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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36部分阅读

    孔式仪见他倒在地下,虽然人事不知,却然还有鼻息,知道他必是晕去,就着贴身的家人到后面取了半碗粥饭慢慢灌下。

    过了一息,这才苏醒过来,定了定神,又供道:“皇帝到了庙中,我等便时时刻刻要想下手。”说着又用手指着杨魁等道:“那知这三位将军伴着皇帝寸步不离,以致不敢造次。到皇帝起驾之后,我等知不得中计,便大众斟酌,想借本然师兄的口镖暗刺济颠。不料镖也伤不着他,打也打不过他,反被他用法子将本然师兄的膀子剁去,一个个的皆被他捆了,送到这里。这都是原原本本的实供,还求大人超脱一点才好。”说毕,又对孔式仪磕了几个响头。济公就此对马仁说道:“马大人,你可曾听见吗?这不是又是金仁鼎贪着那一万二千银子惹起来的祸吗?这幸亏皇帝福大,不曾受他们的暗害,就是俺留你在此,也是为的这堂口供,要请你顺便带去把老贼望望再说。”说毕,便走到外面望了一望,说道:“天光已不早了,索性明日大早走罢!”此时孔式仪便着部书在供后将三十二人名字填齐,先拿到下面叫清雅画了押,又说道:“你们众增听着:愿供者即在供后自行答押,不愿供者再拷。”当时众僧皆称愿供,一个个皆把字签完。

    独有那断膀的本然暗道:我一只膀子剁去,到此时还是血滴滴的,也不觉到怎样难过,因何刷子刷刷,又不伤皮,又不伤肉,就轻轻巧巧招了实供?我倒不大相信!想罢,便喊道:“你们听着,不必叫我画供,我是不会抓笔的。”还有那不识霉的部书,将一支笔硬向手上捱去,说道:“就画了罢,统统皆画过了,谅你一人也执拗不去。”那知本然抓过笔来,顺手就朝天井外面甩去,恰巧济公从外面望了天气,正朝里走,就被这支笔不偏不斜的在额角上点了一点,不禁哈哈笑道:“今科新状元多分是俺的了。”笑罢,又说道:“你们快把这厮也刷他一刷。”不料那本然的生力果大,熬劲又好,去了七八个差人,还有雷鸣帮着,才把他按下;又是五六个,搬脚的搬脚,刷脚的刷脚,刷了有一顿饭的时刻,但听他哼儿哼儿的,把牙齿咬得怪响,决不曾笑过一声。杨魁等见得,嘴里不言,心里暗赞道:倒也是个汉子。孔式仪见他能熬住不笑,谅情断难取供,便对济公说道:“由他去罢,供上少他一人之押,也不要紧,不若省些事罢!”济公连三摇首道:“不能不能,要使不能叫他笑出供来,将后俺作的这个刑罚没得用了。也罢,待我亲自来助助劲。”就此蹑着足,走到本然跟前,把衣袖扯了一扯,头扭了几扭,装出那千娇百媚的喉咙说道:“你招了罢,你招了罢。”说着那个蒲草盆子的头,还是怪里怪气的扭个不住。大众看了这样,这一个“哈哈”,真个要听到几里之外。本然就见了济公这样,也还可以忍着不笑,那知被大众的笑声牵动,不由得先咕了两咕,觉到那张嘴就同支开来收不拢的样法,突然的一个“哈哈”,由此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再也止不住了、本然此时才晓得这样刑罚比疼儿痛儿难过百倍,连忙带笑带喊的说道:“罢了,罢了,罢了,把那卖身纸拿得来我画了罢!”济公“哈哈”的拍着手笑道:“你居然也到了这个田地吗?”孔式仪分付松刑,部书便将供单拿去画了字,跟手标了一面牌子,将一众和尚收了民字外监,直到剿灭小西天之后,方才分别定罪,此是后话,到那时自然叙明。

