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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49部分阅读

历皇帝点头。

    “臣自离京后,在天津卫所经历的,陛下也都知道,一直有人针对臣等,臣不过是锦衣卫一千户,像臣这般,天下间不知有多少,如此针对,这不是针对臣,而是针对陛下!”

    王通又是紧接着说道,万历皇帝的脸色由方才的烦躁变成了沉重,深思半响,又开口说道:

    “率土之滨,寡人的天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真不怕被诛灭九族,千刀万剐吗?”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有愤怒,却更多的是无奈和迷惑,从头至尾一件件一桩桩,一个个人被申斥被治罪,王通那边的奏疏信笺,万历皇帝在京师的所见所闻,都说明有人在背后有所图谋,可到底是谁,却始终没有什么线索。

    说到这里,王通又屈膝跪了下来,肃声说道:

    “陛下,臣先为接下来要说的请罪,若让陛下动怒,还请恕罪,臣也仅仅是猜测,也不能说是定论!!”

    听王通说的这般慎重,万历皇帝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伸手向上扬扬,咬着牙说道:

    “起来起来,话都说到这般,难道寡人还能将你怎么样?”

    王通向前两步,差不多走到万历皇帝身边,尽管店中只有他们三人,可还是将声音压低,低声说道:

    “陛下,邹义三人在京师遭遇到刺杀之后,如今朝局不能声张纠察,顺天府的差役从刺客尸体上查出线索,说或许来自山西,有了这个踪迹,臣和治安司安排信得过的人在京师城内城外查访,在西城外发现了一处宅院,这几日派人暗处去盯梢,证明的确是行刺之人,也是来自山西。”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说到底是何人指使,到底是什么人动手,让张伴伴和你这边如此小心翼翼。”

    “前几日且不说宫中邹义,李文远和吕万才所遇,非是军中出不来这等凶悍精锐,山西能出这等人物的,无非是大同边镇。”

    万历皇帝眼睛渐渐瞪大,王通则斟酌措辞说出:

    “臣和大同边镇没什么仇怨,不过,臣在天津卫兴办工商,晋和和勇胜两家货栈作梗甚多,这两家生意背后是山西的勇胜伯余府。”

    话说到这时,已经不必继续说下去了,万历皇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王通预想的那般惊愕或者是震怒,反倒又是沉默了会,缓缓说道:

    “潞王吗?王通,你莫要依仗寡人的宠信,就说这等胆大妄为的话语,他一个每日读书的孩童,能做的什么?”

    看似训斥,却更像是疑问,王通深吸了口气又是说道:

    “臣在天津卫开设碱行,生意兴隆,可在臣之前,这碱的生意,是勇胜伯家在经营……”

    说到这里,万历皇帝的眉头又是皱起,这次声音中带了些遮掩不住的怒气,冷声说道:

    “些许银钱生意的小事,何必牵扯这么广……”

    “陛下,臣的碱是从宣府外的草原上输入,勇胜伯的碱是从大同外的草原上输入,臣率虎威军去草原上演武历练,遇到了大股鞑虏骑兵的围攻。”

    这话根本不像是在解释,也和前面的问题毫不相干,坐在那里的万历皇帝稍一琢磨,却是震了下,猛地瞪向王通。

    半路劫杀勇胜伯家二公子的事情,王通没有提起,可他方才所说这些却圈出了一个轮廓,尽管这个轮廓上还有不少部分缺失,并不完全,但已经描绘出了一大概的东西,万历皇帝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看到万历皇帝的神色,王通知道万历皇帝心中已经信了几分,最起码不会觉得自己在虚言生事,当下又是说道:

    “若真是银钱上的计较,勇胜伯那边若到陛下这边或到太后娘娘那边求告,难道太后娘娘不会照顾吗?塞外几千鞑子骑兵攻打,何必这么大的阵仗,前面几支禁军没人理会,为何臣的兵马出塞却被盯上,鞑子若真要打,勇士营,武骧左右卫,龙骧左右卫这些老营头打了岂不是威风,何必盯着这新军?”

    万历皇帝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放在腿上手摊平又攥紧,反复几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正在焦躁不安,又过了会,万历皇帝又低声问道:

    “可调禁军去演武的是御马监,难道那楚兆仁也有牵扯不成?”

