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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骑士第5部分阅读

    还是出言安慰?这一刻,他是真的感到无所适从。

    缄默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高叙才又开口:“为什么擅作主张到我房里,还乱动我的东西?”他低沉的嗓音饱含怒意。

    茴香的灵魂好像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眼神恍惚,自然也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高叙忍不住动手将她扯下床,分不清是发泄怒气抑或想让她清醒一点。

    他将她推进房里附设的卫浴间,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冷水往她苍白的俏脸泼。

    水溅入她的眼,牵引出更多泪,和着自来水一起没入她嘴角,当下,她彻底回过神。

    “阿叙……”她哑声唤着。

    他绷着脸、抿着唇,刻意隐藏对她的关切之情,声音闷闷的,怒气已不若刚才炽烈。“为什么到我房里乱动东西?”

    “东西……”茴香想了下,才恍然记起自己顺手把照片带进房里。“我……我好像对照片里的女孩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她想了一整夜,仍无法忆起曾在哪里见过对方,睡着后,她一直梦见自己身处在一架飞机里,而飞机遇到诡异的强大乱流,接着便往下坠落。

    同样的画面一直重复,而她也不停体会那种极致的恐怖感,明明想睁开眼,偏偏力不从心,只能在恶梦中轮回。

    待她张开眼,那鲜明的遭遇彷佛她曾身历其境,控制不了的汹涌泪水于是夺眶而出。

    高叙认真且严肃的审视她,想从她眼中找出说谎的蛛丝马迹,但他只看见一片迷惘。“你对我妹妹会有什么熟悉感?”他显然不以为然。

    “我不知道……”她无助的摇头,也感到十分困惑。顿了下,茴香才注意到他说了什么。“那女孩,是你……妹妹?”

    他没搭腔,神色复杂难解。

    霎时间,茴香觉得两人又恢复到最先认识的那种生疏感,他离得好远,远得她抓不到也摸不着,纵使他人近在咫尺,就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哥哥房间里摆着妹妹的照片,是很稀松平常的吗?茴香不禁感到怀疑。他似乎很重视那张相片,因为他的眼神很不同。

    许多问号在她紊乱的脑子里盘旋回转,脑袋像有千百万只蚂蚁在啃咬着,令她头痛欲裂。

    她脚步踉跄,连忙伸手扶住洗手台,稳住重心。

    高叙敛下冰漠的黑眸,郑重警告道:“以后不准到我房里、乱动我的物品。”语毕,他忿然转身回房。

    茴香则伫立在原地,望着镜中反映出的惨白容颜,忍不住喃喃低问:“我到底是谁?”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叹息。

    第九章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因一个误会而回到原点。

    茴香跟高叙一星期以来几乎没开口茭谈过。而那天她看过他妹妹的照片后所做的梦,也一个礼拜来从没间断过。

    同一个场景、同样令人感到窒息的强烈恐惧,每一晚都纠缠着她,像被掐住颈子般无法呼吸。

    每一回惊醒,她脸上都挂着泪痕,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慌与束手无策,都教她不敢再闭上眼睛。

    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梦魇的折磨,她独自来到高叙当初救起她、送她前往的医院,指名找蓝祖砚。

    等蓝祖砚进行完一个重要的脑部手术后见到她,已经是三个钟头以后的事了。

    “喔!真稀奇,你会主动来见我。”蓝祖砚的脸上没有流露出疲惫。“脸色很差,怎么了?”

    茴香将看到照片后所引发的后遗症告诉他。“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对照片中的女孩感到似曾相识。”

    蓝祖砚专心聆听着,中间未曾插嘴,直到她把话说完,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询问:“这段期间,你的身体有没有任何异状?像是头痛之类的?”

