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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25部分阅读

    加身,却再也不吭一声。

    卓南雁心中却猛然一沉:“这人也是潜入龙骧楼三年,难道、难道他便是罗堂主所说的那人?我千辛万苦到了这里,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那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来:“给我打!”一声令下,立时皮鞭刷刷地疾抽而下。那大汉破口大骂:“姓萧的狗贼,你们乘早杀了我最好!这般折辱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那人嘿嘿冷笑:“老子不是英雄好汉,老子最爱折辱英雄好汉,给我往死里打!”卓南雁啊了一声,暗道:“原来这姓萧地便是当初擒住厉叔叔的虎视坛主萧别离!”

    那大汉便即不发一言,又硬挺了片刻,忽听有人道:“萧坛主,这小子昏了过去!”萧别离恨声道:“先给我押起来,过几日老子再来消遣他!”哗地一声响,似是一盆水当头泼到那人身上,跟着几个龙镶侍卫便拖着那人走来。

    呛啷啷之声响起,却是卓南雁这间牢房大门给打开了,那湿淋淋的汉子给塞进了屋来。牢门大开地一瞬,卓南雁心中怦怦乱跳,数个念头奔涌来去,却终究没有飞身窜出。

    的一声,大门关上。那汉子站立不稳,立时栽倒在i卓南雁见这人浑身鲜血淋漓,心生怜悯,凑近了伸手探探他鼻息,却还沉实,便在他鼻下人中岤上轻轻一点。那人双目一张,登时醒来,却破口大骂道:“滚!龙骧楼的狗贼,又要施展什么阴损诡计?”

    卓南雁身子一缩,黑暗中只见那人的目光灼灼闪动,霎时他心中念头翻涌:“这人真是罗雪亭派来的内应么?还是完颜亨的安排,萧别离派人来此试探于我?又或是他真是给完颜亨发觉的雄狮堂细作,完颜亨故意将我放在此处,想瞧我有何举措?”他定了定心神,便换作一副江湖口气,笑道:“在下敬你是条汉子,不知老兄贵姓?”

    “老子姓武名通,”那人大咧咧地道,“武功绝顶之武,大展神通之通!”声音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江南腔调。卓南雁心中却猛然一沉:“这武通若真是江南细作,来金国卧底,第一件事便是隐瞒自己的江南口音,怎地会如此满口吴侬软调,怕别人不知他是江南来的么?”当下嘿嘿笑道:“原来是武兄,久仰久仰!”抱膝倚坐墙角,瞧也不瞧那人,心中苦思对策。

    “小兄弟,”武通倒呵呵地笑起来,“我瞧你年纪轻轻,怎地也给他们关在此处?莫非……你也是建康那边来的?”其时建康雄狮堂与中都龙骧楼南北对峙,武通这么说,正是暗指卓南雁也是雄狮堂遣来的细作。卓南雁嗤的一笑,不置可否地道:“如此说来,武兄乃是雄狮堂的细作了?”武通双眉飞扬,慨然道:“正是!金人侵我河山,奴我兄弟,我大宋雄狮堂豪杰,但有三寸气在,也要驱逐鞑子!”

    “这小子适才挨打时一声不吭,这时却紧着跟我搭讪,自认是雄狮堂的!”卓南雁心中疑心更甚,口中却漫不经心地道:“江南雄狮堂可是鼎鼎大名,当年在下闯荡江南时,也多闻那罗堂主大名,可惜却无缘一见!”武通双目闪烁,道:“罗堂主豪气凌云,最喜提掖少年英杰,小兄弟当真没见过他么?”卓南雁冷冷道:“我却不是巴望他提掖,我只是想会他一会,瞧瞧‘狮堂雪冷’,有何过人之处!”武通一愣,随即笑道:“罗堂主的武功刚猛之极,你这后生小子,在他手下走不到三招,便会丧了性命!”

    “这厮必然没见过罗雪亭羚羊挂角般的精妙出手,只是在这里想当然地信口胡吹!他这雄狮堂的细作,多半是假的!”卓南雁心中再无疑虑,猛一挥手,已把武通衣领抓住,喝道:“好,那我便见识见识你雄狮堂的刚猛武功!”武通大吃一惊,怒喝声中,双掌飞扬,左掌震格卓南雁的手臂,右掌挂风,直袭卓南雁心口。这一招“裂土分疆”使得攻守兼备,显见他武功竟是不弱。

    啪的一声,二人双腕交在一处,武通却觉一股软绵绵的劲力自卓南雁腕上迸出,登时将他手掌弹开。与此同时,他那直拍卓南雁胸口的一掌,也被卓南雁的手掌按住。这一按却势道劲猛,险将武通右掌按折。

    武通料不到这少年武功精强如此,大喝一声,双腿连环踢出。这招“潜龙腾渊”,正是败中求胜的妙招。卓南雁叫了声好,“著手成春”翻掌斩下,啪啪两响,已击中了他腿上伏兔岤。武通痛哼声中,已跪倒在地。数招之间,便受制于人,武通自是又惊又怒,叫道:“小贼,你……你要将老子怎样?”

