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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房客第4部分阅读

    回到她的房间。我回到了电视前。

    我一边想着怪怪的问题,一边看着电视里陆陆续续回到自己房间的房客们。

    问题一、如果颖如邀我进她的房间喝咖啡,她一样会将我迷昏吗?“会的,她会令我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总是吓我一跳,她才不管我到了尽头没有。”我举手,自言自语。所以,我依旧会拒绝夺命的邀约。

    问题二、颖如说她看得见尽头,她是有精神病还是怎样?还是异能力者?“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不想走到周而复始的尽头,所以干脆卯起来大干一场?”我举手,大谈议论。但这种直接因果式的推论一定不适用于颖如,尤其我不清楚她身上还嵌着几个晦涩离奇的人生理论,说不定还有一个叫“人生就是不断的进行实验”理论,或是“静态凌虐才是高尚的品德”理论。

    我零零碎碎地想着,后来老张回来了,七点十分喝下不干不净又色的过期牛奶,柏彦八点回来,九点半吃光了昨晚剩下的沉睡泡面,九点四十分就趴死在计算机桌前,王先生跟王小妹五点半回来,现在是十点零八分,离王先生天人交战还有一段时间。

    老张喝下的蝽药药剂其实并不重,因为我必须“控制”老张决定性爆炸的时刻。前几次的份量都要轻,只需要老张遐想就行了,但最关键的一次,必须要由超重的份量来轰炸。所以今晚的老张,只是一直趴在地板上,一边听着陈小姐的呻吟声难过地蠕动身子,过了半小时后,便一个人径自拎着望远镜上了天台。一个人只要脑子里只存在一件事,行为便相当好预测,老张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所有的行为都被一条无形的线绑在单单“色”一个字上,我只需要蹲下来,摀着耳朵点鞭炮尾巴,老张自己就会飞上天去。

    趁着王先生还没吞下药丸,我观察了颖如在房间里的动静后(她浑不理会倒在浴室黑色塑料袋旁的年轻男子,冲了澡,舒适地躺在床上敲打计算机),便轻轻走下楼,打开柏彦的房间。柏彦计算机屏幕上的聊天窗口甚至还开着,对方的讯息不断丢将过来,等待着柏彦答复。我将柏彦移到床上去,坐在他的位子上,胡乱丢几个讯息过去,对方似乎是柏彦在网络上认识的女孩子,叫“躺在钢琴上的猫”。我没跟人在网络上聊过天,我过了那年纪,但我还认得键盘上的注音符号,以及“enter”键,还有我前几天专门去书店买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我可是为了整死柏彦彻底k过了一遍。

    “嘟嘟~~你睡着了吗:(”好恶心,柏彦这死大学生居然自己起了个“嘟嘟狗”的花名。“嗯~我刚刚发现另一个我~~:)”我敲着。“另一个你啊???那是什么???”“另一个我已经睡着了~~现在的我好象破壳而出的蝴蝶耶~~感觉很奇妙~~”“听不懂:p”“我是新的自己~以前的我就像一只丑陋又平凡的毛毛虫~但现在我连呼吸都感觉到自己在蜕变了”“呴呴……那么厉害啊……是不是因为遇见我啊(大心)!”大心?那是什么东西?这个年代的年轻人都在胡乱造字吗?“哈哈哈~有可能喔~我等一下就要去探险了~~~探险我的与众不同!”“怎么探险啊?(期待的眼神闪闪发亮)”“我会消失!”

    打完最后四个字,我就不再理会那只蠢猫继续丢过来的讯息。我将柏彦身上的衣服脱的精光,胡乱将脱下的衣物摔向四面八方。“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整天光会乱叫!”我笑着拉着柏彦的双手,将他塞进自己的床底下,然后我将衣柜打开,将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然后再将衣柜仔细关上。“睡吧。”我忍俊不已,坐在他的计算机上又打了一枪,射了一地后,将擦过老二的卫生纸丢在地上。

    我坐在床上,看着王先生坐立不安地坐在浴室马桶上,精赤身子淋着热水。他半个小时前吞下了药丸,而王小妹唏哩呼噜早已睡得香甜。

    “应该淋冷水的吧?淋热水可见没好事。”我旁白。

    王先生赤着身子,走到王小妹床前,凝视着她。我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王先生狰狞的脸孔,不禁叹息。那种天人交战的表情一定很有演技、很扭曲。王先生的肩膀下垂,胸隆起。

