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呼声、喝彩声与倒彩声，声声入耳。
“刷！”加罚命中，王牌泽北的隔人暴扣2+1打成——80:60。
“他……他是故意放南扑上来的吧？像当初仙道放牧学长那样。”茜不再与观众们一起喝彩。
“是啊。可仙道只想拯救母队——泽北却要将对手的斗志彻底摧毁。”我不再沉浸那慢性毒药一般的不安。
秋田再度紧逼，直播镜头有意无意又切给阿南——布满汗珠，有些红肿的脸庞上挂着1分不服、2分无奈、3分沮丧和4分恍惚。“阿南！”板仓被松本和深津包抄住了，土屋将底线球抛向阿南，却又被日本第一人·斗魂·泽北荣治无情截下。
“砰！”又一记隔人暴扣——双手——对象是大阪队长，大阪副队长此时刚望篮下收缩一步半，82:60
“刷！”土屋燃烧起最后的斗志，利用岸本、中居的掩护越过半场，弧顶跑投命中3分。
“刷！”10秒以后，泽北相同位置再加相同姿势的nsbsp; “啊，他哭了。”茜手指直播屏幕，“今天太多特写都给了南……真怀疑是不是有意为之。”
“当一个男人发现自己脆弱无能的时候，心总是在流着血的。”记不清是在哪儿看到这句话，可每一个假名都能深深烙入记忆。
大阪没有使用最后暂停，秋田同样也不叫。余下的十多分钟“收官战”分外壮烈，双方都没有人员变换，各自凭借着不同的信念完成拼搏。资料记载，国体比赛打到循环圈阶段，最大分差记录是42分（历史上出现过两次，都由秋田制造）；而当大阪一度落后到43分跌破这个数目时，秋田还在疯狂地扣篮、犯规——也许在这群恐怖的白魔鬼看来，不像上一轮vs茨城那般全场紧逼整个后半段，已经是对对手足够的仁慈。
土屋在最后一分钟连中两球，杀到痛快的泽北保留情面奉上30秒进攻违例，秋田最终以116:76，40分的大差血洗大阪。大阪下半场被打出21:62，21分中有16分都是土屋咬紧牙关得的，只恨孤掌难鸣——后场双枪阿南与板仓都是零蛋。
全场替补出阵的泽北贡献42分（下半场31分），7个篮板球，5次抢断和3次封盖，扣篮5次，三分球4投全中。松本27分5助攻；雅史23分13篮板4封盖；深津10分13助攻3抢断。大阪代表队土屋28分8篮板球7助攻，阿南和岸本各得13分，岸本还有11个篮板球。
终场铃声响起，身心俱疲的阿南跪伏在球场一侧久久不起。土屋向岸本做手势示意，岸本紧抿嘴唇闭眼摇头，大阪无奈以4人残阵参与礼仪问候。
“unbelievble…”从座位上支撑起身子，我吐出彦一的口头禅，“《每日新闻》的预测不仅不夸张，相反是太保守了。”
“不过我感觉——”茜清澈的嗓音，“感觉……”
“实际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嗯。”茜边说边动手系围巾，“这分数……是示威使然。”
“额~”我替茜披大衣，“示威？”
“秋田在向我们示威。观众则在向……向南示威。”
时光倒流回一年前的夏天，ih半决赛海南大附属vs山王工业现场——当时高砂学长、武藤学长、山本学长都在坐板凳，宫益学长、小菅、金平、彦坂和我清一色拉拉队成员。
比赛流程与刚刚过去的大战有些相似，牧学长和黑崎学长（4号队长，小前锋）里突外投完成16－8开局，山王凭借多点开花的反击逐渐追上比分，半场战成51:51平。下半场甫一开战，崭露头角的新秀ce泽北便彰显出自己已经相当成熟的球技，海南开始落后——不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分差还仅仅在4~6间徘徊。直到进行至总第35分钟，牧学长和黑崎学长连续两次进攻失误，山王抓住机会取得10分领先优势，随后使出看家绝活紧逼防守。体力已经落了下风，内线支柱——仲原学长关键时刻又负伤离场，紫金战队终于一溃千里，在一片喧嚣中被打出24－4，最终83:113惨败。
“一分钟也没有打的我，当时却感觉根本无力走出球馆。”某次闲聊，我对牧学长如是说。
“你已经不错了，今中（那一届我们的主力大前锋，与牧学长同级，身高192）径直被打击得放弃了篮球，高头老师当年还那么看重他。”
重拾现实，我露出不太自然的笑，拉起茜的手径直向出口走去。