    茴香摇摇头。

    “我再替你做一次详细的脑部检查。”蓝祖砚断然决定,立即拿起电话拨了内线,向医护人员敲定检查时间。

    “前几天我跟阿叙碰过面。”搁上话筒后,他在纸上振笔疾书,背对着她说。

    提到另一个让她难受的罪魁祸首,茴香的心冷不防抽痛了下。

    “他的心情很不好。”蓝祖砚停笔,转身面对她,唇边噙着莫测高深的笑。

    对!他是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很生气……”茴香忘不了他那天的神情,没有太过苛责的字眼,但冷冰冰及不理不睬的态度,便是对她最大且严苛的惩罚。

    “嗯。”蓝祖砚附和。“他是很生气。”

    他的附和对茴香而言不啻是雪上加霜,低落的情绪更加沮丧了几分。

    “他气自己……”他停顿,意味深长的望着脸色欠佳的她。“他气自己居然那么快就气消。”

    他绕口令似的一番话,让茴香感到困惑。“气自己太快气消?”她细细咀嚼个中之意,然后不甚肯定的确认道:“蓝医师是说,阿叙他……”

    “他气消了,只是无聊的男性自尊使然,拉不下脸主动开口。”蓝祖砚接续她的话尾。

    “你是说,阿叙已经不生我的气了?”茴香不怎么相信。

    蓝祖砚但笑不语。

    没有得到他明确的回答,茴香不晓得他究竟是安慰她,抑或是真话。她的心悬吊着,懵懵懂懂的无法释怀。

    “爱上阿叙,是件很辛苦的事。”蓝祖砚盯着她苍白的娇颜,低缓道。

    茴香睁着茫然的眼神回望他,一脸迷惑,静待下文。

    “他一直都爱着照片中的女孩。”蓝祖砚说出好友的秘密。

    闻言,茴香愕然不已。“那不是他……妹妹?”她想维持镇定,但微颤的声音已泄露她的惊讶及不解。

    “是啊!名义上的妹妹。”蓝祖砚报以一笑,这回没再故弄玄虚,直接替她解惑。“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阿叙是被收养的养子。”

    接二连三的讯息像一枚枚炸弹,炸得她脑子轰轰然,失去思考能力。

    “我是不清楚阿叙爱了他妹妹多久,但他一直都很死心眼,没有任何女人能入他的眼。”蓝祖砚仔细观察茴香的表情变化,将她黯然神伤的模样纳入眼底。“不过,最近有个女人似乎窜位成功。”他挑了挑眉。

    茴香皱着秀眉,脑袋和心同样紊乱,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中,尚未回神,没有多余的心思察觉他眼神中的暗示。

    爱情真的会让人变笨!蓝祖砚好笑的暗忖。

    “走吧!该做检查了。”他没把事实点明,轻轻拍拍她的肩,恢复专业医师的口吻。

    茴香踩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他身后,神情始终木然。

    在香港刊登寻人启示已经三个多月,但却一直迟迟没有人来联络,让高叙感到十分棘手。

    直到好友的提醒,他才想起可以利用无远弗届的网路发送讯息,让更多人看见“认领”启示。

    他请好友帮忙把“零”的照片和一些简单的基本资料,放在全球知名的搜寻网站上。

    果然隔天,就陆续有人表示自己是照片中女孩的家人、亲戚或朋友。

    不过与他们一一联络后,高叙便深觉不对劲。

    那些人虽然声称自己是“零”的亲戚好友,却拿不出任何足以证明的物品。

    经过他追踪调查,才知道有些人是s情行业派来的,因觊觎“零”的美貌,所以抱着侥幸的心态冒充,企图蒙混过关。

    他们不是太天真就是太瞧不起他!高叙震怒异常,本来认为是绝佳的主意,现在反倒成了麻烦的根源,让他简直气到抓狂!

