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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儿报第3部分阅读

,我在此无味,欲见小姐,料想不能,倒不如回去寻人做戏法换酒吃吧。”刚跨出书房门,只见使女秋萼立在小门将手乱招。廉清看见,不胜惊讶,只得走近门口问道:“你一家人恨不得逐我,你为何还肯见招?”秋萼笑道:“贤者贤,愚者愚,焉可一例看人。我奉小姐之命,特请相公到园中相见,快同我去,勿使外人看见。”廉清听见小姐相请,又惊又喜,便随定秋萼逶逶迤迤走入园中。

    早见昭华小姐独自一个立在石上等候。见廉清走到,连忙敛衽相见。两人见罢,遂同坐在石上。小姐便先说道:“小妹自别郎君,深处香闺,谨遵父命,无日不念婚好之盟,无时不念同窗之雅。但因齿发有待,故尔迟迟。又缘两大生嫌,不能亲近,未免此怀不畅。今喜俱各长成,结缡有日,望郎君早占龙头,以谐凤卜。不意郎君一味持才,无人入眼,竟不以小妹为念,功名存心,惟任性不羁,纵情狂放。致使人情籍籍,内外参差。绛帐之萋菲日生,萱帏之慈恩欲变。使郎弃东床之密迩,坐萧寺之生疏。情已不堪,理宜发奋。郎君奈何随地往还,逢人醉饱。其去(土番)间,不知有几。良人自污于此,小妹之终身却将谁望。百思不解,午夜踌躇。故乘隙邀君一面,以决中疑。妹心已尽剖于斯,望郎勿讳,须直倾肝胆。”

    廉清听了,直喜得眼跃眉扬,满心松快。忙立起身来,向小姐深深一揖道:“原来小姐在我廉清身上,费如此之深心,怀如此之深虑,用如此之深情,设如此之深想。真可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奈何我廉清愚昧,竟坐不知。只道小姐生于富贵,长于繁华,性必傲而心必骄,未必肯死念寒盟而不移于如簧之巧舌。五内彷徨、寸衷搅乱。每一思来,不禁痴去。此愿望之所由了也。再加恶言触耳,恶语攻心,许多世态,时时到眼。欲认为真而漫骂之,则恐伤天地之高厚;欲认为假而忍受之,则满腔愤气又不能平。故不得已借酒消忧,托颠寄傲,聊以嬉笑怒骂为文章,自苦自乐,尚不自知,又何惜乎人言?若早知小姐一片深情,有如潭水,万千深想,不啻蚕丝,坚定深心,过于铁石,相怜深念,何异春风。则虽置我廉清于死,亦含笑受之矣,焉敢自废而逞如狂之故态耶。”

    小姐道:“英雄受屈,不肯低眉,此古今之常也。小妹非不知。但郎君乃少年英物,如锥处囊中,当思脱颖,非驽骀伏枥比也。若因一日之牢马蚤,便行吟泽畔,效厌世之悲歌,纵不损才,也会废学,岂有志之所为。何不潜心经史,以图一奋。”廉清道:“小姐规箴至此,爱我实深。愚兄岂不自爱。所以为此者,不过韬光敛采,以示不测。至于经纶之学,不瞒小姐说,愚兄久已蕴之胸中,取功名如拾芥耳。断不辱小姐之命。小姐但须放心。”

    小姐听了暗暗欢喜,因又说道:“郎君若无鲲翅,小妹也不敢劝驾图南。但思郎君既怀至宝,前话不同兄暂游泮水,以露一斑。为何落落迷帮邦,转资物仪。”廉清道:“小姐有所不知。亦步亦趋,何分骥足?洞穿七丸,方显良弓。一领青衿,人视为荣,愚兄实羞取以为枋榆之诩诩。秋风不远幸贤妹拭目待之。”小姐听了大喜道:“郎君大志,小妹管窥。幸物无见哂。”

    二人表明心迹,彼此欢然。廉清因复坐下,细视小姐说道:“记得同窗时,朝携手,夕并肩,花开共赏,鸟语同听,无一日不相将言笑。只恨彼时。两两孩提,无知无识,习以为常,竟不知为人生至乐之境。谁知一别三秋,堂分内外,墙隔东西,重想片言,再思一笑,便长望明河,不可得矣。思量及此,往往自失,惟痴想婚盟,聊以自蔚。此时痴想者,还是闺中豆蔻,早已入梦情深。及昨帘前见面,忽惊天上琼瑶,怎禁相看魂荡。论起来,红丝已定,人尽道我廉清终身之福。今想来,白眼无情,我还怕转是我廉清一旦之忧。不知贤妹何以教我?”

