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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第4部分阅读

    咳进了喉咙里。

    “不,这是真的,蓝菟丝并非寻常人,她有特殊障碍,我猜就算跟你说出病名,你八成连听都没听过就是了……你当她是自闭症就行了。”

    “咳、咳咳咳咳!”男人好不容易咳完。“自、自、自闭症?我的老天,这个更劲爆。你说真的假的?自闭症,那种人也会谈恋爱吗?”

    嗯,有意思,想当初知道蓝菟丝真喜欢上他时,他的想法大概也差不多。白罡皓耸耸肩。“是人就会恋爱吧?这不是一种本能吗?”

    “少爷,亏你还是未来的医生。假如你说:‘是人都会发情’,嘿嘿,那我还能理解啦!但恋爱可是另一回事吧?”

    男人拍拍他的启说:“老实说,你不是认真的吧?不是我爱说你,对方可是个自闭症者,普通人也就算了,反正被甩也是家常便饭,但那个女孩子说不定受不了打击,到时候泼你硫酸,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蓝菟丝泼硫酸?白罡皓唇角微场。

    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白罡皓也说不上来。虽然说他和蓝菟丝正在交往,其实也不过是类似降小孩子扮家家酒的感觉,虽然知道她非常喜欢自己,可是在蓝菟丝眼中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也完全无从想像起。

    若将她的病摆在一旁,经过这几百子的相处,他倒是发现蓝菟丝远比他所想像的来得有趣、单纯、可爱一些。原本以为为了刺激任远,自己得忍耐一段日子,强颜欢笑地陪着蓝菟丝,可是真正相处过后,他经常都会忘记自己是在“作戏”而真心开怀大笑。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那无厘头的说话方式,她不懂得读反话,也不懂得什么叫话中有话,她对于人们所说的话、他所说的话,都按照字面源源本本的接受,不管是嘲讽也好、玩笑也罢,她都很认真地听,很认真地回答——

    (那不是会很无聊吗?一个连笑话都听不懂的人。)

    起初他是这么认定的,但没多久之后,她那种认真得过了头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有种被解放的感觉……在蓝菟丝的面前,虚伪、假装、逞强都是不必要的,她的世界是那么地单纯而直接,好似没有掺人任何杂质的玻璃般,透明、干净。

    渐渐地,他反而有些羡慕起蓝菟丝来了。如果像她那样,只看事情的原貌,从不自己多加东加西的,不作揣测也不去推想,日子应该会过得愉快些吧?相形之下,从她澄澈的双眼中所反射出来的自己,早已经扭曲、变形了。

    可笑的是,因为演这场戏,他竟然有一点点同情起任远的处境,也开始能理解何以他会这么努力地保护着蓝菟丝了。以前他认定任远不是罹患了什么重度的“恋表妹情结”,要不就是天生具有管家婆个性,但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样的……

    白罡皓唇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单纯”也可以和“照单全收”划上等号,蓝菟丝对判断是非、对错。有利或不利这种事,极度地幼稚。要骗她可能比骗一个三岁小孩还简单。

    眼前不就有个很好的例子?像他这样不可救药的人,蓝菟丝那双黝黑直率的大眼却还总是满怀信赖地看着他,真是标准的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钞票的典型。

    任远的角色大概和极力保护雏鸟的母鸟差不多,而作孩子的永还不知体谅父母的辛苦,一如蓝菟丝不晓得任远为了保护她,不知在暗地里花费了多少心思,还傻优地让他白罡皓这个坏蛋给钓上了。

    “老实招来,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又是什么新游戏呢?”男人自顾自地往下说。“嘿嘿,有趣的话,就让我也加人吧!”

    “方才不是有人说,怕被泼硫酸?”

