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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第67部分阅读

    一嗓子,把一干人悻悻喊回来了。

    远远地,俩人不急不缓,看清了,是陈十全背着简凡在走。伏在师傅宽大的背上,简凡的神情有点萎顿,悻悻地说着:“师傅,到了到了,你把我放下,我都没受伤,让人看见多笑话。”

    “你这脸皮多厚,还怕笑话。”陈十全不容分说,把背上的简凡往上抬了抬,步履更稳了,边走边说着:“小子,前天骂了你一回,今儿背了你一路,扯平了啊……我说你小屁孩,黑天半夜往山上跑,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这当师傅的脸往那搁……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连鞋都看不住。”

    “师傅,一码归一码啊,你非要背我的,不领情啊。”简凡笑着回道。

    “揍得你轻了,想当年我带弟子,谁要是枪端不稳,大耳刮子就上去了,切……这两年算是脾气好了。”陈十全不屑地说道。

    伏在背上,手里提着俩个警帽,一只警帽上还插着小花,师傅那顶地方支援中央的秃顶在阳光下格外地亮,刚见面的时候有时悄悄评论师傅这是英年早秃,不过现在看来,骂过、训过的师傅,显得如此的亲切。

    到了山脚,简凡挣扎着下来了,一干看着简凡的队友,先是嘿嘿傻笑、一会是嘻嘻窃笑,肖成钢的反应最强烈,整个就成了捧腹大笑,只见得简凡如同水里泥里捞出来的一般,裤子上泥齐膝了,衣服挂了几个口子、居然跑丢了一只鞋,扶着陈十全一瘸一拐地上来了。连平时不苟言笑的秦高峰看得也不禁莞尔。

    “笑什么笑……闭上嘴……我这徒弟比你们那个都强……”陈十全到了人前,挨着个扇了一圈脑袋,虎着脸制止了众人的嗤笑。

    “简凡。”胡丽君有点笑不出来,心里苦苦的味道泛着,不过还是追问了句:“你刚才电话里说的你确认吗?几个大队的鉴证可都到齐了,支队长还在等着消息。”

    简凡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笑着从警帽上拔下了几朵插上了野菊,两手捻着递到了胡丽君手上说着:“花粉……看周围,有机肥,和弃车现场的泥土物证吻合。”

    “像这样的地方,大原能找到很多。”胡丽君质疑道,这是最关心的事,陆坚定和秦高峰也跟着上来了,狐疑地看着简凡。

    “师傅。”简凡喊了句。

    陈十全这回得意了,掏着口袋一伸巴掌:“找到这个的可不多。六点五毫米和四点五毫米,不相信你们给我找这么个巧合。”

    一伸出手来,众人嘘声一片,十几颗黑黝黝的铅弹。再一抬眼看着视线被挡的大山,更是嘘声一片,这么大的山,找出这么几个丁点大的东西,还真是够难的。

    “从前天晚上到昨天晚上零点,我用了二十四个小时找到了这里;又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九时,用了九个小时找到了铅弹,我和我师傅一起找到的,从树干里挖出来的,其实他们试射的场地离进山不远。”简凡有点疲惫地说着,两天里只睡过几个小时,好似累了,软软地说了句:“师傅,接下来你说吧。”

    “我知道大家怀疑这条线索的价值,可我刚刚和简凡上山看过了,荆棘丛里、地塄边、树下,甚至树洞里,留下很多关于他们的痕迹,虽然下了场雨毁了一些证据,可也正因为下了一场,再没有什么人来过,我们能找到的直接证据更多……还需要我多说吗?”

    “不用了。”谢法医说道:“饮料罐、烟头、食品包装等等之类的生活垃圾他们留下了不少吧?或许还有排泄物?”