    廉清虽口中慷慨而言,早不绝声色凄然,眼中将落下泪来。小姐看见,忙惊说道:“郎君何多情若此耶。小妹与郎君婚既有盟,则小妹之妍媸好丑,总属于君。有何‘昔’,又有何‘今’愧非淑女,胡云有福?已牵萝菟,又何所忧?小妹不解也。郎君既与小妹解忧,幸为小妹先道破怀忧之故。”

    廉清道:“怀忧之故,非一言可尽。且请问,小姐之身既曰妍媸好丑总属于我,为何小姐秘之深闺,愚兄又逐之萧寺耶?”小姐道:“秣驹秣马,虽说殷殷。宜室宜家岂容草草。郎君与小妹隔别者,有待耳。”

    廉清听了复又凄然道:“我廉清所忧者,正忧此有待耳。”小姐微笑道:“郎君此言大差矣。若以有待为可忧,终不然转以不有待为可喜耶?”

    廉清复含凄道:“小姐既推求到此,则我之所忧不得不直说了。凡婚姻有待者,富与贵相合,贫与贱相宜。故父母无二心也。若小姐与我廉清,则一贫一富,一贵一贱,原非一体。惟岳父大人具天地之心,悬日月之眼,拔识我廉清于牝牡骊黄之外,故得侥幸而暂称玉润。然而终为鸦凤,是以难安世论。故岳母以廉清为不肖,屡欲寒盟,每加鄙薄。兼之左右生谗,内外交讧,东床一座,直如危卵矣。今廉清现守东墙,早视萧郎如陌路。设一旦行役功名,日离日远,则谁肯守空盟而始终无间也。今虽得小姐垂怜,缔结之情,尚留一线。但恐j人生衅,母命难违,柔弱花枝,不能自主,则将奈何。岂不令同窗之相亲相傍、与今之相爱相怜,俱成画饼耶。小姐所云有待,不识此时之际还有待耶,抑无待耶?此我廉清所以忧也。”

    小姐听了愕然不悦,道:“郎君是何言也,小妹与郎君既同此盟,则当同此心。既同此心,则当同此知。何小妹知郎君,而郎君不知小妹耶。小妹虽娇难举箸,弱不胜衣,然赖读诗书,窃闻道义,纵不能全窥女范,而节之一字,亦已讲之有素矣。焉肯失三从之父命。即使母命不卒,别有后言。须知母但能生儿,却不能制儿之不死。何况同窗数载,未免有情。今日相邀一面,又情之所钟。前盟既如彼,今情又如此,设不幸倘威势相加,则虽刀锯在前、鼎镬在后,亦谨守此心,惟郎君自从矣。郎君其无忧之。”

    因解下腰间佩环,赠与廉清道:“此玉环,小妹日夕所弄,乞郎君佩之。郎君佩环,即如小妹之在左右,务使团圆,以徵诚信。”廉清见小姐侃侃矢志,又赠玉环,殷殷衷情,不胜大喜。忙双手接了,紧束腰间,又深深一揖:“此情此德,终身不忘。今愧无琼瑶之报,只合异日以凤冠偿恩可也。”小姐听了甚喜,因信口长吟道:

    三年一会面,

    廉清忙接吟道:

    会面尚相思。

    小姐又吟道:

    且喜心无变,

    廉清又接吟道:

    还忧事莫知。

    小姐又吟道:

    失节地不载,

    廉清又接吟道:

    负心天厌之。

    小姐收吟道:

    登山俱不愿,

    廉清因结道:

    愿如同学时。

    二人连吟罢,犹留连不已。秋萼恐有人来,因说道:“你二人心迹,既已讲明,速宜回避。恐被人窥,又添口舌。”再三催促,廉清无奈,只得放了小姐之手,作别而去。正是:

    已绾同心结,翻如钻岤窥。

    匆匆言不尽,哪得不伤悲。

    廉清悄悄出园,走到厅上坐了一会,见没人瞅睬,便出门一径回庵。深喜与小姐面订了终身,因将玉环赏玩,牢守坚藏。又思小姐嘱咐之言,自此足不出门收回放心。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廉清此时十五岁了。这年正值乡试,幸天宠与逄寅借尚书之力俱有了科举,幸尚书便打点要亲送到省,择日起身。

