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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佳人(下)第1部分阅读

    作品:凛凛佳人(下)

    作者:雷恩那

    男主角:宫静川

    女主角:夏晓清

    内容简介:

    就是她夏晓清了!有经商才能,识字懂算,还够有耐性,

    他希望她为他所用,可供给她一个尽情挥洒才能的天地,

    但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她竟对他暗生情意,还开口求亲!

    然则往昔阴影与罪恶感盘踞胸中,使他无法回应她的情,

    他伤了她的心,她却笑,眸底泪光闪闪,说道她能明白,

    原以为说清楚便成,能明白就好,可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究竟从何时开始,他的目光越来越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没见著她,脑中便一直想她,心也狂跳不休,阵阵发软,

    唔,这病症日益严重,不好处理,看来只有她能治愈啊,

    既如此,只好厚著脸皮求亲~~什么?她、她已不愿嫁?!

    正文

    第一章

    半年后

    已接近暮春时分,再过不久,松辽盐场就要进入最忙碌的夏令时节。

    赶在夏季来临前,以盐产为大宗的“松辽宫家”每年都会发一笔春酬。

    以往管帐人手不足,不是没钱发,而是帐没来得及作好,不能随随便便从银库里提钱,因此总会一拖再拖,常要拖到立夏了,才能将春酬尽数发出。

    然而,今年不太一样,因宫家主爷自去年秋从南方聘回一位理帐能手,虽说那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家,但盐场里,那堆繁复又繁复的帐交到这位斯文姑娘手中,常是两下轻易就能理出头绪,正因如此,今年松辽盐场的春酬当真是“春季酬命”,让一批盐工得以分批按时领取。

    今儿个轮到“庚”字班的工人领酬。

    一早,盐场大仓外已排了长长人龙。

    “我来我来,夏姑娘你站一边去,这桌椅全是实木,沉得很,咱帮你搬!”

    “啊?那……那麻烦六子哥了。”夏晓清抱着蓝皮账本和算盘退开一小步。

    “不麻烦的夏姑娘,对咱们六子哥来说,能帮姑娘家动点儿手、动点儿脚,再出点儿力,那是天大的福气!他乐意,他开心,他巴不得天天帮你搬桌挪椅,哪来麻烦?”排在首位的一名盐工,两脚开开蹲在地上啃夹肉馒头,边啃边嘿嘿笑。

    不仅他笑,几个排前头的工人全在笑,有的笑声含蓄些,有的笑得可恶了点。

    “六子哥,咱说的是不是呀?”

    “你闭嘴!”“砰砰”几响放好桌子、椅子,吴六红了脸,狠狠瞪那些免崽子。“你们都给咱闭嘴!”

    “闭嘴就闭嘴。夏姑娘,你别瞧六子哥这样凶,他其实很温和的。”

    “是、是,跟兔儿有得比,比兔儿还温和!”

    吴六恼了。“拿我跟兔儿比?老子是兔儿吗?嗯?!”火爆质问,毕竟“兔儿”—词听起来颇有隐喻,他顶着头直冲了去,出声调侃他的那几人全跑给他追。

    夏晓清禁不住笑了,反正是见怪不怪。

    这位六子哥是“庚”字班的大班头,今年二十有五,家中排行第六,是么儿,五位姐姐皆已出嫁,上有一位老娘亲,下无妻小,身体强健,性情豪爽,无不良嗜好,连酒也不沾半滴……而她之所以知道得如此详细,皆因他那批“庚”字班的弟兄时不时“放消息”给她。

