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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56部分阅读

    万的香众,那岂不是地方上的大患,也是朝廷的大患,应该立刻派兵剿灭才是,怎么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存在着,而且他给官员送礼居然还算面子。

    “大人,咱们天津一方面是漕船进京前最后的转运,又是给蓟镇辽镇输送粮草军需的所在,更不必说那些南方来的货物也要在咱们这边卖到北直隶和辽镇、山西等地,粮草货物不管粗苯精细,转运装卸需要大批的劳力,这官船民船上的漕丁水手,船多人岂不是更多,装卸货物是一笔钱。转运又是一笔钱,各家各伙争斗不休,后来众人在船头合议烧香结拜,弄出了这船头香。”

    看来这故事流传很广,杭大桥这等迷迷糊糊的人物都明白的很,不过王通却不怎么信,因为这段子和当年自己看过的一些武侠小说未免太像了,这等大团伙的形成又怎么会合议烧香结拜,肯定有什么人明里暗里的推动。

    “十个人为一炷香,百人为一炉香,十炉香有一个香头。这天津城外海运和漕运码头上的大事小情都是他们做主。”

    杭大桥带着酒意说的有些兴高采烈,王通却纳闷的问道:

    “难道各个衙门就不管吗?”

    “大人,从前漕运有急事的时候,差事都派不下去,一面等着要粮食,一面每人动手,现在支差直接和那几个香头说说就成,那些人很快就能把人叫齐了,官面上对他们依赖的很,据说管着漕运的几名官员也有几个香头……”

    王通摆摆手,说到这里他倒是明白了一二,这船头香的组织类似于满清时候出现的漕帮,运河上官船民船上的水手,两岸码头上的苦力,这些人实际上其他的百姓不同,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利益诉求,为了自保或者为了赚的更多,更大的可能是有心人想要做什么,必然要报团成一伙,莫说这个时代,后世现代国家中也有码头工会这种黑帮的存在。

    这样的组织,目前已经有了半官方的承认,想要继续做下去的话,想必要和天津城内的各路神仙打好关系,这次给自己送钱拜年,似乎也有这个用意在其中。

    不过王通心中始终有些不安,他可没有天真到相信对方会给自己来拜年送钱。

    大宅的人兴高采烈的分了那船头香上的铜钱,按照张世强等人的估算,这一船还不止一百两银子,那些铜钱的成色不错,都是上好的官钱,差不多六百文就能换一两银子的。

    正月十五之前,天津城内就没有几家开门的店铺,无论官民都是在安心过年,街面上也冷清的很。

    王通那边一直没有等到吕万才的回信,可能回到京师之后一切都需要时间办理,这年节的时分也没什么人执勤当班。

    每日里也就是骑马围着天津城走走看看。然后领着手下的家丁和少年们操练,打熬身体。让王通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轻松的是,天津锦衣卫的那些兵卒甚至包括后来回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跑步锻炼,宁可猫在暖和的家里吃喝玩乐。

    这更是坚定了王通推倒一切重来的心思,正月初七之后,四里八乡,那日赶集报名的年轻人们就开始进城报到了。

    开始两天冷清的很,不过有几个人试探着过来问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来的人渐渐多了,这些人都给安顿在清理出来的宅院中,每日管吃管住。

    这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意住在外面,可天津锦衣卫的这般举动却说明了招兵这事情的可靠,本来觉得有些迟疑的军户子弟们听了消息后又都是心动了起来。

    有点关系的人家,拐弯抹角的找人打听,有问到李参将那边的,有问到卫指挥使那边的,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说那锦衣卫王千户十分有本事,而且要大力的整顿革新,跟着他干有前途的很。