    卓南雁嘿嘿冷笑,猛然伸手将他拽到身前,嘶的一声,扯开他那本已破碎的衣襟,却见他胸前纵横交错的数道血淋淋的鞭痕,但适才此人纵高伏低,身手矫健之极,显是适才鞭打他的龙骧楼侍卫手下耍了花样,只打得他生了些外伤,筋骨脏腑丝毫不损。武通见他凝视着自己胸前伤痕微笑不语,心中更是骇异,颤声道:“小贼,你、你若敢动老子半根寒毛,江南雄狮堂自会将你碎尸万断!”

    “此人既是萧别离派来试探于我的虎视坛侍卫,说不得还有其他虎视坛中的高手在暗中监视!”卓南雁一念及此,当下冷冷道:“老子正要寻那江南雄狮堂晦气!”忽然挥手,劈劈啪啪,连着打了武通四记耳光。他存心想激得那几人现身,这四掌打得清脆响亮,毫不留情。

    武通只觉头晕脑胀,口角已有鲜血渗出,叫道:“你、你这小子……”惊骇之下,却再也说不出什么硬朗话来。“我怎样?”

    口中冷笑,心神展开,留意四处,却不觉有什么高手,暗道:“难道萧别离只派来这草包一人,来试探于我?”想起萧别离的心毒手狠,怒气升腾,猛然提起武通来,在地上重重一顿。武通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不禁痛哼出声。

    便在此时,忽听得对面牢房内响起一阵粗重的喘息之声,卓南雁嘿嘿冷笑,朗声叫道:“老子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自命不凡的什么武林义士!你大叫我一千声‘好爷爷’,老子便饶了你!少叫一声,我便赏你一记耳光!”

    一言甫落,只听对面牢房内响起一声怒吼:“小子,你给我放了他!”声若洪钟,震得牢房间嗡嗡作响。

    第一部 拔剑抉云 第二十七节:顺水推舟 因祸得福

    卓南雁听了这沉雷闷鼓般的沙哑吼声,心内登时一震:“难道、难道是他?”举头望去,只见对面微暗的方窗上现出一张黑漆漆的大脸,虽然瞧不清面貌,但那双厉电般的灼灼眸子却无比眼熟。那人见他不语,又贴着方窗怒喝一声:“这姓武的好歹是条汉子,老子让你放了他!”

    “果然是他!”霎时间卓南雁心中惊喜若狂,“厉大个子,原来你果然没死!嗯,想必这万劫狱正是龙骧楼关押要犯的所在,天可见怜,我跟厉叔叔竟关在了一处!”原来对面牢房内的这大汉正是当初拼死护送卓南雁南归的厉泼疯。厉泼疯和他隔窗对视,黑暗之中,隐隐觉得对面牢中这人望过来的眼神好不奇怪。他性子粗豪,却也不放在心上,大骂几声,眼见卓南雁无语,便转身倒地接着呼呼大睡。

    卓南雁心头狂喜之下,暗中施展天视地听之术,却不觉四周再有什么高手窥伺。他心底念头纷呈,脸上却竭力凝定,转头问武通道:“对面牢房中的这家伙是做什么的?”武通低声道:“对面那人姓厉,关进来几年啦,听说疯疯癫癫的,谁也奈何他不得,”忽然想起这姓厉的还为自己怒吼开脱,便又加上一句,“倒也……是条好汉!”

    “是么?”卓南雁口中漫不经心地应着,转头望着武通,心底苦思解救厉泼疯之策。武通最怕他盯着自己微笑不语的模样,不由浑身微抖,颤声道:“你、你又要怎地?”

    卓南雁忽向他深深一揖,低声笑道:“武兄,适才多有得罪!这全是王爷的精妙安排,也怨不得小弟出手狠辣!”武通满头雾水,暗道:“怎么你打我耳光,也是王爷的精妙安排?”但他此时还是大宋雄狮堂的义士身份,听了这话,却又不便作答。卓南雁坐到他身前,凑到他耳边,笑道:“武兄,是萧坛主让你过来的,是不是?”

