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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第10部分阅读

    路,而其他地方回过来的信件也是相同的情况,放佛那个人就是凭空出现的似的。属下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儿啊。”

    姬篱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咱们再走走看看,如果仍是这种状况的话,就再作计较罢。”

    苏信嗫嚅了一下,怕是别人的局,但是看到姬篱面上的神情,却只把话咽了回去,躬身道了句:“是。”

    第三十六章 住店

    当天晚上姬篱同苏信寻了处客栈宿下,老板是个模样敦厚的中年人,穿了一身半旧的棉褂子,总是一脸喜庆的样子。

    苏信跑过去跟他套近乎,他是个话痨,什么天南地北的都能够扯上一点,什么神话传说,历史故事,就是某个小镇上的某件小事,他也能说上一两句。

    聊着聊着,苏信就提起来当初的临水焚城一事,店老板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哎哟喂我的爷,您可千万别说这事儿,这事儿当时可弄得大着呢,这,这。”店老板警醒的看了看周围,见没外人,又想着那声音应不至于传出墙去,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苏信见了店老板这副模样,疑惑道:“怎地你这样害怕?年前不是因为告御状的事情,这事儿已经在陛下那里备了文书了么?难道还连说也说不得了。”

    但店老板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眼睛大大的睁着,模样很惊恐,苏信尝试着平复他的心情,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最后脾气起来了,一声大吼: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店老板一下子就不抖了,但身体像完全失了力气,往地上跌坐去。

    苏信伸手扶住他,眼睛深深的往他眼睛里看去,确定那的确是恐惧,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这事儿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一是事件本身够惨绝人寰,二是陛下曾经震怒,擢令各府协助彻查,因着好歹有陛下在插手,所以就是平宜也不敢说动什么手脚。但看这店老板的模样,背后恐怕还有别的隐情。

    他等店老板的情绪平复些了,才问道:“你做什么这样惊恐,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但店老板却明显没了之前的兴致,看着苏信问道:“小哥儿你说你是苏州人氏,怎么都不知这事儿?何况何必要把这件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你没有好处啊。”

    苏信深知这是老头儿在怀疑他的身份了,拿出贴身放着的令牌,“不错,我不是苏州人氏,这次也不是迟回团年,我是京城里的人。”

    店老板仔细的察看他展露出来的令牌,木制,通身平展无花纹,只正中刻了一个“姬”字。

    店老板的眼里渐渐涌出眼泪来,慢慢站起身,退后几步,对着令牌就是躬身一鞠到底,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面,声音也带了哽咽:

    “苍天有眼呐,终于有人来彻查此事了。”

    言罢就跪了下去,一个响头磕到底。

    苏信性子再嘻嘻哈哈,也被他的举动震动了,赶紧把他扶起来,“诶,你不要行这样的大礼,这本来就是我们职责所在,你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店老板又止不住泣了好久,苏信自倒了一杯水给他,店老板兢兢战战的捧起来喝了,放下来的时候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我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情景,还是会惊的坐立不安,后背全是冷汗……”

    去年十月,这个小店迎来了一群客人,店老板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大批的客人,觉得好奇,就凑上去问来路,但是问到的人都缄口不言,不约而同的指向带队的人。

    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伙子,冷着面孔,店老板看着觉得害怕,就没敢去,只当聋子哑巴伺候这群大爷们。

    那会儿他老婆孩子都在,老板娘煮了好些东西,但毕竟那么多人,就不够。老板娘就支使着让店老板就买菜,那两个黑衣服的男子一进店就给了他们两钿银子,出手非常大方。店老板那会儿高兴啊,就乐呵呵地买菜去了。

    一路上都有人问他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店老板非常乐呵的跟他们说了,回去之后把东西交给老板娘,让她做了饭菜,他和儿子端出去。

    上菜的时候领队人又给了他们一些大赏,店老板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切都很美好,晚上等客人们歇下的时候他还在点银子,看这一天进账多少,开心的想,这些银子,加上他以前的积蓄,足够他去一个大点的地方开一个大点的店了,赚的肯定也会多点,然后可以送儿子去好一点的私塾,可以给老婆买两件新衣服,可以把新店好好的装修一下……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前途很美好。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店老板寻思,莫不是哪个旅人迷在这荒郊野外了吧,可不又是一笔进账?跑过去欢天喜地的把门打开,但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张蒙了面的脸。

    “你就是田广?”

