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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来袭第14部分阅读

    是他的第三个电话。

    “蓉蓉,庄医生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星期一到星期五,每次四十五分钟,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

    他听出我声音里的迷糊:“是不是吵醒你了?”

    “嗯,最晚连续看了两部电影,睡晚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要我下班过来陪陪你?”

    “不用了,第一天是择床,过两天就好了,”

    他没有坚持,只是告诉我,庄医生十一点钟会直接给我打电话。

    “美国留学回来的心理学博士,专业好,职业道德也很好,你可以放心的和他聊天,”

    孟逸是对的,庄医生的确很会和人聊天,他声音不徐不疾,交谈方式也很随意,不会刻意去挖掘什么,而是等着你主动倾诉,他会认真聆听。

    我谈到了最近四五天发生的事情,说自己感觉就像是失去重心的自由落体,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岤,我害怕自己永远也爬不出来,我非常后悔离开安平和安琪,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他立刻就抓住了我话语里的关键,问我:“所以你觉得自己现在的遭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应该是的,甚至我觉得我是自寻死路,”

    “你自寻死路?”

    “潜意识里,我想是的,否则我为什么要明目张胆抄袭别人的台词”

    “也许你本来就是无意之中的借用,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天下文章一大抄,照搬别人的东西,你不是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我被捉j了……我为什么要发神经给黎晓东修改剧本……我大概是希望自暴真相,”

    他停顿一下:“什么真相?”

    “我有偷窃的倾向,不但喜欢偷文而且还偷人,”

    “你过去八九年辛苦写文,才能取得这样的成就,离婚后,你对前夫一直心怀愧疚,你觉得自己是那种偷文偷人的女人?”

    “我现在的确这么看自己,”

    时间到了,我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他也没有追问,只是说明天同一时间会给我打电话。

    接下来,我坐在躺椅上看了一会书,沿着树林子去湖边走了一圈。我的思维没有片刻停歇,一直在思索,翻来覆去的想一些事情,和自己无声的交流。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告诉安平,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说给自己听;我也想念沈文康,我依旧渴望他会给我——或者说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想念他的亲吻想念他的抚摸;甚至,我还幻想bbtv的老板亲自接见我,听我义正词严的反驳梅晴的无稽指控,鲍萍开车来迎接我,说:“蓉蓉,这一次,真是委屈你了,是我们的错,《家有宅男》剧组随时欢迎你回家。”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白日梦,我知道发生了的事情不可能凭空消失,就像时间不可能倒流。我开始悔恨自己的行为,如果……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会怎么样?我绝对不会对梅晴第一次指责我抄袭反映那么强烈,我应该谦卑低调,感激她指出我的失误,而不是发动一场自卫还击战。如果……我没有和沈文康劈腿,如果我没有和安平离婚,她也不会攻击我偷人,那么我也不会穿着睡衣去电台挑战梅晴……

    所有的这些如果让我疯狂——我想尖叫,我想狂奔,我想瞬间消失。

    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的纠结就是,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如果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为什么我要做这么疯狂的事?难道我想惩罚自己?

    和庄医生聊天的时候,我再次陷入了这个迷惘里。

    他问我:“所以你不信任自己的行为?”

    “有谁可以完全相信自己?”

    “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比如有时候我们会干一些傻事,就像身上安装了一个自残自虐的按钮,”

    “也许——不过,我想一般人不会去动那个按钮,”

    “可我按了,”

    “蓉蓉,你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你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设计的悲剧,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

    一连三四天,我们都围绕着这个话题纠缠不休——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变态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庄医生再三开导我,有的时候,悲剧的发生只是时间和事件的巧合,没有任何阴谋,也不是因果报应。

    “我们都只是普通的人,”他说:“任何人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在当时那样极端的压力下,你去质问梅晴完全可以理解,再说,你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可我却严重伤害了自己,毁了我和沈文康的感情,我就是疯了,”

    “好吧,你当时的确发疯了,你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那么现在,你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和庄医生那些漫无边际,纠结反复的交谈没有解除我的任何困境,可是,慢慢的,我感觉心头的闷气不那么沉重,很多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现在释放出来,觉得很解压。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百~万\小!说,看电影,聊天,散步。

    我没有买报纸,也不想上网看那些八卦新闻,我一心一意的长胖。

    孟逸每天都会打两三个电话过来,他没有提到媒体的报道,我也不问他。他和我谈论我喜欢的电影和小说,偶尔会调侃我几句,甚至说一些让我脸红的话,在我羞恼之前,他又开始正经起来,要我吃好睡好调养好。

    星期五中午,他告诉我,我的东西都已经安置妥当,他和沈文康也谈过了。

    “他把你购置家具的8万块汇到你的银行帐号了,我在想……要不要争取更多的补偿?”

    “补偿?你什么意思?”

    他慢吞吞的说:“你们同居一年多,本来打算结婚,现在他把你蹬了,难道还不应该表示一点……”

    我厉声打断了他:“孟逸,你是不是嫌我还不够丢人,你问他要钱,你把我当什么了?”