    也有人打听到李参将把城内一个大宅子送给王千户的事情,卫所的军丁眼里看到最大的天也就是个指挥使和这个李参将,这些人都这般说,谁还有什么怀疑的。

    谁不知道这锦衣卫是好差事,一传十,十传百,拿到报名表的自然兴高采烈,还有人主动上门说媳妇,没拿到表的也是托人打听,看有没有机会。

    王通自然一概应承了下来,只要符合那几项标准的年轻男丁一概可以报名,到时候参加测试就是。

    不过元宵节之前,却不能办,尽管兵备道潘达那边军需被服一切方便,但上元佳节前后三日,城内有灯会,四里八乡正月最后一次狂欢,人丁进出太多,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二百二十三

    所谓“过完元宵过完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的灯节是官府和民间的狂欢,也是正月的结束。

    天津城内城外尽管被前年的地震弄的颇为破败,可无论官府还是民户都颇为富裕,这灯会虽然比不上京师豪奢瑰丽,但也有自己的特色之处。

    年轻人们都喜欢个热闹,家丁和少年们都琢磨着去看,不过王通没给他们放假,包括王通自己都没有去,大家都是在训练不停,也只有那些庄客、铁匠还有带着家小的锦衣卫们才过去看了。

    天津此地不比京师,一切都要亲历亲为,而且王通始终无法安心,各个衙门还有天津地面上都是潜流暗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能让自己安全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自强,王通所做的和在京师所做的一样,那就是不停的壮大自己。

    除了年纪最小的李虎头颇为不情愿,家丁们和其他的少年们都接受了王通的安排,他们已经军事化的太久了,对命令有种习惯性的服从。

    王通和几名手下商议之后,定下了正月十八这一天来考核那些报名的青壮,安顿他们的营房和各项用品都已经准备停当。

    正月十七这天。城内不少商铺就开始开门了,尽管商品还不齐备,家远的伙计也还没有回来,但这年已经过完,大家总要生活。

    早晨吃完早饭,领着家丁和少年们在院子中做完了准备活动,跑步又是开始了,那一世军训所经历过,所见到听到的东西王通都是用在自己手下的身上。

    锻炼的确是有很不错的效果,那一世王通完成很吃力的各种项目,现在都能比较轻松的完成,身体的强健和灵活是显而易见的。

    眼看着太阳升起,城门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没有什么信差使者之类的登门,看来京师的回信今天又不会到了。

    京师到天津卫的快马传信,差不多都要在城外的驿站歇息一晚后第二日早晨进城,这时候等不到,也就不回来了。

    “小的们,列队跑步!”

    随着王通的招呼,身后众人响亮的应答了一声,早有仆役打开了大门,一干人快步跑了出去。

    谭将一干人有自己打熬身体的方式,那些庄客们就被谭将包揽了下来,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牲畜马匹要他们照管,每日里也是练个不停。

    跑到了城墙根那边,然后开始沿着城墙边上的道路跑步,京师城墙根的人家都是穷户。这天津卫则有些不同,基本没有什么百姓居住,而都是些货栈商铺。

    这些货栈商铺往往门脸很小,可宅院房屋却很大,这都是些经营南北货物的商家,因为所做的丝棉绸缎、瓷器竹器等等都是相对精细的商品,不能在露天堆放,所以放在城内也比较安全。

    城内这么多的商家,又是在这个转运的枢纽,所以大家的生意重心都不是在零售上,都是走批发的路子。

    跑了十几天,王通感觉对这天津城的了解却深了不少,这都让王通琢磨着是不是换个跑步的路线,没准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还有两百余步就是北门的时候,前面却难得的出现了拥堵,能看到许多穿着闲人拥挤在那边看热闹。

    从人群中隐隐有哭喊声传出,自从腊月过来,这城墙根附近的道路冷清的很,王通他领人跑步的时候,从没碰到这样的情况。

    王通举起手,家丁和少年们齐齐停住了脚步。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倒是让围观的闲人们愣了愣,转过头看了看这边。

    虽说有的人知道围绕城墙根跑步的是新来的王千户,可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特别是这条路上本来就冷清,王通等人穿着的又是便装,众人也没当回事,看了眼转头又继续瞧热闹去了。

    让手下人稍息之后,王通也是走上前去,要是普通的纠纷让人让一让过去,能听到那哭喊声是从院子里朝着外面,应该是人在向外走。

    声音也越来越大,外面的人也能听的清楚,能听到有人在那里哭喊道:

    “江大哥,江大哥,这银子你不能拿走啊,这可是我们家今年备货的底子,您要拿走了可让我们这买卖怎么做啊!”

