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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第17部分阅读

    “一个人闷在家里百~万\小!说,一个人摆扑克,或打游戏,现在我还可以玩电脑。除上班时间以外,尽量把自己封闭起来,少跟客人或小姐们接触。我也很少主动联系他们,通常给电话的都只有几位。”

    “你常看什么书?”

    “看一些类似于《交际大全》、《女人生存的资本》、《看透你的心》、《能说会道三千六百句》、《男人这东西》、《冰鉴》,还有一些相面类杂书。”

    “我发现你看的这些书大多与人际交往有关,你选择的这些书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吗?”

    “做我们这个行业就是一种纯粹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而且这种交往很非正常,所以我读懂男人的同时要先读懂我自己。”

    “你读懂了吗?”

    “当我只懂了一半的时候,我觉得我不该再继续读下去了,因为对照的过程中,我更多读到了人性丑恶的那一面。”

    “你怎么样看待男人?这个话题可能大了一点,你怎么样看待你接触过的这些男人?”

    “怎么说呢?我如果说男人不好,那有人一定会骂我,你的爸爸和兄弟还都是男的呢。歌厅里见的男人通常都会失去男人在社会大环境固有的真实,包括一些官员,他们都会露出他本性的一面,对着小姐做下流动作连掐带摸的,甚至也有一些提了裤子不给钱耍赖装熊的。缠着小姐非要休自己老婆的,或者泡上某位小姐以后白吃白喝,专吃软饭的,什么样的都有。渡边淳一的《男人这东西》让我感觉男人真的不是东西。从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到五六十岁的老男人,当我把各个年龄段的男人都陪完以后,我真的觉得男人对我来讲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看到别人结婚我甚至感觉有些奇怪。我曾经陪过一个客人,刚结婚两个月竟然来泡歌厅搂着小姐接自己老婆的电话,说我在加油站呢。男人不是东西,小姐应该更不是东西。但却总有人拿着小姐当作比茅台钻戒更贵重的东西在外送。”

    “这么多年你真有没有遇到过让你心动的男人或为你动心的男人?是指那种纯感情上的没有任何杂质的?”

    “正如那首歌中唱的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他还没有来到。我曾经爱过,至于说这感情纯度,当然有杂质。”

    “他做什么的?”

    “你想不到他是一个留学归国人员,父母还都是高干。”

    “结果呢?”

    “差点让我死掉,我曾试着想从楼房上跳下去,用结束生命来祭奠这段爱情。”

    “为什么,就因为他放弃你了吗?”

    “……我为这场感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当时我已经怀了孕,他正巧出差,我在电话里跟他讲了,他当时用一种很怪异的语调讲我是想借此和他结婚。他家人当时正极力反对我们的交往。我感觉自己那时真的全线崩溃了,我特别恨,真的是从骨头里往外恨,恨别人也恨我自己。所以我竟然糊涂地想到了死。”

    “是什么力量最后让你有勇气重新活下来?”

    “我觉得所有的错都因为我这样的特殊职业,因为我所处的环境,而且这个行业里太多的丑恶为人们所另眼和不齿。

    最后我一个人独自去做了手术,在手术台上我掉眼泪了。不是疼的而是感觉自己特屈辱。分手是定局了。你想后来他都拿着钱和我结账来了,我还要厚着脸皮让人家爱自己,这是打死我也做不到的事。“

    “你没有收他的钱?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补偿啊?他没准儿也是这么想的?”

    “我把钱当着他的面撕了,是美元,多少我不清楚。也许他认为这是一种补偿,但如果我收了他的钱,我真的是跟他出台了,而我等于到菜市场上把自己给卖了一回。毕竟我和他是在这种环境里认识的,而且是这样的身份。”

    “你觉得这件事对你伤害很大是吗?”

    “对,我以为我用真心赢得了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但结果不是。这种伤害是从皮肉伤到心灵深处的。客人中总流传这样一句话,说爱我的人惨不忍睹,我爱的人名花有主。其实在这里我觉得这话我可以改变一下。说爱我的人名花有主,我爱的人惨不忍睹。用这话来形容他我觉得很恰当,他是一个合格的客人,但不是合格的恋人。我现在一直在避开他的问题尽量地不去想。”

    “这种经历以后你觉得自己还会真心地去爱一个人吗?”

