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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第6部分阅读

    场仗不能打:赣州城三面环水,一条赣江两条支流,章水自南流向北,贡水自东流向西,赣州城就在两水汇合的口子上,只有东南面是一片陆地,的确易守难攻;守城敌军早有准备,城上筑堡,城墙高大坚固,城下深沟犬牙交错,红军缺乏攻克城寨的装备,如果久攻不克,我军必将陷入师劳兵疲的被动地位。

    所以,他坚信毛泽东在领导红军粉碎敌人一、二、三次“围剿”的斗争中提出的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等作战方针是正确的,从作战全局出发,他主张红军应该放弃围打赣州的企图,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但是,他的这一建议并未被采纳,他只好服从命令,率部投入攻打赣州城的战斗。

    遵照军团首长的命令,黄克诚在抓紧进行政治动员的同时,和师长侯中英一起进行了战斗编组,组成了爆彼队、冲锋队、政治侦察队。

    爆破队由二十名战士组成,担负挖坑道,选爆点,安装炸药、爆破城墙的任务。

    冲锋队由七十名作的勇敢、身强力壮的战士组成,全副武装,在爆破成功后,他们负责突击入城。

    政治侦察队虽然人员少,只有十二人,但任务艰巨,他们随突击队人城后,将负责侦破敌人的反动团体和特务组织,确保入城后指挥机关和部队的安全。

    一切布置就绪,攻城战斗开始了。

    爆破队冒着敌人的密集炮火,在狭窄的作业面上,三人一组轮番昼夜操作,一口气将坑道挖到了赣州城下。

    2月中旬,红三军团组织红七军和红二师先后实施爆破攻城。红七军一度炸开了东门月城的城门洞,但敌人火力封锁严密,两支主攻部队均突击受挫。

    这时,苏区中央局和红军总政治部发出了《关于赣州工作给三军团政治部的指示信》,力促三军团抓紧攻城。

    2月23日,红三军团发动了第一次总攻。

    上午九时许,主攻南门的红二师组织突击队,由第五团团长叶长庚指挥,预先埋伏在城墙下,准备伺机出击。

    爆破队点燃了埋好的炸药,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气浪将砖石泥土掀起足有一百米高。但是,意外变故发生了:城墙猛然向外倒塌了,二百多人的突击队被压在了城墙下,全部遇难!

    城墙被炸开了一道口子,然而红军一时派不出队伍。等到重新组织后续部队攻城时,敌人已经作了兵力调整,突破口处加强了守备力量,因而红军战机已失,进攻受挫。主攻东门的红七军,一度爆破成功,突入城门,攻上了城楼,与敌人展开激烈争夺战。但在敌人的疯狂反扑下,激战四小时,红军大部壮烈牺牲,被迫撤回阵地。

    黄克诚所率领的红一师也是曾经炸塌了西门月城的城墙,突入城内,与敌激战一小时后,在敌人的强大火力面前,无功而返。

    总攻受挫当晚,彭德怀立即致电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攻城希望很小。

    攻城接连受挫,黄克诚再次向军团首长提出了撤围赣州的建议,指出屯兵坚城之下,不宜再度围攻,否则伤亡会越来越大,但他的建议未获批准。

    这时,为缓解赣州之围,蒋介石命令陈诚率其精锐第十一师、十四师约两万人增援赣州。

    赣州守敌也连夜备战,在东门突破口处将城内整条铁匠街拆毁,强迫城内居民用沙包修筑起第二道街垒。

    正在组织攻城作战的黄克诚接到消息:增援之敌罗卓英第十一师已经占领赣州西南的杨梅渡、南桥,准备在赣州城北门外架设浮桥,进入城内。军团首长命令红一师派兵阻击。北城门外,一场渡江与反渡江的战斗打响了。

    红一师为阻止敌人架设浮桥,集中火力以吸引敌军注意力,同时,派出“炸桥队”,用“火般”去焚烧敌人的浮桥和渡船。炸桥队员们驾驶小木船直冲敌阵,临近敌人浮桥、渡船时,队员们迅速点燃小木船,纵身跳迸江水,小木船乘势冲向敌阵敌人的火力太强大了,炸桥队员们往往来不及点燃小船,就纷纷中弹,跌落水中,鲜血染红了江水。

    即使“火船”漂过来,敌人也会划开渡船,让过去。因而,红一师阻击井未成功,增援之敌仍然顺利渡江,潜入赣州城。

    敌人另一支援军正向红军侧后包抄而来。

    黄克诚顿感形势严峻,增援之敌正形成对红军分割包围之态势!