    单说孔式仪发落和尚之后,一众书差也都退出,厅上只剩了济公、孔式仪、马仁并湖西营三将以外,无一外人。济公便对马仁说道:“这一件事你也同那金老贼商量商量,问他可担承得起?俺今日也不比往日了,有一个家当儿要经纪经纪了。蒙皇上发了三十万库银造了一座大庙,除庙以外,一些出息没得,难道来的和尚逐日里嚼菩萨不成?俺查得这小j贼,眼下在周家堡置了肥田二十四顷十八亩二分,俺倒很合式他的←想俺息事,叫他把这笔田,统统布施到庙里去,尽午饭前就要交到。若是迟到饭后,俺就把这堂口供就送到皇上那里,叫他看看去了。”正然说着,只听外面槐树上鹊窝里的鹊子嘈杂了一阵,那天井里的鸡子,扑了几扑又啼了一声。马仁走至外面一望,但见东方雪亮,几点疏星,西边一个凉月,就同一面金镜倒挂在天上一样,两边阶檐下面一声一户的蟋蟀叫得凄凄切切的。瓦巷内,自己的一顶便轿横在旁面,两名轿班就在那轿子里面睡着,一众湖西营的兵东倒西歪的,皆睡在暖阁地板之上。又听得远远有说话声腔,顺着那声腔走去,原来北面墙上有一短窗,里面一众家人在那里打吨的打盹,谈心的谈心。自己跟来的一个亲随,也在其内,猛见主人走近窗外,忙立起叫了一声,就由暖阁绕出。

    马仁便同着亲随转走进正厅,却听得济公等正谈着那徐国舅的事件。孔式仪对杨魁等说道:“现今华夷同处,盗贼孔多,明日法场上还要累三位将军照应一点。到那时刻,兄弟再具片过去奉请是了。”三人忙回道:“岂敢岂敢,自当过来敬听差遣。”孔式仪搭眼见马仁的跟随已站到外面,便着他喊那家中一众家人,预备面水等事。济公听见说道洗脸,便连忙同孔式仪附耳说几句,又向马仁附耳说了几句,又嘻嘻的同杨魁等说道:“和尚少陪你们三位将军老爷了。”说罢,扭头扭颈的打了一个哈哈,往外就走。杨魁等连忙站起相送,孔式仪道:“师父净过面再走也好。”济公便站定想了一想,说道:“孔大人,你真个说新鲜话了,我这脸上的焦巴子一天一层,是有数目的,一年三百几十几日,就该三百几十几层,到了除夕日,要到玉皇菩萨面前交数,这个就能洗得的吗?”说罢,转身便走,一路歪歪斜斜的头也不掉,直往外面去了。大众送到外面,见他理也不理,到党有些没趣。

    孔式仪向马仁道:“此人‘天真烂漫’可以足当。”杨魁道:“世间器皿,非方即圆。儒教者,地道也,后天之赞化也,故以方为宗旨;佛教者,天道也,先天之开化也,故以圆为宗旨。此儒教中之人品,所以贵乎有棱角,而佛教转贵乎无棱角也。”马仁赞叹道:“妙论妙论,怪道人说杨将军不但武艺出众,而且学问兼人,即此一席话,已可见其大概矣。”杨魁道:“见笑见笑,今日在刑部大人这里论道学,周正是孔子门前读《孝经》,多不自谅耳。”孔式仪亦赞叹道:“妙趣天然,杨将军真可人也。”一众谈谈说说走到里面,自然各人梳沐,吃了点心,各归各处,这也不必细说。

    且言济颠圣僧出了刑部衙门,把灵光一按,暗道:怪到昨晚去拿那铜丝刷子,许久许久才得回头,原来这人家还住在外城呢!随即放开大步,直往前走。此时日光才出,店铺的门还是关得紧紧的,街上除掉扫垃圾的,拾狗粪的,一些小贩子下青货行的以外,还没有什么上色人走。济公又走了一会,已到了外城狮子巷口,但见远远来了四五顶小轿子。济公又把灵光一按,心中早已明白,见那轿子一顶顶的皆进了狮子巷里,济公也随即跟着轿子走去。不知为的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七回 济颠僧清晨遇小轿 萧麻木赤体钻篱笆

    话说济公跟着桥子走进了狮子巷,那巷子里街道倒是很宽的,两旁还开着许多的店铺、那轿子走至一家门口,便统统歇下。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两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一个十八九岁的闺女、才进了门便姐姐、妹妹、姑娘、小姐,一条声的哭起来了。济公远远相了一息白眼,搭眼见那人家对门有一爿小酒店,已经把糟坊的招牌挂出来了,济公便慢慢的晃了进去。

