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问，“为什么这样做？”
语气已经恢复平日的镇定。
“怎么做？如果你是说，委任的事情，是因为你的工作能力。如果你是说，今天的秀以及这场合作，是因为我不信任你，或者说你没有赢得我的信任。”
盛世缨淡笑说，看似朋友间的寒暄。
“那你是什么时候怀疑的？”
ld依旧不死心，追问说。
“从你告诉我杨书琴的底价开始，她何其狡猾，又怎么会让你这么容易摸清底价？！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给了我虚假消息，第二种是她故意泄露给你。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我都不应该信任你。”
ld点点头，微笑自然。
“是我和父亲做了交易，如果可以让你和杨书琴两败俱伤，他将给我20的股权。”
“我猜到了的。”盛世缨依旧面色坦然，微笑说。
“现在你肯定回不去了，索性就静下心来帮助我，放心再给我几年，我定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平台。”
ld说，“虽然我争强好胜，也曾对你使诈，但是，我欠你一声感谢，现在还你。”
盛世伸出手握住她的，说，“在巴黎时尚圈难免会有尔虞我诈，我也是踩着很多人的尸体一路走过来的，我懂，也不怪你。只要你能记住保持真我就够了。”
ld的眼眶有些湿润，一时无话。
于紫蓝犹疑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走该留。
继而盛世看着于紫蓝说，“如果打算回来，我随时欢迎。”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惺惺作态。
于紫蓝点点头，说，“会的。”
临走前，斯嘉开口说，“不管怎样，不要太偏执，对人对事，要学会向前看。”
于紫蓝知道他在说自己，也明白这是在提醒她慎重考虑与宴纯棉的关系。曾经那样放浪不羁的男人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已属不易。
第六十一章 人不在，却还爱
众人走了，剩下宴纯棉和于紫蓝，于紫蓝依旧穿着高档礼服，娇俏可人。
“宴纯棉说，离开之前，再回学校看看吧。”于紫蓝点点头，率先向外走。
岭岭早起，又疯了一个上午，此时将脸埋进斯嘉的胸前，睡得正香。进了车里，盛世缨接过岭岭，抱在怀里，嘴角扬起幸福的角度。这样的生活，她盼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得尝所愿。
“盛世，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斯嘉关了车门，没有着急发动，扭过头看着抱着岭岭的盛世缨小心开口。
“季末来消息了。”斯嘉说。脸上的神情不是不开心亦不是嫉妒，而是几分忧伤。
“他，还好么？”盛世看着他的表情，紧张开口。
“他，他，不在了。”斯嘉话音刚落，盛世大颗的眼泪向下滚。此时她宁愿自己昏厥过去，醒来时一切都恢复自然。他们正是如花般绚烂的年纪，又怎么能忍受的了生离死别。
斯嘉看着两眼无神，嘴唇发紫的盛世缨，迈下驾驶座，打开后车门坐在她身边，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她的止不住的颤抖让他心痛不已，但是此时这些剧痛就只有刺骨的眼泪可以稀释，罢了，随她去吧。
“怎么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盛世的声音萧条无力，让听的人都觉得心痛不安。
“今天发布会来了一个男孩，我怕影响你就接见了他，他叫季林苏。”斯嘉看着眼泪止不住的女人，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恩，我知道那个男生，是他的弟弟。”盛世泪眼朦胧，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个男生是跟着两个保镖过来的，说是他哥哥去世前托他交给你一些东西，有一封信是他离开法国时写的，还有一个为你制作的视频，还有些小东西都在这盒子里，给你做个纪念。”
盛世看着斯嘉拿出一个香薰桃木的小盒子，眼泪更是流成密密不可断的一匹布。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行驶在通往春天的路上，却依旧让车里的人觉得刺骨寒冷。
街上的人已经脱下了笨重的棉衣，女生换上了色彩各异、款式不同的呢子大衣，配上一件蕾丝衫，随意围着一条大围巾，裹着黑色丝袜的腿修长美好，高跟鞋支撑起的身体轻盈靓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幻梦般的巴黎吧。
斯嘉透过镜子看着无力瘫坐在后座的人，精致的妆容已毁，恢复了原来干净质朴的样子，不似之前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盛世抱着岭岭，将盒子抱在怀里，脸趴在车窗上，贪婪看着窗外，看不清楚表情。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贫困富有，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盛世打开盒子，拿出信来，信纸泛黄，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在很多年后无意翻出一个早逝之人的心情独白。