    “对!”陈十全得意的竖着大拇指,笑着说道:“我下山还看到了荆棘丛里有一个塑料袋包着的垃圾,只要是他们,他们就死定了……简凡说的啊,在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嫌疑人,所以根本没有防范意识。”

    一个特殊的突破,陆坚定一听这话省得轻重了,顾不上粘乎了,扯着嗓门指挥着:“快快,谢医生,您带队……注意,大家跟着陈十全,排着次序上山采证……丽君,通知一下,再来一个组周围警戒,不要让无关的人员进来。”

    七个各队的鉴证人员跟着一路上山了,陈十全看了简凡一眼,俩人握着拳头示意着。胡丽君通知了后续队伍,回头再看简凡的时候,一干一队的队友正围着简凡说长道短,拿着面包矿泉水给简凡吃着,七嘴八舌问得多,简凡边吃边说答得少,不一会后续的队伍来了,秦高峰分配的警戒任务,把三十几个人分布到了四周以防有人进入。众队友又是一哄鸟兽散,顾不上和简凡扯淡了。

    秦高峰和陆坚定正在商议着什么,不时地接着电话,像是支队在询问最新的情况进展,不到十分钟,第一个从饮料瓶上采集的完整指模就传回了ic开始比对了……又过了几分钟,现场鉴证在荆棘堆里发现了一个完整的垃圾袋,没有遭受雨水冲刷,几个人如获至宝般地细心刷着金粉,不是指模,几乎是完整的掌纹呈现在眼前。

    山脚下的现场,胡丽君一直不经意地注意着简凡的动作,细心的刮着裤泥,别着裤腿,即便是一身泥垢,也掩不住帅气逼人,看着他要站起身来,胡丽君赶紧地上前去扶着,简凡闪过一边了,悻悻地说了句:“我没受伤,就是鞋跑丢了,扶什么扶呀?”

    胡丽君有点可笑,硬扶上了,嘴里揶揄地说了句:“好啦好啦,别耍小脾气了啊,我有错,我有眼不识泰山,行了吧。你已经证明你很优秀了。”

    “呵呵……和这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想证明什么。”简凡笑着说了句:“不过我想这件事,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什么?”胡丽君讶了句,心里微微一跳,莫名地脸上发烧。

    不过简凡却是道了个古里古怪的想法:“嗯,如果确认嫌疑人的话,让我师傅参加抓捕。要不让他去重案队吧,咱们大队间的平调应该没那么难吧?你们重案大队权限比普通大队可大多了。”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胡丽君诧异地问。

    简凡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想干这个事,可那天陈师傅案发后着急上火、跟着全队的人着急上火,包括你也着急上火,都跟疯了一样,我看不过眼,也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现在想想,平时在枪械室我经常看到师傅摸着枪哎声叹气,他喜欢的是惊险刺激的生活,如果老死在那里,他会郁郁而终一辈子的,那天案发他急火了骂我,我发现他的心思其实还在案子上……一个人如果不能干他喜欢的事,不能从他喜欢的事里找到活着乐趣,那是很残忍的事……不是我,而是他在等一个证明自己、洗刷自己的机会,就当我为师傅做了点什么事吧……这个条件不过份吧?陆队肯定会同意的啊。”

    “呵呵……难为你还想这些,好吧,我和陆队说说,应该问题不大,陈十全是有名的狙击手,即便是退化了也要比一般外勤的枪法好,我想问题不大。”胡丽君微微有点触动,轻声安慰道。

    简凡又是一句:“那胡组长,我……我能请假了吧?”

    “请假?你有毛病呀?案子到关键的时刻,你……”胡丽君一下子冒火,口气不善,不过简凡一转头是不以为然的眼神,让她一下子觉得无语了,沉声问了句:“请假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眼神能抑制了自己的脾气,胡丽君总觉得那眼神如一泓秋水一般,能直射到自己的内心,噢,不对,好像眼神直射的是内衣深处那里。每一次都有这种感觉……如果不是这次机会,或许胡丽君还会远远的躲着,怕自己尴尬,也怕给对方带来尴尬。

    简凡倒一点不尴尬,很理直气壮地说着:“睡觉呗,还能干什么?四十八小时了,我基本没怎么休息过,你以为当神探容易呀?走了八个派出所、从万柏林区开始问了几十个小卖部,沿着铁路沿线和晋源区路口,问了不下一百多人,山里冻了我一夜,我现在全身骨头都软了。”

    “神探也能自封呀?好,准了。你等等啊。”胡丽君笑着答应了。说着扔下简凡,上前和陆坚定说了几句话,陆坚定和秦高峰都笑着往这里看,挥着手,看样是答应了,胡丽君回头不容分说把简凡塞进了副驾里,自己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刚一发动一倒车,却是不无诧异地道:“哟?谁的车呀?”

