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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第109部分阅读

    道:“那我们明说了吧,我们看中的,倒也不是师兄本人,而是师兄背后的天府佛国的元空禅院。”

    神津眉头微动,道:“我宗门虽然在天府佛国薄有声名,但远在数百万里以外,又有什么用处?”

    那僧人笑道:“不说现在有用,我们要的只是各方朋友聚在一起,共商大事。每多一方势力,就多一份力量,我们的大事就多一份把握。因此我门下弟子奔走四方联络,也有些许成果。邀请了不少朋友。”他咳嗽了一声,道,“详细的现在不便多说,我只透露些许——应邀而来的,有焉支山的魔门同道,有十万大山中的妖王,有昆仑几个道统在灵山界的秘密分支,有燕云中不屈服与道宫的散修大能,甚至还有北国本地的圣地西岭剑派和斗星移海的传人……这般群星荟萃,八方合力,真是千古难逢的盛事!可惜就是缺一个天府佛修的代表。”

    他笑眯眯的看着神津,道:“这天府佛国的代表,非师兄莫属。”

    神津心中一震,心中已经感觉到不好——虽然那僧人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透露出来的,分明是一张通天大网,一网网下了不知多少大鱼,而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一只不大肥的而已。

    他已经卷入其中,脱身不得。

    听了这样的秘密,就算没有神通法印诱惑,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这些人的图谋必然极大,说不得风险也小不了,不知道要得罪什么厉害的对头。自己不过一个过河的卒子,师门远隔万里,不能依靠,孤身一人一头扎进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进退两难!

    神津的额头见了冷汗,半响沉吟不语,突然一抬头,正好与那僧人对视,就见那僧人目光平静如一汪深潭,但仔细看去,却能看见潭水中隐隐泛起的暗流。

    同样是六识的修为,与这样一个人对视,神津竟觉得心底发寒。

    若再犹豫,恐生不虞!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神津一瞬间做了决定,道:“阿弥陀佛,元空下院主持神津,愿意追附师兄骥尾,赴汤蹈火,敢不从命!”

    那僧人闻言,笑容更加灿烂,合十道:“金刚魔宗门下普灵,见过神津师兄。”这一通名姓,就代表着神津成了自己人,也代表神津更加脱身不得。

    神津连忙还礼,道:“不敢。老衲……我……什么时候参加聚会?”

    那僧人笑道:“倒也不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非一时三刻可成。主人家也在积极准备,务须要办好这件盛事。一月之后,有人来接应师兄前去。哦,对了——”身后轻轻一弹,一张光芒盈盈的册页飘到神津面前。

    神津一接,只见上面一个光华灿烂的符印,想必就是“兵”字诀真言手印,心中惊恐渐减,生出几分喜悦,道:“那我收下了……和那和尚的约定……杀空忍什么的还做不做准?”收那空度入门,杀空忍,他本来满心不愿,但现在出现了更多更复杂的情况,反而觉得刚才十分重要的事情倒无所谓了。倘若那僧人坚持,空度收就收了,空忍杀就杀了。

    那僧人轻蔑地看了一眼空度,道:“这个人……随师兄处置。告辞了……”大袖一挥,身形飘飘远去。

    神津脸色变幻不定,过了良久,对空度道:“起来。”

    空度眼中充满阴郁之色,但转眼间掩饰了下去,顺从的站起身。

    神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金刚魔宗,那是什么门派?”

    空度哼了一声,直言不讳道:“原本是焉支山七大宗之一,后来被另外一家赶了出来,和上清宫达成了协议,在北国化了一片地方给他们,休养生息了几百年,现在恢复了元气,出来闹事了。本质上还是一群丧家之犬,呸——”转头吐了口吐沫。

    神津道:“你知道他们图谋的是什么?”

    空度抬头望天,道:“我知道一点儿。”

    神津道:“什么?”

    空度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刚才说的那两个条件,还算不算哪?”

