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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第19部分阅读

    穆黎的父亲在军中任参军,有些低位,但也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怎么就惹得姬篱对他出手?会是因为怎样的目的?

    这是一。

    再一点,姬篱在漠北那边有多少势力,水有多深,她都不清楚,但是听着刚才穆黎的语气,放佛也不小。而且看的出来穆黎不大欢喜他。那父亲那件事情他会不会也有插手?

    这一点是苏青极度不愿意怀疑的,因为姬篱到现在为止表现出来的都是和她是同一阵地的,要是这种情谊都是假的,苏青就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什么了。

    但是穆黎刚才明明提到了辛阙,而且就姬篱说的那话的意思,要对辛阙动手?但是辛阙和穆放不是之前就和苏家站在一处了么?又怎么会闹出这么一件事情来?

    苏青脑子完全乱的,眼见着姬篱没有说话,把着刀柄往里面刺了一下。

    力道不重,但是姬篱明显很诧异。

    “你真打算把这匕首刺下来?”

    苏青道:“我一贯不喜欢怀疑人,尤其是和我相交为友人的人。你明知我这性子。但是穆黎所说又不可作不存在,何况我亲耳所闻,到底做不得假。世事公论,你就没有一点儿想说的么?”

    姬篱笑道:“实则你心里面已经生了疑惑,我说了你也未必就安然信了,到底还是要在心中径自琢磨。终究还是添了愁绪。”

    “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你承认了对穆黎父亲所做的事情了。”

    姬篱道:“若我不承认,你又相信么?你既说那是亲耳所闻了,也必然是入了心了,信了。否则又何必要来上这么一出。”

    苏青抿了抿唇。

    姬篱没有回头,捏住茶杯的手却加了力气。

    他缓缓道:“暮归,于穆安(穆黎父亲)一事,我不会加以否认,因为那确实是我下的命令。但是你若是想问缘由,我却不能说。但你父亲的事情。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能言到此处。至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多的,我现今却是不能说的。”

    苏青没有说话。

    手中仍然握着匕首,没有别的动作。

    许久。苏青才道:“世人真诚待我,我必以真心还报世人。所以在京中我能与华千仪相交甚好,我也一贯是以为你是能够坦诚相待的,但不料你对我仍有隐瞒。我所不能原谅者,一是你在明知我与穆黎曾经关系良好的情况下,仍然将我排于此事之外;二是我心中疑惑时,仍期盼你能给个缘由,但你却语焉不详。混沌黑暗,身处其中不知何就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姬篱抿了抿唇。

    他能够想见其实是苏青想起来了去岁给她换身份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也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所措,总是疑心身边的人会不会看破她的身份,或者对她造成伤害。从睁眼到闭眼都在琢磨,就是睡觉也不安稳。

    姬篱在东南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相似的情况。韩裕隐于幕后操纵他的路途的时候,他也觉得很不爽,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要面对的是一片黑暗,没有办法控制。如果这是对于那些得过且过的人来便也算了,但是偏偏姬篱和苏青都是有着控制事情的心思的了,这便也就更觉得不舒服了。

    但是其实姬篱道现在也只是抓住了一点尾巴,并没有很明确很有把握的给穆安定罪,先把他控制住,也是想看能不能有更明确的马脚露出来。穆黎有句话说对了,平堰穆氏和西府辛氏关系向来就十分良好,所以姬篱才会希望借助这样的关系让穆黎帮她查一查。但偏偏又不能直接跟穆黎拜托此事,那样,不确定也就变成确定了。

    何况他心中的猜测,并不仅止于穆安,更是平堰穆氏的嫡系那支。但是穆涧现在死了,穆放就是平堰穆氏的嫡系族长,凭着苏青和穆放的那种关系,他又怎么好把心中的这种怀疑说出口?

