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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第1部分阅读

  黄克诚顿时感到心胸大开,心旷神怡。今日的黄克诚已经远非昔日那个孤僻、郁闷的黄克诚了。

    他在认真仔细地阅读了众多的革命刊物之后,开始清楚了一个道理:只有打倒帝国主义和军阀,中国才会有出路;要救中国,必须进行革命;而要革命,就必须有革命党,必须由立志革命者加入革命政党,领导全国人民进行革命斗争。

    这时,国共合作开始,国民党在全国各地发展很快。

    黄克诚觉得,国民党“一大”宣言颇有号召力,孙中山先生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深得人心。于是,他加入了国民党。

    加入国民党之后,随着革命活动的增多,黄克诚终于一扫往日的阴影,变得活跃起来。

    这次登石鼓山,黄克诚要把一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付之行动。

    同学们的欢笑打断了黄克诚的思绪。他们正在抚摸山顶上那架两米高的见黄克诚著《黄克诚自述》,人民出版社,第12页。

    大石鼓。

    黄克诚上前一步,抚摸着这架不知经过多少风雨侵蚀的石鼓,感慨万千。

    沉思良久,黄克诚面对大家道:“记得晋时庾仲初写过一首《观石鼓诗》,别的我都记不住了,只记住了其中的两句,‘鸣石含潜响,雷骇震九天’,真是写出了石鼓的气魄。”

    一旁的邝振兴不觉赞叹:“克诚兄,你真是博闻强记,连这犄角旮旯的诗还背得!”

    黄庭芳笑着接茬道:“我刚想说话,这下倒不敢了。”“为什么?”众人问道。

    “我若说了,该有比记性之嫌了!”

    众人大笑,都催促他道:“庭芳,快说,保证没人说你!”黄庭芳用手轻抚了一下额头,正色言道:“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载:”县有石鼓高六尺,湘水所经,鼓鸣则有兵革之事。‘“

    众人还未言语,李卜成一拍石鼓,打断了黄庭芳的话:“这倒怪了,近年战乱不断,石鼓为什么总也不鸣了?”黄庭芳稍思片刻道:“它鸣也罢,不鸣也罢,如今总归是多事之秋,也正是你我同学为国效力之时啊!”

    一句话使得大家都沉默了。

    黄克诚看了同学们一眼,面容严肃他说:“刚才庭芳兄说到为国效力,我想了好多天了,现在局势不稳,你我都是一介书生,将来要做番事业,总要互相提携。我心中有个腹案,想说给大家听听。”

    “克诚兄,你快说吧。”李卜成是个急性子,不住地催促道。黄庭芳、邝振兴也连连点头。

    “我提议,我们几个人成立一个团体,你们看如何?”“正合我意!”

    黄庭芳首先响应。

    其余两个人也深表赞同。

    几个人都是永兴籍的,来到衡阳读书。于是,大家就为这个团体起了个名字——永兴旅衡学友互助社。

    黄克诚首倡成立的这个进步学生团体,主要成员是在衡阳读书的各校永兴籍学生,其宗旨是联络互助,读书讨论,共同学习新思潮。

    互助社成员凑钱购买了一批国内外进步书刊,由黄克诚亲自担任图书管理员,负责购买和保管书籍。

    黄克诚在参加革命活动、组织进步团体的同时,又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互助社购买的各类书刊。其中诸如达尔文、克鲁泡特金、马克思、恩格斯、布哈林等人的著述,进一步开阔了黄克诚的思想视野,特别是《共产党宣言》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他读得格外认真。由此,黄克诚一发不可收拾,他对马克思主义学说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想方设法找来了各种各样的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书刊,孜孜不倦地阅读,并且进行认真的思考。

    黄克诚在思想上发生了质的飞跃。他逐渐认识到,孙中山先生的国民革命思想是不彻底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社会诸问题。他开始接受了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的思想:人类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是走社会主义道路,实行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

    黄克诚萌发了一个闪光的念头:寻找中国共产党,争取早日加入。

    1925年,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黄克诚与好友黄庭芳步履轻快,穿大街走小巷,有说有笑。看得出来,两人心情格外地好。

    一阵秋风拂面,黄克诚感到分外地惬意,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他终于扰到中国共产党了,并且党组织专门找他谈话了!