    “不知道,人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许我会结婚,但也许这种感情不会再那么的纯真。我十分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够坦然地面对男人。”

    “你想到过离开这个行业吗?”

    “想过,从我进入这个行业那天开始,我就在想。但我一直在找机会。因为我爸爸去世早,我妈妈有肾病,现在靠大量的药物来维持,每年的药费就要三四万,我妈妈是个民办老师,没有能力承受这些。我承认我对钱也真的很热望。因为它能挽救我妈妈的生命。我现在只能这样,而且我需要一段调整的时间,就像冰箱里的冻肉,要想解冻它你不能一下子浇上热水,可能你要把它拿到常温状态下,让它自己内里的结冰一点点地消融。这个自化的过程只能我自己来做,当然我现在正努力地让自己的内心解冻。”

    “对于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希望自己尽快地做一种改变,也许用不了明年,我现在已经买了电脑了。我想掌握了一定的技能后,用自己并不多的积蓄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继续留在北京吗?”

    “不一定。北京容易引起我太多的伤感回忆,到时只能跟着感觉走了。”

    “真心地祝你成功,同时也希望你能早日走出心灵的阴影,快乐地生活。亲爱的观众朋友,如果您有一些特殊的人生经历需要讲述给我们,或有一些真诚的话想对我们栏目的嘉宾讲,欢迎您拨打热线电话:010-68xxxxxx与我们联系。或者用手机发送短信000至7200参与我们的讨论。心灵档案,记述你我心灵故事;心灵档案,记录你我心路历程。谢谢观众朋友们,下期节目再见!”

    提娅走出电视台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她深情地对北京灿烂的夕阳伸出了双臂,做了一个深呼吸。今天,她是最快乐的日子,最起码还有人能倾听她的话。她通过诉说把压在自己心上的那块巨石搬动了。

    她真的要感谢那台带给她机遇和勇气的小电视,那天看“心灵档案”节目使她有了这样想倾诉的冲动。于是她主动打电话给节目的编导。没想到这么快节目组就通知她录制节目了。

    提娅的心中涌起一种很有力量的东西,正穿过黑夜照亮她的整个生活。

    主播将节目正式播放的日期告诉了提娅,因为节目是每周一期,提娅故事播出的时间是在下周日的晚间八点半。

    手中拿着节目组送给嘉宾的一只签名小卡片,提娅哼着小曲,弹跳着走路,像一只快乐归巢的鸟。

    提娅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何薇收看本期节目的频道、栏目名称以及播出时间。何薇尖着嗓子在电话里大叫:“四毛子,你干什么?这种事儿你也敢跑到电视上去讲。乖乖,后半生你不想活了!”

    提娅说:“没事儿,节目组为我做了播出效果处理,脸用马赛克挡着看不见的。”

    “没脸没皮!嗨,既然没露脸皮,你没在节目中说出咱娱乐城名字和地点来,你在节目里没提提我呀,也顺便给咱娱乐城打打广告。招招人气。”何薇倒没忘记自己手头的生意。

    提娅说:“什么呀?人家这是心灵档案,属于心理隐私类的谈话节目。我人名都是化名。”

    “这玩意儿还挺有意思,提娅,告诉我怎么联系,赶明儿我也上一回,不过嘛,我要上不用马赛克,我得露脸!我要脸!”何薇在电话嘻嘻哈哈逗提娅。她知道这段时日,这四毛心里还真窝了好多心事。

    “你要是真那样讲了,你才是不要脸呢!你想是不是?”提娅乐。

    在一间灯光朦胧的包房里,乐声悠悠。几位衣着暴露的小姐正在恣情用各种放肆的动作挑逗着客人。张小莉初来,还多少有些放不开的忸怩。毕竟达到这种真正的没脸没皮也得有个强化训练的过程。

