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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第35部分阅读

    是年爱小姑娘被这场面吓到了,在旁边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卅九依然没有动作。

    院子里面很安静,只有年爱细微的哭泣声在回荡,一丝一丝的勾人情绪,把脑海里那些悲伤记忆都勾了出来。

    “卅九,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主子!”

    萧盛猛然出了手,右手扬起,磅礴内力汹涌而出。

    十七猛然从后面跳了出来,带着卅九就地一滚,然后立马在旁边跪下,道:“属下知道主子现下心里不好受,主子大可一个人先静一会儿。但是请主子想明白了,一定要给穆大人一个机会。”

    说完匍匐,头落在地上有闷闷的声响。

    萧盛负手站在院中,看也不看他,却哼道:“十七,看来是我平素太纵容你,所以现在你谁的心思都敢揣摩!我要如何,何必要听你们的劝!”

    言罢袖子一拂,足尖一点,却是已经离开萧府了。

    第七十五章 潭面无风镜自磨

    姬篱这日正约了封仪在谈东南银钱不平的事情,从下午一直说到晚上,正说留他吃饭,就看见苏信在门口期期艾艾,神色慌张。封仪跟着看过去,自然也明白了一些,便笑着起身告辞。

    姬篱颔首送了他出来。

    封仪知道姬篱另外有事,哪里敢让他多送,只到了门口就让他止步,姬篱无奈,只好招手请过来一个丫鬟,另外让她送出去了。

    姬篱复又回屋里坐下,问道:“怎么了?这样慌张?”

    苏信便把十七上门同他说的萧盛怒极离府的事情说了,姬篱听着语焉不详,便问了一句:“十七可说了是什么事?”

    苏信摇了摇头,“属下问了,但是十七的态度摆明了是想亲自跟主子说。他就在抱厦等着呢,主子可要让他进来?”

    姬篱点了点头。

    十七很快就送进来了,看了看苏信,又看了看姬篱,苏信瘪瘪嘴,自觉地退了出去。

    姬篱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色,“有什么事,你说吧。”

    十七只好一五一十地讲了。

    姬篱在整个听的过程中都表现得很安静,双手交握身前,一言不发的听完了十七的话。

    十七说完,抬起头瞄了一眼姬篱的神色,抿了抿唇,不知道下面应该如何开口。

    姬篱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还是先前封仪来的时候倒下的,现在已经凉了。他慢慢用了些,放下茶盏,道:“我知道了,我去寻她,你先回去吧。”

    十七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姬篱。

    姬篱感觉到他的目光,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尽管放心。回吧。”

    十七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苏信打量着他走远了才进来,看见姬篱还坐着不动,奇道:“主子怎么不去找姑娘?究竟是什么事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十七脸上这么严肃的神情呢。”

    姬篱靠着椅背。手放在扶手上,闻言道:“她现今正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我何必去扰她。——对了,穆黎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苏信摇了摇头,想了想,道:“我觉得穆家这个姑娘不靠谱,穆家和辛家好多年的交情了,穆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主子真的觉得她下得了手?何况她要是知道了主子把她父亲好生好养的供着,没反心才怪呢。”

    姬篱笑了笑。“不靠谱就对了,我没想过对辛阙动手,只是需要知道一个事实而已。”

    苏信显然没明白,瞪大了眼睛看姬篱,希望他解惑。

    姬篱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苏信,先前父皇给的‘花散里’还在吧?你等会儿去把它挖出来,放院子里,就去歇着了吧。”

    花散里是晋州进贡上来的一种酒,名字取得漂亮,酒也非常醇香。先前文皇帝得了一壶陈年花散里。自个儿都还没舍得喝呢,被姬篱从他那里糊弄出来了,气得文皇帝吹鼻子瞪眼,生气了好几天。

    姬篱拿到就把它放地窖去了,一直也没喝,也就这日才让苏信去挖出来。

    苏信愣了一下。“主子你不是要准备一个人喝闷酒吧?新丰酒酒味也醇,也不比花散里醉人,不妨拿那个来吧?”