    “老子管你怎么做,烧香烧了三年,规矩都不知道,去年的香钱你居然敢不交,香炉你倒是摆在铺子里,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江大哥,不是我们家不交啊,运送瓷器的船在济宁那边被官船撞翻了,一时间周转不开,您且宽限半年,等河里化冻,南边的瓷器发过来就有银子了。”

    “老张啊老张,这天津卫河间府多少商铺买卖。要都是你这般拖着不交,那这香火大家也不必点了,船头香也不必做了,香头大爷已经吩咐下来,今日间收不上银子就要砸了你这间铺子,也给大家看看,立个规矩。”

    那被称为江大哥的嗓门不小,这也有吼给看热闹人听的意思,“船头香”三个字王通却听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堵着看热闹的人,一时半会还挤不进去,只得问身边的人道:

    “这位大哥,知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问的那人有些不耐烦,不过看着王通这一身衣服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又有身后整齐肃立的一干人,也只得耐心回答说道:

    “小兄弟听口音是外地的吧,在天津城里城外做生意的,家家户户都要点香保平安的。”

    “点香保平安?”

    “就是在船头香那边请一炉香回来,说是请,还不是拿银子买,像是这家一年这一炉香差不多要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个话,王通差点没有笑出来,好歹绷住了脸。这一炉香和平安牌子有什么区别,平静下又是开口问道:

    “再问这位大哥,点香真能保平安吧!”

    “傻子也不信啊,倒是你不点这香肯定不平安是真的,那船头香人多又有官面上的背景,就算打官司他们也不怕,事后反倒是告状的倒霉,这么多年下来,谁还敢得罪他们。”

    解答的那闲汉声音大了些,前面围观的人都是诧异的回头,这闲汉立刻低头不敢言语。王通再问也不敢说话了。

    “老杀才快松手,要不然老子就要动手了!!”

    话音刚落,听到里面一声痛呼,似乎那老张已经挨了下重击,倒在了那边,王通琢磨了下自言自语说道:

    “交了这笔银子,要是衙门里的差役不来敲诈,无赖地痞不来马蚤扰倒也值得。”

    他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同时冷哼嗤笑,有人小声嘀咕说道:

    “这船头香只是死要钱,白吃白拿占便宜的事情也一样干,差役和混混……哼哼,这可不就是一伙的吗?”

    那老头倒在地上,却听到里面又有两个女的哭声,似乎其中有个女童,边上有人低声议论道:

    “造孽啊,老张的女儿去年守了寡,带着孩子被婆家赶出了门,回到家老张的婆娘气死了,船又翻了,结果又耽误了香炉钱,真是……”

    “老张,看你也是可怜,大爷我给你条路走吧,你姑娘和外孙女都还算水灵,去城南的杏花村做上一年的工,莫说这香炉钱,没准这店面都再置办下来一间了,怎么样,这是条路吧!!”

    话说完,内圈的人中已经有人哄笑起来,有一个女的哭喊声骤然大起来,接着就是“碰碰”的声音,那老张嗓音沙哑带着哭腔祈求道:

    “江大爷,银子你拿去吧,这生意我不做了……”

    又是一下重击的声音和痛叫,大小两个女人齐齐的尖叫起来。那江大爷怒声骂道:

    “给你指出条路来,你却不要,怎么还想拿这生意来威胁,这两个女人今日就要带到杏花村去,真是不识好人心。”

    里外都是安静下来,这意图太明显了,这位船头香的江某人似乎就是打着张家女儿和外孙女的主意来的。

    “江松,你要真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里面猛然激烈起来,那老张的声音凄厉的很,弱者的无奈就是这般,也只能以死相逼了,那江松哈哈大笑,开口说道:

    “你要死就死,要是不敢,爷爷我帮你动手,省的这两个水灵女子心里还有个牵挂!”

