿。

    但以他严谨的个性,花阴茴判断,父亲一定会将采金要领一一记录下来,只要能找到那本册子,何愁不知采金法?

    只是不知父亲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近两日,她几乎翻逼了所有父亲遗留下来的手札、书册,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秘密。

    花老爹该不会把东西带进坟墓里了吧?

    她找得好累,不免怨怪起父亲的太过认真,如果他个性随便一点,她也不会找得这么发疯了。

    “我回来了。”如同往常的每一日,匡云北大得像雷响的招呼声准时在日落前响起。

    花阴茴翻了个白眼,早跟他说过飞凤岛不时兴那一套,偏偏他顽固得紧,怎么也说不听,她也懒得理他了。

    “今天我头一回上船帮忙捕鱼,想不到看似简单的事,里头竟有如此学问,可教我大开了眼界。”他边喝茶、边述说著一日的惊奇。

    但对她来说,那不过是平常的生活,日复一日,实在没啥儿乐趣可言。

    “是喔!”语气意兴阑珊的。

    他也不在意,照样说得眉飞色舞。“我国靠近山区,自古就有不可捕杀怀孕的雌性动物和幼小动物的传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了让生命生生不息吧!”这种事谁不晓得啊!在岛上,他们也会这样做,放过幼鱼和母鱼,以期渔源不致匮乏。

    “没错。”他说得更高兴了,“而我发现,飞凤岛也是以这种方式在捕鱼。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其中人民却有著相同的观念,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不觉得!这些观念都是从困苦中磨练出来的,她只感到疲累,哪儿有趣了?

    “你高兴就好。”今天又白忙了一天,她快累死了。

    “我是很高兴啊!生命处处是惊喜。”

    她真是羡慕他的天真,在这艰难的世道里,这样的人居然还活得下来?可谓奇迹了!

    “那你慢慢高兴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晚一些,她再去其他地方找找,或许父亲将采金秘方藏在岛上某处呢!总之,她会尽可能努力。

    “你要睡啦?那午餐怎么办?今儿个渔货大丰收,大伙儿决定在湖边办个宴会庆祝,你这个岛主不露面,宴会岂不失色?”

    “办宴会?什么时候决定的?”她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啊!”匡云北比了个人般高度的手势。“我们捉到一尾这么大的鱼,这可是奇景呢!怎能不庆祝?”

    “但飞凤岛尚在警戒期,尤其东面鹰岛无时不虎视眈眈企图并吞我们,这么紧张的时刻,办宴会只会让人们的精神松懈,很容易出意外的。”

    “不会啦!我们又不是全员下去玩,有派人警戒巡逻,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这种说法太不负责任了。”她一肩扛著近百条人命的生死,绝不容许如此草率的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唉呀,你干么这么认真?人生不过百年,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何苦将自己弄得悲惨兮兮?”

    “就是不想悲惨,才更要时刻努力、永不松懈。”

    “这太偏激了啦!人又不是木偶,即便是木偶,偶尔也要松松操纵线,才能活动自如,一直将线绑得死紧,木偶是会坏掉的。”

    “荒谬,领导一职岂能用木偶游戏来比喻?简直不伦不类。”说著,她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喂!”他追在她身后。打认识后,他好像总在追著她跑,只能望著她坚强挺直的背影暗自神伤。

    如果她能放轻松一点、如果她能更信任他一些、如果她能对他笑上一笑、如果……那该有多好?

    但可惜,那全是“如果”,件件都是他无法实现的梦。

    呵呵呵、哈哈哈……

    迎接花阴茴来到静水湖的是一串欢乐的笑声,高高、低低,有男、有女。

    她停下脚步,刹那间,错以为时光倒转,飞凤岛回到了十余年前,她父亲尚在人世的景况。

    那时,岛上无一日不充满笑声。

    男人在天未亮时就搭船出海,女人在岸边挥手道别;接著,天渐渐亮了,忙碌的一天正式展开。

    每一家的女主人会带著前日的衣服来到静水湖边涤洗,大家嘻嘻笑笑,说著左邻右舍的笑话。

    成群的孩童在林径中游玩,捡拾落地的椰子,偶尔也摘点儿小花、捉些小蛇昆虫戏弄彼此。

    日子过得像在仙境里一样,每一天都好快乐。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理所当然的幸福会就此远离。

    “岛主姐姐。”一个小女孩发现了花阴茴,跑得双颊嫣红来到她身边。“你也来玩嘛!”

    玩?那是什么?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岛主姐姐?”小女孩碰了碰她的手。

    她忍不住一缩,随即瞧见了女孩受惊的眼神。

    “我……”她不是故意的,但从周遭乍然岑寂下来的气氛看来,所有人都察觉了她的异常。

    “你忍心让这纯洁笑容消失?”不知何时,匡云北竞已摸到她背后,湿热的吐息拂上她耳畔。

    下意识地,她屈肘往后一撞。

    亏得他经验丰富,早有防备,大掌稳稳一挡。

    “是我,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害你。”

    她的未婚夫都可以毫不留情刺杀她爹娘了,她与他非亲非故,这种事情谁知道?她不信。

    而他也从她的目光里瞧出了她的怀疑。“好吧!起码在我们彼此毫无利害关系可言的现在,你可以相信我对你无害。”

    倘若她有这么容易信任一个人,飞凤岛早八百年前就被鹰岛上那群东瀛浪人给吞了,不会留到现在。

    不过目前,她在他身上嗅不到杀气,因此暂时收回利刺。

    匡云北微松口气,笑著搭上她的肩。

    “一起去玩吧!别辜负了小妹妹的好意。”

    她不语,斜眸瞪了他一眼。

    “难道你要坏所有人的兴?”他这话说得很轻,却再准确无比地击入她心坎。

    多久了,笑声彻底从飞凤岛上消失?大人们为了生活,日日把脸板得严肃,却可怜了小孩,年纪轻轻便与欢乐绝了缘。

    还记得她在小女孩这个年纪时,可是每天都玩翻了天呢!

    那时的日子真的好快乐。

    他说得对,她是不忍心坏了孩子们的兴。

    强扮起笑颜,她摸摸女孩的头。“好吧,我们一起去玩。”说著,她弯腰抱起女孩。

    “哇!”女孩开心地举手欢呼。

    花阴茴把她扛上肩膀。

    女孩笑得像只迎风飘荡的银铃,清脆悦耳,绕梁三日不绝。

    原地徒留匡云北,无奈地望著空空的双手发呆。

    她的守护城墙真够厚的,任凭他又敲又打又钻,不破就是不破,相识至今十日,她没有因为他而展露半分欢颜,好难过。

    “决定认输了?”一个调侃的声音倏忽在他背后响起。

    不必回头,在这里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只有一个——花阴舞。

    “你说呢?”真怀疑初开头,他怎么会将在家两姐妹给搞混了,她们的面容虽然有八分相似,但个性却是天差地别,一个稳重、不苟言笑,一个则淡漠、冷言利舌到足可气死人。

    像现在,她又准备发挥她毒舌的功力了。

    “『有志者、事竟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有心,铁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