    “深呼吸也没用,假装犹豫也没意义。没有人在看你,你只是表演给自己的良心看罢了——如果你还以为自己身上有那种叫做良心的内脏的话。”我耻笑着王先生的多此一举。

    这个世界上经常发生这种事情。爸爸会强j女儿,不管女儿是智障、年幼、还是根本就好大一只,只要爸爸想插女儿,想必都会来上一段天使与恶魔的例行作战,但这些都是假惺惺的作戏。只要需要天人交战的戏码,良心都是自己唱出来的。唱完了,好戏就会登场。

    “快动手吧。自己的女儿还不是自己生出来的?你同意就行了不是?”我旁白。

    但王先生是个龟毛人,他就这么硬梆梆地焊在床前,脚焊着,老二也焊着。就这么焊了两个小时,我在介于半梦半醒与全睡不醒之间盯着萤幕,都快无聊死了,王先生还是像自由女神像一样屹立在女儿面前,我猜想他是不是站着睡了。我不断切换着屏幕,等待,又等待。哈欠一个又一个。终于,王先生像陨石一样坠落在床边的小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良心戏唱的太长,导致药效就这么从他跨下溜走。

    “你王八蛋,拖拖拉拉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我骂了几句后,也睡着了。

    第二天,第三天,王先生每个晚上都这么模仿石像站在床前,而每次,我都因为摄影机的角度错漏他精彩的欲望独白,我不禁从不屑的眼神,转为佩服他惊人的忍耐力。但他一直这么捏着睪丸不肯发难,我只好拿出我的剧本,修改掉一大半篇幅。但在结果还是不能改变的情况之下,编篡剧本的难度大增,让我着实苦思了好几天。

    我还是得提提颖如,在我跟她聊过的第二天下午,她打开柜子,拿出一个超大的旅行箱,从宅子背后的升降梯下楼,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来。我看着监视器里的升降梯,颖如穿著一身蓝色的运动服与跑鞋,真是莫名其妙,她出门的时候明明就是一身白色的连身洋装啊?颖如不只换了衣服,靠在她脚边的行李箱也显得很沉。从她拖箱子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箱子里一定装了个人。死人。只有切成一块一块的死人,才可以塞进这么大的行李箱。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别人都是装尸体出去丢,你老人家是去外面捡尸体回来堆。难道又打算煮汤给我们吃啊?”我不解,却开始懂得欣赏她的黑色行动风格。我看着屏幕中颖如拉着行李箱走进房间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好笑,她的浴室里堆了一个黑色尸袋、一具尸体,但她却嫌不够麻烦,居然还去外面找了一具。

    啪答。颖如将行李箱打开。

    我看得傻了,差点要鼓掌!

    里头是一个小女孩,披头散发,小学制服、蓝色百褶裙。年纪大概……“国小五年级?”我将镜头放到最大。她双眼紧闭,看来是给迷昏了。颖如一反常态,将小女孩绑在椅子上、用胶布封住嘴巴后,就打开床底下的恐怖小木箱,拿出我最惧怕的玻璃瓶子。浸泡着死老鼠的那一只。然后坐在床上看着小女孩。

    “啪!”颖如一巴掌打红了小女孩的脸,力道之强差点打翻了椅子。小女孩的鼻子流出鲜血,眼睛缓缓征开。茫然。

    “乖乖小女孩,张姐姐要帮你凿开人生的尽头噜!”我忍不住大笑。

    小女孩的胸口激烈喘伏着,眼神充满惊怖与张徨……咳,坦白说,我从小小的屏幕上根本看不太出来那倒霉的小女孩眼睛里有着什么样的恐惧,我只是将“如果是我”的心情稍微投射在那小女孩一下,我就遍体生寒。颖如拿着玻璃罐,在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前晃啊晃的,那只浮肿的死老鼠悬浮在不明液体中,张牙舞爪地朝小女孩的脸上逼近、撤退、逼近、撤退。小女孩亟欲闪躲这恐怖的梦靥,双脚挣扎着往后退,椅子差点往后摔倒。我好想知道,颖如是怎么样将小女孩绑架到箱子里的……不过我想这个问题对颖如来说反而是次要的娱乐,重要的是她又有新的玩具了。小女孩闭上眼睛索性不看鼠尸,全身的颤抖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弧度很激烈的晃动。颖如看小女孩闭上了眼睛,满意地站了起来,在柜子上拿起一瓶浇花用的喷雾器,朝小女孩的脸上喷了过去。小女孩身上的剧烈震动骤然停止,像是操纵线突然被剪断的木偶。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的惊恐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当时我进去颖如的房间……”我喃喃自语。除了那只平凡的喷雾器,颖如的房间里到底还有什么随手可能的凶器?我无法为死里逃生感到庆幸,我的心跟四肢一齐揪着。

