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但若留得此人,不出数年自己必死在其剑下。
斩草,自然要除根。
田伯光攻势更为疯狂,一刀又一刀如闪电霹雳无迹可寻,什么仪琳他已早早忘却脑后。
林平之呼吸渐渐紊乱,内力也后继无力,却激起他的凶性。
一剑直刺,对即将及体的快刀尽皆无视,只yu与其同归于尽!
先前师父说过,自己要拿此人练剑――既然练剑,自然是生死相搏,多余的东西都不必存在。
至于师父是否能在电光火石间救得自己性命,他从未想过。
曲洋看到这将要同归于尽的一刻,双目不由大睁,口中吸着冷气。
狠辣果决,简直就是、就是杀人魔王。
周志远不知其心理活动,否则哪怕曲非烟在场,也要痛扁这老头一番。
他见此状,知晓时机已到,右手运起内力,剑鞘电射而出。
哪知在电光火石间,那田伯光眼露惊骇,穿花般的长刀倏然止住,却是架刀yu挡,脚步朝后退却。
对面敌人这一瞬的心理活动,被林平之尽数收入心中,顿时精神大振战意更浓!
田伯光暗道,自己避开这一招,返身便可快刀连斩,到时此子劲力不济,必斩于刀下。
但他没想过,自己没有机会了。
剑鞘如劲弩射出的利箭,数米距离转瞬及至,专门要磕飞田伯光长刀的剑鞘,却因其收招便挡,直直刺入其腹部。
嗖……d!
穿腹而过,钉在酒楼梁柱上。
林平之此时精气神空前汇聚,一心只有战意。见田伯光陡然身子一震,空门大露,哪有不知趁势而功的道理。林平之方才可以孤注一掷,此时更是能够贯彻这一点,只见他手腕猛然一转,长剑钻头一般刺入田伯光左胸。
这一招,为的便是取其性命,此时得偿所望,林平之心神空前的满足,不禁吐出一口浊气。
眼神在田伯光痉挛着的身子上扫过,却见其腹部有个大大的豁口,大团肠子正在互相排挤的试图涌出体外。
林平之转头去看师父,却见师父面是柔和的面庞正看着他,想起待会将要到来的“考较”,不由心中一震――师父出手相助,那当然不算自己杀死了田伯光,恐怕这次只能是……不及格。
想着,叹了口气,没理那临死挣扎的田伯光,偷偷看了眼周志远,一步一挪走了回去。
“好。”周志远面带笑意,看着越来越成熟的少年的面庞,柔声说了一个字。
林平之闻声,眉头一跳喜上心来。
曲洋见周志远这随性一招,不由一惊,对身旁这个不足中年的男子,顿时刮目相看。
曲非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胜利回归的林平之,乐呵呵笑了起来,顽皮的晃荡着双腿。曲洋对他的孙儿还是极为疼爱的,只看曲非烟脚上所穿的靴子,质地精良绣着银线装饰,绝对不会便宜。
再看他自己,衣着普通如农夫一般,好在举止恰当未堕一派魔教高人的威风。
周志远转头看看了曲非烟的可爱模样,对其做了个鬼脸,口中却说道:“曲老,晚辈有事要与前辈商议,不如找个僻静所在详谈如何?”
“也好。”曲洋一笑,终究露出音乐人的洒脱气度,伸手牵着曲非烟,点头示意。
周志远同曲洋走在一起,两边的自然是两个小辈。
“你好厉害,是那位大叔教你的吗?”曲非烟将脑袋伸到曲洋背后,望着另一头的林平之好奇道。
“嗯。”
“那大叔岂不是更厉害!”【那位大叔】一下就变成亲切的【大叔】了。说完,还满是葱白的看了周志远一眼。
“嗯。”
“那大叔有多厉害?”