    神津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我举手就可杀你,你别逼我。”

    空度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你觉得我怕死么?只要我还有一点价值,就要奋力挣扎,你也别逼我。”

    神津怒视他,过了一会儿,道:“你先跟我回庙里,有事再慢慢商量。”

    两人缓缓下了山——来时奔走如飞,去时却显得没精打采,一路穿过山林。就见天边已经显出了鱼肚白,原来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黎明的山林里,飘荡着丝丝白雾,随着天色越发明亮,雾气越来越浓郁,渐渐地,在五步之外已经看不见人。

    空度走在树林中,虽然看不清楚,却也不在意——为了找空忍的麻烦,他已经来过万马寺不止百次,将这树林摸得清清楚楚。

    然而,走着走着,他却敏感的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

    手中掐印,噗地一声,一口气息吹了出去。

    一股狂风吹过,眼前的雾气骤然分开——

    前方数十丈,一个人影也没有。

    转瞬间,雾气重新凝聚,已经将这吹出来的缝隙填上。

    有诈!

    空度立刻掐住法印,口中喃喃念经,一丛护体佛光将全身护住。

    正在这时,眼前的雾气稍稍散开,一人从中走了出来。

    空度一见那人,双目圆睁,喝道:“空忍!”

    空忍看着他,缓缓微笑道:“想要杀我?呸!”

    最后一个呸字出口,空度就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随意将空度的魂魄打散,程钧已经通过搜魂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虽然空度真的只是个小马前卒,知道的不过一星半点,但程钧通过自己对形势的判断,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空忍随手驱散了雾气,道:“我那神津师叔没事吧?”

    程钧淡淡道:“没什么大事——我把他诱进阵法之后,传送回天府了。想来回归故乡,他应该很开心。这个归你了。”伸手一拍,把那“兵”真言手印的秘法给了他。

    按照程钧的意思,这个老和尚既然起了杀心,就应该尽早杀掉,但空忍对于杀元空禅院的人还有顾虑。程钧为了不让他碍事,只好让他滚蛋了。不过这个传送阵可不是送他回天府——那么远的地方,得废多少材料?就是把他往南边也就是焉支山那边随机传送,至于目的地在哪儿,自有佛祖保佑,程钧可管不着。

    空忍接过神通,也不再问神津下落,道:“好在我还没对全寺宣布神津师叔要接掌万马寺,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程钧道:“方丈他是不能当了,当个长老什么的还可以。他的身份还有些用处。”

    空忍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您又要干老活计?怎么,您对他们那什么大会有兴趣?”

    程钧笑道:“恰逢其会,你难道不想去看看?”

    空忍道:“我想去,但也害怕。那么多高人,别把我踩死了。所以还是别去的好。”

    程钧笑道:“你倒是直白。那我自己去好了。不过要先送陆师姐回去,等到明天随便举行一个仪式之后,我就先回去一趟,到时候再赶回来。”

    空忍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师叔——又要对您换成这个称呼了。刚才搜魂搜出什么线索来了?”

    程钧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天下要乱了,有些鼻子特别灵的人嗅出肉香来了,就把几位厨子聚集起来开一个大会,商量这块肥肉该怎么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摔杯

    回到寒玉山时,正值天降大雪。

    透明如玉的寒玉山,在鹅毛大雪中覆盖了一层纯净的白色,显得分外宁静安详。

    程钧心中纳罕——北极冰原终年积雪,但其实相当干燥,所谓暴风雪,无非是狂风吹起了地上的积雪而已,今日竟然天降大雪,这比六月飞雪也差不多。

    看来天气真是变动了。

    所谓天人感应,难道说人间的祸事也影响到天意了么?

    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是……程钧的到来,触动了寒玉山深处的天台。

    天台越来越接近苏醒了。

    回到山中,陆令萱见到九雁山众人,自有一番悲喜,一路上郁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程钧让她休息,自己也松快一下疲劳的身心。

    回到自己下处,程钧问云渊道:“最近附近可有什么动静?”

