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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争鼎第129部分阅读

尸身,放声恸哭:“父王,父王何其忍心,竟弃儿臣而去,父王……”

    白墨喟然叹息,刘恒恸哭先王,这是父子人伦,他也不好阻止,不过如今先王崩卒,新君方立,大汉国更是内忧外患,他这个新鲜出炉的丞相却是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当下将同样新鲜出炉的太师陈平请到外面密议起来。

    每逢新老国君交替,总是伴随血雨腥风!

    汉国恐怕也不例外,现在同样是内忧外患,凶险万分。

    在外患方面,有楚国、韩国外加匈奴,仰仗陈平的瘟疫毒计,总算暂时阻住了楚军的大举进攻,但随着天气转凉,瘟疫必将消退,届时楚军既便元气大伤、无力进犯关中,但对汉中尤其是三川郡的威胁却绝不容忽视。

    韩国是疥癣小疾,倒是不必担心。

    至于匈奴,同样是心腹大患,不过匈奴刚刚大肆洗劫了燕、赵、韩地,根据各地细作提供的消息,匈奴从燕、赵、韩地至少掳掠了三十万妇孺以及工匠,这一来,至少今年匈奴是不太可能再大举南下:“打草谷”了。

    所以说,最大的外患还是楚国。

    至于内忧,那就复杂了,镇守九原、坐拥十万雄兵的卢绾是一大隐忧。

    先王在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先王一旦崩卒,卢绾是否会生出异心可就难讲了!还有上将军吕台,吕台不知关中消息,白墨对于吕台的行踪却是一清二楚,如今吕台拥兵五万正在韩地休整,如果让他知道先王崩卒的消息,他又会不会生出异心呢?

    其实,卢绾、吕台还不是最大的内忧,最大的内忧恰恰是他白墨本人!

    他白墨虽是鬼谷传人,十年变革所取得的成绩也是举国公认的,但是,他白墨毕竟资历浅薄,先王在时,诸多勋戚老将还不敢说什么,一旦先王崩卒,这些宿老重臣还会服他吗?今后,大汉国的军令、政令还能畅通无阻吗?

    想到这里,白墨忍不住掠了身边的陈平一眼,别人暂且不说,只是陈太师,只怕心里就十分的不忿吧?

    这可真是千头万绪,睿智如白墨,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不过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秘不发丧,大王崩卒的消息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至少在卢绾、吕台回到咸阳之前,是断然不能够提前泄露的,否则,大汉亡无日矣。

    当下白墨询问陈平:“太师,是否暂不发丧?”

    陈平默默颔首,他心里对白墨窃据丞相高位的确有些不忿,但他同样清楚,先王遗诏委任白墨为丞相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陈平的智计绝不在张良之下,但说到治理国家,那就拍马也追不上白墨一二了,所以说,丞相之位的确是非白墨莫属。

    而且陈平同样很清楚,先王崩卒的消息一旦泄露,卢绾、吕台肯定会起异心,吕台未必会举旗造反,但拥兵自重、祸国专权却是相当有可能,至于卢绾,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举兵南下、弑君篡位,对于卢绾,陈平自信绝对不会看走眼。

    白墨又道:“三川郡守郦商、汉中郡守梅鋗皆忠义之士,谅也不会乱来,且两人与楚有夙仇,也断然不会背汉而投楚,不过上将军吕台、上郡郡守吕释之、北地郡守吕产在闻听先王崩卒的消息后会有何反应,就孰难预料了。”

    长乐宫刺杀案之后,吕氏势力遭到极大削弱,不过由于吕泽御前救驾有功,还是给吕氏留下了相当程度的势力,先王在时,这点势力当然不算什么,上将军吕台也绝对翻不起什么浪来,可一旦先王崩卒,那就另当别论了。

    顿了顿,白墨又道:“更可虑者还是九原郡守卢绾。”

    卢绾在大汉诸多宿老重臣中绝对是个超然的存在,凭借跟刘邦的非同一般的关系,常在关中作威作福,刘邦虽然看不惯却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只是将他打发到九原去当郡守,原本算是个好安排,可现在却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尤其是萧何不久前又将郦商、梅鋗从九原调离,就更让卢绾没了节制。

