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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224部分阅读

    又有挂帆,显见是要去江南那边。”

    江南河道水深宽阔,大船不必撑篙划桨,风帆已经足够,挂帆就是加一张帆,只有在江南那边才用上,而且行走运河上,北货南下或者南货北上都是大利,船家都是带着货物,不带货物的显然公事为主,从王通一干人在河道上的举动来看,的确是从未来过这边。

    “你对江南很熟吗?”

    “小的从前是跑私盐的,南直隶各处都是去过,因为没什么本事,不能在一家长呆,所以经常换东家,去的地方多,也熟……”

    王通笑着点点头,那人却又是急忙说道:

    “小人手上没沾过血的,因为身材瘦弱,每次都是跟着大队壮壮声势。”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卢大。”

    王通看了眼边上的包如山,笑着说道:

    “这个倒是伶俐人,有眼光也有脑子,我留下了,其余的都杀了吧!”

    包如山躬身领命,冲着那边一挥手,一干军兵手起刀落,血光四溅。

    八百三十五

    “不知道这位易千总的后台是谁,不过本官到了南京的时候,要看到这人的脑袋!”

    王通临走前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干人等自然不敢怠慢,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王通临走的时候,那徐州参将包如山建议就不要乘坐民船,应该在邳州这边换上官船仪仗。

    但王通还是坚持乘坐民船,只是笑着说道:

    “若沿路都是这样的贼人兵马,倒也没什么可怕!”

    这话停着不好听,不过却也是实话,千余人兵马被王通这百余亲卫杀的落花流水,实在没什么威胁。

    “侯爷,刚才那伙盐丁被打发走了,锦衣卫百户的腰牌他们不认,拿出千户的来这帮人还要上船查验,还好兄弟们严阵以待,他们可能看着得罪不起,这才走了。”

    韩刚过来禀报之后,看到王通神色淡然,忍不住气愤的说道:

    “侯爷,自从过了邳州,这卡子也太密了些,而且这些连个官身腰牌都没有的盐丁居然蛮横成这个样子,锦衣卫百户、千户根本压不住,居然嚣张成这个样子。”

    “韩刚,你知道这淮盐天下间多少人吃吗?”

    王通却问了这么一句,韩刚有些糊涂的摇摇头,王通开口说道:

    “大明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口都在吃淮盐,两淮为了让煮盐有足够的燃料,万顷荒田不许百姓开垦,只让长草,你知道大明国库收入多少是盐税这边的来吗?又有多少是从这两淮一带取得吗?”

    韩刚自然也是不知,王通笑着说道:

    “最多时候,盐税曾经占到六成,其中四成是这淮盐盐税。”

    看着韩刚还有些糊涂,王通又开口说道:

    “这样的比重,两淮就成了朝廷的根本所在,两淮盐商查缉私盐,自然也就是维护朝廷根本,嚣张些也是应当。”

    边上的柳三郎沉默了下,插嘴说道:

    “小的听人讲过,自嘉靖年开始,盐税就是一年比一年少,一直到张居正当政,盐税才慢慢多起来,如今这两年又是少了,细算起来,咱们天津卫那么大的地方,比这广大的两淮之地,丝毫不差!”

    “根基不一样啊,这南直隶多少士子是靠着这些盐商资助,更别说现在京师和地方上不少官员都是这些盐商在供养,千丝万缕,盘根错节,有这样的势力,自然嚣张。”

    王通又是开口说了句,船舱众人都是默然,各自出去忙碌,王通看了几眼桌子上的文卷,又将文卷放回了铁盒中。

    那个向导卢大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比如说邳州的巡检姓陆,二十几岁年纪,从前就是邳州第一号的恶少,等做了巡检之后,明明查缉私盐贩运私盐就有大笔的金银入账,可他还是愿意打劫河上的船只,十足就是把杀人当有趣,这个姓陆的巡检当天晚上就被王通的亲卫砍杀,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但那个陆巡检按照卢大所讲,却是扬州大盐商陆贵和的私生子,陆贵和是扬州最大的盐商之一,可偌大的家业却没什么人来继承,娶了十几房姬妾,却只生下了四个女儿,这巡检就是他当年不知何处风流的孩子。