    “诶,正是,请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

    店老板仰面倒了下去,腹上出现了一个窟窿。

    但是他还没有完全昏迷过去,他看见早先领队的那两个黑衣服的小伙子跟着后来这个人搏斗,听他们说一些意义不明的东西,然后早来的那两人输了,身上也流出血来,死相很惊讶很可怕。

    蒙面人继续往楼上走,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捂着肚子站起来。

    那会儿其实已经痛得麻木了,只感觉到血从身体里疯狂的涌出去。就是那感觉,也是飘忽的。

    他感觉到脑袋还是身体外面覆了一层什么,让他看不清听不清外界,他只凭着一口气往内院走,想着好歹把老婆和孩子弄出去。

    进了屋子,他凭借着感觉摸到床上,但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

    他心里面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仰面往床上栽了下去。

    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信知道故事并没有完,他往杯里续了水,热的水,店老板抱起来的喝的时候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说起来也是我命不该绝。

    当初盘店经营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多少银两,就只能在边远位置来找地方。这地方算是最满意的,这条路连着官道,平时来的人多一些,附近又没有地头蛇,比较安全。而且因为这里曾经是黑店,好多人觉得不吉利,就不肯要,所以我们把价钱压得很低。

    我知道这里是黑店,但想到自己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做人,也用不到那些机关的东西,就从来没有找过。就是我儿子,也就我管束的很严,也没有找过。

    所以我们都不知道床下其实就有一条秘道。

    这条秘道延伸很长,又一直是往下的,我跌进去之后就直通通的滚到了底,外面就连着一户农家。

    那农家也明显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看见我滚出去都害怕极了,在旁边拿棍子戳我,见我没反应才敢凑过来,结果被我浑身是血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所幸那户农家主的心肠很好,给我上了药,包扎,休养了好几天,我才好一些。我在床上的时候就拜托农家主帮我打听店子的事情,那天农家主回来,很惋惜的告诉我,店子已经被官府收了,里面死了好多人,男女老少,全都死相恐怖。

    而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们是涉及到临水焚城事件的证人。”

    店老板掩面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成了嚎叫,“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他们都是老实人,为什么偏偏摊上了这样的事情!苍天!你不公!”

    苏信听着也觉心酸,安慰了好阵,又将热水留给店老板,才上楼去跟姬篱报告这事儿。

    讲完了,苏信问他:“主子,你觉得这店老板的话可信不可信?”

    “一半一半。”

    姬篱道:“你既说他神情不似作假,那蒙面人与证人那事儿自然是真的,只是他是怎么出来的,这事儿值得斟酌罢了。”

    “那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走着?”

    “走。”姬篱的话里含了一点寒意,“既是已有人在一路上埋了伏笔,我们又为什么不走!”

    声音很冷。

    第三十七章 属下折服

    第二日早上姬篱他们天未亮就走了,走的时候也没有知会任何人,加上他们一行人走的很快,天刚露白就到了官道上。

    苏信提前安排了人去前面村庄问事情,这会儿回来了,禀给苏信。苏信眼珠子转了转,来同姬篱讲。

    “那店老板所说的话能够对得上,有这么一个农家,他也确实是那场变故唯一活下来的人。此后一直待在店里,却没有人再来寻他的麻烦。”

    姬篱手支着头闭眼小憩,闻言微微一笑,眼睛却没有睁开,“那农家是什么时候落在那儿的?他又是怎么从官府手里把这店铺收回来的,没有问到么?”

    苏信闻言面上一红,“属下知错,这就派人去问。”

    “不必了。”姬篱摆摆手,示意苏信拉开马车的帘子,冲正在赶马车的人说道:“廿三,你来说。”

    苏信面色一惊,廿三却已经收缰停马,待马车停稳之后速度就跪到了地上,“请主子恕罪。”

    苏信袖中的机关已经蠢蠢欲动,手却被姬篱用两指摁住了。苏信眯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终究没有触动机关。

    廿三微微松了口气。

    “你赎罪的心思倒是恳切,初七呢?”

    “用了点药,托镖局运回去了。”廿三面上有羞赧神色,头埋得很低。

    “你昨日同送信的那人来的?”

    “是。”

    “你这心思恳切我知道,但规矩就是规矩,今日你因此事逃离镇明堂,他日人人因为各种原因而做出相同的事情,将令不从,我还要你们来做什么?”

    廿三伏拜下去,头磕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主子,属下自知先前漠北之事处理不当,使得主子势力外泄,间接造成主子牢狱之灾,此罪决不可恕。但廿一无辜,烦请主子不要责罚于他,属下愿做牛做马报答主子恩情。”

    姬篱轻嗤,“连命令也不遵循的人,你要我相信你能够做牛做马报答我?”

    廿三只是更加恭敬的伏低了身子,没有说话。

    姬篱身体微微向前倾,看着在地下跪着的人,道:“我知你们是后来才随我的,当时将你们收入麾下也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所以你们便只当我这个主子可有可无,甚还想着若有一日能借天时地利反了我,重回江湖,便是更好。是也不是?”

    廿三不敢说话。

    “我早说过,规矩决不可废。”他坐回原处,背靠身后柔软靠背,目光却还定在廿三身上,“你昨日晚间便提早到了前面村落,寻人问了此事,因你早先便是做这样的信息收集的事情的,你便以为你若是事无巨细的知道了这些,你便能拿这个把柄来揉捏我来,是也不是?”