    “蓉蓉,我只是想帮你……”他欲言又止。

    “你这是让我难堪……我也不缺那点钱,”

    他沉默了几秒,说:“叶氏那边的律师刚给我打电话,他们解除了你的合约,希望你在一个星期之内退还提前支付给你的50万稿酬,”他叹气:“所以我才想从他那里……”

    我冲口骂了一句:“混蛋,他们竟敢这样绝情?沈文康这个混蛋,”

    “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我早就说过,这个男人不可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难道你真不知道他对你的爱从来就不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我静静的开口:“我想我一直都很清楚谁真正关系我,”

    无边黑暗(5)

    我和蒋秀琳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当她听见我的声音时,似乎有点惊讶。

    “蓉蓉,前天给你家里打电话,沈文康说你搬走了,”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是不是……”

    “是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嘿,他脚下抹油,倒是溜得快,这种男人——”

    我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打断了她,直接问她:“陶勇在家吗?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他前天去香港出差,昨天手机和钱包就被人偷了,真他妈晦气……”

    蒋秀琳骂骂咧咧,把陶勇香港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我即刻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等钱用,想把投资的钱取一部分出来。

    “蓉蓉,我现在人在香港,这事只能等我回来后面谈,”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星期后,”

    我别无选择,只好点头。

    父母那里,我隐瞒了自己目前的恶劣状况。也许是了解我的苦心,两位老人没有刨根问底婚礼取消的原因。

    妈妈说:“刚刚把你房间的墙壁重新粉刷了,家具也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觉得特别伤心。

    星期六,虽然我一再说不必,孟逸还是一大早就赶过来了。泡了一大壶茶,我们坐在院子里聊天,说起了叶氏追问的稿酬。

    “那50万我只能迟几天给他们,”我说:“陶勇半个月之后才回来,”

    “我会请他们宽限几天,你不必担心,其实我手头……”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打断了他:“谢谢你,孟逸,我知道你想帮我,只是目前还不需要,”

    他缓缓点头:“赵明夫妻和安平谈得怎么样?”

    “安平还是坚决不让我去看安琪,不过……他说十月假期几天,我可以给安琪打电话,”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等他气消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你想什么时候看女儿都可以,”

    “希望如此……离十月假期还有一个多星期,我真的很想安琪,”

    他眯着眼,拿出一根烟,又放进去。

    “想抽就抽吧,不用管我,”

    他微笑:“不想抽烟,就想和你说说话,”

    我低头,艰难的开口:“孟逸,你知道我对你……”

    “蓉蓉,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他拍了拍我的手背,依旧笑容满面:“最近几天睡得好吗?”

    “还不错,真的,”

    “吃东西呢?”

    我双手叉腰:“吃得肚子都肥了一圈了,”

    他笑了:“能吃能睡是福气,和庄医生谈得怎么样?”

    “也不错,”

    “你看起来的确好了很多,”

    我抱着双手:“心理疗法就是……每天和医生反复谈论同样的话题,直到你自己都感到厌烦,然后你想,我没有任何郁结了,全好了,”

    “你的郁结消除了?”

    “没有,还是想不通,还是心里窝火,”

    他嘴角弯成一轮新月:“至少你的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看来这个地方的空气养人,不如多住一阵子,”

    我顺从的说:“好——说实话,暂时我还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住处,”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开始对自己的经济状况感到担忧。

    归还bbtv的35万之后,我银行卡里就只剩下三万块,如果我能把投资的150万全部拿出来,除去叶氏的50万,我手里还有100万,听起来似乎不少,其实真的不够用。

    我要买房,要生活,要支付安琪的抚养费,所以我必须开始工作才不至于坐吃山空。

    鉴于目前我写的东西没有人要,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赚钱。

    也许我可以去车站给人擦鞋。

    我和庄医生谈到了我的忧虑,很自然,他问到了我的感受。

    “我很害怕,怕得要死,”我说:“我不愿意再回到以前的穷日子,”

    “这是人之常情,”他说:“现在我做一个假设,万一你真的不名一文,你觉得自己可以生存吗?”

    “当然——我有手有脚,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就算是在餐馆里洗盘子,总之我不会饿死,”

    “蓉蓉,你不必洗盘子养活自己,你完全可以……”

    “没有人会买我写的剧本,”

    “这只是短暂的,相信我,只要你写出好剧本,总会有人欣赏,”

    “问题是……现在我没有写作的欲望,也写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是最恐怖的事实,”

    他缓缓地说:“你一定可以重新开始,”

    “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就是一个糟糕的妻子,一个马虎的母亲,可有一件事我自认为比较擅长,那就是编故事,我花了六七年的时间来证明我是一个有想象力的作者,最后,大家终于被我说服,实际上,他们还给了我很多荣誉和名利,让我实现了自己最旷野的梦想,现在,所有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就连安琪也和我隔着云端,”

    “你前夫还是不愿意让你去探望安琪?”