    这陆贵和这么大的家业,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平白多一个私生子,他那几个女婿恐怕就要动手杀人,陆贵和年近七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索性在自己老家邳州这边给私生子弄了个巡检的缺份。

    让他在巡检的任上学点东西,也能有自己的班底护身,陆贵和在两淮一带势力极大,他私生子的胡作非为自然包庇的住,结果就是那陆巡检忘乎所以肆无忌惮,到底是碰上了王通这个大板。

    “两淮这边的兵丁比邳州这些如何?”

    “邳州这边不算好的,可也说不上差,真正拉出来能打的,就是那些盐枭的武装,盐商家里的护院也都是精强。”

    这卢大还真是心思敏捷,懂得察言观色,王通问到这个,他居然知道回答什么。

    “这江南地方,最能打的是谁?”

    这问题问的含糊,卢大到底是个平民百姓,走过的地方虽然多,但这个也是不知道,不过还是回答说道:

    “小的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大家都是说魏国公徐家的家兵家将,那是第一等强兵,小的遇到的人都说他们强。”

    魏国公徐家差不多有五百多名家将,近千名平素作为家仆的家兵,这些人作为骨干,可以搭起几万大军的架子来,这个不管是锦衣卫的档案中,还是军将们的议论,都是如此。

    一路南行,邳州那样胆大包天的事情只是遇见了一次,其余各处,尽管沿岸的兵丁、盐丁上船检查的次数频繁了些,倒是没什么凶险。

    不过话说回来,在大明腹地有巡检和驻军勾结,劫杀船上的客商,甚至还有过往的士绅官员,这样的事情有一件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如果多了,那真是国将不国。

    淮安府已经派人过去查办,这个案子,南直隶的两个巡抚,甚至京师刑部都可能被惊动,要看追究的人到底想要查到什么地步了,王通也懒得关心。

    他看到的是,淮安、扬州两府,盐商的势力大过天,多次在码头上看到盐政巡检训斥岸上的兵丁和差役,沿岸这些盐丁以虎威军的要求来看算不得什么,但对比本地的这些兵丁差役,却可以称得上是精悍。

    地方上盐商把持一切,手上又有一定的力量,更不必说财源充足,这样的两淮之地,实在是有太强的独立性。

    若说维持两淮盐业是为了大明的财政,可现在盐商们就是大私盐贩子,食盐专卖的利润大笔流入他们自己的手中,国家拿到的却是越来越少,这样的盐商存在,只会是大明江山上的蛀虫,根本没有一点的好处。

    卢大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对各处的掌故知道不少,比如说安东县县令到任,他除了收取盐商贿赂之外,还想多捞银钱,让自己的几个亲信家人在城内设卡查私盐,也就是三天的光景,这些家人晚上都被人砍了脑袋,更神奇的是,被砍掉的脑袋在夜里丢进了那县令的卧房之中,那县令直接惊吓的昏过去。

    这还不算完,没几天,就有人在府衙控诉这名县令贪赃枉法,这官也不要做了,直接被下到了大狱之中。

    更有新奇事,扬州府驻扎的一个营某日河上行军,结果船翻不少人落入水中淹死,但实际上是这个营的营官用兵丁贩运私盐,却和盐商们查缉私盐的队伍火并,堂堂官兵被盐丁巡检打的落花流水,死伤惨重,然后那营官还被上司怒骂,最后降职了事,死伤那些人无处了账,只能说是行军时候淹死。

    “江北这边是盐商,江南那边是地方上的豪门大户,江北这边盐商虽然跋扈,可对上南边那些大族高门,也要低头服软,谦卑客气,每年江北的盐商都要给江南一些高门送上厚重的年节礼品,就是为了让自家生意能顺利做下去,至于官府,江南那边眼中更没有官府,地方上百姓打官司去衙门的少,去当地名望家中求个公道的多!”