    “陛下,未必是楚兆仁,但宫中必有人参与此事,自三阳教一案以来,宫中始终有人和这件事有脱不了的干系,但大内禁地,有些事就是臣不能知道的了。

    王通又是说道,万历皇帝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猛,加上跛脚,向前踉跄了下,险些摔倒,王通慌忙上前扶住。

    万历皇帝身子都微微颤抖,环顾美味馆四周,哑着嗓子说道:

    “是谁,是谁要对寡人不利,这不是皇宫吗?这不是寡人的宫殿吗?寡人不是先帝的太子吗?寡人在这个位置上,你们有什么不服!!”

    说到最后,已经是低声吼了出来,王通看了眼站在那里的张诚,万历皇帝现在虽然激动,可没有失却分寸,最起码没有扬声惊动外面,张诚看到王通的眼神示意,迟疑了下,也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万岁爷,奴婢说句万死的话,潞王殿下早就到了就藩的年纪,可在宫里住着也不是个事情,太后娘娘虽然慈爱,难免外面有人多想,难免有人生出些胆大妄为的念头来,潞王殿下整日里和那些清流士子在一起读书,在太后娘娘跟前又是乖巧,宫内宫外都传诵他的好名声,奴婢也不敢揣测这到底……”

    “让他去卫辉就藩,呆在宫中,他还想呆多久,寡人今日就去奏明母后……”

    “万岁爷(陛下)不可!!”

    王通和张诚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这句话,张诚立刻跪在万历皇帝跟前,急切的说道:

    “万岁爷,潞王就藩的话,在太后娘娘那边是个忌讳,万岁爷这一说,又要有是非啊!”

    “陛下,陛下若去说,太后娘娘必然询问原由,陛下不说,那太后娘娘震怒,陛下若说了理由,太后娘娘定会先杀了张公公和臣等,然后再行处置,臣等是陛下的羽翼爪牙,若臣等一去,反被宫内宫外的贼人钻了空子,搞不好真就酿成大祸!!”

    王通声音也有些沙哑,刚来这世间想要求荣华富贵,灿烂一生,可一步步经营起来,怎么是这等步步惊心。

    万历皇帝瞪着王通和张诚,粗声喘气,终于颓然坐在凳子上,拿手指了指王通,低声问道:

    “寡人该怎么做,就在宫中等着乱起来吗?你们来说这些,难道就没什么处置吗?”

    万历皇帝从登基至今,宫内是慈圣太后李氏和冯保,宫外则是内阁首辅张居正,他自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年纪长大,举止成熟,可遇到这等事之后,还是心思不稳,有些举止失措。

    “虽有贼人,虽有阴谋,可只要局势稳定,他们就不敢妄动,贼人们也只有浑水摸鱼的本领,臣来说这些,就是请陛下在宫中加强护卫,时刻提防,请张公公安排贴心信任的人随身护卫,宫内的事情张公公这边会盯着看住,宫外的事情臣会去查。”

    说到这里,王通跪下肃然说道:

    “贼人数次被臣等痛击,已经不敢贸然行动,这次却图穷匕见,刺杀官员,想必是情急胡为,乱了方寸,真相想必距离不远,可越是此时,越要小心谨慎,陛下,臣今日面陈利害已经是冒险,水落石出之前,臣只与陛下密信往来,这般密会,若被人发现,定然是大凶之事,臣在这里,请陛下保重了!!”

    王通重重磕头,张诚在边上也是跪下,开口说道:

    “万岁爷,祖宗的江山社稷,那些贼子不过是痴心妄想,奴婢定将万岁爷护卫周全,和王通一起查个水落石出。”

    万历皇帝长出了一口气,沉默半响,开口道:

    “你们的忠心,朕看在眼中,朕定不负你二人!”

    两人又是磕头下去,王通起身就要退下,气氛沉重,万历皇帝转了话题问道:

    “王通,接下来去做什么!”