第085话 愤怒的阿神
10月5日（12）·愤怒的阿神
走出巨蛋竞技场，晴朗天空又变得乌云密布。没有风雨的迹象，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闷与压抑。
“去哪儿吃晚餐呢，knejn？”
“唔，要不还是回旅馆吧~”茜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安西老师今晚应该会有安排，就近点好。”
“呵呵，好的~包让我来背？”
茜明眸闪闪地凝视我：“你笑了呢，jj。”
“呐，觉得秋田、山王能吓住我么？”其实现在我内心倒还算平静，与一年前的紧张不可同日而语——可能是打多了硬仗，心态也随之改变了，“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我又和看台上的普通观众有什么区别呢。不怵他们~”
“嘻~”茜冲我一挤眼，“阿神弟弟最会让姐姐放心啦~”
“额，要不我继续跟一郎学叫你‘老姐’？”
“你敢！坏蛋……”
吃饱喝足回归房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良田（想必他也看完了这场大战）和花道一反常态没有唠嗑磨嘴，一个打游戏一个翻杂志，各自排解心情。如今的花道离门外汉愈来愈远，但“门外汉的幸福”同样渐行渐远，秋田今天的强势表现，明显也刺激到了他。
“《每日新闻》又送到了？”我把nike包挂在钩子上，随手拿起茶几上有翻阅痕迹的报纸——正好被翻到体育新闻那一版。
“哎！”原本半躺着的良田呼啦一声坐起身子，“阿神你别……哎！”
“又有什么不能看的……”等视线扫到粗体黑字标题，方知良田的好意，不过已经晚了。《升级版王牌杀手！神宗一郎》，配的插图正是昨天vs爱知的比赛中，我对阿宽恶意犯规的一瞬间。整篇文章将我“放倒”阿宽的情节添油加醋，爱知魔兽遭侵后的低迷表现被归结为“背部遭受重击引发神经压迫”（不过没有给出相关医学检验证明，这本应是伤情报道的必要内容），于是屡投不中、低位吃瘪，以及被我连续远投得手等等全部顺理成章。最后时刻阿宽蹭歪我的关键三分（但被花道补扣入框），自然也成为一项“忍着伤痛完成的”感人壮举。
“搞什么啊！”早早建起的心理防备堤决口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总是难以捉摸。继续看文，更狠的果然还在后面——报道首先将牧学长的解围词“神的三分比南更准一些，别的不好说”曲解成“神比南厉害”，然后径直以“队友评价”之名写进小标题。单从文段内容看倒还算切实（毕竟牧学长是全国级知名球星+神县队长，很难否定他的评论分量），但众所周知一篇文章到手，首先映入眼帘的必然是开头，光看开头不看后面文字的读者，十有会相信此般曲解：神宗一郎就是南烈的升级版——除去为人熟知的投射，恐怕还有伤人本事这一方面！
“ko！”一股热血涌上脑门，我三下五去二将手中报纸揉成一团，“嗖”地扔向数米开外的废纸篓——一如往常练投篮一般空心命中，然而却没空为自己的瞄准天赋自豪了。良田瞪大眼睛惊讶地瞧着我，花道也不敢相信地望了过来。
这还是平时那个温柔沉静、彬彬有礼，总是面带文雅微笑的阿神？
他发怒比起“狐狸”流川发笑，哪个概率更低一点？
“啊……对，对不起。”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我连忙道歉，跟着将头埋下掩饰尴尬。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比窗外阴天还闷。
半晌良田开口打破沉默：“阿神……别在意了。我们都是你的队友，都是那一幕的见证者——我们都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们啊。”
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是啊，别相信那些杂七杂八的媒体！”花道似乎忘记了集训某天，他加练时与我的对话内容，“还说要不是本天才添乱，湘北……”