    廉清访知,便来见幸尚书道:“闻得贤舅到省乡试,小婿意欲相陪一往,观观上国之光,望大人携带。”逄寅听了笑道:“乡(试考)场中并无童生入试之理,又何苦往来跋涉,未免多事。还是不去的为安。”幸尚书道:“童生虽不入试,带他去看看规模,也可鼓励其后。”遂着人到庵,将廉清行李取回。过了数日,便一齐下船,四人同行。不止一日到了省中,寻寓安歇。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有无不啻猜枚,得失浑如塞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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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楼] posted: 2007-07-02 20:44

    志在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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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美遇毛延敛娥眉而着鬼

    骥逢伯乐展骏足以惊人

    词曰:

    红丝高系,赤绳牢缚,只因闲帘静幕。胡为野蔓忽牵缠,多应是斧柯作恶。贫贱谁知,困穷谁觉,笑杀枋榆鸟雀。风云一旦忽飞来,方知是冲天之鹗。

    右调《鹊桥仙》

    话说廉清同了丈人、舅子并先生一齐到省住下。因见场期尚早,舅子与先生便在寓中讲究苦读。幸尚书自有这些人事交接,家人俱各有执事。惟廉清一无所事,便日日在外闲游,去贡院前打听宗师大收的消息。且按下不题。

    却说幸夫人见幸尚书带来了廉清同去,心中十分快活,因连忙着人去请了兄弟宁无知来商议道:“你外甥女今年已十五岁了,不可不早为之计。你姐夫年老倔强,只以为自家的主意不差,不顾人死活。我一向托你寻人家,你只说人多碍眼不便行事,故蹉跎至今。喜得如今你姐夫、外甥,俱不在家,趁此机会正好行事。若有好人家将你甥女定了,明日姐夫回家,就不怕他反悔了。你须速速出去,多寻几个媒人,上心做事要紧,省得他们回来又碍手碍脚。”

    宁无知道:“寻媒不打紧,但不知姐姐要寻什么人家方才中意?”幸夫人道:“我是不象你姐夫,怜什么才,择什么婿,将虚名害人。弄得我这几年七颠八倒,日夜焦心。我只要拣门当户对,女婿富豪,眼下在我面上增光,日后使我女儿快活受用,我便死也放心了。”

    宁无知道:“我日前叫姐姐问问外甥女,不知问的如何了?”夫人道:“我近来看她,凡是爱好。难道嫁丈夫倒不要好了么?我只立定主意。许了一家,她自然知我为她了。”

    宁无知道:“既是这等说,我如今且出去分头传知媒人。但只是寻了媒人,若到这边来讲,恐人知风漏泄,实是不便。莫若在兄弟家说妥了,然后我来与姐姐斟酌吧。”夫人道:“这话说得有理。”

    宁无知辞了来家,就去寻了一班相知做媒的,细细说知,要速为主。众媒婆听说是幸尚书的小姐亲事,便个个欢喜应承,哪个不愿去做。不上两日早有王家、李家、赵家、钱家、举人、进士、财主、生员,俱厚许媒人,要成这头亲事。媒人便纷纷到宁无知家来说。

    单说内中有一个楮媒婆,年纪只好二十四五岁,打扮得风风马蚤马蚤。凡有人家托她相婿择婿,她先要试验试验新郎。她若欢喜,这亲事无有不成。人就起她一个诨名叫做“试新媒”。她与宁无知原是有一手的。见他来做幸小姐这头亲事,知道大有想头,便十分垂涎,想着一人独做少也赚得百金。但只恨一时没处去寻这个大家富贵儿郎,心下踌躇,十分着急。想来想去,忽然想起道:“我怎一时懵懂起来,何不寻贝公子。”

    原来这贝公子名锦,表字天才。他父亲是现任户部主事,差往云南抽税,因路远不带他去,留他在家读书。这贝公子年才二十,是风月行中都领,调情队里班头,又恃着家中有用不了的银钱,因此恣意奢华。他已定过商家小姐,尚未成亲,就是楮媒婆做媒,约定今年冬里准娶。不期商小姐春间得病死了,这贝公子是望门寡婿。

