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靡,梅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楚国可真是猛将辈出哪,先有项羽,后有项庄,现在又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猛将。却都有万夫不挡之勇,楚人骁勇,竟至如斯?!
守在梅蹋身边的梅城却气不过,扭头喝道:“弓来!”
早有亲兵将梅诚的铁胎弓呈送上来,梅诚接弓在手,又从箭壹里取了一枝狼牙重箭扣于弦上,遂即拉开马步、吐气开声挽开了足有三石挽力的铁胎弓,冷森森的箭簇微微下压,便对准了前方纵横掸阖、如入无人之境的楚军猛将。
一股蚀骨的冰寒自前方潮水般袭来,高初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
急抬头看时,只见一点寒星已经向着他的面门呼啸而来,间不容发之际,高初本能地一扭头、猛然侧身,一枝狼牙重箭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门擦过,箭簇的锋刃与他的面甲相擦,霎时崩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花,又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金属铮鸣。
再抬头看时,只见前方五十步外一字摆开十数辆战车,其中一辆战车上峙立着两员身披锦袍的衡山大将,其中一员衡山大将挽弓搭箭,再次瞄准了自己,高初嘴角霎时绽起了一丝冷冽的杀机,敢在老子面前耍弓?!纯属找死!
“弓来!”高初后退两步隐入了破军、戈胜盾后。
早有亲兵奉上铁胎弓,又在高初跟前结成了盾墙,高初接弓在手再纵身一跃,长大的身形就已经跃到了盾墙之上,几乎是同时,高初已经挽开了铁胎弓,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也已经瞄准了五十步外那名挽弓搭箭的衡山大将。
五十步外,梅诚正在寻找目标时,那楚军猛将却又突然间从楚军阵中腾空而起,而且手里还多出了一把铁胎弓。
梅诚狞笑一声,遂即掉转箭头重新瞄准了楚军猛将。
然而,对面楚军猛将的发箭速度却远远超出了梅诚的想象,他才刚刚挽开弓弦,一点寒星就已经从对面呼啸而至,梅诚大吃一惊,再想闪身躲避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呲的一声清响,一枝狼牙重箭已经无情地射入了他的咽喉。
梅诚健硕的身躯剧然一震,双手一松,刚刚挽开的弓弦便又瓮的弹了回去,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也歪歪斜斜地射了出去,不过才飞出不到二十步就势竭坠地,梅犹两眼暴凸,喉头也是嘶嘶作响,双手似乎想要举起,却再无法如愿了。
“二弟!”一母同胞的弟弟当着自己的面被射杀,梅蹋连肺都快气炸了。
当下梅鋗锵然拔出宝剑,又将宝剑奋力高举过顶,然后厉声咆哮道:“传我将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斩杀楚将者,立赏万金!”
守在梅鋗身后的四名力士便开始奋力挥舞中军大毒。
“上将军有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立赏万金!”
“上将军有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立赏万金!”
“上将军有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立赏万金!”
梅蹋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衡山军中顿时一片哗然,万金可不是个小数目,纵然是那些个将军、校尉也是两眼火热,大毒所向,大小将校纷纷举起手中长剑向前一引,成千上万的衡山重甲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呼喇喇地涌了上来。
尾随老兵身后的十万壮丁,也呐喊着跟了上来。
盛怒之下,梅敛终于催动衡山大军发动了总攻!
楚军阵前。
看到衡山甲兵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纵然前面的甲兵战死当场,后面的甲兵也是绝无一丝的退缩,依然高举着大剑、长戟奋勇向前,大呼酣战,高初却是心头火热,梅鋗老儿看样子是打算跟楚军拼命了,不过拼就拼,还怕你不成?!
冷冷一笑,高初当即弃了铁胎弓,又再次擎出了横刀。
“决块华夏,唯我大楚!”高初引刀长嗥,那一声嘹亮的咆哮,竟隐隐盖过了战场上沸反盈天的喧嚣声,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处于整个锋矢阵最前端的数百名楚军锐士便纷纷跟着长嗥起来,决洪华夏,唯我大楚!唯我大楚!唯我大楚!
