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锦衣当国 > 锦衣当国第221部分阅读

锦衣当国第221部分阅读

在边上接口凑趣说道:

    “侯爷准备如何做?”

    “船都离岸了,还能如何做,查下去就是了。”

    就在王通说这句话的时候,在船厂那边的海湾,两艘炮舰正在升帆离港。

    ……

    天下间最富的地方就是苏松常三府,如果不是苏州府有六县一州,规模总量大,那松江府就会是天下最富,不过松江只有华亭和青浦两县,总量赶不上。

    松江府的治所在华亭县,初来华亭县的人经常会糊涂,到底那个才是县城,因为松江府的第一豪门徐家府邸气派非凡,以徐家为中心在城外形成了极为繁华的区域,从住户到店铺,酒楼、青楼,什么都有,好像是个城市一般,一进城内,反倒是觉得这城内比起城外来,实在是差的太多,就连府衙都寒酸之极。

    这天下间不都是城内繁华过城外吗,除却少数几个因为运河繁荣的地方。

    在松江府这里,在府衙和县衙中做个差役,绝没有在徐家做个下人舒服,至于各个衙门里的文吏和差役头目,那都是徐家的体面下人担任。

    这也是江南的规矩,豪门的家仆塞满了衙门,那些由科举上来的官员只是孤家寡人,想要办事做事,全要依靠这些豪门家仆办事,他们自然也就成了当地豪门的提线木偶。

    七月间,松江府已经炎热异常,中午时分的人都少了很多,不过在徐府的门前,还是有十几名下人在等待。

    有熟悉徐家的人看到,都是咋舌,徐家大管家都是在门前,这可是伺候过徐阶徐老太爷的人物,平日里就算松江知府来了都未必能见到的,居然在门前等候,到底是什么人要来,真是稀罕。

    十几骑簇拥着一辆马车向着这边来到,马车停下,徐府的大管家慌忙走下台阶,有人搬着木凳到车下,那大管家掀开了车帘。

    “这等天气,何苦折腾老夫,老夫年纪也大了。”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从车上走下,带方巾,身着宽袖道袍,云冠布鞋,一看就是个致仕在家的文官,这老者言谈举止之间从容淡定,让人一看就是肃然起敬,心想这不知道是何处来的大儒名臣。

    “戴先生辛苦了,府内已经弄了冰镇梅汤,快进去喝口解解暑。”

    那老者被搀扶着下来,笑着说道:

    “江南地方也就是南京城和你们徐家有冰窖着,你这老货,你家老爷心急,你就不会劝劝,任他这么折腾?”

    “戴先生,这次可是大事,京里来人……”

    “甚么大事,当年那海瑞难不成是别处下来的。”

    八百二十六

    听这“戴先生”这么说,那管家却不接话,笑着说道:

    “今日庄子上来了不少客人,老爷抽不开身,不能亲迎,还望戴先生莫怪。”

    戴先生走下马车,掸了掸袍服下摆,轻笑着说道:

    “能有你这老货出来迎接,这就已经是好大脸面了,能有什么怪罪的。”

    听着外面马蹄声响,有人高声招呼,显见有人又到了,大管家却没理会再来的客人只是陪着那戴先生向里面走。

    入门几十步就是回廊,回廊却是建在一个大池塘之上,池塘说是个泊子也不为过,颇为广大,在回廊上向下望,能看到水中鱼儿游动,在另一处又有鸳鸯水鸟戏水,真是有如画境,美不胜收。

    这位戴先生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走的很慢,左顾右盼的欣赏,显得颇为入迷,正行走间,前面有几名丫鬟侍女的结伴走来,叽叽喳喳的说笑不停,穿着素雅,可相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姿色。

    “有贵客在这边,你们像什么样子!”

    管家虎着脸训了句,几个丫鬟都是连忙低头跑过,戴先生眯着眼笑吟吟的观看,等那几个女人走远,他悠然说道:

    “女子当配景色,景色清幽,当选那脱俗的,景色绚丽,当选那美艳的,当日徐阁老笑谈,却没想到徐侍郎做到了。”

    “戴先生见笑,宅院中另有伺候的人,到时候还请戴先生品鉴!”