    “嘿嘿……借的。”简凡道。

    “女人缘不错嘛,一看就是女士的车。”

    “嘿嘿……组长你好眼力啊。”

    “不许叫组长啊。”胡丽君将起步的时候侧头一眼瞪着,故意说了句,话锋一转:“原来还叫胡姐,怎么越来越生份了?”

    简凡笑笑不置可否,车动了,缓缓地从带着泥泞的乡村公路驶上了大路,稳稳地驾着车的胡丽君只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几次瞥得简凡,简凡却是无限留恋地看着乡村路景,仿佛是刚出生天的人一般。进了市区,一会儿听得手机短信音,随意地看了一眼终于有话题了,瞥了一眼简凡,轻轻地说道:“比对有一个结果了,马守义,宁夏籍,一年前刑满释放,故意伤害罪……看来这个人没有进入我们的视野。应该是内应外合,不知道对不对。”

    “错不了,还记得吴镝说的吗,六千平方公里找到试射场地的概率比找到嫌疑人的概率还要小,既然找到了,那么错的概率也很小了,试射场地留下的一切都是在他们没有成为嫌疑人的时候留下的。那个时候,他们会小心掩藏形迹吗?”简凡很肯定地说道。

    “了不起。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破,如果要早点相信你就好了,最起码可以争取一天的时间。”胡丽君诚心诚意地赞了个。

    简凡却是不以为然地说了句:“没事,我不被信任的时候多了,在你们眼里他们是大案嫌疑人,无限神秘……可在我眼里,我只是把他们当成会吃喝拉撒的普通人而已,如果要干这么大案子,他们肯定会密谋不少时间,枪法、配合、演练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谁也不是天生的罪犯,都是练出来的,就像我,把枪给我,我都未必敢保证枪枪中靶。没有这个场地肯定不行。昨天晚上的打着应急灯走过的地方一看就证明了我所想的,聚在这里谋着干坏事,烟屁股乱扔、生活垃圾乱扔,还随地大小便,连普通人都不如。没准他们在大原不止这一个地方操练,没准还去过西山、蒙山一带的荒地里。”

    “你确实有成为神探的潜质了。呵呵……”

    “没意思,我不想当,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为什么?”

    “哎,工作应该是生活的调剂,职业应该是生活的乐趣,可你看现在,个个被逼得加班加点,熬得像兔子眼,这样的话,工作就成了加速衰老和死亡的催化剂了,生活应该是规律的,无视这种规律,吃亏的是自己,我可不想拿健康去换功劳啊……哎,胡姐,你不觉得这生活不规律影响健康呀?你看你越来越老了。嘿嘿……下次见了你都该叫胡阿姨了。”简凡说着说着,窃笑上了。

    “找抽吧你。”

    胡丽君悻悻瞪了一眼,不过却是下意识朝着驾驶室上的镜子照了照,莫非,真的老了?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好像今天很在乎。

    车停在一队门口,一大队的人员有案子在外忙着,留守的也差不多被调完了,扶着简凡直上宿舍,知道这个证据的采集和比对还需要一段时间,胡丽君也是一队出来的,把简凡扶到了宿舍里就提着脸盆去打水,还专门到厨房里打了一盆热水,直端着回了宿舍,等回了宿舍却是哑然失笑了,简凡已经是累极了,早胡乱地扔下了一身泥的衣服,胳膊腿乱蹬在被子外,沉沉地睡着了。

    胡丽君挽着袖子,就着热毛巾轻轻擦了擦简凡手上脚上的泥,给睡着的简凡盖好被子,简凡浑然不觉,恬静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睡得很死,很沉。胡丽君直凝视着那张秀气地脸很久,手伸着,很想很想去抚摸一下,却是下了很久的勇气都不敢伸上前去,按捺着怦怦直跳的心,轻轻地提着脏衣服摁到盆里,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轻轻地掩上了门……

    第14章 莫如早归去

    “简凡……简凡……”

    “锅哥……锅哥……”