    云渊道:“下了很大的雪,我觉得很亲切。”

    程钧一怔,便想起他本身是雪橇犬,看见雪自然十分亲切,也只是好笑,自行掐算天气元气变动。

    云渊突然道:“我想把秦越吃了。”

    程钧吃了一惊,道:“干什么?别闹。你想吃血食了?还是他对你不好?”料想秦越不至于对他不好,不然早就被他吃了,也轮不到他再多说这一句。

    云渊道:“他对我还行。对你不好。他要杀你。”

    程钧道:“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突然吃了一惊,道:“你说他要杀我……不是想杀我?那他就是付诸行动了?”

    云渊道:“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看他正在磨一口剑。”

    程钧默然,过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这也傻了一点。我们修士的炼的飞剑都是天精地华的凝聚,那需要靠磨来变快?”

    云渊道:“他不是为了用剑杀你,是靠磨剑来坚定自己杀人的决心。”

    程钧听了叹道:“你真是越来越通人性了。”过了一会儿,道:“他还有没有更加靠谱的措施来杀我?”

    云渊道:“毒药算不算?我看他用一些草和虫子弄在一起,混在一瓶酒里。”

    程钧道:“算。他在鼓捣这些东西?倒是长本事了。看来他真想杀我。”

    云渊道:“那我去把他吃了。”

    程钧摇头道:“不着急。等等……等等……我有话跟他说。本来我打算办完最后一件事,这才跟他摊牌,不过看了他等不及了。也是,既然早就该开诚布公,又何必一拖再拖,以至于错过了时机,最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现在就去找他。”

    寒玉山占地极广,除了联通地下漩涡的中心,还有数十里连绵丘陵,只论面积,不在九雁山之下。众人虽然是同门,但平时习惯隔山而居,现在也是各自开辟洞府。程钧走的时候众人还没有收拾好东西,现在隔了几日,各自的洞府格局已经初见雏形。只是不比当初住的是亭台楼阁,现在也是学着昆仑修士挖山而居了。

    秦越的洞府就在最高峰的山壁上,为了感应天地变动,观察星象,在寒玉山是开了天窗。他日常也推演天数,也是尽天机的本分。

    程钧过来的时候,秦越就在洞府顶上观星,背对着他,即使他到了身后也没有转过身来。

    程钧平时不推演天机,但他得道藏天卷,谙熟星象,自去看秦越推算的星盘,星图已经推出大半,道:“看来天象也昭示了这场灾祸。贪狼出阵,时非岁星所在,或出南方,主奋争,——大体上不错。南方乱象侵来,天下必乱。怎么不继续推下去?”

    秦越也不回头,笑道:“哦。说起这个,其实我不是很懂星象。只是没了天机阁,天机神卦我也不敢用。若不假充占星卦师,对着一团混乱天象说出个子丑寅卯,让人觉得我通天彻地,这天机阁三个字岂不跟打脸一样?你若懂得,那就谢天谢地。请帮我推下去。”语气一如平时。

    程钧望着满天星斗,淡淡道:“有妖星焉,见则兵起,大水,主扫除,除旧布新光芒所及则为灾,内不有大乱,则外有大兵,天下合谋,闇蔽不明,有所伤害。其出不过三月,必有破国乱君,伏死其辜,殃之不尽。”

    秦越原本板着的脸色微微松动,道:“天下合谋,乱及四野……依你说,这天底下除了南方的燕云,还有其他祸源了?”

    程钧道:“就算不见天象,难道从人情就推算不出来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北国四战之地,但凡有乱,进来浑水摸鱼的岂止一两家?”

    秦越道:“怎么?你在外面看见什么了么?”