    黄克诚又一次向彭德怀提出了撤围建议,甚至指责彭德怀,说他是“半立三路线”,但彭德怀依然置之不理。3月1日,中革军委总部移至赣州前线,直接指挥作战,并发出了《关于坚决夺取赣州乘胜消灭来援之敌的训令》。

    4日,红军总政治部发布《告红军战士书》,号召红军“下大决心进行持久战争拿下赣州”。

    接着,第二次总攻开始了。

    在敌人强大而密集的火力下,红军付出较大伤亡之后,被迫后撤。

    3月7日凌晨。红一师指挥所。夜色朦胧,晨星闪烁。黄克诚辗转反侧,一点也睡不着,于是索性披衣坐了起来。黄克诚有个习惯,一到仗打得不顺的时候,就睡不着觉,心里总放心不下。特别是这些天来,红军攻城屡次受挫,伤亡日多,敌人援兵又有对红军分割包围之企图,黄克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次部队要遭受大的损失。因而,几天来他夜里睡觉都不安稳,时刻提防有什么险情出现,以便及时采取应变措施。突然间,枪声大作,撕裂夜空。

    敌人乘夜出击了!黄克诚心里骤然一惊。连日来的围攻,使大家对敌人稍有松懈,哪里会想到敌人敢在夜里出击。黄克诚暗叫不好,赶紧去唤醒旁边的候中英:“喂,醒一醒!敌人好像向我们进攻了,快起来!”

    候中英刚刚睡醒,还有点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黄克诚一把将他拖了起来。

    枪声更加密集。

    候中英这才被惊醒,急急忙忙跑出师部,去指挥部队应战。黄克诚待侯中英走后,稍加思索,立即命令通讯班转移,在另外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架线,设立新的师指挥所。电线刚架好,黄克诚一把抓住电话筒,向军团部报告情况,并且建议:“情况十分紧急,应当下令立即撤退突围。”话筒那边立刻传来了邓萍参谋长的命令:“不准撤退!”黄克诚心中十分焦急,放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枪声却越来越近了。

    黄克诚判定红一师已经被敌人切割开来,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

    于是,他不顾上级不准撤退的命令,断然采取机动措施:命令师直属部队后撤南门外,同时派人通知特务连做好一切应急准备。

    黄克诚随即带领通讯班离开临时指挥所,摸黑前进,寻找红一师的队伍。

    行至中途,一个连政委率部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政委,敌人太多了,我们已经不行了。”那个连政委面露仓惶之色,向黄克诚报告。

    黄克诚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心头火起,严厉地训斥了他一顿。

    “就地抵抗,掩护指挥机关先撤!”黄克诚最后下令道。那个连政委这才收敛了惊慌失措之色,带领队伍就地展开,阻击敌人。

    后来,黄克诚得知,那个连政委表现英勇,率领全连奋力阻击蜂拥而来的敌人,最后全连干部战士壮烈牺牲。

    又摸索向前走了一段路后,黄克诚碰见了军团所属特务团的一个营。简短交谈过后,黄克诚才知道他们原本负责红二师与红三师之间的联络,一直守护在这里。黄克诚告诉营长姚喆,赶快后退,要不然只有白白送死。

    姚喆面露难色:“我们没有接到军团部撤退命令,如果……”黄克诚断然应道:“你赶快带部队撤退,一切后果由我负责!”姚喆这才带领队伍撤退。

    天色正黑,黄克诚带领通讯班径直前行,寻找被打散的部队。

    这时,他们早已搞不清方向。走着走着,一个战士眼尖,看见前面是一大片开阔地,隐约间有灯光闪烁,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他把情况告诉了黄克诚。黄克诚手扶眼镜框,仔细一看,原来是敌人的飞机场!