    “小凡……小凡……”

    几声急切的声音,简凡缓缓地睁开眼,不知道何时何地,头痛欲裂,想起床却觉得全身仿佛散了架一般的难受。一双大手抚上来,是江师傅,喃喃地说了句:“呀,烫得这么厉害……”

    一干围上来的队友可没好话了。肖成钢喊着,呀呀,完了完了,不会是禽流感吧。后面不知道谁在更正,把禽流感换成了猪流感,平时队友之间这种玩笑就不断,不过今天,简凡明显是病怏怏地连笑都难得了,睁着无神的大眼,直看着众人发呆,这样不用说,真病了。

    众人正闹哄哄的当会,杨红杏领着谢法医进来了,谢法医拨着看瞳孔,又看了看舌胎,再摸了摸温度,肖成钢在旁边观看得发愣,傻了吧叽说了句:“谢阿姨,你摸死人行,活人成不?别把锅哥摸死了啊。”

    这话引得谢法医反手一巴掌扇在脑袋上,肖成钢哎哟一声,没防着不知道谁的手、谁的脚都朝自己的身上招呼,被众人连打带骂轰出来了。这个愣头青经常爆句雷语,除了人憨厚点,基本不招人待见。

    “重感冒,有轻微中暑现象……送医院,输两天液……”谢法医诊断道。

    “什么……什么时候了?”简凡的嘴唇翕动着,弱弱地问了句,两眼无神,却不知道这病来如山倒,人倒得这么厉害。

    “27号了,你睡一天多了……快快,给他穿衣服……”

    “看你还一个住不?病这儿了都没人知道,亏是肖成钢发现了。”

    “鞋呢……衣服,衣服破了……再找一身……”

    一干队友手忙脚乱地伺候着穿衣服,跟着俩个人架着简凡出宿舍,七嘴八舌地一说才明白了,敢情是已经过了一天了,专案组没见着人,再打电话也没人接,把肖成钢派回来找来了,一找二找不见人,还亏得肖成钢用卡捅开了门才发现简凡病在宿舍,这才把一干外勤都喊了回来。

    “上来,把他塞后头。”

    “成钢,过来把你锅哥背上。”

    “我开车……郭元,你们忙去吧,我把他送医院。”

    “带钱了么?”

    “有,瞎操心……”

    七手八脚地忙活着,扶的扶、背得背,把简凡塞进了车后座,杨红杏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队里的差不多都有任务,还就大师傅江义和和肖成钢这俩人可有可无,干脆仨人一行送简凡去医院了。

    “谢谢你啊,江叔……”车动了,简凡软软地靠着江师傅说了句,看着扶着自己的那双虬结的大手,抬着无神的眼睛看看朝夕相处的这位大师傅,简凡多少有点难为情,平时不觉得彼此间有什么,可一到难时,总是这双大手在搀着扶着自己。这个经常叫嚣着一脸凶相训人的老警察,有时候看着像父亲一样亲切。

    “哎……还跟叔客气呀?”江义和慈详地笑笑,把简凡往臂上靠靠,像看护儿子孙子一般。副驾上的肖成钢不乐意了,凑上来:“喂喂……锅哥你咋不谢我呢?还是我发现你的。”

    看着傻乐呵的肖成钢,简凡有点艰难地笑笑,说了声谢谢。说了句咳嗽不已,难受地靠着江师傅闭上了眼睛。雨后的山里湿气重,又累了两天,简凡看样还真有点吃不消了。

    一路上,从后视镜里瞥得几眼简凡神情萎顿不已,杨红杏几次想张口说话都没说出来,这么个病怏怏的样子,和平时那个一脸坏笑、出口怪话连篇的人实在相差甚远,隐隐地从心底里泛着怜悯,知道他和肖成钢俩人连续查了两天两夜,知道最后连夜在天龙山上找到了直接的证据,知道累极了的简凡回队后便倒头就睡,却不知道隔了一夜病成了如此样子。

    离一大队最近的和平医院,十几分钟便到,下了车杨红杏忙着跑前跑后挂号,肖成钢和江义和扶着简凡坐到了挂号席等着,不一会便安排了病房,挂上了点滴,医生粗粗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