    卢大只当故事来说,王通听的却是感慨万分,真不知道这南直隶还是不是大明的南直隶了……

    如果没有在邳州遇到那些事情,王通这一行一路南下都不会暴露行迹,但邳州那件大案一发,消息已经传递开来,王通到了南直隶境内的消息,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了。

    既然是查办徐家侵占田土一案,又是由海瑞的上疏发起,王通应该先去南京和海瑞见面,然后再去松江府。

    南京这边一干官员也在等待王通到来的消息,可自临清州那边开始,钦差的队伍就好像是消失不见,一干人正糊涂的时候,却又收到邳州那边的报告,众人一边埋怨,一边安排人去半路上迎接,再出乱子大家可都担待不起。

    在南京这边收到消息的前几天,松江徐家的相关人等就已经知道,对于江北来说,松江徐家才是他们真正需要敬畏的对象。

    南京城内最显赫的勋贵就是魏国公徐家,和京师那些没有实权的公侯伯相比,南京守备这个职司等于就是徐家世袭,别处守备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武官,可南京守备就和京营都督差不多的位置,兵权威重。

    天下间有个说法,就是徐家代天子掌东南,虽然颇为夸张,可也说明徐家的权势。

    钦差王通来江南,当代的魏国公徐志涛若是客气,可以去见个面,若是不想见也没人说他不是。

    王通船只过高邮,在扬州府内的路程走了一半的时候,魏国公府却收到了一封信。

    在魏国公的书房之中,他的亲卫头领在那里低声禀报:

    “应该是昨夜丢进来的信笺,今日下人们在那边捡到,就禀报了外宅的管事,然后……”

    魏国公眉头紧锁,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所有碰过这封信的,都赶到城外庄子里,先圈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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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三十六

    徐志涛发布了这个命令之后,亲卫统领一躬身,转身下去布置,魏国公徐家富贵近二百年,自然是气派非凡,不过在这个气派下还努力保持着武家将门的传统,这就显得与众不同了。

    京师勋贵除却那些因为战功获封的武将,其余的都是努力朝着斯文上靠,家中子弟作派打扮都是模仿文人士子,这反倒是惹人笑话。

    那亲卫统领下堂,当代的魏国公徐志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书房中走了几步,这时外面也有三个人进来,简单见了礼各自坐下。

    徐志涛却没有坐,直接对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三弟,这桩事你怎么看?”

    坐在一边的三人中,相貌都和徐志涛有相似之处,年纪却小了些,徐家亲族利害一体,这等事自然要邀请其他支的人过来商议。

    听到家主问起,徐志涛的三弟沉吟了下回答道:

    “咱们家在京师的人还是靠谱的,宫里的几个关系也是几十年的交情,王通这趟差事就是去查松江徐家的,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说到这里,徐志涛的三弟朝着地上呸了口,笑着骂道:

    “咱们家姓徐,他们家也姓徐,真他娘的晦气。”

    “三哥莫要这么说,这些年南京城内有谁记得咱们家,那些人整日里说松江徐家如何,说那才是江南之冠!”

    “真是荒唐,咱们家的地位是祖宗跟太祖爷生里死里打出来的,他一个耍弄笔杆子的文人,怎么……”

    徐志涛皱着眉头跺了跺脚,抬高了些声音说道:

    “说这个有何用,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一直没出声的那位这时却沉声说道:

    “大兄,各位兄长,这么多年,天子不管下什么旨意,宫中总能传出消息风声来,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消息能不知道,可偏生这次,这信上咱们家事先不知道一点,各位兄长,王通有了那么大的功勋,先有赐婚,然后让他在立足未稳的时候出京公办,这件事的关键是敲打王通,不是来刺探我们。”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是点头,这位又是继续说道:

    “不过这匿名信上既然这么说,小心总是有道理的,还请大兄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和各房的人都收敛些,被钦差抓到把柄,怎么都是不好的,然后看看其他家的反应,南京城内的贵家虽然是徐家为尊,可那些侯伯也不少,断没有知会我家,他们不知道的道理!”