    黄克诚这才知道,他们误人了南门外敌人的飞机场,那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飞机。

    他刚想带领大家后撤,机场守敌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声喝问:“哪一部分?”

    “是一师的。”黄克诚不及思索,随口应道。

    敌人误以为黄克诚他们是“十一师”的兄弟,也不再追问了。

    黄克诚趁机率领通讯班穿越机场,来到了南门外。恰巧,侯中英师长也在这里,正在指挥一师队伍后撤。看到红一师大部平安撤退,黄克诚稍感放心。但是,其他兄弟部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叫住了侯中英:“我看是不是与红二师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撤了没有。如果没有,应该告诉他们赶快趁夜撤离。要不然,天色放亮,想突围也困难了。”

    “这样也好,这事你去办吧。我还要到前边去,看看还有没有一师的部队。”候中英说完,带领一班人马,消失在夜幕中。黄克诚亲自赶赴红二师指挥所。

    大色依旧漆黑一片,枪声一直未歇。红二师仍然坚守原地,没有撤离。

    黄克诚疾跑而来,来不及喘息片刻,便向红二师师长郭炳生建议部队撤退。

    郭炳生曾经是黄克诚的上级,他告诉黄克诚:“我们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不能后撤。”

    黄克诚向郭炳生晓以利害:“现在我们已经被敌人分割包围,能够突围而出就是胜利,留下来只会是无谓的牺牲。天色快亮了,还不突围恐怕时间来不及了。”郭炳生坚持等候上级命令。黄克诚无可奈何,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便转向南门外,寻找侯中英和一师的队伍。

    他还不知道,候中英返回一师驻地,敌人正从一师驻地方向源源而出。

    原来,这次深夜突袭,赣州城内守敌挖了三条出击坑道。其中一条坑道正好挖到了红一师指挥部背后,城内守敌从坑道中出击偷袭,与城外援兵构成内外夹击之势。正因为如此,红军才被打乱分割。

    候中英返回寻找失散队伍,便陷入了敌人重围之中,众寡悬殊,候中英被俘杀害。

    黄克诚四处寻找侯中英,但不见踪影。这时,他发现四周都有敌人,有不少红军战士正在乱跑,看来红军指挥系统已经失灵了。他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

    稳住大家,有组织的撤离已经不现实,黄克诚带领通讯班战士立即钻进了临街的一家店铺,穿过店堂,直奔后窗。几个人打开后窗,跳了出去,一口气跑出南关外,一直跑到城南的山上,大家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收拢了山上一些零散部队后,黄克诚果断指挥部队组织抗击敌人。

    激战中,中革军委主席朱德亲率警卫营和红五军团赶到,掩护攻城部队撤出了战斗。

    3月8日,根据中革军委命令,红军从赣州撤围,移师赣县江口一带,进行整训补充。

    历时三十三大的赣州攻坚战宣告结束。

    赣州一役,红军伤亡很大,损失了三千多人。

    赣州之役的实践证明,黄克诚依据战场情况提出的数次撤围建议都是正确的。在红军遭到突袭,腹背受敌的不利形势下,黄克诚在积极向上级报告的同时,果断下令部队立即撤退突围,是非常恰当的。故而,部队虽然没有接到命令撤退,但黄克诚的作法上级没有追究。

    黄克诚是个勤于思考的人。赣州之役以后,他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攻城之初,我军在数量上是占优势,红三军团参战部队这一万余人。但地形条件对我军十分不利。赣州城高且固,三面环水,坚城之下屯重兵,旷日持久地攻城,乃兵家之大忌。负责打援的红四军把主要力量放在南面,用来对付广东方面的援敌,没有料到敌人会从赣州以北吉安远道驰援。因此,未能在北面堵住援放。待敌人半夜里从城年打洞出击,我军没有准备,有些措手不及。临战于我十分不利的情况之下,又不准部队撤退突围,遂导致重大损失。