    自从下定决心要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黄克诚一直在想方设法去寻找党组织。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中国共产党尚处在秘密阶段,党的各项活动是不公开的,像他这样一个性格内向,平素交际面窄的人,到哪里去寻找?他要求入党的心情是十分迫切的,决心也是不可动摇的,这一切又怎样向党表白呢?

    黄克诚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可以找到党组织,这就是自己的好朋友黄庭芳。庭芳是永兴旅衡学友互助社的成员,与自己私交甚好,他是大同中学学生运动领导人之一,肯定认识人多,接触面广,有办法找到共产党的关系。

    黄克诚将想法和盘托出后,黄庭芳十分乐意。原来,他也很想加入中国共产党,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黄克诚要求黄庭芳找到共产党后,代他一起向共产党组织提出入党申请,争取一起加入共产党。

    不久,黄庭芳果然带来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他已经找到了共产党的组织,而且把他和黄克诚的情况向党组织作了介绍,并代表黄克诚提出了入党申请!

    今天,他和黄庭芳接到通知:中共衡阳区委的一位同志约他俩去谈话。

    穿过拥挤的人流,黄克诚与黄庭芳拐过一个路口,终于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中共衡阳区委的一位负责同志热情接待了他俩。

    这位负责同志郑重地告诉黄克诚、黄庭芳,党组织接到他俩的入党申请后,经过严格的考察,正式批准接受他俩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接着,负责人告诉黄克诚,他的入党介绍人是刘寅生和蒋元斋。

    黄克诚一阵惊喜,刘寅生和蒋元斋是三师学生运动的领导人,他早就考虑到他们是共产党了。记得他还向黄庭芳提过,如果刘寅生、蒋元斋是共产党,自己就请他们作入党介绍人。

    那位负责同志在严肃申明了党的组织纪律之后,特别叮嘱他们二人,今后他们与党组织的关系,由黄庭芳与他直接联系。

    事后,黄克诚了解到,这位负责同志叫龚际飞,是一位1921年就入党的老党员,担任过全国学联委员。国共合作以后,回到家乡湖南,任国民党部宣传部长、青年部长。1925年来衡阳,领导党在这一地区的工作。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黄克诚兴奋之情无法形容。他简直像换了一人。他不再盲目地参加各种活动了,而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投入热火朝天的群众斗争中。

    为着一个伟大的理想去斗争,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人生!

    转眼间,冬天来临了。

    凛冽的寒风肆虐着衡阳这个湘南古城。

    黄克诚匆勿卷起行李卷,将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年之久的城市。

    虽然天寒地冻,黄克诚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为了培养党的政治工作干部,迎接新的革命高嘲,按照党中央指示,中共衡阳区委选送一批同志去报考广州的国民党中央政治讲习班,黄克诚荣幸地成为其中的一员。

    经过报名考试,黄克诚被录取了。他的好友黄庭芳也被录取了。

    即将奔赴国民革命的大本营——广州,黄克诚怎能不高兴呢?

    望着雾霭中的衡阳古城,黄克诚又有些恋恋不舍。在衡阳第三师范的这段生活,他怎么能忘记呢?