    “回禀陛下,臣去西城外杀贼……”

    五百六十五

    西城外的庄园都是京师中豪门大户的庄子,占地广,规模大,很多家都在城外的庄子处养马,这更是需要大地盘的。

    既然是京师权势富贵人家的地方,又是在城外,顺天府和各处的衙役自然不会来多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处也是个没王法的所在。

    某处是谁家的庄子,某处跟什么人有关系,错综复杂的关系,谁也弄不清楚,时间长了,百姓和官差都知道此处得罪不起,真是谁家却也糊涂。

    出西城五里,沿路上一直都有人烟,颇有几处繁华的所在,毕竟是京师周边,虽说是城外地方,可也有不同于他处的气派。

    在距离城门六里,就在京师去往宣府的官道南两百步的地方,有一处占地两百亩左右的庄子。

    两百亩大小的庄子在这一片只能被叫做宅院,实在算不得什么,但修建的还算整饬,高墙深院,房屋层叠,估摸着京师那户人家把这里当成个别业,闲暇时出来休息,也根本不指望出息的。

    最近,这庄子来了一批人住下,都是山西口音的精壮汉子,除了偶尔去城内闲逛外,就是在憋在庄子里不出来,这可有些古怪。

    外地来京师的人,每日里都恨不得在城内不出来,这天下间的京城,不知道多少好看好玩的,逛半个月都未必看得完,何况这些人还是好热闹的年轻人,就算不去京师,就这庄子左近,也有几个半掩门的娘们,酒庄、骰子铺都是有的,出来乐乐也好,可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古怪归古怪,大户人家的古怪看看就是了,牵扯进去没准就是祸事,前几日城内有人来问,隔壁小三子多嘴,把这事情和那人说了,得了三钱银子的彩头,去打了酒买了肉,结果回家被他老子扇了几个大耳光痛骂了一顿。

    今日间,城内又来了百十号人,还赶着两辆大车,还有骑马的,处处透着古怪,而且从官道来这片,明明就有大路,却从村子里面绕弯过来,大家都躲远些吧!

    ……

    “那宅院外面有四个暗哨,其余的人都在宅园里面呆着。”

    一名穿着黑布棉袄,歪带个毡帽的汉子低声说道,这汉子脚下还放着扁担,完全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模样。

    “陈老六和他手下几个兄弟在这边转了三天,都摸清楚了!”

    穿着一身文士青袍的吕万才坐在木凳上沉声说道,宅院中屋内屋外都是沉默不语的汉子,王通背着手在桌边,开口问道:

    “里面有多少人?”

    “这个惭愧,在这边盯了几日都没有什么人进出,就是外面的暗哨在不断轮换,小人在卖肉卖菜那边打问,估摸着里面有七十人到八十人上下。”

    王通点点头,边上谭将也是穿着棉袍,跟个走生意的人一样,看到那人下去,忍不住低声说道:

    “老爷,这些人派属下们来也一样拿了,何必亲身犯险,老爷也知道如今各处盯的紧,若被人知道,就是纠缠麻烦!”

    王通四下摆摆手,屋内除了李文远和吕万才以及谭家家将之外都是躬身退了出去,关上屋门,王通才开口说道:

    “里面这些人都是边兵中历练出的精锐,顺天府和南街锦衣卫要动他们肯定要请他处帮忙,一请外人,那就惊动人太多,还是咱们自己来办这件事的好,而且这些人见不得光,本官要当面问些事。”

    这样说,其他人也都不言语了,王通随手把身上的棉袍脱下,开口说道:

    “披甲准备动手,出门吧!”

    外面棉袍臃肿,却因为里面套着板甲,王通只是穿着胸铠,带着护腕,脱下棉袍也不过是带上头盔。

    院子中叮当作响,每个人都在沉默的整理甲胄和兵器,王通从屋中走出来的时候,个人都已经准备完毕。

    “谭弓领着三人,把暗哨一概射杀,吕大人你这边的差役捕快和南街的锦衣卫兵卒就是堵住后路,其他人跟本官来!!”

    简单安排,下面都是沉声答应,有几人快步出门,王通领人走到了大车的跟前,前后招呼一声,开口说道:

    “大家一起推动,快些过去!”