    沉吟片刻,陈平说道:“上将军那边不太好办,卢绾那边,倒是可以仿照先王口吻,写一封密信,将他诳回咸阳。”

    白墨道:“如此,上将军这边由我负责,卢绾那边就拜托太师了。”

    陈平道:“丞相尽可放心,区区一个卢绾,本太师还没放在眼里。”

    第468章 落井下石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公元前185年的九月份,随着天气逐渐转凉,肆虐了大半个夏季的瘟疫终于有了收敛的趋势。

    不过,为了这场瘟疫,楚国已经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别的不说,光是征发各郡医者以及大规模收购草药的用度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如果不是因为红顶商人比较好控制,任由药商坐地起价的话,楚国付出的代价恐怕还要大。

    除了钱粮方面的巨大消耗,更惨的人员方面的损失。

    不得不说,项庄的危急处理措施还是相当得力的,由于沔水、白水、江水的阻隔以及水军的严密封锁,这场瘟疫最终被控制在了南阳、南郡两个郡之间,但既便只波及两郡,也足够给楚国造成惨重的人员损失了。

    现在瘟疫还没有完全消褪,人员伤亡也暂时无法统计,但是项庄估计,至少会有二十万百姓死于瘟疫,这还只是百姓,除了百姓,殁于瘟疫的楚军将士已经超过了六万人,项庄必须得承认,在医学落后的古代,流感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杀手!

    楚汉沔水大战,楚军从头到尾的阵亡将士数量也不过五万多人,可只是一场瘟疫,就让楚军损失了六万多将士,这让项庄每每思及便心头滴血,因为死于瘟疫的这六万人可都是年轻体壮的壮丁哪,楚国的人口基数还没有雄厚到能让项庄完全无视六万壮丁的地步!

    而且,瘟疫最大的麻烦不在于瘟疫本身,而是瘟疫过后的善后工作,譬如说死于瘟疫的楚军将士的定性问题,抚恤事宜,还有南郡、南阳两郡的灾后重建问题,还有对两郡水源进行大规模消毒的事宜,等等等等,纷繁复杂,无一不是极耗费心力之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令尹项他不辞凶险、已经赶到南阳大营,所有与军务无关的事务已经全部交由项他来处理,项庄除了总揽全局,已经不必事必亲躬了。

    这会,项庄正在文武重臣的簇拥下巡视一处水源,那是十几口深井。

    瘟疫虽说有所收敛,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掉以轻心了,事实上,被隔离诊治的楚军将士仍然还多达十几万人,要想完全治愈或者等待这些将士自愈,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保持水源的清洁就至关重要。

    水源若是污染,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项庄边走边吩咐负责水源警戒的子都道:“子都将军,有道行百半九十,虽说疫情有所缓和,但你们绝不可掉以轻心哪?”

    子都忙道:“大王放心,臣理会得。”

    话音方落,乌木崖大统领屈不才忽然匆匆来到了项庄身边,又从腰带之中摸出一小卷密信递给项庄道:“大王,这是咸阳发来的飞鸽传书!”咸阳的飞鸽传书当然不可能直接发到南阳大营,是经过秭陵、江陵转发的。

    项庄展开密信匆匆看完,顿时脸色微沉。

    密信中只提及了一事,潜伏咸阳的乌木死士无意中窥见汉太子刘恒、亚相白墨连夜出奔咸阳,奔着洛阳方向去了。

    遂即项庄又将密信递给项他、项佗、毕书、百里贤等文武重臣逐一传阅。

    待大臣们传阅完毕,项庄率先问百里贤道:“子良,这事……你怎么看?”

    百里贤摇了摇手中羽扇,沉吟着说道:“刘邦领兵在外,按例会留下太子监国,而今汉太子刘恒却与白墨连夜出奔洛阳,由此可见洛阳方向发生了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

    “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武涉微微蹙眉,下意识地问道:“会是什么大事呢?”