“楚军威武!”趁着楚军锐士呐喊的间歇,高初再次引刀怒吼。
“斩杀梅鋗!”高初话音方落,成千上万的楚军锐士便纷纷咆哮起来:“斩杀梅剑,斩杀梅敛,斩杀梅鋗……”
一浪高过一浪的咆哮声中,楚军将士也是奋勇争先,霎那间跟悍不畏死的衡山重甲缠战在了一起,不过,既便是这个时候,两万楚军也仍然保持着严谨的锋矢阵形,缓慢却无可阻挡地向着梅鋗的中军大毒步步逼近!
第237章 大胜
“死!”高初暴喝一声,一刀横斩将挡在面前的衡山校尉斩成了两截。
“吼!”破军、戈胜扛着大盾就像两尊门神守护在高初的左右侧后,挡下了从两侧攒刺而来的十几枝长戟。
破军、戈胜身后,两千楚军锐士结成了密集的锋矢数阵,盾甲在前,承受着衡山军潮水般的猛攻,矛兵在后,犹如择人而噬的毒蛇,每次刺出长戟,都必定会有一个衡山老兵被戳成血葫芦,双方都是老兵,战况可谓空前惨烈!
两万衡山军,两万楚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斗志、士气、兵力全都相差无几,拼起命来基本上都是一命换一命,两军阵前,除了高初、破军、戈胜这个箭头无人能挡外,身后的楚军锐士却是一拨拨地倒在了血泊中。
说到底,衡山老兵也不是吃素的,楚军锐士也不是钢铁之躯。
惨烈的激战持续了不到片刻功夫,两军的伤亡数字就已经超过了千数!
不过,势均力敌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过了半顿饭的功夫,衡山军就逐渐露出了不支之象,楚军却是越战越勇,完全占据了上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衡山军的局势正变得越来越被动,楚军眼看就要突入衡山中军了!
很显然,衡山军的体力出现了问题,冷兵器对决的体力消耗是超乎想象的,每次挥动刀剑,每次攒刺矛戟以及每次负盾承受敌军的劈砍,都必须消耗大量的体力,既便是高初这样的绝世猛将,半顿饭的功夫下来。也已经浑身冒汗了。
不过呢,楚军的体力明显要比衡山军充沛得多。
项庄一个不经意间的小举动,这一刻终于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威力。
此前,项庄下令楚军后撤五百步然后就地休整、喝水外加进食,这在极大程度上保证了楚军将士的体力,而衡山军在这小半天里却始终直挺挺地杵在阵中,一个人,空着双手站立半天都会感到累。何况背负着近百斤的兵器铠甲?
所以这一仗,楚军跟衡山军的体力值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楚军尽管是劳师袭远,不远千里远征庐江,可是这一仗,楚军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以逸待劳。项庄在不声不响之间,就实现了天时、地利这两大战争要素上的逆转。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决定战争胜负的三大因素,天时、地利以及人和,也在不断地变换,一个高明的统帅。未必要懂得阵法之道,未必就要勇猛过人,却必须懂得如何把握战场态势,如何创造有利于己方的战争条件。
从这点看,项庄无疑是一个极为高明的统帅!
……
衡山中军,梅鋗面沉似水,正直直地杵在战车之上。
此时此刻,梅鋗连肠子都快梅青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带着两万精锐跟楚军决死一博,既便无法最终获胜,也至少可以重创楚军,然而现在,衡山军却是败局已定,甚至连重创楚军都不可能了。
两万精锐老兵体力不支。败局已定,那么十万壮丁呢?
