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话 巧遇福田吉兆
8月14日·巧遇福田吉兆
假期就余下半个月了。
感觉如此程式化的生活实在是有些乏味，我决心在剩下的时间里认真做做料理。男子汉下厨似乎是一件十分令人惊讶的事，但事实上从小到大，我一直被父母督促“好好照顾你的宝贝妹妹奈绪”，无论是动手能力还是自理能力，都不比自己的学习或者篮球来得差。况且，日本料理向来讲究清淡、细腻、着重自然原味，适合上手的简易内容自然花样繁多。
提前跟父母打了招呼，我在屋里自习到将近11点的样子，换上木屐，骑车出门。藤泽位于神奈川县的南部，南邻风光绮丽的湘南海岸线，自古以来就是日本本州的交通、商业集中区，有“东方迈阿密”的美称。自小在这片热土上长大的我，对每个街角都无比熟悉。尽管如今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但心中最美的风景依然属于家乡藤泽。
熙熙攘攘的超市人群中，我高大匀称的身材分外显眼。不时听到周围人丛“好高哇”“他就是海南附中的篮球明星神宗一郎啊”之类的议论，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自在——按理说在这样的境况下浸泡了至少4个月，也应该习惯了——估计都是昨天那本《篮球周刊》惹的祸。
大米、面粉、鸡蛋、色拉油和各种调料家里都是常备，我只需采购想加工的食材。夏天不宜吃得太过厚重滋腻，我选了鲜虾仁、红南瓜，另外西芹、香菇和洋葱也各自买了一点点。拎着购物袋预备去收银台排队，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嗨，阿神。好久不见了。”
我转过头一看：茶色t恤、白五分裤、和我仿佛的身高、一头酷酷的乱发、小眼睛、厚嘴唇。我惊喜地大叫出声：“阿福！”
“呵呵，我刚去三楼的dids专卖店弄了双新球鞋……”果然阿福腋下夹着一个大大的纸盒子，“我长高了2公分，脚也变大了。哎，阿神你是不是也长高了？”
“嗯。我也是比高二开学时高了2公分，还重了4公斤~我们身高还是一样呢。”
“真巧啊。不过你还得继续增重，增重！”素来沉默寡言、敏感脆弱的阿福依旧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属于他这个年龄少年的活泼与开朗。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呢。”
“南仲街，就在我们学校东面，离你们学校也很近的。父母出差去了，一个人在家真无聊啊……和我那些小鬼头朋友打球，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要不中午去我家吃饭吧，今天本人亲自下厨哦。”
“这……太客气了，呵呵。”阿福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自己的凌乱头发，“好吧，隔天我补你！”
“你又客气啥呀~”
阿福今天也是骑车出来的，正好利索。当下两辆单车风驰电掣飞到我家，其实阿福刚放暑假时候（那时全国大赛还没开幕）就来过一次，父母、奈绪都认得他。眼下父母撤走，留给我的发挥空间自然宽敞。奈绪帮我打下手蒸米饭，我熟练地切菜、揉饼、挂糊、放油、煎炸，很快三份美味可口的天敷罗盖饭便上了桌子。
“阿神手艺真不错啊，啧啧。”阿福赞叹道。
“那当然，他可是居家好男人呐……哎哟！”奈绪不忘调侃，结果被我刮了一下鼻子。
我们享用着午餐，不觉间又聊到了篮球。“我也看完了整场联合决赛，你们海南输得太可惜了！要是一开始就用犯规和造犯规对付森重宽……结果会完全不一样！”阿福痛惜地捶着头，忽然间又恢复了性情中人本色。
“没办法，那个庞然大物不是人！”奈绪眼圈发红，“高砂、山本、山崎三位学长在他面前都像小孩子，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哥哥也被他撞得飞出底线好几次，看得我都哭了！”