    “无非两种可能。”百里贤扬起左手又伸出食中二指,说道:“其一,敌国大军兵临洛阳城下,然而我大楚根本没有大举进攻洛阳,齐、韩、赵国正遭受匈奴袭扰,同样不可能威胁洛阳,所以这种可能性已经可以排除。”

    武涉又道:“却不知道第二种可能又是什么?”

    项庄目光一凝,沉声道:“莫非刘邦已经走出尧山了?这老儿的命还真是硬呢。”

    “没错,第二种可能正是刘邦相召!”百里贤微微一笑,又道:“只不过,能让刘恒、白墨连夜出奔,可见刘邦的境况非常不妙,若是臣没有料错的话,十有八九是崩卒在即了,所以才会急诏太子、亚相前往洛阳托付后事。”

    “托孤么?”项庄眸子里霎时浮起一丝寒芒。

    百里贤眸子里同样有寒光一闪而过,沉声道:“大王,这或者是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机会!”

    “你是说……落井下石么?”说着,项庄拿起一块生石灰扔进了一口井里。

    “对,落井下石!”百里贤以手中羽扇指了指深……说道:“如今之汉国,就好比落井之人,只要再往井里扔几块石头,就能兵不血刃将其活埋!”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臣以为此时派人在关中散布谣言可收奇效。”

    “此计甚妙!”毕书忍不住击节赞道:“我师兄能被汉王召往洛阳托孤,足见刘邦将要委以重任,然而,他虽能力过人,却毕竟资历浅薄,如若汉王真的崩卒在即,其帐下那批宿老重臣未必心服,稍有风吹草动,关中必将大乱。”

    “善!”项庄狠狠击节,吩咐屈不才道:“老屈,此事由你安排!”

    “喏!”屈不才轰然应喏,转身匆匆去了,大约半刻钟后,一只信鸽便从楚军大营扑翅翅飞上夜空,直奔江陵而去,这却是屈不才发往咸阳乌木崖分部的密信,只是楚军大营的信鸽无法直飞咸阳,所以只能借助江陵中转。

    ……

    再说刘恒、白墨、陈平扶了刘邦灵柩车驾返回关中,却秘不发丧。

    两天之后,御林军刚刚经过正在修建的新关(后世之潼关),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突然传入御林军中。

    “你说什么?!”陈平难以置信地瞪着叔孙婴,沉声道:“大王崩卒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关中了?”

    居于首席的刘恒也是两眼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居于刘恒右下首的白墨浓眉深蹙,陷入了沉思。

    叔孙婴不敢隐瞒,如实禀报道:“太子,末将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这怎么可能?!”陈平两手一摊,不可思议地道:“先王崩卒之事,除了大王、丞相、本太师以及叔孙将军你,就只有那十几个御林卫知道了,而且事情才刚刚发生三天,怎么可能就传遍整个关中了呢?这不符合逻辑呀?”

    “哎呀失策!”白墨却忽然一拍额头,说道:“竟然疏忽了无孔不入的乌木崖了!”

    “乌木崖?!”陈平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丞相是说,大王崩卒的消息是乌木崖的人散布出去的?”由乌木崖的人散布谣言,倒也解释得通。

    可是再转念一想,陈平便再次脸色大变,乌木崖散布的虽是谣言,却偏偏是事实,如此一来,他们可就极其被动了,别的不说,接到书信后正启程返回咸阳的卢绾会怎么办?只怕这家伙掉头就回九原去了罢?还有吕台,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此事非同小可。”陈平定了定神,对白墨说道:“丞相,咱们恐怕不能够再按原定计划行事了,至少针对卢绾还有上将军的安排得提前了。”

    白墨点了点头,当机立断道:“这样,咸阳这边就交给太师你了,本相这便动身昼夜兼程赶赴晋阳!”说此一顿,白墨又转头吩咐叔孙婴道:“叔孙将军,你率五十骑昼夜兼程奔赴上郡,务必封锁榆林口,不令谣言漫出内长城!”

    “喏!”叔孙婴轰然应喏,率先领命去了。

    目送叔孙婴的身影远去,陈平不无担忧地道:“丞相,此事你有把握吗?”