墨蓝色的钢笔字刚劲有力，她不曾见过他的字，乍一看觉得陌生极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名字，我就喜欢上了。可能你会笑我，哪有人喜欢一个人之前先喜欢她的名字的，但是我就是这样。当时我想，这样的人一定值得许她盛世年华。”
“我喜欢你时，你已经和斯嘉在一起，那样的亲密，我甚至受不了你们的哪怕是相视一笑。后来你们分开，我爱上你了，我以为爱情也会像旋转木马，你总会向回看，看见原地依然有人在等待。”
“但是，你迫不及待投入别人的怀抱，那时我想这样的女人，势力自私，不值得爱。但是，若道理可以劝服自己，那也就不是爱了吧。”
“我依旧喜欢你，只是从原来的欣赏变成后来的心伤。我一定是喜欢了太久，直到爱上，爱到自己空空荡荡。”
“盛世，我幻想过无数次，捧着你最爱的花和你说最甜蜜的情话，但是我不能够。我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更不能冒险让你爱上我，爱上一个刚出生就被判了死刑的人。”
“出生时，爸爸给我取名为末，想着这一生有我即可。但是，现在你应该知道了，我得了一种怪病，活不过三十岁。十岁时，为了继承家业，妈妈生下林苏。但是为了怕我伤心，他们将他寄养在孤儿院。我知道，那何其残忍，将一个本该在家里享受亲情的孩子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放逐在外。但是他们执意如此，我也只能每个周末偷偷去看他。”
“每次，你唤我季末，我都想紧紧抱着你，和你说我爱你，我不想这么早离开，但是我不能。我只有将指甲陷入手掌，才能阻挡自己将这些说出口。”
“现在，我即将远去，只希望你能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依旧爱你。不要来看我，我希望给你留下的最后的记忆，是我们坐在通往同一个目的地的车上。那时，我太幸福，因为有你陪着我，又不用中途下站。”
“不要为我伤心，因为我这一生，有你才充实，可以遇见一个值得爱的人，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知足。以后有机会，替我和林苏说一声，对不起。”
“其实，我很羡慕斯嘉，因为他可以爱你，也有足够的时间等你爱上他。”
“但是我爱你，却不能再爱。以后，替我好好爱自己。”
盛世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来，她只觉得眼睛酸涩，头痛难忍，心里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却只当着玩笑而已。现在看来，自己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势利自私。
斯嘉将车开回自己的公寓，盛世的工作室要扩大，所以不方便再住。现在，自己又不放心送她去酒店，所以就将她们带回家。斯嘉将车停稳，下车从她手里抱了依旧熟睡的岭岭，屈身扶她。
盛世抱着盒子，踉踉跄跄下了车。斯嘉伸出左手牵着她的手，只觉得刺骨的冷意。她的手已没有温度，整个身体也在颤抖。斯嘉将岭岭用右手环着，伸出左手环抱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盛世进了客厅，抱着盒子径直往前走，坐在沙发上，向旁边一歪，闭上了眼睛。斯嘉将岭岭放在沙发的另一端，拿了毯子给两人盖上。他从未见她这样，即使那时他们分手也没有这样失常。
斯嘉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将散落在脸上的细碎头发拨向一边，露出憔悴光洁的脸。阳光从窗帘的夹缝中挤入，洒在她的脸上，毛孔细密，看的清清楚楚。
第六十二章 走过来时的路
下了车，于紫蓝和宴纯棉并肩走着，初春的校园开始躁动，男生女生相视间已有情愫流转，一切美好而又张扬。来往的人看见两人，叽喳轻笑，于紫蓝低头间才想起来自己依旧穿着礼裙，一瞬间觉得局促起来。
宴纯棉心细如发，怎能没发现，拉着她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接待处坐着一个和蔼的大叔，看着两人，迎了出来。
“宴，怎么回来了？”
大叔抄着一口法国腔的川普，夸张说。
“我来取我放在这里的包裹。”宴纯棉礼貌握手，说明来意。取了东西之后，复又拉着于紫蓝向里走。
“你们认识？”于紫蓝的好奇心作祟，抛却了两人间的尴尬关系，问说。
“对啊，我以前教过他一个游戏。”宴纯棉淡然回答，但是细看，脸色绯红。
于紫蓝自然不放过，问说，“什么游戏呀？”
宴纯棉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伸出手揉揉鼻尖，笑说，“四川麻将。”
于紫蓝看着他的表情，兀自笑着，她已经好久不曾见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怪不得大叔的普通话那么有川味呢。”于紫蓝打趣说。这个话题结束，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复又如初。