    每当有人前来“认亲”,他本就欠佳的情绪就会益发低落,脸色差得吓人。等到确定对方又是个别有目的的骗子后,他往往在愤怒之余同时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不必太早面对离别,即使迟早有一天,他都必须承受分离……

    这阵子,他很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质。

    当看见“零”因连夜恶梦而泪流不止,他才明白对她的怜惜不仅止于同情,而是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所擦撞出的火花与培养出的情感。

    她脆弱的泪水一点一滴的渗透他的心,她甜美的笑容和单纯的热情则慢慢融化他心中的冰山。当爱意汹涌泛滥,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放不了手。

    他是矛盾的──不想让“零”走出他的生活,又希望她能和她的家人朋友们团聚,拥有更多关爱与温情,说不定有助于她恢复记忆。

    至于他对“妹妹”的迷恋,他的感觉忽然不再那么深刻。

    他甚至开始怀疑,过去他那自以为谁也无法动摇的坚持,到底是爱或者只是基于不甘心的固执?

    高叙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由点点灯火交织而成的夜景,将手里高脚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收回千回百转的思绪。

    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却还没看见悄悄占据他心的那抹窈窕倩影。

    难道她又迷路了?

    高叙拢紧眉心,否决掉这个臆测。

    他接到好友蓝祖砚的来电,告知她独自到医院求诊,而且做了一连串精密的脑部检查。

    但这个时间茴香应该已经到家了,却迟迟不见她的踪影。

    他承认他在担心,而且刻意品尝这种磨人的等待滋味,他有多焦急、有多挂心,感情就有多浓多深。

    当他喝完第三杯酒,大门门锁被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惊动他的神经。

    甫踏进玄关,茴香就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她知道是高叙回来了,雀跃后接踵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心痛。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会,却在彼此眼中看见孤独。

    “你回来了。”茴香勉强绽开一记微笑,试着和往常一样问候。

    “你到哪去了?”高叙目光深浓的瞅着她,低沉的质问语气挟带着紧张。

    她眼下显而易见的阴影,是她近日来受梦魇纠缠的证明,她憔悴的面容让他的不舍扩散蔓延,涨满整个胸口。

    她怔忡的看着他,不敢妄自解读他微怒的神情代表些什么。“我……我四处走走。”

    她以为他不会回家,今晚,她不想一个人面对一室冷清,所以才在外头漫无目的闲晃,也乘机沉淀纷乱的思绪。

    接下来,两人都未开口。

    双方都想试探对方的心意,又不知从何启齿,短暂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茴香回开眼,默默越过他身边,蓦地,手臂突然被不小的力道拉住,阻断了她的脚步。

    她回过头,苍白的娇容上布着浓得化不开的愁绪。“阿叙?”

    高叙不自在的松开她的手,在瞥见她手腕上的手环时,始终紧蹙的眉头打了好几个结。“你这手环从哪来的?”他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我醒来时,就戴在手上了。”茴香回答。“怎么了?”

    他没有接腔。

    那只手环他曾经看过──在他小时候,他常看到养母也戴着一模一样的手环,因为养母很珍惜、总是小心翼翼的,深怕弄坏了,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之前怎么没看你戴过?”他睇着她,沉声追问。

    “之前拔下来后摆在抽屉里,也就忘了,今天整理时才又戴上。”她一手按着手环,柔声解释着。

    高叙纵有千百个疑问想追究,但他知道她没办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世界之大,戴着同样的手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他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单纯,但也只能当做巧合。

    “没事了。”他淡下语气,许多关切的话梗在喉间说不出来,只能压在心上,变成负荷。

    茴香没有抬头,匆匆道了晚安后立即进房。

    高叙盯着紧闭的门扉,心口袭上一股无以名状的落寞。

    他突然领悟到:不说出口的感情,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高叙在网路上发出消息的一个星期后,一名男子主动联络上他,希望能尽快跟他见面。

    他和对方约好时间地点,在拍戏的休息空档赴约。

    高叙心想这大概又会是一场骗局,会在被他拆穿后结束,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抵达约定的饭店咖啡厅,高叙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约他碰面的男子面前。

    出乎意料的,对方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一身名牌西装,长相斯文,似乎是个事业有成的菁英分子。