    以后自己还是挑一下玩乐的伙伴好了,白罡皓默默地想,再继续和这种人为伍,日子也不会变得有趣,他们口中所谓的“游戏”,最近也成了老套,没什么新花样了,不论是“把妹妹”、“赌博”、“飘车”、“冶游”都令人索然无味。

    “哎呀,小弟我说说而已,你当真啊!”男人笑得低级,眉一抬说道。“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那位自问症的女朋友吧!别忘了,你的就是大家的,嘿嘿。”  “急什么?我举办的宴会,她没有不来的道理。等会儿地来了再说吧!”白罡皓将香摈杯放回吧抬,朝演奏乐曲的小舞台走去,他已经听够了古典音乐,夏天的夜晚还是摇滚一下比较high

    人。好多的人。

    菟丝一到了人多的地方,下意识就想要退缩。刚到学校的时候,因为有任远握着她的手,所以她才能安心地待着,日子久了,她看习惯了那些人的脸,也知道自己的教室在哪里之后,那种慌张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可是像这样陌生的地方,里面又挤了一堆不认识的人,真的让她有点紧张,有点不太想进去……没问题的,菟丝,你一定可以。班长就在这些人里头,只要找到班长就行了。

    “阿丝?”任远站在她身后,伸出手来。

    菟丝忙不迭地握住熟悉的大手,将自己的感觉集中在阿远的手心上,“走,阿远,我们进去。”

    “不要太勉强了喔!傻阿丝。”他笑笑地弄乱了她的发。

    “啊,不要碰我的头发。”她赶紧挥开他的手。“会乱,不要。”

    任远苦笑着说:“好、好,不碰就不碰。我知道阿丝花了很多时间,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

    “漂亮吗?菟丝漂亮吗?有多漂亮?和班长一样漂亮吗?”

    因为班长说这是很特别的舞会,要她穿漂亮一点来,可是她分不清楚该怎么穿才叫漂亮,还拉着班长问了半天,最后……班长居然派人送了一套衣裳给她,就是菟丝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一套。

    摸起来非常舒服的、软软的,穿起来轻飘飘的这套衣裳,菟丝很喜欢,她穿上后在镜子前绕了一圈又一圈,但还是不知道,这样就是“漂亮”吗?现在听到阿远这么说,她立刻眼睛一亮地追问。

    “嗯……漂亮,比这里所有的人、比全世界的人都漂亮。”阿远唇边挂着溺爱的笑说。

    “阿远说谎。”菟丝马上嘟起嘴巴。“你没看过所有的人,全世界的人口也没有都在这里,阿远胡说。”

    阿远叹了口气。“好吧,我更正,菟丝很漂亮,这里没有人比你漂亮,这样总行了吧?”

    可是菟丝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个答案上头,她拉着阿远的手说:“啊,我看到班长了!”

    菟丝大大地挥着手,就像小狗摇着尾巴般,使尽全力挤过人群,朝白罡皓靠过去。任远还是第一次看到菟丝连人群都不害怕,这么积极地想要靠近某个人。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离自己远去,任远蹩起眉头,有点不是滋味。

    “哟!”身后有人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任远一回头看见高若垠,立刻怒道:“你……我不是要你不要参加这宴会?”

    “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你所管辖的?”高若垠倩倩一笑地说。“要不要参加,是我个人的决定。总之我人都在这里了,你就别再吹胡子瞪眼睛的。哈,来一杯香摈吧,淑女都替你端来了,不接过去就不是绅士喔!”

    压下心中的怒意,任远知道她说的对,自己是没权利干涉她。无奈地接过酒杯后,任远才注意到今夜的高若垠打扮得格外成熟,低v领的紧身上衣,露出了大片雪白颈项与引人遐思的粉嫩凹谷,刻意绾起的发以碎镇夹子巧妙的固定住,而紧身热裤底下则是一双高跟皮靴。

    “如何?还勉强算得上全场第二漂亮的女人吧?”高若垠眨眨眼,唇角含笑地逗弄着他。

    任远脸色微红地说:“你听到了?”

    “当然,我女性的自尊还小小地受到了打击。不过因为对手是蓝菟丝,我也只好认输了。她今天真的打扮得很可爱,那件雪纺纱小洋装也很高雅,是你帮她选的吗?”

    摇摇头,任远的下巴朝那一头点了点说:“白罡皓送的。”

    高若垠吹了声口哨。“那套衣裳可是价值不菲,想不到他还真卯足了劲,即使是为了给你难看,也做得很不惜成本呢!”

