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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水悄悄乱第6部分阅读

关若月见他眼神涣散,空洞地望著前方,心几乎跳出了喉头口,轻轻摇晃他的肩头。“大哥!”

    雷拓微微侧头,却彷佛看不见她,嘴唇动了动,困难地挤出声音:“若……月?”

    她的眼中涌满泪水,轻轻摘下他双手中染血的剑,随后偎进他怀中,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心口。

    “都结束了,大哥。”她低声说道,声音哽咽,却轻柔似风。“你为父母报仇了,我也很安全……”

    他的表情缓缓地放松了,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就好……”

    挺立如山的身躯中,最后一丝力气也已抽离,缓缓倒下。

    “大哥!”关若月慌忙扶他,却反而被他沉重的躯体拖著,一起摔倒在地。她挣扎著坐起来,仔细看他,顿时发现他双目紧闭,气息显得十分微弱。

    “天哪,大哥……”她哭出声来,连忙吊力撕开裙摆,先扯下一大块布压在他肩头的伤口上止血,随后轻柔而颤抖地抹去他脸上的泥沙和血。

    狂乱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找任何能帮助他的东西,哪怕要她去搜那些死尸身上,此时也顾不得了……

    可是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自己腰间的锦囊上,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声来。

    莹川丸!

    当初和雷拓重逢后,她挂念著这些丹药太珍贵,想要还给他,他却只是笑了笑,不肯收回,要她替他保管著。于是,她将锦囊当成了装饰品,一直随身佩带著。

    这次刘瑾生匆忙之中没有搜她身上,竟让她完好地保存下来!

    关若月面露喜色,颤抖的手连忙解下锦囊,想起了严逍告诉过她,莹川丸一颗可抵千金。当初雷拓重伤闯入红香院时,也是服用两颗便开始好转,而如今,她身上还剩下三颗……

    倒出一颗药丸在掌心,她俯身轻轻推了推他,试探地唤道:“大哥。”

    雷拓昏迷不醒,毫无反应。

    关若月望了望手中龙眼大小的丹药,微一犹豫,眼神一敛,立刻将药放入自己口中,细细地嚼碎。

    俯下身子,她极小心地,一手托住雷拓的头,一手轻轻按摩他的胸口,温柔地凑上自己的唇。

    轻舔滋润他干枯的唇,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尝到了血腥味,眼泪立刻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温热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打湿了两人的面颊,混合了尘土、血迹。

    “大哥,吃下去……”贴著他的唇,她哭著呢喃,将嚼碎的药抵入他口中,耐心地诱哄著,用舌按摩他的唇舌,湿润他的口腔,轻轻揉著他的胸膛,直到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开始本能地吞咽。

    关若月精神一振,连忙嚼碎了第二颗药,继续喂食。

    亲密的接触虽是为了救人,却一样发自于情,交缠的气息里,有她的泪水和他的鲜血,紧紧地纠结起来,好像盟约。

    哭著,她品尝他的味道,那男子的阳刚和独属于他的坚毅与温柔,牢牢地印在了她的心房。

    “活下去,大哥……你不能丢下我。”抛开一切世俗礼教的束缚,细密地吻著他的唇。

    将救命的丹药送入他口中,关若月泪流满面,哽声低语: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第九章

    外面,红日西斜。

    关若月静静地躺在雷拓怀中,一动不动,惟恐触动了他的伤口。

    她已经尽可能地为他包扎止血,也将三颗丹药全都喂他服下。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用体温为他取暖,她拉著他粗大的手,与他十指交握,紧紧地贴在心口,彷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

    虽然明知毫无用处,可是,多少让她心里好受些。此刻的她早就哭到全身虚脱,口乾舌燥,一对美眸也红肿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止不住淌下的泪水。

    终于彻底明白,雷拓始终不愿在她面前提起江湖的苦心了。这是个太残忍、太混乱的世界,没有所谓的王法,充满了血腥杀戮……环顾四周的尸体,她忍不住不寒而栗,更往雷拓怀中偎近了些。

    不敢去想像,各地各处这样的荒山野岭中,藏了多少为江湖恩怨而丧命的人?

    关若月柔肠寸断,终于忍不住抬起一手,轻抚雷拓昏迷不醒的面容。

    她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卷入这一团腥风血雨中,义无反顾、可是他本身,却并非是喜爱杀戮的个性。

    等他伤好起来,也许他们能找个地方隐居,过平静的日子……就像现在那样,他采药捕猎,她收拾家务。

    若能那样与他一起生活,真的,会很幸福。

    想著,将脸颊贴在他心口,筋疲力竭地闭起了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强烈盼望产生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呼吸强了些,脸色也不似先前那样骇人……

    就在这时,突然,耳边听见一阵脚步声,惊得关若月立刻睁开眼睛,撑起了身子。屏息倾听,立刻确定不是她的错觉,的确是有脚步声传来,而且渐渐靠近!

    关若月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看了一眼重伤昏迷的雷拓,她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地拾起青雷和紫电双剑。

    在心底默默祷祝,祈求雷拓父母在天之灵的保佑,她横剑在胸,鼓足了勇气,沙哑出声:“是谁在那里?”