    所以姬篱还是摇了摇头。

    “暮归,我只能同你说,此事和你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就算牵扯起来,也到不了你的头上。但却因为关系重大,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不能同你讲个明白。我知你心中的顾虑,我也明白了解你的这种顾虑。若你就此认为我原先所做都是欺瞒,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背上的力道轻了,苏青走上前,在姬篱面前立定,直视他的眼睛。

    黑黑亮亮,像极了他原来装傻卖萌的时候,只是里面没有了笑容。

    苏青道:“母亲曾说过,勿要怀疑他人真心,因着这世上少着心心念念想让人不得善终的人,大多的人,心思都是善的。何况以为他人心怀叵测的,大多也是误会。”

    她动了动唇角,目光直直的望进姬篱的眼里。

    “所以虽则我听了穆黎的那些话,心中还是想着为你辩白。总觉得你有着别的苦衷,不至于真的就要在平堰穆氏和西府辛氏后面捅刀子。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和苏家在合作!就是你再不喜欢他们,总不至于掂量不清这里面的分寸!何况他们原本也是大家,怎么就容得……”

    姬篱的目光望了过来,沉静的像潭水。苏青见了,一下子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姬篱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他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傻乎乎的孩子气的呆萌家伙了。

    苏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玉之。”

    她轻缓道:“每个人都会有不可告人的苦衷,我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不会逼你说。但这条线的另一方也牵挂着我的朋友,我总不至于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你牵扯。所以……”

    她抬起头轻轻的笑了一下。

    像窗外的雨帘子一样迷蒙。

    姬篱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的锤了一下。

    但他没有呼出痛来。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苏青,轻轻的道了一句:“好。”

    苏青笑了一下。

    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风雨飘摇。

    第十章 君子于役

    苏青走出来才觉得这举动有些冲动,外面雨下得很大,就是从屋子里去了把伞撑着了,落下来到底还是叮叮咚咚的,一点都不安宁。

    但总不至于又回去,到底了纠结。

    所以苏青就只在马棚檐子地下等着,顺着马儿的毛,待雨停些再走。

    其实这场景像是她小时候跟苏晏闹起别扭来的时候,不肯回家,自己骑马往塞外跑。不过她老爹从来不担心她,外面有卓图帮衬,回去之后两人又都是和乐的样子了。

    姬篱第一次嘴巴这么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平堰穆氏和西府辛氏都是大家,姬篱怎么着都不至于当真对他们下手。这点分寸,姬篱起码还是能够把握住的,所以苏青也不至于当真担心。何况他们俩家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

    但是这样赌气冲出来又究竟是为什么呢?还是就是华千仪曾经说过的,是骨子里的痴性儿犯了?

    想不明白,苏青就只叹了一口气。

    穆黎嫁了人之后又一次回来省亲,苏青上门去拜访,就听穆黎说起来,为人的难处。说是宅子里各种势力错杂,还是去揣度别人的心思,真真是好没意思,但偏偏又不能说就撒手不管了,怎么说起来,她都是当家主母。

    那个时候还不明白,现在却觉得穆黎讲的,到底还是有些道理的。

    可能最开始见人的时候,会觉得是个明朗开怀的性子,没什么心思的样子,但后来却觉得其实那人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单纯,甚至还比自个儿还高明呢。但一想想,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的,哪里会就一点心思都没有,只要彼此坦诚,不把那些心思放在朋友身上,做事情不要太赶尽杀绝。怎么都是好的。但是再后来,却觉得,虽则她对别人是一番拳拳不隐瞒的心思,但别人未必对她如此。虽则现今还不会真牵扯出什么祸事来,但到底心里膈应的慌。

    好吧,虽则这心思里这么一番含沙射影的,但说到底了还就是姬篱。

    苏青摁了摁眉心,觉得这种事情当真最惹人闲愁。平素若真是忙碌起来,哪里有心思想到这些?

    思绪烦乱中,又想到穆放当时离京的时候。那会儿他是满身的落魄。并着残破的身子。也不知现今可要好些了?