    颖如走到浴室,将死老鼠倒在脸盆上,拿出我借给她的大裁缝剪刀。喀擦。老鼠的脑袋立刻被剪离它的尸身。颖如拿了汤匙,将鼠头捧在汤匙上,走出浴室。“唔……”我发觉我的脚已经悬空离地,被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颖如撕开封在小女孩嘴巴的胶布,将模模糊糊的鼠头放进她的嘴巴里,她的动作像是让小女孩的舌头压着那脏东西。要是我,也会那么塞。然后,颖如将封条重新贴好,回到浴室里,将死老鼠的残身与尸水重新倒进玻璃罐子,那画面有说不出的诡异,她对躺在地上的男尸与黑色大塑料袋视若无睹。我不禁开始烦恼尸臭恼人的问题。然后然后然后然后……颖如将大行李箱收好、将身上的运动服换下,躺在床上百~万\小!说。书名:活在世界上的一百个理由。

    我笑不出来。嫌恶与崇仰的两种情绪同时在我的身体里碰撞。矛盾,却相互茁壮着。

    我已经忘记小女孩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不过要忘掉她那张脸可是千难万难,颖如拿着玻璃罐子,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晃着。一只没有头的老鼠。舌头底下蠕蠕刺刺。小女孩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未想象过人类的脸上可以出现这种表情。那是极度的恐惧、毁灭性的崩溃。椅子脚断了,那股狂乱的情绪在不对称的稚龄中从未歇止,像一头猛兽,从屏幕中嘶吼着爬出。向我袭来。

    半小时后,颖如拿起喷雾器,再度暂停小女孩恶心的恶梦。撕掉封口、倒出鼠尸、剪下上半身、汤匙、嘴里、封住、装罐。然后小女孩重又醒来。失却上半身的鼠尸魔幻般漂浮在她的眼前,晃着、祟动着。颖如的双眼透过玻璃罐弯弯曲曲地看着小女孩。小女孩的嘴巴鼓鼓的,那种饱满充实的感觉根本无须联想。她无法大叫,我却听见凄厉尖锐的嚎叫声。她甚至没有哭,但我已经流下眼泪,全身僵硬地扭曲在一起。小女孩瞪大双眼,好大好大,黑的,白的,好大好大。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表情。我也不再是人类。

    颖如摸摸小女孩的胸膛,拿出刚刚收拾好的大行李箱,将小女孩装好。放在墙角。

    后来颖如上楼跟我要了一只大黑色塑料袋跟菜刀的时候,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害怕又兴奋的手足无措、言语错乱。我只是打开抽屉,递了一卷厚厚的塑料袋给她。那是一种见识过黑洞的虚无后的精神萎靡。我怀疑我暂时没有心跳,暂时失去了对颖如的恐惧感,或者,暂时失去了对任何恐惧应该有的恐惧。然后我静静地吃着无味的便当,在电视前看着颖如用菜刀将躺在浴室里的年轻男子切一切,一块块装进塑料袋里。

    两个塑料袋,一大一小。一只静默在墙角的大行李箱。

    别再提颖如了,我现在头很痛。说说其它的房客吧。

    被我第二次迷昏的柏彦在清醒后,像个游魂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听说过因药剂昏睡的人会有部份失忆的后遗症,但这件事我从未证实过,我只能从柏彦茫然的眼神与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的肢体动作中察觉一二。他赤裸着身子,一下子坐在床上,一下子坐在马桶上,一下子在计算机屏幕前苦苦思索,一下子,又回到初醒时的床底下待着,想拼凑出根本不存在的零琐记忆。他唯一的线索,只有前一天晚上我在聊天记录上留下的自呓:

    “我会消失!”