    如果是刘瑾生的手下去而复返,她……她会拼命!

    洞口出现了一对人影,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若月?”

    这声音……关若月瞪大了眼睛,宛若梦中。“白……白情姐?!”

    借著夕阳余晖,她终于清楚地看见,站在山洞口的那两个人,赫然正是严逍和白情夫妇!

    “白情姐、严公子!”关若月顿时像是看见了救星,踉跄地飞奔上前。“求你们……救救大哥!”

    白情终于看清洞里的情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哪!这里……”

    严逍立刻跨步挡在白情身前,不让她看见太多。他锐利的目光一扫,落在了雷拓身上,转头问道:“你说的是他?”

    关若月点了点头,又有泪水落下。“大哥为了救我,被伤成这样……救救他!”

    严逍一点头,当机立断。“白情,你带关姑娘到外面等著,我马上把人带出来。”

    “好。”白情虽然会武,却不是江湖中人,那样血腥的场面看得她心里发毛,立刻拉著关若月走出洞外。

    定了定神,她转头望向关若月,顿时讶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变成这样?”

    几乎以为是她眼花了。文弱娇怯的尚书千金,此刻手中竟提著两把亮晃晃的宝剑?

    “这事说来话长……”关若月此刻的惊讶,远比白情来得要大,打断她问道:“白情姐,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严逍送你到刘家之后,就到关外去玩了几个月,回来的途中一时兴起,去刘家想探望你,却发现整个大宅里空无一人。”白情抿了抿嘴唇。“我们心知事有蹊跷,跑去附近的镇上想打探消息,没想到随便找了个酒楼,一脚踏进去,刚好瞧见刘家的总管大人!”

    “啊,王管家!”关若月低呼。她原本也暗自奇怪,为什么表舅带著的许多心腹里面,独独缺了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白情眉开眼笑。“是啊。那老东西目大无光,居然没看见我们,带著十来个人,鬼鬼祟祟地说什么要去支援老爷。我们悄悄跟在后面,就一路找到这里。”

    “白情姐,那些人……”

    “放心,都在山脚下让我们给收拾了。”白情吐了吐舌头。“唔,其实大半是严逍揍跑的。我只是在一旁看戏而已。”

    “难得你也会谦虚啊,白女侠。”严道带著调侃的声音响起,举重若轻地负著雷拓的身子,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关若月立刻迎了上去。“严公子,大哥他……”

    “他受的内伤颇重,但不至于丧命。”严逍朝她安抚地点了点头。“我已经运气护住了他的经脉,关姑娘,你可以放心。”

    “那……那就好……”惶然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伸手拉住雷拓软垂的大手,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含泪抬头。“严公子,谢谢你……”

    严逍点了点头,和白情对望一眼;心里对关若月真情流露的举止不无讶异。

    白情抿了抿嘴唇,微笑著走到关若月身边,柔声说道:“趁天色没黑,赶快下山去吧。有什么话,到镇上客栈再说也还不迟。”

    关若月抹去眼角的泪花,点了点头,同意了。

    客栈中,关若月守在雷拓床边,把自己在刘家和他相遇的经过,以及这些日子来的经历,都源源本本告诉了严逍和白情。

    “原来这刘家的老狐狸,还真不是个东西。”白情说著,瞟了严道一眼。“你看你那木头徒弟,难得要他去办件事,居然也能害到人家差点送命!”

    “这不能怪少王爷。”关若月插口说道,看了雷拓一眼,神情异常柔和。“而且,若不是去了表舅家,我也不会再遇上大哥。所以……”

    她的话音渐渐消失,可是,也已经不必再说下去。那温柔的神情,是谁都看得见的。

    白情的目光闪动,出现兴致盎然的样子,她似乎想追问什么,严道却在她肩头轻轻按了一下,微微摇头。

    床上的人还在昏迷之中,这种时候,关若月只怕是没有心情来满足她旺盛的好奇心的。

    白情原本正想叫丈夫出去回避,自己才能追问关若月和雷拓之间的事。可是看到严逍不甚赞同的表情,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确还是知趣些的好,微带嗔意地瞥了丈夫一眼,白情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来。

    “那么若月,我们先回房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到隔壁叫我们一声就好。”

    “嗯,我知道,”关若月抬起头来,感激地一笑,“白情姐、严公子,这次多亏你们了。”

    “不用客气,你也早点休息,嗯?”白情朝昏迷的雷拓点了点头。“我想,他也不会希望看见你累著。”

    关若月脸上微红,答应了一声,目送他们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将视线转回雷拓身上,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垂在床畔的大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太过习惯受他的保护、他的照顾,习惯了他屹立不倒的存在。如今床榻上的人却显得那样脆弱,让她的一颗心茫然不知所从,无可依附……

    泛滥的情不受控制,用脸颊磨蹭著他粗糙的手掌,亲吻他的指尖。

    “醒来,好?”怔然低语,泪光盈睫的眼底满是无措。

    此时已是深夜,他昏迷有大半天了……虽然严逍对她保证不会有事,可是这样不言不语的样子,让她怎能安心?脑海中,只是反覆地看见山洞里那让她肝肠寸断的一幕,沉重地压在她胸口。

    想要看见他深邃的眼神,听听他低沉的嗓音,哪怕只是一下子。她好累,可是,怎么样也无法合眼,不敢合眼……

    彷佛是听见了她的哀求,贴著她脸颊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一下,让关若月浑身一震,急急抬头。

    “大哥?”