    思来想去,苏青只觉得诸事烦乱,倒是怀念起在乔楚那边整理疏注的日子了。资料虽则繁杂,但到底不必有这许多别样心思。到底了,单纯些。

    外面雨势小了些,渐渐的又减回毛毛的细雨,苏青伸出手去探了探,觉得可以行人了,才牵着马出了棚子。

    穿过小庭院的时候看着姬篱屋子里灯光还亮着,杵那儿立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举步子走了出去。

    姬篱看着映在窗纸上停了好一会儿的影子。勾了勾嘴角,眉眼弯弯。

    廿三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会儿在姬篱背后立着,没有说话。

    估摸着苏青走得够远了,听不见任何声响了。姬篱才回首问道:“怎么样?”

    “穆涧是个很谨慎稳妥的人,没有留下来任何东西。”廿三先是摇了摇头,把这话说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吞吐的问道:“穆涧是苏晏的左膀右臂,又是皇帝亲自派到漠北去的,主子怎么怀疑到他们头上去了?”

    姬篱道:“原先倒也是因着南北苏家的事情,有了点思路,觉得既然苏家能够做出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难道顾家就不可以了?何况这法子最开始就是顾池同先祖言明的。顾池一向看得远,虽说手里头有着别的势力能让卫国历任皇帝忌惮,但明面上他们毕竟是臣子,如果真有皇帝准备破罐子破摔要把他们除掉,也是防不胜防。”

    “但平堰穆氏毕竟是大族,和顾家的势力相差无几,顾家难道就容得?”

    “我知道这一条,所以现今也只是怀疑而已。但是真要追踪寻源找上去,现今的这四大家族哪里会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姬篱说着摁了摁眉心,“这事儿也不急,再看看吧,我只是凭着一点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还两说呢?倒是薛凯那边怎么样了?”

    廿三笑道:“十九(苏信)已经过去了,也都按着主子的意思有所部署,消息只林林总总的传了些回来,薛凯吃了好些亏呢。”

    姬篱道:“薛凯是太子手里面的一员猛将,做事情心狠手辣滴水不漏,是个适合在官场里面待的角色。但若真论起行兵打战谋略布局来,他连穆放一半也比不上,就是先前来过的那个穆黎,从小也是在军中长大,熟悉兵法布阵的,恐怕也比他强些。”

    “那何至于顾家把薛凯放在北边城防的位置上?北边要是真被北靖入侵了,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虽说主将是薛凯,但是他手下毕竟还留着苏晏当时的班底,还有穆涧在,稍稍应对一下北靖,也不成问题。你想想,苏晏当初死在三月,春夏无战事,也就秋天会有些不安宁。但去岁秋天卓力格图西边,跟西夷打仗去了。北靖没了卓力格图,其他的小部落也翻不起来什么大浪来。所以去岁北边才风平浪静的。但今年却不一样了,早在我去东南的那会儿,就有人传说卓力格图回来了,去岁北靖没占什么便宜去,冬天肯定过的不好,卓力格图回来见了这状况,哪里会不带着人往南?就是大战掀不起来,小打小闹肯定也是有的。”

    “那穆涧这个时候去世……?”

    “所以我才说穆涧去世的蹊跷。薛凯既然深谙人情之事,这种时候把穆涧好好的供起来都来不及,怎么会在他病中做手脚?这里面的猫腻儿,才大着呢。”

    姬篱说着顿了一下,道:“魏家的那姑娘和墨臺都往北边去了吧?你同她们俩通个声气,让她们拂照拂照暮归。”

    廿三“噗嗤”一笑。

    姬篱的眼光打了过来,廿三只好强忍着,把表情调整回去,这样半笑半不笑的模样很是搞笑。姬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廿三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是”。

    第十一章 既见君子

    苏青暂时还不想碰上姬篱,所以没走官道,就从穆黎那小房子走出来往小路去。(<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一路都走得偏远,非得到了大城镇的时候才肯停一下。