    天寒地冻,地面被冻的铁硬,前面牛马拉动,大车行走的颇为方便,更别说有人推动助力,走的更是快。

    这片区域本就不大,走的又快,一会功夫就到了那庄子门前,从吩咐谭弓他们清楚暗哨到现在也没有间隔太长时间。

    一路推车到了庄前,在庄门那边放哨的人才发现,一边惊慌大喊着,一边转身跑进了门内。

    “卸了牲口!!快!!!”

    王通这边也是大吼道,前面几个兵卒飞快的解开鞍辔缰绳,王通一干人都是扶住了车的两侧,谭弓几名弓手则是站在了大车的身后。

    前面拉车的牲口被卸下,盖着大车的蒙布扯开,露出一根颇为粗大的木桩,被木楔子钉在车上,王通大吼一声:

    “大家伙用力向大门推啊!!”

    扶着大车的人齐齐吼叫,一起发力向前推动,吱嘎连声,大车向前滑动,越冲越快。

    墙内也有人连声吆喝大喊,距离那院门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墙头有几人站了起来,手中拿着弓箭。

    王通这边,跟在车后的谭弓等人却块跑了出来,他们早就张弓搭箭,稍微站稳了,直接朝着墙头射去。

    谭弓这边早有准备,墙头那些人却不知道下面早有人等着,这边动作还没做好,下面箭支已经射了上来,听到墙头惨叫连声,已经栽了下去。

    王通等人推着的大车速度越来越快,重重的撞到了那大门上,这短时间内,里面的人想要找东西顶住都未必找到什么东西,那里挡得住。

    “哐啷!!”一声大响,听到里面“喀嚓”几声,门闩和支撑的东西也都在这一下撞击中被撞断,大门洞开。

    大门一撞开,众人先都是缩头,最前面两人双手拿着盾牌挡住,向前冲去。

    “嗖嗖”连声,几支箭或是钉在盾牌上,或是从王通等人的头上飞过,里面的人却让出了一段距离,没有堵在门口。

    果然是有经验的精锐,堵在门口也是徒增死伤,留出空间却可以厮杀,前面两个人拿着大盾牌撞了进去,后面的人跟着一拥而入。

    王通在大车上院子中厮杀声已经响起,王通却不紧不慢的从大车上取下一个褡裢口袋挂在了胸前,用绳索和甲胄的皮扣绑紧,略微整理了一下,大步走进院中。

    院落中虽然宽敞,可一进房屋的大门,两处偏门,就这么几个和后院相通的接口,想要杀进去,就必须破了这几个口子。

    要不然前面堵住,被他们从后门或者别的地方翻墙出去,那就功亏一篑了,这个道理王通这边明白,对方也是明白。

    一进的大门有十几个人堵在那里,喊杀酣战,这边用的是长兵对方也是靠在一起用长矛乱刺。

    “谭弓领着弓手上房上墙!!”

    弓手进院子害怕误伤,都在那里不敢射箭,上房之后,视野和角度都是宽阔了许多,王通两边是谭将和李文远,就和当年一般各持长矛。

    王通脚步不停,直朝着喊杀最激烈的地方走去,他两手举起,各拿一把短铳,大喝道:

    “前面闪开!!”

    虎威军的兵卒已经有两人挂彩负伤,可虎威军身上披甲,院内的贼人来不及准备,也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可若进了屋中,借着地形又是一番麻烦。

    但毕竟取得优势,这个时候让他们闪开,每个人都糊涂,可军令如山,下意识的向着两边闪去。

    堵在门前的十几名贼人猛觉得前面压力一松,看着人闪开,刚要压过去,却看到有三人到了前面,中间那披甲的青年将手中的火铳放平。

    没有火绳点火,难道是哑火了,几名贼人觉得机会就在眼前,大吼着向前冲去,院中的嘈杂中隐约听到什么转动击打的声音。

    “嘭嘭”两声大响,转轮打火击发短铳,正当面的两个贼人被打个正着,胸口开了个血洞,直接向后摔去。

    贼人一照面就死了两个,却不退,到底经验丰富,反倒是趁势向前,趁着对方手里没有武器的时候冲上。

    王通将手中两支火铳丢出,双手却在褡裢中又掏出两支短铳,又是扣动,转轮发火,自然不必火绳准备。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