    二十二时整。

    男人堆里唯一一位同来的女客被叫了出去。屋子里的灯光忽然变得异常的昏暗。冲进耳膜的是强劲的迪士高音乐。显示屏上,几位性感撩人的欧洲美女在肆意地舔唇扭胯,用一些飘忽迷离的眼神和肢体语言诠释着心中的一种欲望。

    几位小姐开始离开客人,跟着节奏开始相互对着蛇一样地扭动身体。

    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已经跃上了茶桌,她锥子一样的高跟鞋足有五寸,但张小莉不得不佩服她的平衡能力是如此的好,在五十公分左右的茶桌上她竟然可以挥洒自如。她媚人的眼神飘向在座的各位男宾。

    在口哨的尖利声中,她不停地扭动她的腰胯,她的指尖不停地从上到下轻抚着自己的肢体,做出种种诱人的姿态。她的百褶长裙随着她的腰胯的摆动如同气充般膨成了一个圆,张小莉想起了那种露肚皮的草裙舞。随着音乐高嘲,她双手将自己的裙摆一点点地向上提拉。每次提拉都有一定的新高度,最后那裙摆至了大腿根儿,忽隐忽现地露出了性感的丁字底裤。

    面对同性的表演,张小莉竟然感觉有些羞怯。但所有的男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还有人在给掌声和哨音。

    至于最后裙子是怎么样飞起来,小姐们的内衣是如何在几秒钟之内云一样飘到客人手中,张小莉没看清,那时她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身边的男人在接一个飞来的|乳|罩的时候差点碰了她的头,张小莉感觉男人们像是在抢绣球。

    身边的客人试着向前推张小莉,并想帮她解一下裙带推她上去,结果张小莉死活按住自己的裙子没让动,因为拉扯,裙子有一角开了一寸长的短线。她成了那个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像一个木鱼一样呆坐在那儿。张小莉原来只听说外国有跳光屁股舞的,以为外国人什么都敢干,没想到……呵,何薇老骂我不要脸,现在才知道,不要脸的人有的是!

    这种光着身子的事只能发生在浴室里和床上。暴露着s处让男人品评谁的身段好,谁的腰细,谁的臀丰满,这种事儿张小莉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做不来。

    当包间的灯光又恢复到原有的亮度,小姐们已经神速地穿好衣服坐到了客人的旁边。张小莉看到几位客人分别往几位跳舞小姐的胸罩里塞了钱,张小莉见人家拿钱才多少有些回过神来。

    他的客人说,你刚才怎么不脱?你脱了肯定比她们艳。

    张小莉说,我现在胆还在肚子里,脸皮还是不够厚,短练。

    那客人说,你最好再练点什么绝活,我曾在澳门看过女的光着身子用下身给人开啤酒瓶,你信吗?

    张小莉说,真恶心,她开完了,你还能喝?

    那客人说,那你可错了!喝的人多了,人家那是气功。张小莉说,屁气功,那是放屁劲大把瓶盖儿崩开了。

    第三十五章

    张小莉残了。彻底地残了,整个骨盆摔碎了,脊椎中的第四节、八节、十二节等都受到了严重损害。大夫讲她不但可能失掉了生育机能,而且有可能将终生与轮椅为伴了。这样的状况只能靠医疗康复,这一辈子可能离不开医院了。

    何薇和提娅得知消息提着鲜花和水果赶到医院时,张小莉正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某部队医院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翻白眼。

    见到何薇和提娅,张小莉眼中滚出了绝望的泪水。大胸随着抽泣一耸一耸,而整个下半身被一些医疗器械牢牢地固定在床上。

    何薇说:“你跳什么楼呀?你这不是纯找死呀?你以为你会轻功呀?”

    “呜呜,警察把那个山庄的出口都堵死了。”

    “堵死堵死呗,大不了劳教去,也不至于送命呀?”