    徐阶是当年内阁首辅,而他的长子徐璠则是工部侍郎,负责紫禁城宫殿的整修,致仕还乡,这品级是不变的,功名依旧在身,旁人称呼却也是称呼官职。

    说来有趣,徐阶斗倒严嵩,其中就有严世蕃弄权舞弊一项,而这严世蕃的职位也是工部侍郎,严家和徐家倒是颇有相似之处。

    从大门那边进来,一路慢走花费的时间颇长,这也是徐家府邸规制宏大,占地广阔,那戴先生抱怨说道:

    “若不是你家景色怡人,这一路可真是要把腿累断了,你说各方客人,除了老夫,还有些什么人啊?”

    “回戴先生的话,常州府慧山普元寺的普元方丈,青浦洪家,川沙堡的严百户,青村所的齐千户,还有在南桥的左家,苏州府、常州府都有相熟的人过来。”

    戴先生听到这些人名,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小心太过,弄这么阵仗出来,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口实。”

    “不瞒戴先生说,京师那派出来的钦差,我家老爷越打听越是心惊,这人不同当年那海瑞,这个……”

    前面却是客厅了,已经有仆人跑进去报备,按照规矩礼节,主人少不得要出客厅迎接一下,戴先生摇头说道:

    “有什么心惊的,怪不得徐阁老致仕告老,要将你家老爷一并带回松江,这样的见识,在朝堂上,恐怕也要吃大亏。”

    管家却不敢接这个话,那边一名穿着员外袍的中年人从门中迎了出来,抱拳笑着说道:

    “几年不见戴先生,风采更胜往昔,所谓神仙中人也不过如此啊,里面请,快里面请!”

    “若没有你们家,也谈不上这神仙日子,徐侍郎却是客气了。”

    “你我兄弟相称,何必叫的这么正式,你若是叫我侍郎,我可要叫你给事中了。”

    双方都是大笑,携手走进了客厅,客厅中已经有不少人落座,这些人看穿着打扮颇为纷杂,有出家人,在右首坐着一名胖大和尚,满面有光,下巴上的肉叠了两层,身上穿着的袈裟居然是金线织就,华贵异常。

    这么看过去,这和尚算是最显眼的一个,右首最后也有一名大汉端坐,这大汉倒是穿着金纹红底的长衫,不过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外面风吹入,吹起这人长衫下摆,他里面居然是短裤和草鞋,实在是别扭。

    这大汉身材瘦削,不过却是肌肉虬结,精悍异常,右首除却那僧人和这大汉之外,其余的都是武官打扮的人物,看袍服虽然补子上都是猛兽,但品级不算太高,无非是地方上守堡的百户和千户所里的军将。

    相比来说,左首边的人物则是气派很多,有几位都是和那徐璠以及戴先生差不多的打扮,一看就是富贵养气的豪门人物。

    徐璠和那戴先生进门,看到众人望过来,徐璠笑着说道:

    “给诸位引见,这位就是苏州府香园主人戴凤翔戴先生,戴先生也是徐家世交,这次京师派人过来,少不得要请戴先生来出个主意。”

    认识不认识的放一边,大家都是起身含笑打个招呼,那戴先生也笑着点头,却坐在了左边的上首。

    下面也有人小声问“这戴先生是”,知道的人却也有,马上有人回答说道:

    “就是收了金子,在朝中扳倒海瑞那个。”

    声音放得很低,不过说到这个,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当年海瑞做应天巡抚来江南查办,徐阶府上侵占田地海瑞盯住不放,据说徐家用了三万两黄金贿赂吏科给事中戴凤翔,戴凤翔参劾海瑞逼死妻妾,让海瑞罢官去职,让徐家逃过。

    不过这戴凤翔也是见好就收,收了这笔巨款也没有继续在朝中耽搁,一年后也是辞官还乡,在苏州府建了个园子,自己快活。

    看到众人落座,仆役们送上茶水点心,徐璠又是挥挥手,屋中的下人都是退下,管家去门前放下了竹帘,自己站在外面等着,徐璠这才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各位,京师那边的消息各位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家父和家叔置办了这个基业,是希望传给徐家子孙,让徐家世世代代不为温饱担忧,可总有那j邪小人,眼馋我们徐家的富贵,在京师,在圣上面前恶语中伤,穆宗庄皇帝那时候,就有海瑞为博一个清名,来这边寻衅刁难,本以为这十几年过去,已经无事,谁想到又来个王通,唉,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请各位来,也是请各位帮着拿个主意。”