    数十年后,黄克诚回忆道:从1922年到1925年在衡阳省立第三师范这段时期,可以说是我一生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我受古书的影响,眼界不宽,思想狭窄,只想独善其身,做一个淡泊正直的人,随遇而安,知足长乐。来到第三师范之后,我才开始接触到时代的脉搏,开阔了视野,就如同从一个狭小的圈子里突然进入广阔的天地,别开生面。经过三年的摸索、探求,先是在国内的各种救国方案之中,我选择了孙中山的国民革命的道路,进而又在国际的各种思潮之中,选定了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革命的道路。我的这个决心不是轻易下定的,而是认真、郑重的,经过长期考虑的,因而是不可动摇的。广州东山。国民党中央党部。

    在一间临时搭就的棚子里,中央政治讲习班的学员们正在聆听毛泽东讲授农民运动问题。

    毛泽东深入浅出的分析、铿锵有力的话语不断赢得学员们的阵阵掌声。

    黄克诚端坐在学员队中间,聚精会神地做着记录,生怕漏下一句话。

    对于毛泽东,黄克诚久闻其名。毛泽东曾在衡阳省立三师的风雨广场上作过关于社会主义的讲演,给三师的师生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可惜的是,那时黄克诚还未到三师求学。如今,目睹这位湖南老乡的风采,亲耳聆听他那精辟深邃的讲解,黄克诚一下子喜欢上他的课了。

    这个所谓“政治讲习班”是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一百二十七次会议决定开办的,由“湖南政治研究会”2具体负责。三百八十多名学员中大多数是湖南人。讲习班由谭延闿、程潜、陈嘉祐、鲁涤平、毛泽东、林伯渠、李富春等七人组成理事会,作为领导机构。李富春还兼任班主任。

    讲习班是在1926年春正式开学的。有关革命的政治理论是讲习班的主要内容,当然也学习一部分军事理论,进行军事训练。

    讲习班的课程由汪精卫、陈公傅、高语罕、毛泽东、恽代英、张太雷等著名人士授课。有时,讲习班还邀请当时在广州的其他著名人士前来讲演,宋庆龄、蒋介石、澎湃、吴稚晖等就曾经来讲演过。至于其中的共产党员,还经常到广东省农民协会上党课、参加党小组活动等。

    讲习班的活动是紧张有序的。学员们不仅学到了革命理论和军事理论,而且开阔了视野,经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

    广州,是当时国民革命的中心,国民革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茶。黄克诚置身其中,深深融进了这浓烈的革命氛围中。

    然而,国民革命的主旋律中开始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1926年3月20日,时任国民党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校长、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的蒋介石,阴谋策划了“中山舰事件”。他诬称中山舰要炮轰黄埔,共产党阴谋暴动,迸而宣布广州全城戒严,派兵包围省港罢工委员会和苏联见黄克诚著《黄克诚自述》、人民出版社,第14页。

    顾问办事处,逮捕和监视共产党人。

    5月15日,蒋介石又在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上提出了所谓的“整理党务案”。规定共产党员在国民党各高级党部中任执行委员的人数不得超过三分之一,不得任国民党中央部长,加入国民党的共产党员名单必须全部交出,共产党给国民党内的共产党员的指示必须先经过两党联席会议讨论等等。

    “中山舰事件”和“整理党务案”实际上是蒋介石伺机篡夺国民革命领导权的重要信号和步骤。

    面对蒋介石的步步进逼,中国共产党领导层内部出现了不同的意见和分歧。陈独秀、张国焘等极力主张妥协、退让,委屈求全;蔡和森、毛泽东等坚决反对这种右倾投降主义的主张,认为应当予以有力的反击。但是,当时的总书记陈独秀的意见占了上风。结果,蒋介石先是夺取了第一军的军权,把共产党员赶出第一军:接着,他又将一批国民党右派分子安插进了国民党中央领导机关,取代了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的职务,他本人则当上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主席、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国民党中央常委会主席,一手把持了党政军大权。

    反共、反革命的火药味开始弥漫开来。

    黄克诚所在的政治讲习班也受到了军队的监视,不言而喻,是来专门针对其中的共产党员的。

    接着,教员也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黄克诚对当时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感到震惊,更感到十分困惑。他只是隐约地觉得革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而是复杂尖锐的。党内出现不同的意见和呼声,使他陷入长时间的思考,结果是头脑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越来越不知所以然。