    “我……不是怕警察吗,我……存折还在包里呢,呜呜……当时以为三楼没那么高跳下去没事,呜呜……谁成想这样了?呜呜……我这是命啊,呜呜……算命的说的……”张小莉忽然想起了算命的说的那句话。

    “狗屁!这时候还想算命的。我就是神仙,我说过你多少回别乱跑,早晚得跑出事儿来,怎么样?偏不听,拿我话当狗放屁。到底出事儿了吧?这回好,终生坐轮椅了,你以为那是你们家蹦蹦床呢?活该!”何薇有些不解恨,提娅用眼神制止了她的愤愤不平。

    “你老公呢?”提娅从包里拿来一张面巾纸给张小莉擦眼泪鼻涕。

    不提尚好,一提张小莉又涕泪双流了,说:“呜呜……前两天刚打完架,呜呜……他就回家了,临走还拿了我一万块钱,他说是借我的,呜呜……我这多年养了一个白眼狼。我打电话给他,他说我准没干好事儿,报应。我让他还钱,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呜呜……他妈的穷横穷横的。”

    “住院的费用你还有吗?谁帮你交的押金?”提娅问。

    “大夫说好像是那个山庄的老板,呜呜,人家好歹还把我送进来了。要不,我就见不着你们了。我还有四万多块钱,全在折上呢。呜呜,你帮我取了吧,密码是777777,我不能在这儿呆了,我得回家。”张小莉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瞧你这个密码,七七七,全是气!都快气死了。”何薇的火一直在心里烧着。

    “家里人知道了吗?”提娅问。

    “知道了,我阿妈阿爸明天才能到。呜呜咿咿。”

    “行了行了!别爹死哭妈了,哭了半天连个二都没有,就剩个一!”

    何薇到外面转了一圈,找了主治医生,问了一下病情,得知只是残废尚无生命之虞,便也放下心来,回到病房见张小莉仍在大悲大啼,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事儿其实她早就有预感,但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地降临到张小莉身上。她也曾经见到一位小姐为了拒捕,趁人不备吞下了带把的刀子的惊人一幕,在惩罚和生命之间,她们视生命如草芥,尽管他们维护的并不是尊严,因为尊严在日复一日地磨蚀中已失尽。

    提娅帮张小莉去取钱。何薇则在那静静地看张小莉渐渐平静了的呼吸,偶尔地替她擦一下脸,轻声问她痛不痛。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副凶相。

    张小莉竟然有了深深的鱼尾纹!而且两个上眼皮上竟然蒙着浓妆一样的黑眼圈。何薇发现这个情况时多少有些吃惊。岁月不饶人啊,何薇感觉那个充满活力的人正在渐行渐远,娱乐场上人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每天都有新面孔取代老面孔,一拨拨地来,一拨拨地走。但真的老得这么快吗?何薇感觉一种人世的悲哀。

    床头柜上,那个特大的花篮中美丽的花儿正艳。何薇知道,它们美丽不了几天,因为它们已离开了枝头,没有了土壤。

    张小莉的父母带着变卖牛羊的钱赶到了北京。尽管张小莉哭嚷着要出院,但面对不再属于自己随意支配的身体,她只能听从医生的嘱咐在医院住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她走时是躺在一个自制的担架上被特许从火车的窗口送进去的。只有提娅和何薇提着大包小裹的来送她。

    列车广播要求送亲友的下车。闻听此言,平躺在长条座位上的张小莉“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闻者恐怕也会断了肝肠。整个车厢的人都探着脑袋在看,似乎都在惊诧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分别。

    一直冷面的何薇都不由得红了眼圈,轻轻抱了一下张小莉,然后转了脸。提娅更是泪水涟涟,拿出一个信封往张小莉那黑红着脸膛沉默寡言的阿爸手里塞。连说:保重,照顾好小莉。需要什么药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从北京给你们寄。

    何薇把自己左腕上的一只玉镯轻轻地抹了下来,小心地戴在张小莉的手上,说:“没什么送你的,这东西开过光的,会保佑你的!”

    张小莉哭着伸出胳膊说:“我有,老柴送的。”

    “屁!好东西他们送给你?那都是骗人的假佛!”何薇撇嘴骂道。

    张小莉的哭声更大了,一手拉着何薇,一手拉着提娅。谁也不曾料到这一别成为了生死离别。因为在后来的不久,何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