    姬篱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喝酒了?你去拿过来,自去歇着吧,我等人。”

    苏信脑袋转了一个圈儿。可算明白是在等苏青了,便躬了躬身,道:“是。”

    苏信抱了酒过来放院子里,看见姬篱屋子里还点着灯,窗纸影子是个人坐着卷书看的模样,也不敢去扰他,自放了酒就下去了。姬篱却拿着书一直看到了子时。

    子时过了两刻,姬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院子里寻了酒,飞身上了屋顶。把酒放在旁边,搭着腿坐着,等苏青过来。

    果然不到一刻钟,苏青就来了。

    看见姬篱在等也并不惊讶,自在他旁边坐了,把姬篱身边那壶酒抱了过来,揭了盖子,直接往下灌。

    才喝了一口,就停下来,挑着眉头看姬篱,“陈年的花散里?”

    姬篱点了点头,“记得你爱喝这个。”

    苏青依稀笑了一下,依然抱起壶来,牛饮似的拼命灌下去。

    一壶酒并不多,苏青喝得又快,很快就喝完了,头昏昏沉沉,眼前已经有了重影,一晃一晃。

    苏青摸索着把手勾过去,身子顺势倒了下来,“我靠一会儿,你不要说话。”

    姬篱伸手揽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好。”

    他的确安静的不说话,眼睛看着远方大而圆的月亮,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身姿如松。

    苏青一向是点卯时分就起的,虽然昨晚上灌了烈酒,但到了点儿还是自顾醒过来了,就是整个脑袋发沉,想靠着再眯一会儿,却又睡不着了。

    冬天时候,卯时也不见太阳,只是远处天空有清透的白色,夜色也不重了,才知道是天明前的时分。苏青半睁了眼打量远方天际,心里面沉沉浮浮,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其实昨日的事情实际做得任性,但当时突然知道这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涨大,什么思路都出不来,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后面一壶酒下肚,还是陈年的花散里,后劲最是绵长,才好歹睡过去了。今晨醒过来,虽然头还有些疼,脑子里却是不迷糊了。

    太阳|岤上传过来热度,原来是姬篱在帮她按摩,缓解宿醉的疼痛。

    “能下去么?我吩咐苏信泡些蜂浆给你喝。”

    苏青轻轻“嗯”了一声,撑着屋脊借力,翩翩然落下去,只是在落地的时候身体维持不了平衡,踉跄了一下,姬篱赶紧扶住。

    苏青摆明了不够清醒,眼睛里面光全是散的,一副迷糊样。

    姬篱很无奈,只好扶着她进屋。把她安放在凳子上,先倒了一杯茶给她。苏信很机灵,卯时初的时候就给书房换了新茶上来,这会儿自然是热的。

    苏青拿过茶很安静的一口一口喝完。把杯子递到姬篱面前,“还要。”

    姬篱看着她两个眼皮打架,分分合合的,神情也是迷迷糊糊的模样,忍不住抿唇一笑,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苏青依旧安安静静的小口喝完,又递了杯子过来,“好喝,还要。”

    模样很懵懂,姬篱忍不住又抿唇笑了一下。

    但是显然不明白她这会儿怎么这样牛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发现里面苏信兑了蜂蜜,勾了勾唇,暗自赞了他一下。

    倒是越发机灵了。

    喝了五六杯茶。苏青的神情总算清醒了些,姬篱便扬声让苏信吩咐人送早点进来。

    苏青笑道:“不用了,喝了好些茶,也不饿,我得回去跟十七卅九吩咐一下。”

    姬篱听了自然也不再留人,只好伸手送客。

    苏青抿了抿唇,“穆……他跟顾家有关。这一点你早就应该知道了,那你派穆黎去辛府又是什么打算?辛家总不至于也跟顾家有关吧?”