    眼光很冷,廿三纵然从前再试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现在背上也渐渐生出来一层冷汗。

    他还是不敢说话。

    事实上,姬篱将他的心理揣摩的很到位,但是他现在处境毕竟尴尬,就是被说中了也不敢反抗。但若是承认?他又觉得有损他曾经的英名。

    所以只有静默。

    姬篱在上首微微勾了勾嘴角。

    原本的傲慢性子,到底磨下来了些。

    他便道:“苏信他们虽从来不是做这些的,但也并非是我教不出这样的人来,不过时间长短而已。我肯费心思去收服你们,是因为你们在这道上早就混出了些东西,看事情能看到旁人所看不见的东西。于心思上,确实高出我的人一些。但你莫忘了,有你们也不过是如虎添翼,没有你们,这场仗,我也一样能赢,如上所说,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所以不要把你们自己当了不得的人物,我也并不是缺你们不可。若是你仍旧不服气,现在尽可以走,但若是留下来,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办事。”

    廿三哪里敢走,他还不知道廿一的下落。他们俩兄弟从小就是相依为命,他哪里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狼窝?

    但是姬篱已经在逼着他立誓了,他们在江湖里行走的,最看重的就是誓言,尽管也有出尔反尔的人,但那毕竟是少数。(<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而这种事,偏又是廿三自己最不喜欢的。

    原先姬篱把他们收到麾下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行数,把他们加入他自己的那些人里头。但那个时候还算有礼相待,从没有逼迫他们起誓什么的,给他们的自由也很足够。所以他一直当这位是个软弱可欺的,到漠北参与将苏青偷梁换柱一事的时候,也是随着自己的心性来,便酿成了大祸。

    这才知道姬篱的手段。

    廿三咬了咬牙,想想他还不知下落的弟弟,头伏下去,“属下知罪。”

    姬篱达到目的,便不再为难他,只道:“回去后去镇明堂领罚,前后一块算上。此行你便与我一道吧。”

    又转向苏信,“让人送信回去,让初七就待在京城吧。”

    苏信应了声是。

    廿三抬起头来,“那廿一……”

    姬篱抬起手来,阻了他的话,“他很安全,此番你若做事做的好,我回去便让你们相见。”

    廿三度他面上冷峻神色,只好把舌头卷里的话咽下去,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

    姬篱点了头,“很好,你便来说说你昨日探得的东西吧。”

    廿三觉得他被这个少年给哄了,但毕竟已经起了誓,再加上廿一还在他手里,只好不情不愿的将他寻到的消息说出来:

    “从村民所说,田广这人确是这店的主人,也确长他那身材模样,昨夜他在后院燃香,口中诵经,祭拜亡灵,所以可知确是真人。(<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

    姬篱听着,往苏信放心瞥去,唇边有点笑意,苏信却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去,暗恨自己的人没有寻到这些线索,让廿三现今在这里得意。

    廿三埋着脑袋,不知马车里的情景,继续道:

    “但那户农家却是年前才起来的,修房时广请村邻,所以很多人都知道那里落了户人家,但并非是土生土长于彼的人,所以可知店老板在此撒谎。

    店老板休息的早,没能查看他所说床板后的暗道,但度其面上机关及起手形式,却又确是通往那农家方向的。

    而此人能够拿回这家店子,也是花了大价钱从官府手里买回,但银两来源值得商榷。时间紧迫,属下并来不及往官府一观文书,此为憾事。

    但就是据以上所知也可大致推出这些事实:

    一,这店老板所说客栈搏斗事件属实,但他却不是意外自救,是被一股暗势力救起,并此后听他们话语行事。

    二,度农家所起时日,当是有人知晓主子将有这一行,故在此布下此等埋伏,目的尚不可知,但却能揣度第三点。

    三,云游医者出现临水与我们而言实属意外,但这股暗势力却明显早先就获知此事,是以若非他们在背后策划了此事,便是他们有所察觉,所以才能够于此布下此局。前者敌友不知,后者尚可合作,但无论如何,也可知主子今次临水之行,本就是他人的一个局了。”

    姬篱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神色,反倒是苏信惊诧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条条线索牵扯出来的,竟是这种事情。

    他原先还不怎么喜这廿一,廿三两人,觉得他们俩毕竟是在江湖中长大的,比不得他们从小受训的,就是姬篱之前说他能将他们也训练成这二人的模样,他却还是在嗤之以鼻,认为这两人实则没个什么可学的,是比不上他们的。

    但现今看来,却是他井底之蛙了。

    平心而论,莫说他们找不来这许多线索,就是寻到了这些线索,恐怕他们也做不出这样的推论来。这里头,洞察力,逻辑推理力,缺一不可。难怪姬篱这样从来眼高的人,也能看上他们,还花大力气将他们收到麾下。

    “你说的很好。”姬篱开口道,“但你仍然有所保留。”

    廿三埋首道:“属下不敢。”

    姬篱轻嗤,“你性子从来野,在江湖里待久了的人自然爱好自由,不想受他人管束,所以有所保留也是正常,何必在此不敢承认。”

    “属下不敢。”

    廿三跪了下去,声音也比原先大了许多。

    但姬篱只是挑了眉目笑着看他,眼里有些嘲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