    “是的。安平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让我和安琪见面,”

    “你觉得他能够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恨透了我,”

    “你和安平离婚多久了?”

    “再过几个月就两年了,”

    “我记得你说过当初离婚时,你在财产分割和安琪的抚养权上都作了很大让步,每个月给女儿的抚养费也不低,”

    “是的,”

    “离婚后,你有任何伤害他们父女利益的行为吗?”

    “没有,”

    “那么我只能说,在离婚将近两年之后,安平对你还是充满敌意,甚至用安琪作为对付你的武器,让你难受……他这样的行为其实很自私,这件事情上,有问题的是他,不是你,”

    我思索片刻,说:“也许你是对的,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什么疙瘩?”

    “我根本就不应该离开安平和安琪,我真的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沉默了几秒:“那么现在……你是想和安平破镜重圆?”

    “打破的镜子永远也不可能复原,我和安平心里都有太多不愉快的记忆,有些事实没有办法更改,他永远不会原谅,我也无法安心……无论如何,都是我先做错了事,我感觉非常后悔,”

    “你的这些想法有没有告诉过安平?”

    放任(1)

    回忆起和安平认识到离婚的点点滴滴——这个晚上我睡得非常不安稳。

    第二天清晨,醒过来,只觉得头晕眼胀,难受得厉害。

    刚吃了午饭,孟逸的电话来了。

    “看了今天的晨报吗?”

    “没有,自从来这里以后,我就不看任何报纸了,”我隐隐不安:“他们现在又想干什么?”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更惊人的事情,”

    “是不是很坏,就要看你对本市文化局的优秀编剧新人奖感情多深,”

    我一惊:“他们想把我的奖杯拿回去?那都是去年颁的奖了,”

    “不错。当初你得奖是因为《家有宅男》,现在你的剧本被指责抄袭,所以文化局决定把你的名字从上一届优秀编剧新人名单里去掉,对不起,蓉蓉,”

    “没啥好道歉的,又不是你的错……让他们把奖杯拿回去好了,不过就是一块废铁,”我叹气:“那么好消息呢?”

    “圈内几个有名的导演和电影人对你最近的遭遇表示同情,并且说只要你有好的剧本,他们还是愿意和你合作,”

    “感谢他们没有落井下石,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

    “大家都不是傻瓜,等你卷土重来,他们……”

    “我从来不相信涅磐重生的传说,属于我的辉煌时刻已经过去,我永远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蓉蓉,我的理论就是,人的一生很短,可写作是所有职业里生命力最长久的一个,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好好睡个午觉,你听起来无精打采,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当然没有睡午觉,而是窝在沙发里看dvd《碟中谍》全集(只有疯子才会一口气看完),看到外面一片黑暗,我摇晃着站起来,感觉饥肠辘辘。

    电话铃响了,我突然想,今天是星期几?星期四?还是星期五?

    我现在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时间对我也失去了意义和价值。

    过去,我日夜繁忙,写剧本,开讨论会,朋友约会,电话不断,应酬繁多,到了周末,雷打不动,属于我和安琪的母女时光……从来没有一刻停歇,现在,猛然间,我整日无可事事。

    电话一直在响,我接了起来。

    “蓉蓉,”吕晓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有好消息,”

    我大喜:“安平同意我去看安琪了?”

    “呃,还没到那一步,不过,他说你可以每隔一天给安琪打个电话,”

    “他能这样就已经是对我的仁慈,谢谢你,晓萍,”

    “不用客气,安琪这件事情,我觉得安平有点过分,你是孩子的亲妈,他不让你看孩子,实在太说不过去,蓉蓉……”她突然停顿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觉得安平是不是对你还……不是有句话,爱之深,恨之切,他这样折磨你,明明就是心里还爱着你,放不下你,”

    我叹气:“他是不是还爱着我,我不知道,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他就是想折磨我,”

    “你现在和沈文康崩了,不如让赵明在你和安平中间再撮合——”

    “千万不要,”我立刻就拒绝了她的好意:“我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回头,如果这样,我在安平面前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

    我马上转移话题:“今天已经太晚了,我明天就给安琪打电话,”

    这是唯一让我安慰的,我可以隔天给安琪打电话。

    第二天晚上六点半,我准时拨通了安平家的号码。

    安琪一定是坐在电话旁边等我,电话一通,她就接起来了。

    “妈妈!”

    她声音里满是开心和喜悦,显得很兴奋:“妈妈,你怎么消失了这么多天?”

    “妈妈只是在外省出差,并没有消失,”

    “你不能来看我吗?”她难过的说。

    喉咙迅速肿胀,我艰难吞着口水。

    “妈妈非常非常想来看你,可是……我现在真的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我现在上班的地方很远,”我压抑住心里的泪水。

    她“哦”的一声,说:“爸爸说,你现在很忙,”

    “是的,非常忙……”

    “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