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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63部分阅读

    脸色惨白之极,跪在那里禀报说道:

    “禀报娘娘,点翠已经杖杀了。”

    “城外烧了尸身,灰洒到海子里!”

    李太后冷冷说道,锦绣沙哑着声音答应,又是磕头转身出了门,屋中三名宦官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点翠是慈宁宫中排位第三的女官,禁卫和宦官、宫女排班的权力被慈宁宫收回之后,她负责安排宦官的班次。

    慈宁宫的女官年纪偏大,普遍都有对食的宦官,这点翠的对食宦官就是林书禄的亲信双喜,今晨各方禀报过来,李太后直接就吩咐将这个点翠拉下去打死。

    锦绣出门,太监们刚要继续,外面却又有通报,李太后的眉头已经皱起,因为那女官锦绣去而复返,又进来了。

    “禀报娘娘,潞王殿下想要入宫来看望娘娘,问个平安!”

    锦绣跪伏在地上,殿内安静一片,没有人出声说话,李太后脸上现出哀痛之极的神色,但这神色不过是一闪而过,她沉声说道:

    “哀家无事,哀家倦了,昨夜惊险,让潞王也回去好生安歇,改日再来问候吧!!”

    锦绣又是叩首出门,殿门关闭,李太后身体晃了晃,微闭了下眼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许多:

    “冯保,潞王宫中昨夜伺候的宫人都是力保潞王安全,力战身死,宫内应该好好抚恤才是。”

    下面三人身子震了下,冯保向前走了步,开口问道:

    “娘娘,那两名救了潞王的……”

    “你们这些奴婢真当哀家糊涂了吗!?”

    慈圣太后李氏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些许,下面的三人都是连忙跪下,开口说道:

    “奴婢不敢!”

    太后的声音虽然严厉,不过却有深深的疲惫,摇摇头说道:

    “潞王年纪不小,今年就快些就藩吧,去了卫辉那边也能定定性子,至于王妃,就在京师找个身家清白的人家找个合适的。”

    下面又是领旨,李太后摆摆手,开口说道:

    “冯保先去潞王那边安抚吧,毕竟殉了那么多人,宫内也要照顾安抚。”

    冯保躬身告辞离开,等冯保出门,张鲸和张诚对视一眼,太后精神不好,疲惫伤心,在这里继续呆着,保不齐会受到什么迁怒,刚要告辞,李太后却开口问道:

    “御马监空出个监督太监的位置,御马监是禁军枢府,不可空缺,你们心中可有什么候选?”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脑海中迅速出现几个人名,刚要说话,李太后却问一旁的张诚说道:

    “张诚,你可有什么人选?”

    这一句话就让人明白过来,这是让张诚推出自己的人选,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万历皇帝那边的一种补偿,张诚躬身说道:

    “这等位置岂是奴婢能插言的,还请太后娘娘和万岁爷圣裁就是……不过,前司礼监六科郎掌司邹义为宫内安全忍辱负重,值得大用。”

    李太后点了点头,缓声说道:

    “邹义这孩子哀家知道的,做事沉稳,心思也正,哀家看他在那监督的位置上很合适,张鲸,你是御马监的本管,觉得如何?”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和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都是裕王府的旧人,都被冯保压制,私底下的关系颇为不错,何况李太后把话说到这里,难道还能说个不字,只是躬身开口说道:

    “太后娘娘明鉴,邹义做人做事忠谨可靠,适合此职!”

    李太后点点头,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张诚你和皇上知会此事,下旨任命吧,张鲸,御马监五个营要从上到下的彻查,禁军护卫宫禁,昨夜事出非常,今后万万不许……不过昨夜你处置的及时,哀家是知道的,还有龙骧左卫的邓普和胡奇,这两人不错!”

    说到“万万不许”的时候,张鲸差点就要跪下请罪,听到后面的几句这才缓过来,李太后又是说了句:

    “先回去安排吧!”

    张鲸躬身告退,临走的时候瞥了张诚一眼,心知这是太后娘娘有话要单独询问。

    “王通等人怎么进的宫?皇上那边似乎早知道昨夜之乱!?”