    “老么这是稳妥老成的办法,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做!”

    徐志涛在那里点头,边上两个人却又是开口议论起来:

    “他朱家杀功臣猜忌功臣这么多年的习惯,帮他们打生打死的,到头来没个好下场,实在是寒心,听说这王通和天子从小玩到大,还救过天子的命,啧啧,又立下这样的功劳,比咱们祖宗都差不多了多少了!”

    “咱们祖宗还不是被弄了只蒸鹅……”

    “老六,外人胡说倒罢了,你徐家长房的怎么也在这里跟着胡讲,咱们祖宗当年在京师军中逝去,和南京的蒸鹅有什么关系,这么说,平白让人笑话。”

    当年徐达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武将之首,朱元璋大杀功臣,也有传言说是徐达背上生疽,这个病吃蒸鹅必死,但朱元璋赐下一只蒸鹅,徐达含泪吃下,当晚暴毙,但这不过是市井传言,徐达当时正在北平府也就是如今的京师镇守,在军中旧病复发而已。

    徐志涛呵斥了一句,却又是掏出那封信来,信上写的很简单,说是王通这次来到南直隶,明面上是查办松江徐府的侵占田地一案,暗地里却是要侦缉江南勋贵的不法之处……

    魏国公徐家在南京城内近两百年,耳目密布,关系势力盘根错节,消息自然灵通无比,地头上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家差不多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那些正红火的勋贵之家,都收到了这样的匿名信,信上都说的是王通这次来到江南目的,明里是查办松江徐府的侵占田土,暗地里却是侦缉江南各勋贵的不法之事,将勋贵们的财产土地收归天家。

    这个说法骇人听闻,可细想却不是空岤来风,自从万历皇帝宠信王通之后,安平侯身死族灭,武清侯家也是被压制的厉害,京师勋贵比起以往收敛了许多,尽管这两件事各有原因,可若是细究起来,这似乎代表着皇家对勋贵的打压态度。

    王通来到江南的用意那就值得商榷了,万历皇帝赐婚给王通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对功臣的一种试探和敲打,但同样的,过程如何象征着什么,结果如何同样象征着什么,王通依旧是娶了良家女做正妻,他依旧是定北侯和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就是结果,南直隶的勋贵们所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既然王通依旧是定北侯和锦衣卫都指挥使,他的权位不动,那王通奉钦命出京就不是未必是为了让他在京师无法站稳。

    那这个旨意就未必仅仅是个理由,王通来到江南肯定有宫中的意图,要来做什么事。

    宦海沉浮,富贵之人,稍微有些政治常识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南京这边能,京师那边也能。

    接到这信笺的人,并不是每一家都能像魏国公府上这般应对从容,并不是每一家的下人遇到这种事都会第一时间将信笺交上去,并不是每一家的看过信的人都被赶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圈着。

    有几家知道了之后,马上就是找亲厚的人商议对策,下人们也不闲着,立刻将看到听到的传扬开来。

    这等事人人喜欢议论,人人喜欢传扬,没多少时间,整个南京已经传遍了,按照往日里这等事的处置,大家少不得要齐聚魏国公的府上,还要请到南京镇守太监和南京兵部尚书在座,请几位拿个主意。

    “各位,旨意在邸报上已经说得明白,是南京右都御史海瑞上疏参劾松江徐家侵占田土,锦衣卫都指挥使王通王大人出京查办,邸报大家都是看到,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内容吗?咱家为何没看到?”

    南京镇守太监胡志忠冷声反问道,这话问出,下面鸦雀无声,大家都是无言。

    “各位,雨露雷霆都是恩泽,圣意如何不是你我能揣测的,既然旨意上写的这般明白,那为何还要做这么多无用举动,若这些情状传到京师去,恐怕反倒是不美啊!”

    胡志忠原来是司礼监的六科郎掌司,因为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