    听见了那声破碎的轻唤,雷拓在半梦半醒间又挪动了一下,幽幽转醒。

    “若月……”这是哪里?身边的她形容憔悴,一双美眸也红肿。雷拓深邃的眼中闪过关切,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乾涩艰难地唤了她一声。

    关若月泪眼蒙胧地点了点头,牢牢地握注他的手掌,破涕为笑:“大哥,你……你总算醒了!”

    看见他深敛温暖的目光,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她急急地站起身子。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要不要喝点水?”

    “好。”他微微点头,感觉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几乎抽空了体内所有的力气,望著她,无法掩饰浓浓的关切,检视她的模样,虚弱地开口:“这是哪里?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了大哥……”她哽咽低语,感动又感伤,泪水依然止不住地滚落。颤抖地倒了半碗凉水,她轻轻抬起他的头,将碗凑到他乾裂的唇边,“小心点,慢慢喝……”

    看著他的动作,突然,关若月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与雷拓这般接近,让她顿时想起山洞里,自己对他喂药时的情景。那时他昏迷不醒,她可以抛开礼教的拘束,可是现在……

    下意识地转头,回避那让她感到无处遁形的目光,关若月努力回想著他之前问她的话,找话题似的开口:“我们现在是在客栈里……大哥一定想不到,是严公子和白情姐找到我们的……送我到刘家后,他们就四处游玩,这次回来时,刚好路过……”

    呃……好像、好像说得十分语无伦次……

    关若月心慌意乱,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只能望向自己的手,可是端著碗的手就凑在他唇边,害得她的脸上又炸出一层艳彩,差点被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念头给呛死。

    如果她突然含水喂他,不知他会如何反应?……天哪!什么时候,她竟变得这么大胆了?这样的念头……好生不知羞哪!

    心跳密集如鼓,她羞愧得不敢抬起头来,等他喝完了水,便急急地放下了碗,嗫嚅道:“大哥,要不要再喝一点……”

    “不用了。”雷拓的精神好了一些,暗暗运气在胸,发现有一股浑厚的内力护著自己的心脉,立刻明白自己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甩了甩头,暂时将这念头放在一边,他望向身边的佳人,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从刚才开始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似乎在隐藏著什么……

    “我……我没事。”关若月匆匆抬头,像是保证似的朝他一笑,随后立刻又低下头,始终没有和他的目光接触。

    雷拓的心沉下。

    她虽然天性羞怯,却从不曾这样回避过他,看不见她清澈眸中的神情,让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在她面前一连杀了十几个人,让她感到害怕?还是……

    “若月,你……”才刚开口,胸口突然一窒,呛得他一阵猛咳。

    “大哥!”关若月顿时忘记了避嫌,趋身向前,手忙脚乱地拍抚他的胸口。“你还好吧?”

    “没……没事……”咳嗽渐止,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雷拓沙哑地回答,头脑晕眩,额角竟已有汗珠渗出。

    “快别说话了。”她心疼下已地拉著袖子,抬手轻轻替他拭汗。“你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现在先睡吧。有什么话,都可以留著以后再说,不是?”

    胸口气血翻涌,颇是难受,可是看见她关切的样子,心情却平定不少。雷拓抬起一手,想要握住她仍搁置他脸颊边的手,叫她不要担心。可是手指擦过自己的脸,却痛得猛然一皱眉。

    “大哥,小心。”她连忙轻轻拉下他的手。“你脸上有伤,别去碰。”

    被她一说,他隐约记了起来,打斗混乱中,自己脸上似乎是被重重地划了一刀。抬眼望著她,他低声问道:“伤在哪里?”

    “在这。”指尖极轻地拂过他的疤痕,从眉心上方直至鼻梁。“虽然刀痕挺深,总算没伤到眼睛,还好。”

    她说得对,可是……脸上有这么长一道疤,以后只怕是更吓人了。雷拓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关若月。“你的脸色不太好,快休息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见他说得确定,关若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么大哥,我回房去睡了。你也快再休息一下吧。”

    “嗯,我知道……”他淡淡地笑了笑:“晚安。”

    她终于露出了一丝恬静的笑容,轻声回答:“晚安。”

    疲累至极地拖著虚软的身体走出房间,关若月没有看见,雷拓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沉郁。

    “唉……”一声满含不耐、长长的叹息在房中响起,打破寂静─发出这声音的,是坐在床头翻书的白情。

    严逍坐在桌前,静静地擦拭长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渗入一抹笑意。他知道妻子的忍耐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果然,没过半炷香的功夫,白情“啪”地一声摔下书,叹道:“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严道淡淡地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那不是你最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