    楮媒婆一时想起便来寻他。到了门上,管门的回说道:“公子出门去了。”楮媒婆笑道:“我有一件绝妙的喜事,要与公子商量。公子若不在,须要等他一会。”说完,竟往内走。门上人见是公子相知,便不好拦她。

    楮媒婆一径走入书房,便问书童道:“你公子哪里去了?”书童忽然看见,连忙笑说道:“东君无意出门去,素女多情却入来。你来寻公子想是有事要干,须知公子一切之事,皆托我代替。今日公子不在,公子便是我,我就是公子了。你若要干什么紧急之事,趁此无人,书房中牙床又便,珊枕又闲,何不竟与书童干了罢,也免得等公子着急。”楮媒婆笑道:“我来寻公子果有事干,必要等公子来,却是他人替不得的。你一个小鬼头儿,怎也想吃起大茶饭来。”

    书童听了笑说道:“你这话就说差了。岂不知秤砣虽小,能压千斛。你这个试新媒若不信,便请与我书童试试新看。”一面说,一面便走近身来。楮媒婆见他近身,忙用手一推,将书童推倒在地。书童笑说道:“你今推我一交,少不得你有求我的日子。”楮媒婆道:“我为何求你?”书童忙爬起来,做着手势笑说道:“若公子回来,我看见与你与他如此,我也必要如此,拿你如此如此,不怕你不如此。”两人正在取笑,忽报公子回来了,书童走开。

    公子走入书房,见了楮媒婆,便笑问道:“几时来的?失候,失候。”楮媒婆便满面堆笑,迎着公子说道:“我有一桩天大的喜事,特来报你。”

    贝公子道:“我自从春间有商小姐之变,心痛之极。怎么再不见你来与我消遣消遣?今有什喜事,快些说来。”楮媒婆笑道:“当初商小姐亲事,原是我做的。今日死了,是公子的造化到了。”贝公子道:“又闻她标致异常,今日玉人何处,怎说我造化?”楮媒婆笑道:“死者死了,生者方来,岂不闻三年不死老婆,大晦。今公子青年豪爽,怕没有窈窕佳人与公子成双匹配。我今日所来,实实放公子不下,恐你痴心想念,特将一位赛王嫱、欺西子、多貌多才绝代佳人,父是爵高位重,女是闺秀娇娃,特来与公子作伐。”

    贝公子听了不胜欢喜问道:“你说的是哪家的小姐,果有这等标致?你快些说来。”楮媒婆道:“就是幽兰里幸尚书的亲女昭华小姐,说不尽她的丰韵,赞不了她的才华。日后公子享用,只不要忘了我这起手人儿,便见你有情了。”贝公子道:“你看我可是个薄情人,只不知这头亲事是个什么做法,又不知幸尚书可肯许我?”楮媒婆道:“做法倒不难,只要公子拿出个慷慨心来,聘礼加厚,礼物丰隆,包管在我身上,一说便成。”贝公子又问道:“这小姐今年几岁了?为何向来没人说起?”楮媒婆道:“怎么没人说起,但说起话长。”遂将前后事说了一遍。“如今夫人与母舅做主,故此另寻人家。小姐的母舅就是宁无知,今要趁幸尚书不在家中,急急寻人定下,就不怕他回来翻悔。公子要成这头亲事,明日可先备一副厚礼,同去拜拜宁无知,再许他事成重谢。他一应承,万无不妥矣。”贝公子听了大喜道:“这亲事绝妙绝巧。我决不惜小费。”

    楮媒婆说完要辞回家,贝公子一把扯住道:“你今日在此宿了,明日好同去拜他。也要与你浇浇媒根,发兴发兴,你方尽心为我。”楮媒婆笑了笑,也就乐然承宿了。正是:

    已经试过一番新,今日如何又效颦?

    只恐新郎新得趣,重新试试旧媒人。

    到了次日,贝公子吩咐家人备了一副厚礼同着楮媒婆到宁家。宁无知接见。楮媒婆便笑嘻嘻将贝公子的来意说完,随将礼物送上,又许事成重谢。宁无知见了,不胜大喜说道:“得蒙公子往顾,蓬荜生光,何敢当此重礼。今欲却之,又恐公子疑我作事不专,只得要全收了。”贝公子道:“如此足见老丈玉成厚意,晚生感德无穷,定当图报。”宁无知道:“公子乃当今杰士,甥女实阀名姝,各不相让,俱在学生身上。明早定有好音走报也。”贝公子与楮媒婆大喜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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