    “哼,总之我会牢牢地看着他,他要是想在舞会上玩什么花样,让菟丝难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不是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实在无法相信那只黄鼠狼将菟丝诱拐来参加舞会是别无居心的。

    万一白罡皓想当众甩了菟丝、令菟丝出糗,好让他任远颜面扫地,那么就算犯法,他也一定会替菟丝出这口气。

    “欢迎各位光临这场舞会,我是白罡皓,相信在场的人应该部认得我,不认得我的人大概是走错了,但也没关系,今天我们就不分你我他,庆祝大家从学校中解脱,尽情地狂欢到天明吧!”

    舞台上的白罡皓拿起麦克风,大声地宣布着。“舞会开始!”

    第五章

    “菟丝,你看看还想吃些什么?”

    桌上摆满了她最喜欢的烤虾。烤牛肉,白罡皓细心地为她切除虾壳,切下一小块弹性十足的香甜虾肉,送到她嘴边,菟丝高兴地将它含人口中,细细地咀嚼着,满口的食物都还没消化呢,白罡皓又递上果汁杯到她唇边。

    “嗯,够了,我吃得好多。班长都没有吃。”

    拿起纸巾小为地擦拭唇边的沾酱,白罡皓微微一笑。“现在不在学校里头,你还要继续叫我班长鸣?小菟丝。你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叫我的名字?”

    菟丝眨了眨眼,对喔,她一直认定班长就是班长,但现在不在学校里……

    “来,叫一次看看。‘罡、皓’,很简单吧?”

    “罡……皓……”菟丝轻皱起眉头。“……感觉好奇怪……还是叫班长比较不奇怪。”

    “那,要不像你叫表哥阿远一样,也叫我阿皓吧!”他另提新议。

    “阿皓……嗯……阿皓。”她用力的点点头,这比刚刚的还要容易叫。“阿皓、阿皓、阿皓!”

    “不必叫那么多次啦!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学到新的字眼,就得叫上十次才甘心。”白罡皓戳戳她苹果般粉嫩可爱的脸颊说。

    “阿皓!”可是菟丝叫上瘾,兴奋地又喊了一次。

    “好。好,我知道你会叫我了。那……再吃一口虾,还是要烤牛肉?”他执起刀叉,指着桌上的盘子问。

    菟丝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抢走了他手中的刀叉,叉起盘里头的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说:“阿皓也吃。”

    “呵呵,比起用叉子喂我,我宁可你用那张小嘴喂我吃。”恶作剧地一眨眼,白罡皓逗着她说。

    “用嘴巴?那怎么喂?”脸上写着许多问号,万分困扰地看着他。

    白罡皓笑得更坏。“让我示范给你看,来,嘴巴张开。”

    他先将菟丝叉子上的肉咬进口中,接着一手扣住菟丝的颈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口中的肉送到菟丝嘴边,当她诧异地睁大眼睛张大了嘴,他凑上前去,口对口地偷了一吻。

    “如何?好吃吗?”

    菟丝的脸全皱在一起,嚼完了肉才开口说:“阿皓的口水,好脏。”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好一阵子后才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挨,多少人想要我的口水都不见得能吃得到呢!小傻瓜。好了,不吃东西,那我们就跳舞吧?你会跳舞吗?”

    菟丝摇摇头。别说跳舞了,平常菟丝就连体育课都很少上,因为她的运动神经奇差无比,动不动就会受伤,所以特别和学校老师商量,可以请特别假。

    “跳舞?很难吗?”

    她脑海里飘过一大串和跳舞相关的讯息与画面,虽然没有跳过,但菟丝一直很羡慕能随心所欲地摆动自己身体的人。每次看到电视上的人又唱又跳的,总是一副很快乐的模样,她也很想学他们那样。

    “不难、不难,把你自己交给我,跟着我就行了。”

    白罡皓不由分说地扣住菟丝的手,将她由椅子上带起,一弹指,乐队也转换轻松的乐章为优雅的华尔滋舞曲。

    “您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我的公主。”他一弯腰,行个礼说道。

    菟丝笨拙地跟着他弯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接着她整个人都被他揽人怀里。他单手扶着她的背,拉起她的另一手,跟着音符顺畅地滑向舞池的中央,最明显的位置。