    问的淡然,可张诚却知道这话如果回答错了,到底意味着什么,心中不由得对王通佩服不已,清晨离开郑贵妃居处,王通叮嘱几句,却恰好在这个时候应上,张诚一躬身,恭谨的开口答道:

    “回禀太后娘娘,万岁爷圣明天纵,从治安司以及各处的呈报中看出……”

    ……

    郑贵妃居住的宫殿院落中,本宫和外来的宫人们已经开始用碱水冲洗地面,用拖布一遍遍的擦洗,将昨夜激战的痕迹擦去。

    在院子中几处都摆下香炉,里面不要钱一般的烧香料,要把这血腥和硝烟气压下,其实,此时院子中的味道很怪,除却前面几种之外,还有食物的厚重香气。

    “这还是御厨,羊骨头汤还不如南街那边吃着好吃,这大葱也没个葱味太甜……”

    李虎头手里端着一大海碗羊汤,另一只手拿着块面饼,边吃边说,听他在这里说,王通眉头皱起,瞪了他一眼呵斥道:

    “在这样的地方还胡说八道,快吃你的饭!”

    被王通一瞪,李虎头脖子一缩,也不敢出声了,屋中众人都是哄笑,这时外面传来“陛下驾到”的通传,众人慌忙放下手中的食物餐具站了起来,说话间,万历皇帝已经进了屋子,看到乱糟糟的屋子,随意摆在地上的汤盆和盘子碟子,阴沉的脸上禁不住泛起笑意,摆摆手说道:

    “不必多礼,朕也饿了,拿套碗筷,咱们一块吃!!”

    六百一十四

    郑贵妃已经回到了平时的居所,清晨出来的时候,万历皇帝特意让她等了一段时间,院子中的尸首搬运完毕之后才让她回去,但郑贵妃的脸色依旧很不好。

    且不说昨晚根本不可能睡着,那喊杀声、惨叫声,那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气,都可以让一个从未见过什么场面的年轻女子整日里做噩梦,事实上,在院子中清洗血迹是一方面,还要清洗宫女和宦官的呕吐物,甚至有胆小的宫女失禁,昏倒的都不是一两个,郑贵妃仅仅是脸色不好,这已经很了不起。

    就连张诚在去慈宁宫的时候,也和冯保、张鲸等人夸赞了句,说郑贵妃镇定自若,实在是有天家风度。

    “娘娘,娘娘,万岁爷自己挽起袖子在汤盆里舀了一勺汤,撕了块面饼,正在和那几个兵卒吃饭哪!!”

    一名小宫女小跑着到了郑贵妃跟前,惊讶无比的禀报说道,的确惊讶,万历皇帝对饮食上颇为讲究,除了御厨要花样翻新之外,郑贵妃还单独在城内请了厨子,在这边安置了个小厨房,也是为了奉承皇帝的胃口。

    汤盆里是羊骨和羊肉,面饼也不过是硬面饼,几盘菜简单的很,葱蒜切碎用盐和酱油调味,加上宫中自己制作的酱菜,这些东西,稍微有点品级的宦官和宫女都不会去碰,万历皇帝却吃的香。

    “你这孩子,谁让你看这些来着,还有,不要叫那里面的人为兵卒,要叫将军的……”

    “娘娘,婢子知道,他们品级最高的才是个千户,加衔才不过是指挥同知,如何能当得了将军这个称呼!”

    小宫女天真的反问道,大明除却开国和靖难两代,武人加将军衔极难,九边总兵,能被称作将军的也不过四人而已,郑贵妃脸色不好,但得脱大难,心情是极好的,笑着嗔怪道:

    “你懂得什么,他们啊,将来都是将军的!!”

    ……

    “皇上,你整日山珍海味的,这饭食怎么还吃的这么香!?”