    听他这么说,在座的诸人彼此交换眼神,徐家的置办家业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南地方,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家谁不知道,不过这等事心中有数也就罢了,没必要较真。

    徐璠这句话说完,在左首边就有一位富态中年起身说道:

    “徐老爷说的有道理,咱们这些江南的人家,祖辈里省吃俭用才弄下这点产业,靠着这个供养一家老小的温饱,让子弟们读书科举,可北边这些人怎么就看不见咱们的辛苦,却总盯着那些小事不放,徐老爷,这次京师来意不善啊,若是查了贵府,下一步恐怕就是盯着我们这些了……”

    说着说着,这富态中年激动起来,满脸通红的扬声说道:

    “我家那混帐流水一般花家里的银子,遇到这等事却不见他说话,来前我已经让家里捎信给他,他那个御史的官就算不做了,也要上疏给皇上,也要把咱们江南人的苦处说明白了!!”

    “石员外不容易啊,也不要动气,大家来到这边,不就是想要商量着拿个主意吗。”

    徐璠安慰了几句,这石员外才气喘吁吁的坐下,坐在他边上的一人却沉吟着说道:

    “松江府和嘉兴府、杭州府这边去天津卫的船不少,那边带回来的关于王通的消息也不少,这王通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并不是倚靠着宠信,这人是个精明角色,和那些只会动嘴的书生不一样啊!”

    “的确,原本以为这王通不过是个孩子,要不就是身后有高人,可现在看,天津卫开海,运河上设卡,又是卖碱,更别说这几场大胜,都是他自己拳打脚踢弄出来的场面,这样的人过来……”

    “担心这个作甚,难不成你没听过那赐婚的事情?”

    “赐婚的旨意又收回去了,现在那事京师被传为美谈,眼下那海瑞上疏,马上就派这王通出京……”

    看着下面众人争论,徐璠眉头皱起,边上的戴凤翔却不紧不慢的端起茶喝了口,喝了口之后似乎是赞叹好茶,在那里细细品了起来。

    正争论,那胖大和尚却瓮声瓮气的开口了,他一开口声音颇为洪亮,把屋中诸人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

    “各位施主,眼下刮风下雨的,河上也不太平,淹死人也是有的,老廖这边认识不少江上海上的英雄……”

    “普元方丈,普元方丈,慎言慎言。”

    边上一名百户军官连忙打断了这和尚的话,众人都是看过去,那百户顿了顿说道:

    “真要出了事情,免不得各处纠缠,南京那边的锦衣卫和咱们不算对付,再说,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走在河上那有什么风浪。”

    一直没出声的那名大汉却沉声说道:

    “过江的时候,或者过太湖的时候,那边风大浪大。”

    说到这里,几名武官打扮的人却不出声了,那名胖大和尚却颇有兴趣的问道:

    “老廖,话说明白些,别这么吊胃口。”

    “荒唐,真是荒唐!”

    这边正说的兴高采烈,猛听到戴凤翔将茶杯重重摔在了茶几上。

    八百二十七

    戴凤翔突然发火,屋中一下子安静了,自从戴凤翔辞官回乡之后,和徐家来往颇为密切,很有些徐家谋主的意思。

    眼下徐阶故去,徐璠当家,戴凤翔的地位更加不同寻常,看到他坐在客厅中左首第一位,这就说明他在徐家的身份。

    “你们在议论杀官吗?”

    戴凤翔坐在那里冷冷的问道,众人一窒,却不知道怎么接口,戴凤翔将茶碗向内推了推,又是冷声说道:

    “定北侯、锦衣卫都指挥使,如今天子的第一号宠臣,你们居然在这里议论如何让他遭了风浪,是老夫耳朵听不清还是你们脑子坏了?”