    来到北方已有一段时候,跟这是的人相到一切都好,以往只闻“松辽宫家”的名号,直到真为宫家做事,才教她大开眼界,长了见识。

    宫家盐场分海盐、井盐和地盐,依地质、地势的不同,盐产的方式自也不同。

    但不管哪一区的盐场,皆需庞大人力,需要盐匠、山匠、灶头,需要金工、木工、石工,需要担水之夫、担盐之夫、盐船之夫。

    倘是以盐井为例,每井至少需五十人分工合作,若一区凿有十颗井,便需五百名壮丁,而这仅是保守之数。

    人多,要想管理得当,就得规矩明确,赏罚分明,且赏要大方,罚须公正。

    就如这笔春酬,宫家按年资长短发银,每个领头者又另外加给,常是一次春酬就足够寻常人家半年花销。

    “夏姑娘,我来帮你吧。”盐场大仓里的账房来了人手,是一位高瘦斯文的年轻男子,他端出一大盘银子,直接搁在长桌上。

    “赵先生不忙吗?”夏晓清轻声问着这位盐场账房里最年轻有为的账房先生。

    “帮了你再去忙。”此话出口,赵先生自个儿怔了,白净面皮一红。

    “那……多谢了。”夏晓清脸也微红。

    敛裙坐下,将“庚”字班的盐工名册摊开在桌上,等着依每个名字底下所记写的钱数发春酬。

    她朝还在前头场子冲来冲去的吴六扬声道:“六子哥,别追了,让他们回来吧!”

    吴六闻声回头,五官表情在见到她身边的账房先生时明显皱成一团,想也未想,拔腿便往她这头跑,还不忘粗声嚷嚷——

    “全给咱回来排好,谁敢再耽搁夏姑娘做事,老子扭断他脖子!”

    夏晓清淡淡笑,心里却叹了好长一口气。

    这儿的人都很好,六子哥好,赵先生也好,她只望能这样好好相处。

    她想静静在“松辽宫家”待下,待一辈子,在她还能被用的时候,尽力为宫家多做一些,其他的事,她已不再多想。

    近来,她渐能体会宫静川当初退回双心玉佩,并告诉她,他只想带大两个妹子,只想管好自家产业,只想尽力弥补所有事的那种心情。他那时也说,除了这些事外,其余之事他已不多想。

    既不多想,就活在当下,她的一生是决意许给宫家了。

    这样静静待下,待在他身侧,静静报恩,鞠躬尽瘁,这样的一生之于她,已无所求,已觉圆满。

    深吸口气,她宁下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名册上,开始春酬的发放。

    盐场大仓对面建有一大栋简朴坚固的屋房,这是盐场几位大小管事或众位班头们商议事务之所,有一个颇宽敞的议事厅,厅侧则有间不大不小又有些不三不四的书房,它是书房,却有榻有枕又有被,它是主子大爷专用的房,有时在盐场待晚了,宫家主爷常直接在这儿睡下。

    半个时辰前,盐场里老老瘦瘦的总管事善老爹端着一大壶酽茶,慢腾腾从议事厅晃进书房里。

    他老人家里见难得宿醉的年轻主子无比可怜,只好忍痛拨出一点点自个儿珍藏已久的老茶王,意了壶浓到发紫却香到不行的浓茶端了来。

    外头排起领春酬的人龙时,书房里的主子爷已灌下满满大杯浓茶,到这时,突跳的太阳岤终于缓了缓,没再继续炸得他脑子发胀。

    又或者他脑子仍发胀,但眼下有事引走他所有心神,让他根本忘记头疼欲裂这种“芝麻绿豆大”之事。

    “爷的这位夏姑娘当真好啊,年岁轻轻,却是少见的沉稳,有才有能,事做得极好,却不躁进、不抢功、不张狂。她把账房那儿使惯的记账法子做了几个小变动,没想到成效立见,那法子好用啊,今年春酬发得颇顺。咱想,其他几个盐场也可依照办理,爷以为如何?”善老爹见年轻主子避在窗边,一双眼直盯着对面盐场大仓,他细小眼睛于是一弯,慢吞吞笑。

    宫静川以为……这盐场里的大小汉子穿着实在太“清凉”!

    此时的他全然忘记盐场锅灶密布,若开工便是火光熊熊,黑云遮天,况且现下正值春末,风里多少嗅得出夏息了,在这时节,盐场一干汉子上身仅套背心、露出两只粗壮臂膀和一部分胸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打扮,如今来了一位姑娘,他宫大爷倒好,竟抢先替自个儿手下闹不自在了。

    “成效好的话,其他的盐场自然也要跟进。”他捏捏眉心,瞥了老管事一眼。“再有……这位夏姑娘不是我的。”他只是将她带回北方,雇用她为“松辽宫家”做事,人家可没卖身给他。

    说完话,他禁不住再去瞧那位神气如梅心凛绽的姑娘。

    旁人哄闹,她只唇角噙笑,仍自若地与众人说话……等等!她脸红了?

    她、她竟脸红了!

    为何?!