“呵呵，已经是过去时了，我现在也看得比较淡了……”我尽量掩盖着内敛的不服，“上半场的坑挖得太大，之后我们拼得很凶，但他们的士气一直没下去过。”
“对了，福田学长~听说您也当上陵南的副队长了？”奈绪眨巴着她漂亮的大眼睛。
“名义上而已，其实我要做的事比仙道还多，呵呵！”阿福自嘲道，“他也住在这附近吧，天天跑海边去钓鱼——前几天田冈老师来视察的时候还气急败坏大吼要换个新队长！”
“那你加油啊，机会来了！”我笑着替他打气。
“额呵呵，我心里不止一次这么想过要取而代之，但想到容易做到难啊……”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阵子，我和奈绪带着阿福来到自家球场。“真好……”阿福小小的眼睛泪光闪闪，“当年我因为攻击田冈老师，被学校勒令退队。那一年，我一直渴望能再打篮球，渴望到要发疯……”
“别感伤了，振作些，呵呵！还等着与你在冬季选拔赛上一决胜负呢，陵南队长！”我笑着递过一个篮球。阿福眼睛一亮，一把抓过球大幅度拍着冲向篮框，高高跃起，一记漂亮的战斧式劈扣！我羡慕地拍掌叫好，一旁的奈绪目瞪口呆。
“阿神现在能扣篮了么，你手臂还比我长呢！”阿福松开篮环落地。
“只能玩sprite，弹跳不够啊。真正打起比赛来，我基本上没有扣篮的机会。”我微微低头。
“雪碧？”奈绪不解地转向我。
“对，也有勉强扣篮的意思。”阿福解释说，“那种超过篮框一个手掌长度的扣篮。”
“我和阿福场上勾心斗角，场下是互相羡慕，呵呵。”
“阿神——”阿福拾起滚到一边的球扔向我，“假期没多久了，方便的话，每天下午我都来找你练球吧！等到月底开学，大家又要各归各队了。”
“那太好了~”我接球出手，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送走阿福，奈绪又娇嗔起来：“哥哥，他可是你竞争对手！嘻嘻，可别教出弟子饿死师傅哟！”
“你懂不懂什么叫友谊第一呀~”我继续刮她鼻子。
“讨厌啦！你再刮，把我鼻子都刮扁了！跟你没完！”
“你这么一个美女胚子，还担心嫁不出去么？”
“讨厌——！”
第005话 目标是有计划的自我强化
8月15日·目标是有计划的自我强化
奈绪竟然在大夏天感冒了，中午吃烤鳗饭的计划破产。我煮了一锅猪骨浓汤拉面，并且额外多添了一些醋和辣椒。生病后人很难吃得下油腻的东西，爽口的醋相对更能接受；而辣椒又能发汗，所以酸辣面条是治感冒的好食品。这些隶属中医范畴的食疗知识是我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不过听父亲说，中医在它的发源地中国竟然渐渐没落，令人慨叹。
阿福果然如约，跑来和我一起练球——他家到我家接近半小时自行车程。我们的一对一训练内容，主要是他教我面框单打，我教他中远距离跳投。练无聊了，我们在篮下玩起了一对一——新学期开始后我会更多客串大前锋，抓紧时间熟稔篮下攻防是必修课。幸好我国中时候便是中锋出身，虽然力量孱弱但脚步一点不差，而阿福的内线经验也不是很够——他在比赛中主要还是靠面框突破和空中接力取分，我们的对决最终平分秋色。
不得不承认，阿福的篮球天赋确实比我好许多。回想起国中时代，比我晚学了一年篮球的他除去身体素质胜出之外，进攻、防守、篮板和组织没有一样是我对手，高校时代又接近空白了一年，但如今他依然成为蓝衫军陵南的明星。县联合决赛一战，他上半场就在我头上砍下18分，后来武藤学长在高头老师的指示下拼命防守，但也只能稍微压制其火力。那场比赛我们海南附中打了一个加时，最终凭借体能优势胜出6分，而阿福一人就拿下了陵南83分中的34分——尽管我也取下28分，并在加时赛进行到还剩58秒时投进一个决定胜负的三分球，却掩盖不了自己被阿福打爆的事实。