    能把这个“皇上”两字叫的这般没有敬意的也只有李虎头了,他口中的皇上听着和“大哥”没什么区别,要是旁人这么称呼,那肯定是御前失礼,李虎头这么称呼,万历皇帝还真就吃这套,喝一口汤把嘴里的饼送下去,笑着说道:

    “昨夜一夜醒着,今早匆匆忙忙上朝,都没顾得吃饭,闻到这羊汤的味道,肚子就饿了,当年在武馆的时候,王通说的对,肚子饿,吃什么都是香的。”

    众人哄笑,李豹战死让人伤心,可大家都是武将,这几年也见惯了杀伐,知道战场上生死是常事,也要看开些,而且万历皇帝已经下旨安排人去安排,李豹家中的年纪大的由朝廷和天津卫共同抚恤,年纪小的,学文学武都可以安排,学文,万历皇帝许诺可以做到知府,学武,可以安排一个卫所的指挥,若是做战兵,最起码可以做到游击。

    这样的许诺,当真是给他们家定下了荣华富贵的前程,李豹拼死作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家人能有这一切吗,皇上许了,他也瞑目了,大家也就放开了。

    年轻人一来是饿了,二来凑在一起,吃饭就是香甜,不多时风卷残云的吃完喝完,外面伺候的宫女和宦官的惊讶的进来撤走了餐具。

    屋中桌椅什么的都已经没有了,武器和装着弹药的箱子也不是坐人的地方,索性就坐在地上。

    万历皇帝左右看了看,都是亲善亲信的人,以往在武馆中和他并不相好的看着都那么亲切,万历皇帝很少在宫中有这么轻松自在的时候,看到李虎头,他就止不住笑,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直率阳光的少年,比起潞王来更像是万历皇帝的兄弟,看到坐在那里的王通,万历皇帝突然感觉到很安心,很感慨。

    若不是这个早熟的同龄人,他可能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也正是因为这个早熟的同龄人为他经营筹划,他才能有这么多控制在手中的力量,才可以度过一个个难关,万历皇帝脸上有明显的笑意。

    屋门的门板早就被拆卸下来用在顶院门上了,外面伺候的宦官和宫女看到万历皇帝脸上的笑意都是惊讶的咋舌。

    他们在宫内当差,察言观色都是好手,自然知道万历皇帝此时是发自内心的欢欣鼓舞,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万历皇帝来到郑贵妃这边的时候,是最显露真心的时候,都是很沉静,轻易不笑。

    “王通,今日朝会,朕让刘守有回家闭门思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空出来了,你觉得谁该坐这个位置?”

    尽管有九边总兵,尽管有京营和禁军的各个显赫位置,但对于天下人来说,武职的第一人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因为这个位置最亲信天子,手握侦缉刺探天下的权力,最为煊赫。

    听到万历皇帝说起,屋中几个人都是凝神细听,王通沉吟了下,看了看万历皇帝的神色,开口说道:

    “这等位置不是臣能妄言的,不过陛下问起,武清侯李伟本有锦衣卫指挥使的加衔,又是陛下的外公,这个位置却是合适。”

    王通言语中礼数十足,所提的人选也是中规中矩,万历皇帝笑着摇头,摆手说道:

    “外公年纪大了,就喜欢有银子又清闲的差事,让他去管锦衣卫,他才不愿意呢,王通,你也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加衔了,你来管怎么样!?”

    屋中众人哗然,王通也是一愣,连忙站起推辞说道:

    “臣才疏学浅,恐无法担当此任……”

    “每年一百十二五万两的金花银,给朕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又有昨晚的大功,还要什么样的才学,刘守有这样的倒是懂得诗书,可一颗心却没有放在朕这边,这样的有才之人不如不用,不要推辞了,等明日上朝,就明旨擢升你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你们几人还在那里愣着作甚,见过王都堂。”

    万历皇帝连连摆手,李虎头和历韬等人哪有不凑这个趣的道理,都是起身对王通躬身施礼道:

    “下官见过都堂大人!!”

    礼数不慎严谨,哄笑着说出,王通却前进一步跪下叩谢道:

    “陛下天恩,臣粉身碎骨以报,叩谢陛下浩荡天恩!!”