    那店里一个掌柜的说道:“和尚,你也太早了些了,我们这里是僧道无缘的。”将公听他说了,便站住脚朝他望了几望,暗道:可要死,我堂堂一个御赐的圣僧,他居然把俺当着个讨饭和尚了。正然要想大大的发作他几句,但然见那菜架子l,挂着一只煮熟的咸狗膀,转念想道:俺不能发作他,不要把一顿好饮食得罪掉了罢。就此反转把那脸上装得堆下欢来的样子,说道:“开店的东家,你老人家看舛了人了,俺不是来化缘的,是来照顾你家宝号生意的。”那人见了这个邋遢穷形,估量着道:就是生意,也不过十文八文一碗靠柜酒;把他弄进门里,设或来了笔大生意,嫌他龌龊,不是为小失大了吗?想罢,便伤声毒气的问道:“请请请,我家不发你的财,你到别人家去罢!一碗半碗零酒,我家不卖的。”济公又陪着笑脸说道:开店的,你莫要生气啥,一碗半碗不卖,一坛两坛你总是要卖的了?”那人见他再三俯就,这才招呼他进里坐下,那人便拿了一双筷子,一只酒杯,问道:“和尚,你究竟要打多少酒?要吃什么菜?头一笔交易请顺遂些罢!”济公道:“包管顺遂。我是专吃八笔头的。你代我把那原坛的酒拿一坛来吃吃看,吃得好再为后添;下酒的菜,俺是最下喜欢左一碟右一碟,零零碎碎的,你代我把那菜架上的一只腌狗腿,统统拿得来就算了。”那人嘴里连忙答应,心里暗道:我这爿酒店也开了十多年,倒不曾遇这样的大吃口呢!随即开了一坛原装的酒,向那桌子旁边一放,走到菜架上,把那一只狗膀取来,又顺手带了一只大碗,对济公道:“和尚,我看你这一坛酒,用这酒杯慢慢舀来,不大爽利,不如用大碗倒罢。”济公此时看见这一只大碗,就恨不得向那人磕头,说道:“你这个东家,怪不得要发财,真个又伶俐、又晓得人的甘苦。俺且问你:你这一爿店,难道上上下下就是你一个人吗?”那人道:“我店中本有两个伙计,只因对门这位徐杵作子家里,有一位补房奶奶,娶了不到两个月,突然的夜间吊死了,听说因个什么同衙门的叫做萧麻木来借刷子,就因这个上头才死的※以一早的徐大爷就把我的两伙计央他去,帮着提那萧麻木去了。”那人说毕,就跑进柜里自去照应他的生意。济公便一面的撕着狗腿子,喝着那大碗烧酒,一面便朝着对面门里瞧个热闹,倒觉畅快不过,暂且按下不提。

    单言徐件作家的新妇,娶了不到两个月,因何为那萧麻木来借刷子,就会吊煞了呢?只因这个徐贵,他家本是刑部衙门世传的件作子,家道也很得过,年纪已四十多岁了,去年夏天才把正室死掉了的。跟后,人总爱他有这一分家当,又无子女,人又老成,并没什么吃衙门饭的气息,就此替他做媒的人便不一而足←回道:“我今年已半百的人了,要是讨一个丑陋的,我花钱费钞觉得很不上算;要是娶个标致的,我不能后半世弄一个老乌龟做做。”这个说头出去,也就打断多少人的望想。那知姻缘却有注定,这位吊死的新妇,他娘家姓周,他两个哥哥皆是临安两个不第的秀才,只因家道甚寒,父亲早死,其女已有三十多岁,还未受聘,恰巧就有人也代徐贵撮合。徐贵因他是读书人家,因此欣然应允,就便行聘下礼,不须细说。巧巧的拣了个六月二十外的日期过门,到得成就那好事的时刻,真个新郎、新娘大汗淋漓,加之女子到了三十多岁,不兔情窦已开,较那十来岁生瓜硬开的蹊景,自然不类。那知这位徐大爷总疑惑吃的二水货,还怕他另有旧交的朋友,所以成婚之后,处处防备,自己没有要紧的事件,连脚迹子都不出大门。

    这日也叫理合有事,刚刚萧麻木在刑部厅上,听那老伙计说徐贵家有刷尸骨的铜刷子,他拎了一个灯笼,就飞奔而来。到了徐家,刚刚徐贵出外到钱铺里讨钱。这萧麻木他是生性麻木惯的,说明了借刷子的话,就顺便的油嘴打话闹个不了。周氏本来是书家出迹,怎耐烦得这样光景?亲因他是丈夫同衙门的,又不好得罪他,只得连忙跑进房去拿那刷子。此时萧麻木真算到麻木到地了,他见周氏跑进房去,也不问人家丈夫不在家要避些嫌疑,嘴里说道:“我家徐大爷娶了嫂嫂,我还不曾来过呢,难得今朝就便瞧一瞧新房也好。”说着便将灯笼向椅背上一挂,也就跑进房来。周氏此时心里急得要死,晓得丈夫又是个最怕做龟的,便手忙脚乱的将四把刷子拿出去给了萧麻木,说道:“小爷你请外面去罢!我家当家的又不在家,被人看见不像样子。”萧麻木道:“嫂嫂放心,我们衙门前的弟兄们是闹惯的,就是徐大爷暂时回来,看见是我在这里,也不要紧。”