都说我是勤奋型的篮球手，但自己刻苦练习一段时间取得的成果，别人用了半段甚至小半段时间便轻松比肩，无疑是一件非常打击人的事——更何况我的生活不像湘北的流川那般除了睡觉就是篮球，我还得考名校、练绘画、学料理，还要挂念挂念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也许还该找个女朋友——我只能和周围大多数人一样在有限的时间内锻炼、提升球技，因此被阿福这样的天才超越一点不意外。
“阿神，其实只要注意锻炼，你也能变身弹簧人。你的腿部曲线非常顺滑，跟腱也比较长——如果愿意，你可以查资料，找到美国篮球专家总结的弹跳训练法，勤做练习，你也能成为一名灌篮高手。”休息聊天时阿福如是说。
“呵呵，还是算了吧。既然我出手一次就能得3分，我又何必去追求只能得2分的扣篮呢？”
“不过你可是海南的队长哦。扣篮，能够鼓舞队员的士气，打击对手的信心。”
“牧学长同样是队长啊，他也从不扣篮。鼓舞士气什么的，我就交给信长吧，嘿嘿。”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每天摸球时间是受限制的，因此更要有目标有计划地自我强化，而不是盲目锻炼。扣篮的确是最让篮球爱好者热血的事情，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名扣将，正如我从来不曾加码努力做力量锻炼一样——况且我也不是扣不到篮，有玩sprite的能力已经知足了。
中午吃完拉面小憩时，我已经比较明确地列出了自己的自我强化内容：重点训练自己的面框单打、持球突破和篮板球能力，此外适当进行肢体力量与横向滑步锻炼。此外，父亲替我在球场三分线后半米处，用颜色不一样的油漆额外画了一道平行弧——这是nb的三分线。我的每日500次三分球计划，从今天起改在这条新弧线后面进行，我要挑战更远的射程了。或许因为我的投篮手感实在太好，第一天我竟然也投中了500球中的227个，更给了我莫大的信心。我要持之以恒！
“今天学了很多，也见识了你的勤奋。谢谢啊，阿神！”阿福临走前赞叹说。
“你也是啊，彼此彼此。”
“对了，你知道湘北的10号前锋樱木花道吧。”
“怎么会不知道……他当初盖掉我已经晃过再投出的跳投，可是我最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我也忘不了，他在我头上那记结束我们夏天的补扣。”
“后来你知道吧——他在湘北爆出大冷门击败山王的一战中，受了很严重的背伤，最后忍着剧痛用一记中投漂亮地绝杀了对手。比赛结束后他立即被送往医院，因此缺席了球队下一场比赛。那场比赛元气大伤的湘北输得好惨，63:121”
“是啊，真为他感到惋惜。不过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疗养吗？就在你住的湘南海岸。”
“哦？你说的不会是鹄沼海滨疗养院吧。”
“对对对，就是那儿！费用本来是湘北的安西老师垫的，但他那群所谓的不良少年朋友——樱木军团，加班加点地打工替他还钱。真令人感动……”
送走阿福，眺望着夕阳西下的海平面，我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第006话 和奈绪散步
8月16日·和奈绪散步
和阿福一起练球的第三天，我们彼此都感觉到自己有了进步。我已经能够轻松地通过试探步和变向突破过掉阿福，阿福的三分线（当然是较近的fib三分线）内一步接球跳投命中率，也愈发高而且稳定了。当然我们彼此都没有沾沾自喜的理由——对我来讲，阿福的防守向来为人诟病，能熟练突破他并不值得骄傲；对阿福来讲，中投方面也还需要累积足够的实战运用经验。
阿福离开后，一连接到父亲和母亲打来的电话，原来他们晚上都不能回家吃饭——母亲参加同学聚会去了，父亲则要去见客户。
“哥哥，吃完饭带我出去走走吧。宅在家里好闷啊。”奈绪感冒还没好，带着挺重的鼻音。
“今晚风比较大呢，你身子又这么弱。”我边调寿司醋边答。