梅鋗有些落寞地回过头来,只见十几万壮丁正跟着两万老兵的屁股后面,像无头苍蝇般乱跑乱叫,十几万人的大对决。真正短兵相接的其实也就是前面的两三千人,这十几万壮丁除了跟在老兵屁股后面起哄,根本就无所建树了。
……
楚军中军,项庄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衡山军败象已呈,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半个时辰,楚军当面的两万衡山老兵就能被打垮了,只要这两万老兵一垮,剩下的十几万新丁根本就不足为虑,这群乌合之众,楚军只需一个突击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
“格崩!”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过,高初手中那柄的横刀在经受了数百次的猛烈交击后,终于碎成了数截。
“去死!”一员衡山猛将趁势突进,挥剑猛斩高初颈项。
高初闷哼一声,身形突然鬼魅般欺前,一下就撞入了衡山猛将怀里,在避过衡山猛将手中重剑的同时,右手一记钩拳已经重重击打在衡山猛将的下巴上,衡山猛将惨叫一声,重逾四百斤的身躯顿时抛飞而起。
“嗷哈!”高初仰天咆哮,双手疾探一下就攥住了衡山猛将的左右脚脖,遂即双臂朝外猛然一张,竟然将衡山猛将硬生生撒成了两爿!衡山猛将不及惨叫便已气绝,肚肠、内脏伴随着鲜血汹涌而下,溅了高初满身!
“挡我者死!”高初手握两爿残尸,脖子上还挂着一圈大肠,仰天咆哮。
正在阵前殊死拼杀的衡山老兵无不骇然,这一刻的高初,犹如煞神转世,令人打心眼里感到畏惧。
高初缓缓转身,嗜血双眸透过狭长的眼窟死死锁定了不到二十步外的梅鋗,遂即再次仰天长嗥起来:“斩杀梅鋗,斩杀梅鋗,斩杀梅鋗……”无比凄厉的长嗥声中,高初早已挥舞着两爿残尸兜头冲向了二十步外的梅鋗
“斩杀梅鋗!”
“斩杀梅鋗!”
“斩杀梅鋗!”
破军、戈胜以及追随高初身后的数百名锐士顿时山呼响应,一边嗷嗷叫嚣着,一边奋力挥动手中的大盾、环刀以及长戟,奋勇向前,数百名锐士组成的攻击箭头,犹如滚滚铁流,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梅鋗的亲军本阵碾压了过来。
……
衡山中军。
目睹高初如此神威,楚军如此骁勇,庚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骤然回头喝道:“保护上将军,后撤!”
数百亲兵霎时蜂拥而上,护着梅鋗转身后撤。
梅鋗并没有坚持要留下,仗打到这份上,他也知道衡山军败局已定,再留在战场上已经毫无意义了。
梅鋗的亲兵一撤,立刻便引起了连锁反应。
附近的衡山老兵也纷纷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后面蜂拥而至的新丁则乱成了一团,高初带着数百锐士很快就突入了衡山中军,破军、戈胜纵身跃上战车,两记盾击就将守护梅鋗大纛的四名衡山力士击杀当场,原本高高耸立的大纛便轰然倒了下来。
“衡山军败了!”高初纵身跃上梅鋗的战车,高举双臂仰天长嗥。
“衡山军败了!”破军、戈胜以及数百名锐士很快也跟着欢呼起来。
“衡山军败了!衡山军败了!衡山军败了……”巨大的欢呼声很快传遍了战场的每个角落,楚军将士顿时士气大振,衡山将士则是士气低落,至于那十几万衡山壮丁,更是顷刻间土崩瓦解、四散而逃,这一刻,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
楚军中军。
项庄缓缓举起右手,再向前轻轻一压,道:“王旗传令,全军出击!”
呼延正德、晋襄猛然转身,引吭长啸起来:“大王有令,全军出击!”
霎那之间,楚军后阵便响起了激烈的战鼓声,密集犹如疾风骤雨的战鼓声中,原本忠实地坚守在自己位置上的楚军将士便纷纷脱离本阵,甩开大步向前飞奔而去,衡山军已经兵败如山倒,现在,是时候收割人头、斩获战功了!
……
沙羡,临江大营。
虽然已经是深夜,可临江上将军公孙武的大帐里却仍然是灯火通明,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阵阵悦耳的笙歌声,透过帐篷的间隙,可以清晰地看到,十几名身披薄纱轻缕的舞姬正在大帐中翩翩起舞,公孙武据案而坐,正在两名舞姬的簇拥下饮酒作乐。
喝着喝着,公孙武便来了性致,伸手拍了拍怀里那名舞姬的丰臀,那名舞姬吃吃一笑伸手撩起了身上薄薄的舞衣,丝质的舞衣下竟是再无小衣,却把两瓣丰腴的肥臀以及沟壑里的无限春光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公孙武面前。
公孙武当即跪坐而起,一边还握着酒觞往嘴里灌酒,另一名舞姬则早已经撩起了公孙武的锦袍,又引导着公孙武那话儿凑向了跪伏地席上的那名舞姬的臀后,眼看着就要剑及履及之时,大帐的帐帘却被人猛然掀了开来。
一员临江悍将伴随着清风闯进了大帐,对大帐里正在上演的活春宫却是视若无睹,只是向着公孙武揖了一揖,兴奋不已地大叫道:“上将军,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楚军在番邑大破梅鋗军,斩首五万,连下六县哪!”