    “起来,起来。”

    万历皇帝笑着摆摆手,王通郑重的见了起来,从职场上的经验,越是这等立下大功的时候,越是要谨慎小心,如果被上面认为你居功自傲,认为你飞扬跋扈,上面心生猜忌,那恐怕就要大祸里头了。

    尽管昨夜立下了大功,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万历皇帝也是真心,可王通却知道,万万不能得意忘形。

    看到王通举止形态和往常一样,万历皇帝心中觉得很舒服,昨夜这样的大功,要是按照历代的规矩,封个侯爷、国公什么的,都不为过,但这样的爵位万历皇帝可不敢保证太后那边如何想,不敢保证朝臣们会不会反对。

    正说话笑闹间,外面一声通报,邹义却匆匆走了进来,昨夜京师平乱,邹义和吕万才、李文远共同谋划指挥,平息乱局,也是大功在身,慈宁宫那边已经将他提到了御马监监督太监的位置上,可以说是一步翻身,一步登天。

    邹义和众人都是熟悉,不是外人,万历皇帝准了,邹义匆忙进来,进来后见了礼,四下点点头招呼了,开口说道:

    “万岁爷,京营副将夏元成已经被下了诏狱,武清侯世子李文全方才得的任命,已经出城上任去了。”

    京营按照常例,就是司礼监排在第三或第四位的太监,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还有勋贵武将共同领兵,李文全的身份也是合适,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哦?是舅舅过去,朕知道了。”

    万历皇帝也没什么惊讶的,只是说知道了,邹义又看了看两边,万历皇帝摆摆手开口说道:

    “都是朕亲信的臣子,有话说就是!”

    邹义迟疑了下,还是磕头说:

    “奴婢请万岁爷只留王大人和李大人两位。”

    论亲信程度他二人也的确最靠前,历韬和孙鑫对视了眼,知趣招呼其他人躬身退出,万历皇帝还喊道:

    “你们也有封赏,朕记得的!”

    外面这些人笑着谢恩,等走开远了,邹义压低了声音说道:

    “万岁爷,潞王居处伺候的宫人,全都被勒死了,对外只说是护主战死。”

    潞王伴当太监林书禄的亲信双喜死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万历皇帝脸色变冷,肃声说道:

    “只是宫人们吗?”

    邹义身子颤了下,继续说道:

    “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安排潞王殿下即刻就藩,并安排礼部官员在京师寒门中挑选王妃。”

    万历皇帝淡然“哦”了声,邹义继续说道:

    “……潞王殿下正在慈宁宫那边哭告,说要见太后娘娘……”

    六百一十五

    邹义说完潞王的消息后,万历皇帝沉默了下来,屋中众人自然识趣不会说话,过了会,万历皇帝才低声说道:

    “朱翊镠很小的时候,寡人最愿意带着他玩,他也缠着寡人,咿咿呀呀的,走路都不稳当,跟在寡人后面跑……当时宫人们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摔了他被责罚……”

    万历皇帝说了两句,声音愈发的低沉,后来摇了摇头,不再出声,邹义垂手站在一边也是沉默不语。

    王通和李虎头对视了眼,万历皇帝揉揉额头,开口转了个话题,问王通道:

    “王通,张先生一死,内阁首辅的位置不能空悬,你有什么建议,正好邹义也在,治安司对京师情状最是了解,你怎么想?”

    王通沉吟了会,开口说道:

    “既然陛下问起,臣妄言几句,方才在这里,陛下所说昨夜外面的局势,申时行劝勋贵会同家丁城内平乱,张四维与钦差出京调京营入京,这都是盖世大功,再者,张阁老在时,他二人已经是内阁第二第三的位次,现下又有这样的大功,首辅的人选,也就是这二人之中吧!?”

    万历皇帝点点头,开口说道:

    “不管是京师地方,处处都是张先生的徒党,张四维与申时行则是这些人的首领,众望所谓,不在他二人中选,定然是政局波荡,搞闹出这样的乱子,处处都要求稳,不能在另生枝节了。”

    “陛下,张四维在内阁时,素有‘小张’的叫法,处理内务庶务,实为次辅,一切都是做的熟了,申时行则是谦和内敛,恬淡自适,是个好好先生,不过这次乱局,申时行倒显出了过人的胆色,臣久不在京师,也只知道这些了。”

    王通并没有说出人选,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而已,听完王通的话,万历皇帝沉吟了许久,沉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朕该选申时行?”

    “此事陛下圣裁,臣怎敢妄言!”

    君臣对答,在一旁的李虎头却纳闷的很,心想王通明明两个都夸了,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