    在江口休整期间,苏区中央政治局召开了扩大会议,总结了攻打赣州的经验教训,研究确定了今后中央红军行动方针。

    3月17日,红军总政治部发出训令,指出赣州撤围后,“在江西红军应当扩大苏区,贯通赣江西岸的苏区,以赣江流域为中心,向北发展创造苏区,来包围赣江流域的几个中心城市赣州、吉安、樟树,以便利于我们迅速地夺取这些城市,这样来争取江西的首先胜利。”

    “同时,派一部兵力人闽,开展闽西苏区,威胁粤军。各部应筹得充分给养,作长期革命战争经费,这样来筹备向闽发展,来争取赣州、吉安、抚州。”

    第五章 遭劫难勇抗争 苏区霜晨月

    田村。

    阳光普照着一座农家小院。春意渐浓,杨柳吐新芽,布谷声声。

    红三军团召开一次特殊的会议,屋里挤满了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

    政治部主任袁国平主持会议,中心议题是批判黄克诚。会议指出黄克诚主要有两点错误:反对攻打中心城市,对抗中央路线;主张打“土围子”、扩大苏区,反对现行土地政策,是右倾机会主义。

    有的同志站出来,批评黄克诚一再对抗中央路线:红五军扩编为红三军团不久,他便反对攻打武汉、长沙等中心城市,而且当面向军团长彭德怀提出反对意见,因此被取消了纵队政治委员的任命;这次打赣州,他又一次站出来反对中央决定,力劝红军撤围。

    有的同志说,黄克诚一贯有右倾机会主义倾向,反对中央苏区现行的土地政策,对地主不分田、富农分坏田的政策有看法。不少同志七嘴八舌,批判黄克诚的种种“错误”。黄克诚面对批判,表示不服,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黄克诚坚持认为自己的那些主张是实事求是,既不存在对抗中央命令,也不存在有右倾机会主义倾向的问题。

    批判会上,耿直的黄克诚,单枪匹马,据理力争。

    会议僵持了很久,只得休会,暂时停止对黄克诚的批判。

    按照江口苏区中央局扩大会议的精神,中央红军分东西两路,夹赣江而下,夺取赣江流域中心城市。

    红一军团与红五军团组成东路军,人闽作战,红三军团与湘赣军区和湘鄂赣军区所属的地方武装组成了西路军,以彭德怀为总指挥,膝代远为政委。

    江口集结期间,中革军委还重编了一、三、五军团,恢复了红五军的建制与番号。

    这样,中革军委任命邓萍为红五军军长,贺昌为政治委员,黄克诚为政治部主任。全军归属红三军团建制。

    不久,红三军团遂沿赣江西下,准备“赤化”河西,贯通湘赣苏区与中央苏区,并相机夺取河西几个城市,使之成为革命向湘赣发展的根据地。

    田村批判会,是在红三军团西渡赣江之前召开的。

    部队沿赣江西下后,进入了湘、粤、赣边境地区。

    一路上又开始了对黄克诚的批判。黄克诚仍然据理力争,与他们进行了激烈的争论。

    行军途中,黄克诚几乎是在批判声中度过的。幸运的是,批判归批判,上级并没有给黄克诚任何处分,更没有撤消他的职务。

    黄克诚随红五军先是进入江西境内,在茶陵、莲花、永新一线活动,这一地区原本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一部分,茶陵还是毛泽东在井冈山地区建立的第一个红色政权,因而红五军打算在这一带收编一些地方武装来扩充主力部队,然而收获不大。于是,红五军又迂回至上犹地区。

    不久,西路军奉命回师赣南,挺进南康、大余。行军途中,黄克诚恰好与红五军政委贺昌携手同行。贺昌年龄比黄克诚小,但是很早就参加了革命工作,曾被选为中共五大、六大中央委员,是一位久经斗争考验的同志。六届四中全会,王明一手控制了中共中央,贺昌被撤消了中央委员一职,旋即派到中央苏区工作。

    贺昌参与过对黄克诚“错误”的批判,认为黄克诚犯有右倾机会主义错误。不过,黄克诚面对同志们的批判态度强硬,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也给贺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次携手行军,贺昌便一边走,一边同黄克诚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