“这里面是给你的衣服，以前逛街看到的，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的，现在给你吧。”
宴纯棉将袋子塞进她怀里，说，“去试试吧。”
“去，去哪儿试？”于紫蓝问，看了看身处的走廊，他总不见得让她在这里吧。
宴纯棉拿出钥匙，打开两人左手边的门，说，“进去吧，我等你。”
于紫蓝犹犹豫豫，防备地看着宴纯棉，不动。
“这是学校之前给我的休息室。”宴纯棉解释说。
于紫蓝迈了步子进去反锁了门，不是她不信任他，是这世道太混乱。万一他被坏人催眠，附身，控制了呢？
于紫蓝沉醉在自己良好的想象力中，快速换了衣服，打开门走了出来。宴纯棉看着来人，不说话，于紫蓝拽着衣角，紧张问说，“丑么？”
男生依旧不说话。女生糯糯继续问说，“很丑么？”
男生张嘴，“很，很漂亮。”
于紫蓝松了一口气，自己虽然不是很喜欢化妆之类的，但是作为一个行走的衣架子，丧失了功能可就是个致命打击了。
宴纯棉接过于紫蓝手中的纸袋，里面是她换下的礼服。宴纯棉看着走在前面的女生，身形消瘦，惹人怜惜。
其实那只是个借口，衣服不是她的生日礼物，而是想到她可能会进入盛世的工作室实习，为她准备的第一份职业装。
他几乎花了一整天漫步巴黎的街头，想要为她找一件配得上她，配得上那个时刻的衣服，在他心里，这世间能配上她的东西，无几。但是，在于紫蓝心里，这只是他花了大价钱为她买的一件华服，过了今天，便会束之高阁。
所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他觉得这是为了配得上她的美好，但她却觉得这只是在提醒她彼此之间的差距。她本就是个二十岁，普通家庭的小女孩，怎么承受的了巴黎春天的绚烂。
两人走过以前走过的梧桐道，走过以前不曾到过的校园咖啡屋，走到那片锁墙。
“之前你不是想要过来看看这个地方么。”宴纯棉站在墙边，淡淡说。
不知为何，于紫蓝只觉得没有预想的雀跃，反倒多了丝哀伤。
“锁墙，锁住便是强求了吧。”于紫蓝淡淡开口。
宴纯棉笑着，不说话。
“你以后不回来了吗？”于紫蓝心不在焉翻看着墙上挂的各种锁，问说。
宴纯棉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程宸快要生了，我如果继续在法国任教，不方便照顾她们母子。”
那倒也是。于紫蓝附和说，“对了，听谷叔叔说，孩子出生前，你和程宸，你们会结婚。”
宴纯棉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张张嘴又放弃了。
过了半晌说，“你如果不想，我就不去。”
于紫蓝自然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与暗示了，但是于紫蓝依旧毫不犹豫点点头笑说，“那预祝生活幸福。”
这一句话无意是一把剪子，将两人剩余的温暖好感，斩草除根。
宴纯棉长嘘一口气，有些现在没有未来，那过去就需要告别。他们之间的种种美好如浮光幻影，需要的不是珍藏，而是淡忘。
于紫蓝看出来宴纯棉没有心思再逛下去，张嘴正要说离开，手机铃声响了。是于妈，于紫蓝匆匆划下了接听键，以为出了什么事。
于妈基本上不会用手机给她打电话，因为通讯费太高，倒是乔南老是打来，有一着没一着地闲聊。后来于紫蓝渐渐不接了，说是怕他破产。
“妈，你还好么？”于紫蓝紧张问说。那边传来男生咯咯的笑声，是乔南无疑了。
于紫蓝面部表情一松，咬牙说，“你又干嘛？”
宴纯棉本来以为于妈出事，站在于紫蓝身边等着，这时候明白过来，是乔南打来的闲聊电话，迈开了步子，向前方走去。
情殇本就不易消，这样看来，大概只有时间可以帮忙了。
乔南可以想象于紫蓝发飙的样子，坐在于妈床边，冲着于妈谄媚笑着，告状说，“你看她，知道是我就骂我。”
于紫蓝反应过来后，说，“没事我就挂了。”
“别啊，小气鬼。是于妈让我打的，问你明天几点到，最近春节临近，怕是车不太好打。”乔南怕她挂断，憋足了一口气说。
于紫蓝回答说，“跟妈妈说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挂断了电话。
这时，宴纯棉已经走过锁墙，走上了对面的一座木桥。于紫蓝快步跟上，走在他身侧，小心翼翼。
“以前，有个传说，说是两个人将属于自己的锁锁住，然后走过这座桥，如果心里想着彼此，就可以长长久久。宴纯棉有些鼻音，许是风大，他又穿的薄，有些着凉。”
于紫蓝打趣说，“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宴纯棉苦涩一笑，“爱情没有盼头的时候，信点其他的，也好。”
于紫蓝低下头，看不清思绪。
“对了，晚上有个宴会，需要参加。”宴纯棉提醒说。
于紫蓝对这些东西已有些厌倦，面露难色，说，“能不能不去，感觉我特别格格不入。”
也是，她不是二世祖，更不是新星，那根本就不是她可以涉足的世界。
“是丝姐举办的，你是主角。可能，和乔南有关吧。”宴纯棉淡淡解释说。
于紫蓝听了，心里仍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想着明天就回国了，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