    “呵呵,若这姑娘不是爷的,那可真是一块『香肉』了。不是爷的,很快就是别人的。”善老爹望着窗外情景,喝着手里的那杯老茶,一脸悠然。“六子这孩子不错,肯学肯做,不怕吃苦。唔……是说赵明这孩子也挺好,斯斯文文的,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欸,真是难以抉择啊!”

    ……抉择什么?

    宫静川忽地一凛——

    不是他的,很快就是别人的,而她会作出选择……

    择偶!

    本该如此,不是吗?

    虽说……她曾对自己示情,甚至求亲,他既已回绝,难不成还要她陪他耗着,虚掷青春年华吗?

    他突然觉得两侧额岤又鼓噪起来,喉间紧涩,有股酸味直冒……

    该死!

    这宿醉也太严重,昨晚那家伙带来的那坛“透瓶香”,是头究竟掺了什么?竟让他宿醉到整个胸臆被大火燎过似的,难受极了!

    “呵呵呵……”善老爹持续他独有的悠悠然,只管喝茶。

    一个时辰后,“庚”字班的盐工早都领完春酬,被班头吴六一个个赶去上工。

    屋内,宫静川用热巾子捂了几次脸,简单漱洗过后,精神恢复了些。

    长桌上搁着海盐场送来的盐船改良图,他尚未仔细研究。另外,还有两封发往京城的信待回,还有……唔……好像还有不少事待做,但此时他脑中仍有些浑沌,心口火燎后的余热犹在。

    提不起劲……怎会这样?

    突然——

    门“咿呀——”—声被推开。

    夏晓清推门一见房里人,不禁一怔,莲足陡地顿住。

    “宫爷,你、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敢置信般眨眨眸。“安丹说……说昨日傍晚时分,盐场这儿有客到访,你要与那位贵客长谈,所以让他先回大宅。结果……早上未见你与明玉和澄心一起用膳,我想你该是在盐场过夜,然后一具去拜访盛家商了,怎么还在这儿?”

    见他表情有些茫然,她忙提醒道:“盛老爷子今儿个七十大寿啊!”

    “噢。”是,他是忘了。欸……

    他一副无感的模样,夏晓清登时无语,静了会儿,只道:“我来这儿是……找上个月的一迭盐单。方才遇上善老爹,老爹说,那迭东西可能是宫爷取了去,才要我进书房找找。”

    他并未取走盐单,也觉善老爹的指使颇为可疑,但宫静川真不知自己哪根筋出毛病,竟不驳反道:“唔……好像……在我这是没错,但我有点忘记搁哪儿了。”嗓声有意无意透出一丝虚弱。

    “宫爷病了吗?”夏晓清哪还有心思跟他讨什么盐单。

    她凝目去看,他发未梳,唇色偏白,眉目间如罩迷雾,神识不稳。

    他懒懒地临窗而坐,光盈盈透窗而进,镶过他五官,将那张面庞分出明暗,似峦岳间的山阴与山阳。

    她连忙走近。

    但一近他身前三步,她身形突又顿了顿,眉心微乎其微一动。

    “我应该没病吧……怎么了?”他将她的细微动作瞧进眼里。

    “宫爷身上有一股胭脂香气。”

    “什么?!”

    心下一惊,忘记扮虚弱,他忙将袖子抓到鼻下深嗅。

    该死!真有花香!就说跟那家伙混在一块儿,吃亏的都是他!

    “我……呃,这香气……我昨夜没上青楼!”

    之前北方大商齐会松辽,宴席设在最负盛名的“醉月楼”里,那是男人们倚红偎翠、寻欢作乐的好所在。

    他当晚并未像那几位大商召姑娘在楼中睡下,只是回到自家宅第时已是夜坐时分,竟在回廊上撞见未就寝的她。

    那时的她对他退避三舍,淡凝眉眸,不来亲近。

    后来只要是设在青楼内的商宴遨请,他就莫名抵拒。以前去那样的场所,他从不觉有什么不当之处,现下竟已不再涉足。

    夏晓清没答话,只沉静拉近两人之距,小手探了探他的额温。

    确定无事后,她即刻收手,状若无意般又退开两步。

    “宫爷无事就好,我也——”