    程钧也不隐瞒,笑着将他在黑衣僧人普灵处听到的一二消息详细告知。又道,“这金刚魔宗的妖孽为了取信于人,故意吹大自家的实力也有可能,我看还是以早就潜伏在北国燕云境内,不服道宫管辖伺机而动的暗中势力为主。但其他几方面都有人插手,那是绝无可疑之事。就是道宫也未必能把持得住局面。”

    秦越道:“真是有趣,有人千辛万苦只求平安避祸也不可得,有的人却费尽心思要搅进来,可见吃饱了撑的人何其多也。嘿嘿,也不用说别人,就在两三年前,倘若秦越听到这样的大事,只怕也要百爪挠心,恨不得横插一个杠子,混些油水来。”

    程钧道:“那如今呢?”

    秦越道:“如今?如今我已经悟出真谛来——‘为人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倒是你,听到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跟鳝鱼一样凑上去钻营,反而退回来学乌龟了?这不是你这个老泥鳅的作风啊。”

    程钧道:“在你心中,我是属水产的么?不过你也说对了,我这一趟回来是送陆师姐回山,将来我肯定还要走一趟的。这个大会既然送到门前,若过门而不入,总是遗憾。”

    秦越背对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却没有笑出声,道:“那我祝你马到成功。”

    程钧道:“在我走之前,我想要开个会,有些事情,九雁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要对所有人说清楚。不然偏居此处,总是找不到方向。”

    秦越喃喃道:“也对,有些话是应该说清楚。现在不说清楚,将来就没有机会了……”终于转过头来,道:“如果你要召集所有人开会,我会配合你的。九雁山如果需要方向,那就由你来定。”

    程钧见他神色坚定,语气平静,并无作假之意,心中略感奇怪,沉吟了一下,衣袖一抖,从袖中飞出一道蓝色星光,落在秦越身前,道:“这是斗星移海的镇牌之宝,海斗星盘,主星象卜卦,最适合你了。你收着吧,到时候我会教你星象卷,免得天机阁名不副实。”

    秦越脸色陡变,盯着程钧,仿佛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来,惊怒悲愤之色交集,程钧却是愕然——自己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了么?怎么惹出这么大的反应?

    过了片刻,秦越伸手抓住海斗星盘,脸色在蓝光的映照下变幻莫测,突然笑道:“好东西。程兄,你就要远走,小弟略备薄酒,给你送行如何?”

    程钧目光一动,诧异之色渐渐消失,随即露出恍然神色,恍然之中更多了几分惊愧,欲言又止,终于轻声道:“敢不从命。”

    洞府之中,居然早已摆设下了一桌丰盛酒席,有荤有素,有冷有热,中间还有一壶好酒。

    程钧看了一眼,道:“看来你倒是早有准备。”

    秦越笑吟吟的请程钧做了主位,亲自执壶给他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笑道:“我每日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的是程兄大驾光临。为了等您,酒宴是天天不下桌,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粮食。您一天不来,我这浪费的罪孽就背一天,好在您近日来了,我的罪孽也可以清了。这是小弟珍藏的美酒,程兄尝尝如何?”

    程钧笑着接过,就见杯中酒呈琥珀色,稠稠的犹如稀蜜一般,醇香四溢,真正是难得的美酒,笑道:“记得我第一次来九雁山,在路上就喝过你酿造的烈霜好酒。这一次再尝你的酒,就物是人非了。”

    秦越目光闪动,道:“那时是胡闹的,今天却不是玩笑。”

    程钧将酒杯端在鼻端一闻,吸了一吸,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妈的,药味好重。

    孔雀石,翡翠毛根,莺附子,这几位药还是寻常之物,里面那黑龙蛛毒却是很难得,一滴毒液,够毒死一串筑基修士的。

    果然是早有准备。

    当——

    秦越用筷子敲了敲盘子,道:“您不喜欢么?还是不胜酒力?”说着伸手一指桌上的菜肴,端起自己身边酒盏,道:“您尽可以享用美食之后再饮酒,我却等不及了,先干为敬!”面上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