    之后的几天,柏彦喝下了出门前没喝完的橘子汽水后,我照例将他扒个精光,将他塞进衣柜里,让他抱着计算机屏幕与键盘醒来。又一次,他喝下昨晚剩下的珍珠奶茶后,我将挂在他房间的海报全都撕下,将cd盒打开,一片片的光盘被我当飞盘射了一地,然后再将他扛到天台上,用棉被将他的精赤身子卷住。最重要的是,我打开他的计算机,找到一篇恐怖网络小说摆在他的屏幕中央。冰箱。那是我设计柏彦的灵感。我相信,柏彦会逐渐了解自己潜在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他应该有的位置。只要时机成熟,一切都会开花结果。

    你如果觉得太扯,我也没办法向你解释更多。实验一下吧?找个人实验一下你就会明白的,人什么都愿意相信。

    美丽的陈小姐处理她那两个男朋友处理的很有一套,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觉另一个人的存在。陈小姐的衣柜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另一个男人放的衣物,她的记忆力一流,总会记得将另一个人的衣服取下、换上另一个夜留客的衣物。她在叫床时也不会喊错另一个人的名字。她记得两个男人的敏感处、喜欢的姿势、被小嘴套弄的分寸与口红的颜色。她每天早上都会将垃圾装好,放在门口外,袋子里头的保险套和|乳|白色的浆液被卫生纸团团包覆着。她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毫无破绽。

    可是我有钥匙。老张也有。

    老张白天逃课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待在陈小姐的房间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不再只是将脸贴在马桶垫子上幻想,他钻进粉红色的被窝里像只水蛭般蠕动,丝毫不怕将体味留在陈小姐的床上。色欲熏心的他逐渐丧失理智。决堤的速度比我预料的还要快上许多,你知道,人真的不能被小觑。

    大前天,就是我将柏彦扛到天台用棉抱包起来的隔天,老张居然在陈小姐的被窝里睡着了。我张大嘴巴,在屏幕前呆呆看着白痴到失控的老张无知无觉地睡起午觉,还打鼾。我正考虑应不应该用什么方式叫老张醒来的时候,陈小姐居然挽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宅子里,我看着客厅悬吊式电风扇上的针孔摄影机,惊吓得跳了起来。天啊,现在才下午四点零六分,陈小姐居然跷班,而且还跟两个男友之外的老男人走进来!怪了怪了,我不需要翻笔记本都清楚记得,今天是礼拜四,陈小姐礼拜四总是独自一人过夜才对?难道以后的礼拜四都是这个第三个男人的夜晚?不管这么多了,既然发生就是发生了,我迅速拿起话筒,打电话到陈小姐的房间里。

    铃铃铃铃铃铃。

    老张瞪大眼睛,霍然坐起。我挂上电话,紧张地抓着电视机。

    陈小姐在陌生男子的肩上粘腻地笑着,陌生男子头发半黑半白,脸上褐色的老人斑被腼腆的笑容漾开。慢慢上楼。

    老张大吃一惊,掀开棉被,动作愚笨慌张地下床,走到门边。

    搭、搭、搭、搭。陈小姐的高跟鞋声,陌生男子的笑声。

    老张打开衣柜,将自己藏了进去。我努力思索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救老张出来,我看着电视机里的陈小姐房间,那张棉被凌乱地摊在床上,陈小姐可是迭好才出门的。我只能天真地祈祷陈小姐机灵的心思被男人粗暴的动作蒙蔽。

    门打开。陌生男子还来不及将门带上,肥胖腰上的裤带立刻被陈小姐熟练地解下,碰,男人的背撞在门板上,裤子滑落。含住。年过四十的老男人不能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小姐,他慢慢伸出双手,紧紧抓住陈小姐的头。他已被陈小姐迫不急待的动作给征服,脸上的表情迅速衰老着。

    这种场面无论看几次都叫人脸红心跳,但此时的我只关心陈小姐身旁的大衣柜。我仿佛可以听见老张在黑暗中的惊惧心跳,以及一双亟欲穿透衣柜的猫头鹰眼。好!就是今晚!我迅速冲下楼,打开老张的房门,找到他正在喝的过期巧克力调味|乳|,将一整包蝽药倒了进去。

    发动了。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的齿轮都将一个一个地接缝在一起。

    气喘吁吁地回到电视前,我双手紧握成球,祈祷老张别被发现,趁机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