“花道！”良田大声打断了他，语气中一半生气带一半无奈。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回归寻常的我连忙站起身子，赶在愧疚和自责被发现之前走出房间。背后传来良田的声音：“记得到安西老师房间集合听战术啊！8点整。”
郁闷着一路来到走廊尽头，我用一个很粗暴（对我自己而言）的动作推开天窗，不停做着深呼吸，期待以此“代谢”掉方才“吸收”的怨念。可代谢酶看来是失去了活性，反而帮助沉淀出一大堆往事——
四年前的4月，神奈川，水原国中篮球部。
“看看，神宗一郎居然加入了篮球部！”
“像他那么文静的也能打篮球？个子挺高的倒是……”
“啧啧，我还以为优等生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呢。”
听着同学们——他们曾经与我刻意保持着距离——的杂言碎语，我低下头望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我能用它写出华丽的文字，能用它飞快地进行数学演算，能用它优雅地摇着试管……然而用它来打篮球，行么？
答案是：无须考虑行不行，只要一如既往地静默和倔强。我用当时惟一爱好——阅读的沉静与专注，去诠释这项属于青春的运动。每天下午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释放青春的热情与狂烈——渐渐摸球感觉如握笔一般熟悉，渐渐球技也如学习一般优秀。
一年前的11月，《篮球周刊》神奈川高校版。
“新星处子战闪耀，王者海南后继有人！在上周末刚结束的冬季选拔赛（神奈川县区）组次轮比赛中，海南大附属高校187，68kg的一年生神宗一郎大放异彩！首发出阵打满全场，三分球15中10揽下38分、7个篮板球和4次助攻，帮助球队106:48狂胜湘北高校！”文章标题是《温柔杀手》。
今年6月，神奈川，海南大附属高校篮球部。
“牧学长，我有些不理解……每次防守我都拼命封堵到位，他们却还是能投进球？”
“该怎么说呢？防守有一部分得靠气势，你对比下自己和高砂的脸蛋吧~哈哈！”
老师眼中的高材生，父母眼中的孝顺儿，朋友眼中的乖孩子——这一切都是我，几乎从呱呱坠地一刻便被打上“温柔、沉静、内敛”烙印的我。一度反感过这些评价，也有尝试过摆脱，但再套上“篮球明星”“海南王子”等光环以后，反感最终又同化成沉溺。我喜欢这样的性格，喜欢“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类的称赞，爱把生活中的自己精心梳理得一丝不苟，爱把叹息与白眼抛向热衷于上蹿下跳、大呼小叫的同龄人们。
这样的沉溺究竟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至少清楚不算缺点。
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是——我将被迫告别这样的沉溺。《每日新闻》是三大报纸中最贴近平民读者的（《朝日新闻》贴近高端，《读卖新闻》则是兼顾），这意味着无数人都将见识我被颠覆的形象。失去曾经的拥有，和输掉那场比赛一样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
正想把各种愤懑发泄成一声毫无意义的大叫，一件夹克搭住我肩膀：“阿神，别吹着凉啦~还有两天的比赛呢。”
第086话 “要懂得珍惜”
10月5日（13）~10月6日（1）·“要懂得珍惜”
“牧学长？”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到，我连忙回过头。
“呵呵，在发什么呆呢？”牧学长随手关上天窗，“莫非想家了？我猜一会儿他们就会来电话。”台词与我的预料出入不小。
“额？”
“难道是在挂念小菅、金平和吉田他们，还有海南附中那群神命？哈哈。”
“哪里呀。”我尴尬地低下头鼓起嘴角，“现在……还真没心情去顾及那些。”