    话言才了,那知徐贵一手提着一壶酒,一手拎了两串大钱,忙急急的真个回来了。一进门便说道:“我家大门怎么这辰光还大敞势开的?来一个掩门贼,不要把物事都搬了去吗?”萧麻木是个知趣的,就该赶紧跑出房来,候着徐贵进里,说明借刷子的话,也就没事;不料他还是麻天木地的在那里问道:“这柜子是啥本身的?那妆台是啥店里买的?”直到徐贵走进屋来,听见房里有人说话,心中好生诧异,便骂道:“是那个小杂种跑进人家房里来干甚事的?”周氏正要开口,只见萧麻木也不回个三长两短,拔步出了房门,吓得连灯笼都不要,没命似的赏了他一个飞跑大吉。周氏忙走到房外说道:“这真算是个浑人,我到此时还不晓得他姓什么呢?他说衙门里审和尚,要借铜丝刷子去用,我才进房来拿,他就以生托熟的,跟进来要看新房。想来好生可恨!但这人可是你同衙门的吗?”徐贵听毕,向周氏冷笑了一声道:“同衙门不同衙门,我也查不清楚,总之明明白白是我的同房门的了,你真个不晓得他什么姓,我再把他请来陪你到房里谈谈可好吗?”周氏道:“你不要j言巧语,信口的乱糟蹋人。好夕他的灯笼还蜡烛点得霍霍的在这里,明早到衙门前,就问他个水落石出,也不要紧的事。”徐贵又冷笑道:“这句话也亏你说,难道我真要做乌龟,跑了去还向他讨嫖帐不成?”就此言来语去,两人足足说了有一个更次,也不打算检点晚饭。

    可喜这徐贵倒也不像人家打儿骂儿、吵儿闹儿的,但他没一句不栽周氏j情,弄得他就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周氏见这情形,也就不同他辨别了,暗暗的掠了几点眼泪,心中想道:这都是前生的冤孽,大约逃也逃不了。就此没精打采的,便进房去睡。那徐贵坐在外面,也不进房,嘴气得像雷公样的,整整坐了大半夜。到了四更向后,觉得身上凉不过,想进房穿件夹衣,候天亮再作道理。那知才进了房,搭眼朝床上一看,只见周氏笔直的,颈下系了一条带子,吊在床柱上面。还算当件作于的,生平靠搬死尸吃饭,不大惧怕,近前按了一按鼻息,知道断气已久,救也不及,对着死尸落了几点眼泪,说道:“萧麻木,你今日真麻木出大祸来了,我同你怎得干休呢!”一面心中画算,便一面将房里的衣服什物收起,那箱簏橱柜皆上了锁,一应理直停当,见外面已有亮光,就出去拣了几家靠实的邻居,敲门进去,说了大略※幸秋天时候容易起身,不上一刻,男男女女来了多少,皆来帮他照应←至此才得抽身,又到对门酒店里,把两个堂官央着一同走到丈母家送了信,气愤愤的就到城脚跟萧家来捉萧麻木。

    可巧萧麻木由退堂后回来,吃了些饮食,又把裤子褪下来洗了一洗,趁着早晨睡觉,容易晒干,回头就好着起出外,却然赤了半段,拿了一根竹竿在天井里晾裤子。只听外面一扇破板门通的向下一倒,徐贵手上拿着一条草绳.后面带着酒店里两个伙计,直往里走。萧麻木见他那种气冲斗牛的样子,虽然不晓得闹出人命,也量定因为是昨日晚间的事件。暗道:光棍不吃眼前亏,他今来了三个,我只一个,谅情打他不过,反之徐贵离身不过步的光景,他便将竹竿、裤子向地下一掼。掉头就想从后身破篱笆上钻出去逃走。刚才钻出一半,心里回想道:嗳哟!我下截还没有裤子,这便怎样走呢?就这打算的时刻,徐贵已走到篱笆下,两个酒店伙计,每人就拉住了一只腿,朝里面倒拖。可巧篱笆外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