    “高先生吗?”男子从英文商业杂志中抬头,态度从容不迫。

    高叙颔首。

    “请坐。”男子并不热络。

    高叙坐定后,开门见山的进入主题。“魏先生,你说你认识照片中的女性,有什么证据?”他的口气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冷漠,甚至,充满敌意。

    魏德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取出一只牛皮纸袋递给他。

    高叙接下纸袋,拆封的手竟然微微颤抖。

    纸袋里有一迭照片、以及驾照、健保卡和一片光碟。

    他先确认驾照及健保卡,照片“看起来”和茴香是很神似……

    “丁茴香,台湾省,台北市,身分证字号f22102……”高叙的声音从微弱到消失。

    丁茴香,台湾人?

    放下证件,他继续浏览照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春洋溢的荳蔻少女,穿着简单的雪白的t恤、迷你牛仔短裤,展露姣好迷人的身段,娇美的脸庞漾着愉悦的笑,唇边露出两个十分可爱的梨涡。

    几张不同时期的照片,茴香都笑得很开心,甜美依旧,只是随着年纪增长,笑容增添了几分小女人的娇媚。

    高叙看见她穿着航空公司的制服时,胸口猛地一窒。他不会认错,她穿的制服颜色和款式,跟他妹妹的航空公司是同一家!

    “她……也是空姐?”高叙的嗓音十分低哑。

    “她是副机长。”魏德民纠正。

    高叙恍然明白,难怪“零”……茴香看见他穿着空姐制服的妹妹照片时,会有所反应,原来她们是同事?!

    这么一想,他好像曾经在妹妹的生日派对上见过她,只是当时灯光有些昏黄,而他又没有逗留太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这消息让他感到震惊,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勉强维持镇定。

    最后两张照片,是她和眼前男子的合照,两人看起来很登对,似乎很幸福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恋人。

    高叙的心脏彷佛被狠狠揍了一拳,闷痛难当。

    “我跟茴香已经订婚了。”魏德民突然补充。

    他的话让高叙的情绪跌人谷底,好半晌无法开口。

    “高先生是在哪里发现茴香的?”魏德民好奇地问。

    “在海边。”怔了下,高叙沉声回答。

    “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太不可思议了。”魏德民惊叹道。

    他那庆幸的口吻,听在高叙耳里刺耳至极。“什么意思?”

    魏德民把已经成为旧闻的,飞机在百慕达三角洲海域上空消失,机上人员也一并失踪的事说了一遍,并把搜集的简报摊开来。

    听对方一提,又勾起高叙的回忆──这则轰动异常的新闻他当然看过,而且当他看到电视公布失踪名单及照片,还觉得这女孩似曾相识。只是他工作太忙,也就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这样一层层的关系东牵西扯,最后他和她还是相遇了……

    “当我在网路上看到茴香的照片和资料时,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明明应该要欣喜若狂,但魏德民的声调却让人感受不到他的狂喜。

    高叙绷着俊脸,未发一语,满满的后悔啃噬着他的心,刺刺麻麻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跟茴香见面?”魏德民问道。

    “今……”高叙顿了下,随即改口:“明天晚上,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要拖到明晚?不能再快吗?我还有事得处理。”魏德民不甚满意。“不然,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待会去找她。”

    “她现在住在我朋友家,况且她现在失忆,并不认识你。”高叙的口气硬了起来,像是捍卫某样重要东西似的,不肯轻易让步。

    他强硬的态度,让魏德民不再坚持。“好吧!这是我的名片,等你的消息。”

    魏德民抽出一张印刷精美的名片摆在桌上,然后起身。“我另外跟厂商约了谈公事,先走了。”他拿走帐单,把带来的资料留给高叙。

    他走之后,高叙盯着照片中笑靥如花的美丽女子陷入沉思。

    原来,“物归原主”需要这么大的勇气与决心。

    他坠入回忆的洪流,和茴香相处时快乐的、不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