跟着牧学长和我倚着栏杆，如以往训练完毕歇息一般胡乱侃了起来，话题遍及高校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惟独不含篮球。一开始我还有些僵硬被动，但在机械地应了几段之后，终于也甩下包袱进入角色——自己身上的冷感幽默细胞，到底还是经不住刺激。不经意间我还八卦出一条信息：牧学长进高中以来，一直梳着老气横秋的大背头，后来忽然换成帅气飘逸的中分是因为——受到前一天比赛（6月20日，县联合决赛海南大附属vs湘北）中花道的刺激：“怎么能把大学学长拉来打高中比赛！”
“呐，记得当初还是我提醒学长的？”
“回去不许在班上传！小心我把你的长发拉直，呵呵！”
谈笑一阵子快8点了，牧学长终于来了记旁敲侧击：“阿神，你还是那个你~明白么？”
“学长您也……看到了吗。”说出这句话时我嘴角还翘着，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缓过劲。
“大家都看到了——只要真正懂你的人，就不会当回事。振作些吧~看到你这样子，小茜会担心的。”
茜？
我整个身子颤抖一下：“是她……？”
“知道就好——阿神，你已经长大了，要懂得珍惜。”牧学长阳光一笑，转身大踏步离开，“快来房间集合吧！”
今晚安西老师的安排和以往不太一样，没再剪辑片段，径直让大家从头到尾看完了大阪vs京都的“府间之争”。上届第四的京都与福冈有些相似（不过他们在ih大会上只有一个名额），以府冠军洛安高校为主要班底，辅以几位手云高校（亚军队）球员，先发五虎是洛安的哀川雄彦、藤原卓弥、石井隆司、三浦纯五郎，以及手云的平田涉。球队整体实力外线强过内线，风格和大阪一样以run&gun为主。此外洛安身为ih大会上的5号种子，今年是和去年一样闯入了8强（8强战98:114负于海南，那场比赛我在最后5分钟内投进4个三分球，迅速拉开分差）。
受到秋田血洗大阪一战的刺激，除去见多识广的两位队长，其它队友（包括仙道与流川）刚进房间时神色都挺凝重——安西老师如此安排，想必也是在帮助我们驱赶阴影吧，至少在看到尽兴处，房间气氛是轻松了许多。进攻型球队对对碰总是引人注目，各种流畅快速的传切配合令人目不暇接，上半场大阪凭借土屋的压哨三分取得67:63的领先。易边后双方手感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开始凭借个人能力取分。北野老师果断雪藏起阿南，由森岛、矢屿轮番应付哀川，并抓住京都内线不设防的弱点（大阪好歹有岸本这名还可以的低位防守者）用岸本和土屋轮番冲击，顶住了红白军团ce的火力。
下半场还剩12分钟时阿南披挂上阵，此前一直没有休息的哀川有些透支了（他的身高只有176，兼顾攻防难免浪费体力），最后1/4场内9投2中只得到6分；而阿南10投7中（其中三分球6中4）取下18分。大阪凭借这段差距打出33－21，最终以128:117，11分的优势赢得d组冠军和循环赛资格。全队6人得分上双，阿南35分7篮板7助攻4抢断；岸本20分9篮板；土屋15分7篮板7助攻；板仓15分；森岛13分；中居12分6篮板。京都一方哀川33分5篮板6助攻3抢断；藤原24分8助攻；平田18分11篮板3封盖；三浦17分。
“真是精彩！”看完比赛后大家都赞不绝口。
“哦，呵，呵！”安西老师拍了拍手，“大阪很强，不过相信——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不是么？”
“那是当然的！”花道斗志满满地第一个站出来，“马尾辫，哦不，岸本那个蠢货就交给本天才啦！上次没让他见识……哎哟！”赤木学长给了他一栗暴。
“哦，呵，呵！”安西老师笑声朗朗，“明天的先发五人和今天一样，解散吧。放全场录像耽误去大家不少时间，记得早些休息。”同昨天布置vs福冈一般轻描淡写，除去给大家信心，猜想“老爹”的自信还来源于另一方面——大阪刚刚遭遇惨败，士气受挫是肯定的。对阵容强大的神奈川而言，只须摆脱开来自于秋田的压力，明天的比赛十拿九稳。
“哼哼！”走出房间后，信长学弟不太合时宜（还好他本人处在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