    当他带着疑问与周围的同志讨论和请教时,他发现,大家也是众说纷坛,莫衷一是。

    革命形势复杂,党内斗争尖锐,对于刚走上革命道路不久的人来说,疑问与困惑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南粤上空偶有阴云密布,但是乌云毕竟遮不住太阳。

    1925年,国民革命军一举肃清了广东境内的反动军阀势力,统一和巩固了广东革命根据地后,即准备北伐。

    1926年2月,中国共产党向全国人民提出了出兵北伐、推翻军阀统治的政治主张,深入开展各项工作,积极推动北伐。

    1926年5月,以黄埔军校部分学生为骨干、共产党员担任各级领导干部的叶挺独立团出师湖南,揭开了北伐战争的序幕。

    7月9日,广州国民政府宣布正式出师北伐。国民革命军八个军共十万人,兵分三路,矛头直指北洋军阀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三大军事集团。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疾步而过。“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等标语张贴在道路两侧。黄克诚一身戎装,鼻梁上架一副眼镜,让人感到既威武又亲切。

    北伐在即,中央政治讲习班提前结业。黄克诚经过申请,转入北伐军总政治部训练班,接受军队政治工作训练。训练班经过两个多星期的训练之后,根据形势发展需要,编入北伐军前敌政治部宣传队,随军进入湖南。

    因工作需要,黄克诚不久被派往唐生智率领的第八军,担任第四师第十三团指导员办公室政治助理员。

    一路上,革命宣传工作尽管很辛苦,但目睹老百姓敲锣打鼓,鞭炮齐鸣,踊跃欢迎北伐军,黄克诚深受感动,哪里顾得上劳累?!

    部队进入岳阳境内,与军阀吴佩孚的部队遭遇了。前方枪炮声大作,震天动地。

    黄克诚是第一次听到枪炮声,他还以为是鞭炮声,老百姓一定在夹道欢迎北伐军呢,黄克诚心里喜滋滋的。

    然而,“鞭炮声”非但一直未停,反而更加密集。黄克诚这才明白自己险些闹出笑话。

    他还未及细想,子弹已经“嗖嗖”地从他头顶或身旁飞过了。

    毕竟头一次经历打仗的场面,黄克诚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噗噗”,子弹打在身后的土墙上,泥土飞溅。

    一发炮弹呼啸而来,黄克诚被身旁的一个战友用力一按,两人卧倒在地上。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路旁被掀起了一个土坑,泥土盖了两人一身。

    黄克诚的战友拉起他就跑,一边跑,一边叮嘱:“要沉住气,别慌张!”

    北伐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前锋直指武昌。军阀吴佩孚精心构筑了汀泗桥、贺胜桥两道防线,调集其精锐之师,企图阻挡北伐军进攻。他还专门组织了大刀队,并亲临督战,士兵们后退一步,就要被砍头示众。

    于是,叶挺独立团与之展开了一场血战,战斗异常残酷、激烈。

    当黄克诚所在的部队抵达时,战役已经以北伐军的彻底胜利而宣告结束。

    汀泗桥到贺胜桥一线,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敌人尸体,因为害怕督战的大刀队,许多军阀部队的士兵吊死在树上。当时天气炎热,所有的尸体已经肿胀腐烂,苍蝇成群结队地在死尸上爬行,嗡嗡作响。血腥,尸体腐臭,屎尿臭,汗臭,一同伴随着热风迎面扑来,简直令人窒息。

    目睹此景,黄克诚再看看英勇牺牲的北伐军战士,内心震撼不已。后来他回忆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的场面,给我这个初上战场的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使我切身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性,亲眼看到革命所付出的血的代价。此后,战争就成了我的日常生活,见到流血牺牲也习以为常了。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