    说完这句,戴凤翔袖子一甩,从座位上站起,向着徐璠拜了拜,开口说道:

    “老夫才疏学浅,家中又有妻小,不敢和各位谋划此事,先告辞了。”

    拜完之后,就施施然的向外走去,居然真的要离开,屋中人面面相觑,徐璠愣了愣,连忙站起说道:

    “戴先生留步,请留步,何必如此,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说这么多一来是大家心中着急,二来是也不见外,在苏州那边请戴先生来,可不就是请先生来拿个主意,先生这一走,岂不是大家糊涂?”

    谁也知道戴凤翔不是要走,不过是做作姿态,徐璠起身挽留也就给足了面子,戴凤翔这才冷着脸坐下,开口问道:

    “徐侍郎,徐家这偌大的田产,凭证在谁手中,在官府又是向何处查证?”

    “田契自然在徐家,要查证自然是去府衙看鱼鳞清册。”

    “田契和清册可有什么会被人抓到把柄的地方,可能看出徐家侵占田产?”

    “这个自然不会,徐家几个忠心义仆都在衙门中当差做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岔子。”

    两人一番对答,戴凤翔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

    “查侵占,就算是钦差来查,还不是从清册和田契上,既然没有岔子,那又担心什么?”

    “可派那王通……”

    徐璠忍不住问道,戴凤翔在那边叹气摇头,无奈的说道:

    “我的侍郎大人,若是阁老还在,他根本不会叫人商议此事,那王通的确是定北侯、又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位高权重,亲贵之极,可锦衣卫这等地方,他刚掌不到三月,为何派他出京查这不相干的案子,这等侵占田土关锦衣卫何事?”

    被这么一反问,徐璠倒是也是坐过六部侍郎,在京师中呆过的高官,也是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戴先生的意思是,这次本意不是来这边?”

    “自然不是,海瑞这等神憎鬼厌的硬货谁还愿意理会,当今皇上又怎么愿意理会当年那些恩怨,不过是找个由头把王通弄出京师,让他不要站的太稳罢了,你们还如临大敌的,要是被浙江那些人知道,定然是笑话。”

    被戴凤翔这么一分析,下面的人都是点头,戴凤翔冷笑了声说道:

    “先前赐婚,那般荒唐的安排,临到婚礼,又是临时调换了圣旨,圣旨那有这等儿戏的,又是对这样的亲贵,无非是为了敲打敲打罢了。”

    众人脸上都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徐璠脸上露出些惭愧,开口说道:

    “家父多次说我沉不住气,经不得风浪,真是……”

    说到这里,少不得伸手擦擦眼角,做个悲痛神色,周围诸人再上前劝劝,也算开解,徐璠又是说道:

    “大家能在此时相聚,也不是坏事,既然那查办不过是皮毛功夫,咱们就欢宴一场,也不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徐福,你去操办下,今晚定要和诸位不醉不归。”

    下面众人都是起身,那普元和尚更是大笑着说道:

    “徐东主府上的好酒千金难求,稻米喂大的黑猪更是绝品,今晚要饱饱口福了。”

    万历十年徐阶病死,徐璠还在三年守孝之期,饮宴作乐按理说都是不许的,不过这等事就是个面子活计,谁去理会。

    客厅中本来气氛肃穆,现在也是轻松起来,徐府富甲天下,酒宴、戏班还有女人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好货色,这等饮宴等若是狂欢,众人都是喜欢。

    “诸位去观澜阁小坐,秦淮河上的玉琴姑娘有新曲弹奏。”

    这玉琴姑娘是秦淮河上最近名声高涨的,一听这个,众人都是叫好,起身向外走去,徐璠也要一同前往,却被戴凤翔抓住,戴凤翔又是开口说道:

    “普元,廖浪,你们两个人等下。”

    普元和尚正在用手摩挲着光头,兴致勃勃的准备跟出去听曲,听到招呼有些迷惑的留下来,那廖浪倒是沉着人,直接就是站住。

    徐璠也在那里纳闷,这时外面的管家正准备领人进来收拾,戴凤翔却伸手挥了挥,将人赶了出去。

    方才厅中气氛肃穆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