“很厉害。”
“……”
第二十四章:戒律
烟雾缭绕,格调不凡,正是衡阳最贵的衡阳楼。
雅间。
“饮茶。”周志远抬手道。
曲洋笑意吟吟享受着这清幽的环境,闻言举杯道:“如此多谢。”
四面高墙,鬼神不侵,在此不必掩饰身份。
“曲长老向来行踪飘忽,此次衡阳现身,倒是一奇。”周志远香茗沾唇做了番样子,声音柔和的说道。
曲洋苍老的面上带着一丝微笑,但周志远怎么看也觉其中藏着万般故事。曲洋转头看过在一旁端坐的曲非烟,却叹了口气。
“此来衡阳并非曲某所愿。倒是周先生高人风姿令人向往,却为何来这烦扰之地。”
此时衡阳城内,各派武林中人汇聚,可称得烦扰二字。
“听闻衡山前辈刘正风,便在数日内行金盆洗手大礼,在下来此只是一番好奇,顺便带平儿见见世面。”周志远面色不露,柔和道来。
闻“刘正风”三字,曲洋面色复杂,一瞬万变,却最终化作祥和。他忍不住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掌,抚了抚曲非烟的头。
“周先生既认得曲某,再瞒下去也徒增笑料。”曲洋露出一丝笑意,接着说道:“刘贤弟与我实是忘年之交,情同兄弟彼此相知。他既要做这潇洒之事,曲某无论如何理应到场恭贺。周先生以为如何?”最后一句,纯粹礼节性的问话。
倒是周志远脸色一变,不屑道:“周某不以为然。”
曲洋见此,非但未生怒气,反而疑惑道:“周先生不妨直言。”
“刘正风精通音律,胸怀优雅,实乃世外高人。”周志远话锋一变:“但其身为衡山派长老,一手剑法尽得其髓,又有妻子儿女数人,如此做法实在大大不妥。”
“刘贤弟乃衡阳富户,家中钱财无算,养活那妻子儿女倒是不难。再道那人各有志,衡山派自有莫大先生执掌,何至如何说他?”曲洋轻拍桌子,声音又急又快,眼睛直盯着周志远。
那摸样,抱打不平远远多过怒火。
周志远见此一愣,沉思半晌,醒悟过来。
自己搞错了……那刘正风此时此地的作为,确实没有甚出阁之处。但真正读过原著便知,其一门惨死的根源,就在这金盆洗手一事上显现。
但此番思考,却是本末倒置。杀人者嵩山,谋划者嵩山。那刘正风此时对那阴谋一无所察,如何能未卜先知,明白此事会害死自己一家老小。
周志远心中思虑却神色未变,古井无波的脸上透着一股神秘,只听他缓缓说道:“若五岳剑派有这个名望甚大之人,开口揭露刘正风与你曲洋相识且情同手足,你二人如何自处?非烟如何、刘正风一门老小如何?”
曲洋脸色一变,苍白面皮骤然紧绷,看着周志远那诚恳的神态,心下也知自己并非其对手。半晌后,曲洋稳稳坐定,反问道:“周先生如何得知有此一人存在?”
周志远一笑:“区区周某也可得知,那五岳剑派人数众多,曲老如何认定并无此人?”
如此说来,在自己说破之前,此人确实早已知晓?
曲洋心中砝码再此降低,这个消息,确实太令人讶异。曲洋与刘正风,对金盆洗手一事早有过商议,却自认掩饰极好,并无他人知晓,却不料……
曲非烟见曲洋面目苍老,满是踌躇与腐朽气息,当下心中冲动,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红。只见她狠狠瞪着周志远道:“你不要欺负我爷爷。”说完竟抓起桌上精致茶杯,不顾杯内茶水滚烫,就这么朝周志远丢了出去。
林平之倏然起身,随之而出的是那明晃晃的长剑!
任你如何可爱娇俏,任你如何凄惨潦倒,敢对师父如此不敬,杀之何惜!
周志远左手一挥,将林平之长剑压下,那剑刃竟不能上其手掌分毫。又有右掌斜飞而出,接着茶杯后霎时大袖一挥飞速旋转,便将那四溅的茶水尽数拢进袖内。
却沾湿了昂贵的衣裳。
周志远习练辟邪剑谱,其中葵花心法已至第二层,此时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等到周志远做完一切,曲非烟才回过神来。她只觉眼睛一花,那刺来的闪亮长剑,和丢出去的茶杯,一同消失不见。
“不……要。”曲洋此时才将将站起,口中喝出“不”字,迫于习惯,后面那接着顺出的“要”字让其差点被口水呛到。
骇人听闻。
曲洋面色大变,再变,变色龙一般颤抖着嘴唇,从肺中挤出话来:“你、你到底是何人!”
此人的速度,与东方教主行止之间何其相像!
“为师无妨,再不可如此胡作非为。”周志远难得的正色严肃。
林平之颇有不忿,撇着嘴说着:“这丫头竟敢袭击师父,徒儿怎能坐视……”
“那你打她便好,为何拿剑刺她?”周志远一拍桌子,骇的林平之肩膀一缩。
林平之双肩一缩,见周志远瞪着眼睛,辩驳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为师知你心中所想,但你也不想想,往日所杀之人都有什么特别之处?”周志远慢慢压下怒气,语气略微柔和的引导道。
谁也希望自己的徒儿能够勇猛果敢,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徒儿是个杀人狂魔。
林平之踌躇许久,身旁那一老一少皆不在其眼中,师父考较而不及格的后果占据了他的心思。他左思右想,半晌无声,周志远也好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都是江湖中人。”林平之灵光一闪,答出口来。
周志远点点头,严肃的脸庞又柔和了许多,开口认可:“不错。可记得为师收你入门时,并未提及本门戒律?”
“师父当日并未提及。”林平之点头道。
“那今日为师便告知与你,平儿你要牢记。”周志远见林平之正色点头,一字一句道来:“心怀恶念者可杀、欺辱他人者可杀、胡作非为者可杀、杀人者可杀……你却道、何人不可杀?”
林平之瞥了一眼曲非烟,低着头不说话。
倒是身旁的曲洋忍不住咋舌道:“那在你心中,只要是江湖中人,岂非人人可杀?”