    “此事谁敢说有十足把握?”白墨苦笑摇头,遂即又振作精神道:“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冠军侯身上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陈平报以苦笑,事到如今,除了信任周冠夫似乎真的别无他策了。

    当下白墨又转身冲刘恒深深一揖,说道:“大王,臣这便出发了。”

    “相父定要小心行事。”刘恒免不了叮嘱几句,白墨再揖,转身去了。

    直到这一刻,刘恒都还不知道白墨、陈平的全盘打算,白墨现在已经出发去了晋阳,然而看陈平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将全盘计划告诉刘恒的意思,刘恒虽然心中郁闷,却竟然忍住了没有发问,只摆出一副任由丞相、太师全盘操持的样子。

    陈平在行辕中沉吟了片刻,忽然召来一名御林卫,吩咐道:“你带上百骑御林卫先行一步,务必在沿途各县乡亭找到一名跟先王体貌相似之人,事若不遂,唯你是问!”

    “喏!”御林卫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陈平这才转身向着刘恒浅浅一揖,禀道:“大王,老臣意欲重建黑冰台。”

    “黑冰台?”刘恒心下咯顿了一声,这不是故秦的特务机构么?不过仅仅只是一怔之后,刘恒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太师若是认为必要,尽快去办便是。”

    第469章 刎颈之交

    周冠夫正一个人在大帐里喝闷酒。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吕台最终还是决定在榆次暂驻,韩王韩信也没有赶人的意思,而且还主动提出要供应粮草。

    周冠夫喜武厌文,做事喜欢直来直往,一向就不怎么动脑子,不过现在,他却必须强迫自己多思多想了,吕台为什么不肯回关中?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既便关中情形不明,可哪有这样不明不白留在韩国的道理?

    还有韩王韩信,又是送粮又让出榆次城,动机怕是不那么简单,既便周冠夫脑水不够猜不透太深的弯弯绕,却也看得出来韩王韩信在毫无遮掩地示好吕台,那么,这究竟是出于对大汉国的善意呢,还是想招揽吕台?

    不过,周冠夫实在不适合勾心斗角,他整宿整宿的想,却全然想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所以,他只能借酒浇愁,然后被动地等待。

    大帐另一角,周亚夫正安静地翻阅孙子兵法。

    虎牢关一战,对周亚夫的触动相当之大,从那之后,他便一反此前喜武厌文的风格,转而开始疯狂地痴迷起兵法来了,汉军一路北窜,一路流亡,这小子却还有闲情逸致到处搜罗兵书战策,然后一时空闲就读,一就空闲就读。

    “老二,别看那破兵书了,过来陪大哥说说话。”周冠夫心里苦闷,想找个人聊聊。

    周亚夫却对周冠夫的话充耳不闻,依然沉浸在兵书带给他的那种神奇氛围当中,看到兄弟不理会自己,周冠夫便有些着恼,而且也有些醉了,当下上前劈手夺下了周亚夫手中的孙子兵法,火道:“我都快憋死了,你还有心理看兵书?”

    周亚夫摊了摊手,苦笑道:“大哥你既然憋得难受,那就找上将军好好谈谈吧,你们不是莫逆之交么,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

    “你以为我没找他?”周冠夫火道:“可他什么都不说。”

    周亚夫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其实,对于上将军的心思小弟倒是略知一二。”

    “哦?”周冠夫闻言顿时两眼一亮,急道:“老二你快说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俩字,纠结。”周亚夫道:“上将军此时的心情大抵很纠结,一方面,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姑母皆因大王而死,吕氏的一大批旧属也是大王所杀,要说他心里对大王毫无怨恨那肯定是假的,可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当篡逆之臣。”

    “你这到底啥意思啊?”周冠夫有些听不太懂。

    周亚夫没好气道:“这么说吧,上将军他在等。”

    “等?等啥?有啥好等的?”周冠夫挠了挠头,还是不解。

    “等大王的消息。”周冠夫压低声音,肃然道:“如果大王安然逃回关中,上将军很快就会领兵回咸阳了,可如果大王……遭了不测,那么上将军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是连小弟也说不好了,还有大哥你,也真得好好想想了。”

    “我?”周冠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想什么?”

    周亚夫道:“假如先王遭了不测,假如上将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