    踩着些许不灵活的舞步,菟丝在白罡皓高明的带领下,也渐渐地放松,跳着她生平的第一支华尔滋。

    “光看外表的话,实在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白罡皓的演技实在了得,恐怕在场的人都被他骗过了,以为他是真心地爱着菟丝呢!”高若垠站在任远的身旁,叹息地说。

    任远铁青着脸,刚才当他看到白罡皓亲吻菟丝时,真想冲上前去给他一记拳头。那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明知道对方必定在某处设下陷阱,就等着自己和菟丝跳下去,而自己却无法揣测到对方的动向,这种煎熬的心情有如看着一颗定时炸弹,却不知道它几时要爆炸般,令人心急如焚。

    “你急也没用啊!”高若垠以手肘顶顶他说。“也许你此刻的反应正中他的下怀呢!他就是想看你这种表情,才会刻意邀请你来的,你何苦让他痛快、自己难过?走吧!既然人家在跳舞,我们也不要屈居人后。”

    “我没这心清……”任远闷闷地说。

    “嘻,其实你是怕自己跳得不好,被白罡皓比下去,所以才这么说的吧?”高若垠故意挑衅地靓他一眼。

    任远脸一沉。“跳就跳,谁会输给那个混帐?”

    唉,这个男人的脑袋,为何构造这么单纯?高若垠吐吐舌,偏偏自己就是喜欢他这颗单纯的脑袋。

    舞池中双双对对的人影并不多,或许是民风保守,或许是懂得跳华尔滋的人实在不多,多数的年轻男女都围在舞池旁边做壁花、壁草。当然,其中也不乏正咬牙切齿地观看着这一幕的人。

    “简直不可原谅,那个蓝菟丝……算什么东西……竟然霸着白罡皓不放。”

    “就是说啊……刚才,你看到没有……白罡皓从不曾那样对我们,别说是喂我们吃东西,就连帮我们开车门都没有过。可是他却捧着那个小白痴像捧在手心上,怕摔着似的,又呵又疼的。”

    “讲来请去,各位姐姐还不就是不甘心。你们气自己被白罡皓甩了,也气被他给玩弄了。所以才会这么看不过去吧?”

    “你住嘴,你又怎样?哼,我们起码还和他玩过,可是你呢?干干瘪瘪的四季豆,白罡皓连跟你‘玩’都不愿意。”

    “你这头|乳|牛叫什么叫!想吵架?来啊!”

    “拜托你们别吵了,要是被人笑吃相难看就罢了,至少还吃得到。偏偏现在是眼睁睁看别人吃,你们却在旁边喊汤热!就算在这里撕破脸,又能怎样?要我说,我们联手给白罡皓和那个小白痴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难看,这才能发泄我们胸口的怒气啊!”

    这个提议马上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发现她们在角落里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菟丝,怎么了?”跳舞跳到一半,白罡皓发现自己的女伴脸色有些奇怪。

    菟丝抬起一双晕眩的眼,勉强地说:“好……好怪……东西一直在转、转、转……唔……相吐……”

    “想吐?!”白罡皓连忙停下脚步,将她搀扶到一旁坐下,对她说:“你等等,我去拿点薄荷油和冷毛巾来,大概是你不习惯华尔滋的转圈步法吧?真是,以后若是觉得不舒服,要提早告诉我才行,知道吗?”  丢下她,白罡皓匆匆离去。菟丝晕眩得难过,无力地以双手捧着小脑袋,低头望着地板,祈祷这种奇怪而不舒服的感觉赶快停止。

    “你就是蓝菟丝啊?”

    陌生的女人声音传进菟丝的耳中,她张着对不准焦距的双眼,愣愣地问:“你是谁?我认识吗?”

    “你好,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和我的朋友都久仰你的大名了……”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身旁还有几名女子也凑过来,渐渐缩小圈子,将菟丝包围了。

    分辨不出对方是善意或恶意,菟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们——

    一首华尔滋跳没多久,任远就不小心将高若垠的脚踩伤了。他立刻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