    王通一把抓住刚才和他聊天的那闲汉,开口问道:

    “这种事船头香常干吗?”

    那闲汉本想喝骂,可看到王通森然的目光却软了下来,低声嘟囔着说道:

    “又不是一条两条人命,官府不管,他们当然愿意常干。”

    王通随手把人丢在一边,这时候却听见里面一声惊叫:爹,不要……

    “住手!!!”

    事情突然就要闹到不可收拾,王通在外面大喊了一声,没人想到突然间有这么一声暴喝,里外是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通的身上。

    王通大步朝着里面走去,围观的闲人们自动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圈内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位老者的小腿,一名小女孩在边上放声大哭……

    二百二十四

    出来跑步,自然穿着短打扮的便装。这样的装束让王通看起来年纪更小,王通更像是个小康人家的大孩子。

    或许是船头香这帮人做事从没有人喊过住手,王通走进来的时候,一帮人,包括那江松,包括那老张,还有两边的一干人等都在呆呆的看着他。

    发现是个半大孩子之后,江松整个脸都因为愤怒扭曲了起来,这江松人高马大,腰间别着一把宽刃的短刀,北地市井人士有两个钱的都是反穿皮袄,可这江松的却是细纹棉布的棉袍,看着还算是崭新。

    这棉袍在北地可要比这羊皮袄贵不少了,那江松身后站着五名汉子,都是穿着羊皮袄,倒是显示出这江松的身份。

    一声大喝,众人错愕,等看到只有王通一个人进来,又是个半大孩子,江松这帮人顿时是恼怒起来,还没等江松喝骂。他身后一名汉子已经先跳出来,到了王通跟前嘴里骂道:

    “那里来的兔崽子!”

    骂声还未落,一巴掌已经扇了过去,这完全是以为王通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极为侮辱的打法,王通抬起左臂向边上一拨,一个冲拳狠狠的打在了这人的脸上鼻梁正中,他练的时间久了,一拳直接把人打的到底。

    那汉子倒地之后就捂着鼻子大叫,指缝中流出血来,想来那鼻梁骨是断了,江松他们又是愣住,没想到这半大孩子居然有这般狠辣的手段。

    “他娘的,会两下把式就来这边闹腾不是,给我砸断这混账的腿!!”

    江松赤红了脸在那里大声的喊道,身后那四个汉子立刻朝着王通这边冲来,不过真是没什么配合和训练,完全是街头打架的摸样。

    王通后撤了一步,看着跑到最前面那人,猛地对冲狠狠一脚踹到对方的小腹上,把人踹趴下之后,又是整个身子向另一边撞过去,另外那人倒是挥舞起了拳头,可王通抱着头整个人飞撞过来,打在王通身上没个效果,反倒是被王通撞的双脚离地,仰天摔倒在了地上。疼的趴不起来。

    但这院子前面的空地也就这么大个地方,打倒了两个,另外那两个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铁尺,呼的一下子劈了下来,王通急忙后退,可还是被擦到肩膀,立刻疼的有些抬不起来。

    王通后退两步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王通横握在手中,平端在胸前,冷冷的看着面前逼过来的两个人。

    “小毛孩子,以为会两下子把式,腰间拿了把破刀子就学别人行侠仗义了,看戏看多了吧!!”

    那江松狞笑着抽出腰间的宽刃短刀,也是大步逼了上来,方才被王通打翻的那三个也都爬了下来,抽出了铁尺短刀,恶狠狠的围了过来。

    本来那老张和女儿以为得救,也就不去寻死,谁想到形式反倒更麻烦了,那个妇人又是大哭起来。本就在那里大哭的小女孩也是不知所措,顿了顿跟着大哭了起来,老张面如死灰的看着这边。

    这老张没迟疑太久,末了咬咬牙一跺脚,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