在旁人面前教导徒儿本门戒律,曲洋倒真是从未见过。
周志远头也不回,答道:“江湖中人,人人可杀。”
曲洋呼吸一窒,闻这疯魔一般的话,竟再也无法开口。曲某魔教中人?放屁!你倒是来看看此人!
曲非烟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显得极为可爱;方才的恐惧神色一扫而空,满是听传奇故事般的好奇。
“你现在知晓何人不可杀了?”周志远看着林平之,柔和问道。
“徒儿已然知晓,无辜之人不可杀。”林平之点头受教。
对他来说,方才的举动不过是本能反应,按师父的话来说,自己杀谁都是对的――自己除了今次,何曾有过杀那无辜之人的想法。
对门派戒律之松,周志远当属第一。
第二十五章:刘正风
数日相处,曲洋心下那怪异的感觉愈来愈盛。
见周志远此人,闻其张狂的话语,恐怕人人皆言此人魔道。但再见其生活之中那一番做派,像书生多过屠夫。
此人作息规律,饮食不忌,言语之间甚是温和。每日必在院外习拳,却是最普通的通臂拳,但此人使出偏有莫大威力。依此类推,其孤身在客房中时,想必也在打坐练功,莫怪如此年纪便有这般精深的修为。
先前那疑惑尚未解开,曲洋再次提及其身份时,周志远也只淡淡一笑,并未做甚解释。
那林平之也是奇怪,当日周志远一番说教后,此人兴致间愈发向周志远靠拢。平日温和有礼,练功勤恳分秒必争,与其师对练之时,却又杀气澎湃如江河,招招皆无留手之意。
其师说:练武,为的便是杀人,留手作甚?
曲洋闻此话,心中直呼歪理,口中却辩不出来。
最为奇怪的便是,非烟这孩子对其愈发亲近,而其也毫不反感,反倒抽出练功的时间,极富耐心的给其将那许多闻所未闻的奇异故事。每每开始讲起,林平之定然抛下一切前来听讲;曲洋忍不住也听过数次,除了那些古怪的名字和习俗,这故事倒也适合孩子。
童话故事――曲洋听闻,觉得这个名字颇为适宜。
林平之的武功一日千里,让曲洋心中直叹不可思议,招式之间颇为繁杂,似有五岳剑法,又有辟邪剑法,又有不知名的怪异剑法,但威力不可小觑。
最让人宽心的,便是此人愿亲自出手相助于刘贤弟,有此高手压阵,到时如何混乱也不至生出惨祸。刘贤弟虽买来官位,但官府……确实让人难以放心。
一日。
周志远寻到曲洋,说道:“非烟这孩子精灵活泼,我是极为喜爱的,见其身子颇为瘦弱,着实惹人怜爱。心下寻思许久,倒想教其一门养身的功夫,不知曲老意下如何?”
曲洋沉吟少许,开口应承:“如此甚好。”答应的之快,让人觉得那先前的沉吟实在作秀。
五日后,刘正风金盆洗手大礼迫在眉睫,相邀同行的江湖中人多数到来。
五岳剑派相继到场。
各种江湖上的不知名的门派也相继到场,还有――青城派。
※※※※※※※※※※※※※※※※※※※※※※※※※
岳不群亲自到场,身后六大弟子精气健硕。天门道人、定逸师太、余沧海等人随刘正风一同降阶以迎。
寒暄。
巳时二刻,刘正风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这些人多有江湖名宿,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来,一时间大厅上招呼引荐,喧声大作。
二百来席,足见刘正风府邸之宽广。
刘正风手下众多弟子、仆从、门客等恭请来宾入席。
忽然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开道之声,显是官府中人到来。
数百人讶异,正相视疑惑时,便见刘正风一身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
经过酒席时,众人尽皆道贺,刘正风也只稍一拱手,便奔出门外。过了一会,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不理众人各有心思,甚至大多数人还手执兵刃而起,相视而对间颇有默契。
却见刘正风双膝一曲便跪了下来,口中呼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听了,心中所想尽皆消散,只剩愕然而对。
江湖中人,对那官府本多有排斥,此时见刘正风毫不犹豫便下跪磕头,面上无变心下不由鄙夷。
刘正风转身向外,站至台阶上,大声说了一番这般如此――大意便是我今日退出江湖,日后任谁有事也不关我事。紧接着后方出来四名青年,合力抬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放着一个金光四溢的盆子,和一柄长剑,剑鞘华丽。
说完,刘正风抽出长剑,开口呼喝:“若违誓言,有如此剑。”
竟双手夹上,啪的一声,长剑折断。刘正风摊开手掌,任那剑尖落地。却见那剑尖嗤一声响,竟插入脚下青砖之中。
宝剑。而折断宝剑还举重若轻的刘正风,功力之精深不言而喻。
刘正风做完此事,见场中毫无喧哗,不由微笑着挽起双袖,便要放入那金盆之中。
“且住!”大门之外,突然传入一声厉喝。
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
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那汉子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刘正风微笑道:“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贤侄吧?”他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语音已微微发颤,显然这件事来得十分突兀,以他如此多历阵仗之人,也不免大为震动。
他听得刘正风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外号,心中不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