    “我想吐,可是吐不出来。”他忽而道。这话是很有博取同情的嫌疑,但也算真话,因为从方才见她对其他男人笑、在其他男人面前红了脸,他就有股想吐却吐不出的窒息感。

    他又道:“我真的没上青楼,我已经很久不去那种地方谈事,真的!”全然没察觉自己语气绷得有多紧,很怕她不肯信他似的。“我昨晚被灌了些酒,那酒后劲很猛,而且不知添进什么料,整个人就茫了。”

    “那姑娘灌你酒?”她不自觉问出。

    “那人不是女的!”语气接近咬牙切齿。

    “嘱。”她点点头,轻敛眉色。

    听到她仿佛无意识般发出单音,眸线也不跟他相接,宫静川内心更急,却苦于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隐隐有些恼火,但究竟气什么,又无法分辨清楚。

    “宫爷躺下来会不会舒服些?我去打些水来。”转身就走。

    “不用,你等等!”他紧声唤住她,见她伫足在门边,一时间却不知叫住她干什么,想了想遂问:“……你要回府里去了吗?”

    晓清再次点头。“也差不多时辰了,再迟些,果儿会以为我待在盐场不回去,她又要赶着送饭来。”

    第二章

    她午前年在盐场这儿做事,午时一到,大智会赶着马车来接她,在宅里与明玉、澄心一块儿用过午膳后,她通常会带着她们俩“玩”—个时辰左右,“玩”的东西很杂,总之是边玩边学。

    “我跟你一道儿走。”宫静川忽下决定,就是不想她排拒般离那么远。

    “可是那个……我在找上个且的盐单……”

    “唔,我好像把它带回府里了。”

    她微怔。“宫爷不过去盛府祝寿吗?”

    “我这样臭,即便要去,总得回去换套衣衫再去。”他将盐船图收进匣内,合下匣盖时,发出的声响有点过大。

    听着男人近似赌气的口吻,夏晓清只觉迷惑,但见他脸色当真不太好,她心绞紧,自也担忧,不禁放柔嗓音道:“回去后,我煮醒酒茶让宫爷醒醒酒。还有你的膝腿,昨儿个未敷药推拿,等回府后也得再瞧瞧。”

    就这么简单,就这样短短几句慰问,宫静川竟觉那股无以名状的火气“逤——”—声全被浇熄。

    心绪如此反反复覆、起起伏伏兼之阴阳怪气的,到底哪儿有毛病?

    “被你这么一提……”抿抿唇,他有意无意摩挲左膝,眉间似有若无一蹙,正要说疼,他双目突然瞠圆,直直睖瞪她身后某处。

    夏晓清自然也随他的目光回眸。

    一瞧,她不禁愣住。

    书房门外的议事厅走进一位美人,那人身穿紫红色华服,长而乌亮的发柔软垂坠,发上却无任何饰物,正因如此,整个人飘逸好看极了。再加上美人脸上浓淡适宜的妆,实在教人挪不开眼。

    “爷,昨儿个的贵客又来访啦!”善老爹跟在美人身后,慢吞吞来报。

    夏晓清嗅到那股胭脂香气,是宫静川身上沾染的那股气味,同时也是眼前美人身上的香气。

    昨儿个的贵客……

    那人不是女的。他适才说得斩钉截铁。

    但,眼前明明是个大美人!

    “还来干什么?”宫静川缓缓立起,眼神戒备。

    美人瞧瞧他,撇开精致无比的脸蛋,又瞧瞧杵在书房门边的夏晓清,水漾丽眸为之一亮,开口笑叹——

    “欸,人家来,是想跟你交往啊!”

    嗄?!

    望着那个蓦然冲到自己面前的美人,夏晓清小嘴张得跟眼睛一样圆,一是因美人说的话,二是因美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是属于男人才有的中低声嗓啊!

    “交往”二字听起,来完全是“交朋友”之意。

    美人来访,寻的是她夏晓清,而非宫大爷,美人想跟她交个朋友。

    夏晓清不清楚自己何时成了美人眼里的香饽饽,竟被一路从井盐场纠缠回到宫家祖宅。

    今儿个午时时分,大智来接她,那辆小小却结实的马车里一下子挤进三人,而那位美人明明有辆华美至极的马车,却硬要自家马夫驾着车跟在她的小马车后头,舒适的大地方不待,偏要挤来她的小地盘。

    闹了这么一场,她倒是弄明白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