    姬篱顿了顿,道:“这事儿你还是直接问穆涧的好,站在我的立场,有很多话并不方便说。何况苏、穆两家这样良好的交情,你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亲自解释的机会。”

    苏青笑了笑。“好。”

    回去的时候看见十七在院子里抱头坐,卅九在他对面盘着腿,两个人相对而坐,又并不知道说什么,脸皱得跟包子似的。

    卅九最先听到脚步声。脑袋僵硬着转过来,苦着脸叫了一声:“主子。”

    十七也听见了,转过脑袋,憋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主子……”

    苏青来之前已经戴上了面具,这会儿他们也看不清她的神情,面上就更是忐忑了。

    苏青从旁边走过,淡淡道:“你们都起来罢。——十七,你跟苗疆那边的人吩咐一声,请穆老来京一趟。”

    十七一愣,等挺清楚苏青话里有个“请”字,又是一喜,立马弯身道:“是。”

    声音非常洪亮,倒是把苏青闹得一震。

    端茶的手顿了一下,斜眼瞟了一眼十七。十七模样笑嘻嘻的,脸上有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凑上来:“嘿嘿嘿嘿,主子,我们就知道您最通情达理了,嘻嘻,您瞧这多好呢是吧。”

    苏青扣着茶盏拂了拂茶水面上的碎末,垂了眼眸,“其他长老那边有没有消息过来?”

    十七和卅九对视一眼,嗫嚅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闻声响,苏青偏过头来挑眉看了他们一眼,“怎么回事?——卅九,你说。”

    卅九顿了一下,偏又没有十七插科打诨的那份工夫,苏青眼神打过来,身体就僵硬了一大半,顿了好久,才组织好措辞,开口道:“昨晚上易老来过了,听闻主子出去了也就没有问。说等主子出了结果,往他那里报。”

    苏青安静听完,笑道:“恐怕不然吧,易老应该还说了,若是这决定对穆老不利,便让你们不忙着去做吧?”

    卅九一梗,半晌,才模模糊糊的说了个:“是。”

    苏青顿了顿,“易老一直在盛京?”

    卅九点了点头。

    抬头看苏青的面色,偏偏还是看不到。只好在暗暗腹诽,戴面具真是个隐藏情绪的好法子。

    苏青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罢。先去把事情办了。”

    十七和卅九对视一眼,躬身告了退。

    第七十六章 风不止

    十七和卅九走后,苏青屈指轻轻敲着桌面,想着卅九刚刚给出的信息。

    当初几位长老都说要去云游,递回来的消息也多是去了名胜地,但是显然这里面依然有所隐藏。

    就比如易老一直在京城,从来没有出去。

    长老们很早以前就不再管事了,苏青接手以后他们一个个跳得比兔子都扑腾,所以肯定不会是为了夺权的事情。

    那会是什么呢?

    易老一直在京城却不露面,这一次穆涧的事情刚出现一点苗头,易老就赶紧跑了过来,苏青很难不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

    再想一想,当时穆涧说请她以后以己度人那话的时候,云老也在旁边,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眼睛里面全是了然。

    苏青猛地锤了一下桌子。

    丫!这些人一个两个心里跟明镜似的,就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呢!

    不过既然是这样,穆涧自然应该有原因来做这件事,至少是一个值得谅解的原因,否则又怎么会得到诸位长老的原宥?

    这样一想,心绪好歹平和了些,昨晚上的宿醉却又上了头,苏青抱着昏沉沉的脑袋自顾歪床上去了,补眠!

    穆涧来盛京还得有些时候,在这当口上,却是文皇帝的七十大寿了。

    当时姬越不过是提这么个意思出来,说宫里好些年不见新面孔了,趁着这时节大家都热闹热闹,却不想礼部却当成了大事来办,一层一层的过帖子,事无巨细,全得安排好。偏偏姬越又管着这个,脱身不得,只是一路的唉声叹气。

    今日文皇帝精神倒是好,他身边的大太监赵和老早就跟萧盛透了个风声,说宴席这日让她早去。因着这茬。虽说宴席在中午,萧盛辰时便到了宫门口了。

    小黄门看见是萧盛,自然想起来先前赵公公的吩咐,里面把她迎了进去。一路笑道:“侯爷来得可真早。就侯爷是这个时辰就到了。”

    萧盛挑了挑眉,“还有谁今日也奉召入宫了?”