“啥?”公孙武旁若无人地一挺下腹,深深地刺入了舞姬体内,一边耸动下体,一边喘息着问道:“公孙布,你刚才说啥?”
临江悍将嘿了声,击节大叫道:“上将军,楚军在番邑大破梅鋗军,斩首五万,连下六县哪!”
“嗯?!”公孙武闻言骤然吃了一惊,当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锦袍倒翻而下虽然掩住了下体的丑态,却仍然撑起了高高的帐篷,公孙武却浑如不觉,急声问道:“公孙布,你刚才说楚军在番邑大破梅鋗军?”
“嗯,楚军大胜!”临江悍将重重点头:“衡山军大败!”
“着!”公孙武狠狠击节,厉声喝道:“传令,大军连夜开拔,从水路直下邾邑!本将军要灭了衡山国!”
第238章 回师江东
江水北岸,梅鋗正在亲兵的簇拥下仓皇北遁。
望着身边仅剩的几十号残兵,梅鋗不禁悲从中来,十几万衡山大军,包括两万多从起兵反秦时起便一直追随于他的精锐老兵,竟然一战而殁,梅城、庚胜也先后死于乱军之中,军师庚望也在渡江时失散了。
“军师,军师呢?”梅鋗茫然四顾,问道:“你们可曾见到军师?”
跟在梅鋗身后的数十亲兵纷纷摇头,梅鋗又一连问了好几股残兵,才终于有个军司马回答道:“上将军,军师已经让楚军给掳去了。”
梅鋗闻言不禁大为痛惜,庚望竟然也让楚军给掳走了。
“上将军,是不是歇会?”有亲兵喘息着说道:“实在是走不动了。”
梅鋗想着这里已经是江水北岸,楚军也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追过来,当下梅鋗下令就地休整,又派人四处收拢残兵,到了傍晚时分,竟然真的收拢了五百多残兵,不过,就在梅鋗收拾残兵准备回援邾邑之时,惊天噩耗却骤然传到了军中。
晚饭时分,两名亲兵搀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到了梅鋗近前。
梅鋗放下饭碗急定睛看时,却竟然是太子吴臣,梅鋗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当下起身大叫道:“太子?!你如何到了这里?!”
“上将军!”看到梅鋗号啕大哭起来:“嗷嗷嗷……”
“太子!”梅鋗赶紧上前搀住吴臣,急声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上将军,父王已殁,邾邑也失守了,母后还有几个弟弟也在逃亡途中失散了。”哭了好半晌,吴臣才终于止住悲声,听到这一消息,梅鋗顿时犹如冷水浇头,透心冰凉,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可骤然听到这一噩耗,却还是有些受不了。
好半晌后,吴臣才道:“上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呀?”
梅鋗叹了口气,答道:“太子,如今之计,只能去关中投奔汉王了。”
柴桑,县衙大堂。
破军大步流星进了大堂,向项庄抱拳作揖道:“大王,末将在江边逮住了一个叫做庚望的家伙,据说还是梅鋗的军师!”
项庄不假思索地道:“带上来。”
“喏!”破军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凑到项庄耳畔说道:“大王,庚姓在岭南可是大姓,也是望族,在五岭一带的蛮夷土著中间素有威信,昔梅鋗起兵反秦,庚胜、庚望兄弟率五千壮丁相投,其中就有三千蛮族壮丁。”
项庄闻言顿时心头微动。
番邑一战,梅鋗的十几万大军土崩瓦解,两万衡山老兵更是大部阵亡,衡山国可以说是覆亡在即了,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