    这样是有些逃避,不过至少速度拿起来了,她又只有一个人,没那些什么车车马马的拖累,走得就更快了。

    但至少百~万\小!说的习惯没变,一路上遇见好看的书了都会买本手抄,到了下一个城镇又去卖掉。不是古本孤本,也不是出自什么名家,所以都还好。

    在乔楚那里系统的看了些书目之后,苏青才觉得自己其实挺侥幸,因为里面好多书目是她没有看过的。除了父亲曾经严格要求的看的书目,除外的都是兴趣来了翻一翻,没有兴趣就不肯再看的。而且她读书又只是无聊了图个乐子,好读书,不求甚解,好多东西都没夯实基础,所以有时候还会受乔楚训。

    以前听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时候,还不大懂,就只当是无聊到了极致的人看见书才有这份心境。但当真读进去了,却又真觉得自己所知道得到底还是太少了,跟前人比起来,那就是一个渣。

    何况这次往北边,苏青的心境已经平和下来了,也便更觉得百~万\小!说是件趣事儿了。

    到吴家这个镇子的时候,苏青刚把手里面的书翻完,就去南城那边找旧书馆,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儿好看的书。牵马往那边走得时候,看见百姓都簇拥着往她的相对方向走,面上神情还都很激动。

    苏青挑了挑眉头,回过头往他们走的方向回望了一眼,隔得远,也看不清楚什么,也便只疑惑了一下也就罢了,继续往旧书馆的方向走。

    逆着人潮走,走得很是艰辛,好容易看见旧书馆的牌子了。又很是费事儿的才挤了进去。

    苏青捏着马缰绳,抿着唇,面色不是很好。

    真不知这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了,竟然让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往一个地方涌?

    别的倒也罢了,怎地连这些商人也是赶脚往前的样子,竟连店铺也不管了?

    就算卫国民风好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但这样直接就离开店铺不置人员的,倒也真是少见的很。

    但面色不好却不是因为这个,是因着她看见旧书馆的老板也不见了人影。她把马系在馆前的一棵树上,在门口敲了三声。愣是没见一个人出来。

    苏青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外面吵闹的很。但偏偏不请自入人屋子不大好。她便只好在门槛的位置坐下来,看哄哄闹闹往一个方向挤的百姓。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让整个镇子的人都这样疯狂的往一个方向挤?也不知道文皇帝要是亲自到北方来,会不会有这种阵仗?

    苏青在那边胡思乱想,眼见着人流都挤了过去。道路上又恢复到一片宁静状态,骤然觉得很有意思。虽说她也不知这种好玩儿的意思来源为何。

    这会儿四周安静下来了,苏青才听见旧书馆后面传过来轻轻浅浅的琴音。苏青诧异的往里面望了一眼,站起身来,再一次在门板上敲了三下,扬声问道:“里面可有人么?”

    琴音戛然而止。

    原来还有一个不疯狂的啊。

    苏青那会儿也敲了门,但不见人出来,那会儿也没闻琴音,就理所当然得觉得馆主不在。现在看起来,倒应该是没有听见了。毕竟那会儿那么吵吵。

    有木轮子碾压着地面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苏青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正是金乌西移的时节,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很亮,只是能够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清淡的。儒雅的,伴着木轮子碾过地面的平稳的声音,慢慢的推着轮椅现了出来。

    “买书么?”

    眼睛很亮,笑容很暖。

    苏青一下子被击得说不出话来。

    在苏青很小的时候,苏晏常常抱着她坐在他的膝上,跟她讲武林的故事。当时的武林盟主是卫褚(字沉华),是个年少的侠士,但秉大道弘武学,是个品性武功都很厉害的人物。而且因为卫褚父亲当年被魔道残害的缘故,卫褚从生下来双脚就不能用力,得坐在轮椅上才能走。

    苏青当时听到苏晏讲的时候觉得很可惜,憋着嘴嘀咕了半晌,最后抬起头来傻乎乎的问:“爹爹,你说要是我能够治好卫沉华的双腿,我能不能娶他啊?”

    苏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那会儿苏青正跟着老先生学习“经部”,摇头晃脑的跟着背:“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谋,嫁娶也,谓之生生不离也。苏青想,自来男子取上字,女子取下字,那女子就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