    小黄门:“还有东南封仪封大人,秋闱的前三甲,以及左相晋衡大人和顾大人,还有郎中令。”

    萧盛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几个人。

    小黄门是个话唠,一路上在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小侯爷,您是不知道呢,太子这回花了大价钱特地去找了明云府的大土司。让他搜罗云滇之地最好的玉石送进京来。特地找了雕刻师傅,雕了一个跟人一般大小的玉人儿,一个笑眯眯的弥勒佛,看着可喜庆了。要我说,恐怕没有人的礼及得上太子殿下了。又是这般的孝心。”

    萧盛听着只是点头,轻笑着道了一句:“也是难为太子想了这么个花样出来。”

    小黄门嘿嘿一笑,又讲起别的趣事来,不多时,却已经到了。

    赵和远远看见萧盛过来,另叫了一个小黄门进去禀告文皇帝,自己将手中拂尘往手上一搭。笑着迎了下来,“侯爷真是赶了个巧,陛下刚进了食,正坐着歇着呢。”

    萧盛和他目光装上的一瞬间就极快的打量了赵和一下,倒也不比原来才提到文皇帝身边似的没心机了。他笑着颔首道:“是很巧,公公不进去跟陛下禀一声?”

    赵和站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侧面。这会儿看见先前进去禀告的小太监已经出来,跟他做了个手势,赵和立马笑道:“哪里需得禀告呢?侯爷来了,自然是直接进去的。”

    伸手做请。

    萧盛自然将赵和和另个小黄门的比划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抬步走了进去。

    文皇帝正在炕上坐着,姿态倒也随意。萧盛上前一步要拜,文皇帝伸手虚扶一下,笑道:“不必多礼,你起罢。”

    萧盛见不必当真跪下去,自然乐意。站起身来却又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文皇帝再上首道:“赵和,给侯爷看座”随即笑道:“朕又不是饕餮,难道能生吃了你不成?”

    却是同萧盛说得。

    萧盛也不禁抿唇,笑道,“不敢。”

    大大方方的坐到赵和搬过来的凳子上,这才上下打量文皇帝。

    比四十九年时候瘦了些,脸也凹了下去,只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亮的吓人。

    萧盛在打量文皇帝的时候,文皇帝也在打量萧盛,仔仔细细的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一下。

    挥了挥手,赵和等人如数退下。

    “苏青。”

    文皇帝笃定的喊了一声。

    萧盛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您。”

    她取下了面具,还是以前南苏的脸。

    文皇帝看了看她,“你这次去北境,做得很不错,北靖迁到蒙山以北,才不至于在以后造成双面夹击的威胁。——你知道我这次让你来是做什么么?”

    萧盛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南军。”

    文皇帝道:“先前的郎中令朕准备把他提到别的位置,至于新替换的嘛,等会这次科举的前三甲就到了,朕会帮你留意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白么?”

    这话点得极透,已然是掏心的话,萧盛当然心照不宣的点了头。

    “多谢陛下。”

    “嗯,你是个懂事的,响鼓不用重锤,好好尽好人臣的本分,朕不会亏你。——若是有空,也可去拜访左相,他一直挂念你。嗯,就这样,你去罢。”

    萧盛站起身,弯腰一躬,“臣告退。”

    出来的时候正对上赵和有些诧异的眼神,显然没有想到这次密谈会这么快结束,但还是上来行了礼。

    萧盛颔首,“公公不必送我,进去照顾陛下罢。”

    赵和点了头,伸手招过来先前送萧盛过来的那个小黄门,让他送萧盛出去。

    赵和只向后退了一步,同他躬了身。

    往回走的时候,萧盛耳边继续听着那小黄门一个劲儿的说话,沉吟一下,问道:“这位赵公公年纪轻,不像是陛下身边一直跟着伺候的啊。”

    小黄门笑道:“是啊,先前那位年老了,陛下仁慈,准他回去养老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黄门这会儿想了想,挠着脑袋,“奴才记着,大概是四十九年夏天的事情。北境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