“唔~~~”奈绪撒起娇来，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好好好好好吧~真受不了你，大小姐。”
吃饱喝足，我引着奈绪在海滩上散步。奈绪从小就怕冷，加上又是非常时期，威逼利诱达成目的之后自觉地用长袖t恤、牛仔长裤和外套把自己裹严实，头上还加了一顶帽子。
“哥哥，阿福哥是——陵南的吧，为什么都说他们学校冬天会特别厉害？”
“因为他们今年夏天的主力，最终只走掉了大鱼住啊。他们学校虽然不是全国大赛常客，但和我们海南一样是私立——地段和教学质量都挺好，奖学金又高，对优秀球员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后备力量也不会差。”
“可是，未必高年级主力一走就不行了呐。像我们国中的流川学长，才一年级就在湘北打出了名气~另外他们队那个红头樱木也很厉害，虽然技术粗糙了点，但身体素质真的好吓人哦。”
我挤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把手搭在奈绪的肩膀上：“像樱木、流川这样的逸材毕竟是少数，有可能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个。篮球在日本虽然还算大众运动，但绝大多数篮球爱好者的资质都相当普通，不少人连你哥哥当初都还不如呢——没有天才的天赋，球技就需要在苦练基础上靠资历、经验去完善——而且我们这个年龄身体还会发育，所以高中教练一般更信任高年生。“
“啊~我懂一点了。”
“其实我们海南最近四年，也就出了牧学长和信长学弟两个一年生主力，高砂学长、武藤学长还有我自己，高一都是坐的板凳。我们这一届的吉田学弟，他的天赋也相当出众，不幸的是他和牧学长位置刚好重叠，否则放在你阿福哥他们陵南，说不定就能打上主力……”
聊着聊着，不觉间已经走到鹄沼海岸。暮色快要降临，落日的余晖在海中荡漾，海风一阵紧似一阵，原本美丽的景观竟显得有些凄凉。
“听说过聂耳吗？”我问奈绪。
“听说过啊。60多年前中国的一位天才音乐家，当年不幸葬身在此，这里还有他的纪念碑呢。”
“聂耳是真正的天才。创作生涯不到两年，却留下将近40首作品，广为传颂的占了一多半。他所处的年代黑暗动荡，战火纷飞，他投身在拯救家园的浪潮里，无意间放飞了自己的音乐天赋。很多人都为他的早逝感到惋惜，不过我觉得他也是幸运的——生正逢时，像夕照一样短暂而灿烂。”
“嗯。”奈绪信服地点点头，“我们都在慢慢长大，或多或少，都发现了自己具有的天赋。不过有些时候限于环境，我们没法放飞它们；有些时候，我们擅长的又不是自己喜欢的……真纠结。”
“奈绪，你觉得我喜欢篮球吗？”我突然问。
“额？”奈绪一时间有点意外，“这个……这个……哥哥你肯定是喜欢的。不过似乎，你没有流川学长——还有和我同班的水泽——那么狂热。”
“呵呵……”我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哎——？”奈绪忽然警觉地转过身子。我回头一看，一位和我同样高大的少年站在背后。白t恤、蓝灰色七分裤，一头清爽利落的红色短发，容貌英挺刚毅。
“花道同学！”十分意外的我一不小心叫出了他的名。后来才知道对他称呼其名的，向来只有樱木军团和良田，无一不是他的亲密朋友，想必我这称呼一下子增进了他的好感。
“你是……你是……”一向心直口快的大天才突然间变得结结巴巴，这更令我感到意外。打量了半天，花道终于说出了答案：“海南的……三分球！”
“噗——”奈绪捂着嘴笑出了声，我却满头黑线。这大天才貌似很会给别人取绰号，叫牧学长中年人，叫信长学弟野猴子，叫宫益学长外星人……不过似乎没给我取过，难道“三分球”会成为我的绰号？
好容易安稳下来，我平心静气地做介绍：“我的名字叫神宗一郎——就是过掉你还被请吃火锅那位，呵呵——比你高一个年级。这位是我的妹妹神奈绪，比你低一个年级。”
“妹妹哟。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