    武通心底一震,大张双目,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卓南雁察言观色,知他已给自己唬住,当下大咧咧地道:“萧坛主让你冒充雄狮堂的细作,然后将你跟我关押在一处,你可知是为了何事?”武通道:“为了何事?自然是试探……”话到口边,自知失言,立时顿住。卓南雁若无其事地道:“萧别离这人忒也小心,只对你说让你试探于我,别的什么也没跟你说么?”眼见武通怔怔地点头,他心底暗笑:“萧别离这厮有勇无谋,派这草包来试探我,倒正好助了我一臂之力!”却一本正经地道,“你可知我是谁?”武通心底犯疑,犹豫道:“你、你不过是凤鸣坛中,寻常一个龙镶士么?”

    他说的这话,早在卓南雁意料之中。原来照着龙骧楼的规矩,凡事为保机密谨严,坛主派属下做事,往往并不将此事前后全部指明,甚至一件密事,要派四五人各做一部分,事后更不许这几人相互询问。所以数日之前,龙骧楼早就暗中察访萧裕谋反之事,但凤鸣坛主叶天候一直秘而不宣,害得卓南雁和余孤天奔波数日,侦访谋刺郡主的凶手。这时卓南雁劈头几问,果然将武通唬住。

    卓南雁面色一端,傲然道:“实不相瞒,在下便是几日前刚助王爷生擒萧裕、蒙皇上钦赐六品龙镶士的凤鸣坛南雁!”卓南雁数次相救郡主,更在棋上中盘力胜王爷,此事早已轰传龙骧楼。后来这南雁更随王深入虎岤,生擒反贼萧裕,又得了皇上御口亲封,名声更隆。龙骧楼众侍卫说起这个南雁,无不又羡又妒,武通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这时先是一怔,随即面现怀疑之色。

    南雁冷冷一笑:“你不信么?”长吸了口气,凌空一的那只破碗缓缓挥出,他存心立威,这不动声色的一掌已使上了罗雪亭所传的六阳断玉掌的掌力。那破碗格的一响,随即慢慢塌陷,化作一片碎屑残渣。

    武通大张双目,实在不信世间竟有这等看似柔若拂云却又凌厉无俦的劈空掌力,怔了怔,才道:“那你又为何给关在此处?”卓南雁淡淡道:“谁说我是给关在此处的?我要出去,可容易得紧!”双手一抖,锁在腕上的手铐登时挣落。武通吃惊更甚,几乎便要叫出声来。

    “王爷命我来此,实是有一件大事要办!”卓南雁说着拍拍武通肩头,低声道,“老兄被萧坛主选中,来助我办此大事,也是缘分。”武通心中怦怦乱跳,声音不觉也低了起来:“什么大事?”卓南雁又将头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对面这莽汉,名叫厉泼疯,乃是魔教余孽,数年前混入我大金,图谋不轨。日前萧裕谋反,听说便暗中串通了魔教。但萧坛主审了这厉泼疯数年,却连个屁也问不出来,王爷为此大是震怒!”龙骧楼各坛之间明争暗斗,厉泼疯被萧别离擒住之事,只有虎视坛中少数几个萧别离的亲信才略知一二。武通见他连这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由对他更是另眼相看。

    “为此小弟向王爷献计,要冒充宋朝细作,砸牢反狱,先救得这逆匪出去,再暗中追击,擒住他的同党!”卓南雁面露为难之色,叹道,“只是这小子看似疯癫,城府却是甚深,我在此待了数日,他却对我总是爱搭不理。无奈之下,萧坛主只得再派老兄前来,冒充雄狮堂的卧底。适才我对你一通暴打,老兄眉头都不曾皱上一皱,已让这厮大是佩服,适才他出口这一喝,心里面早将你当作了自己人!”武通这时才知他痛打自己,确是王爷的“精妙安排”,心内对王爷佩服之余,又不禁对自己的刚硬风骨大是得意,低笑道:“老弟笑话了,在下骨头虽硬,但适才老弟的手若是再重上半分,只怕我便撑不住啦!”

    卓南雁赞道:“武兄凛然不屈,端地是大丈夫的气概,小弟佩服万分,适才得罪,实属无奈,还望海涵!”几句话出口,武通登觉飘飘如醉,慨然道:“好歹没有丢了萧坛主的脸,不知老弟有何吩咐?”牢狱内虽黑,卓南雁也隐隐瞧见他红肿的脸上灿然发光,接着胡言乱语道:“王爷已然应允,若是我能擒到这逆贼同党,便让我入龙吟坛。我瞧武兄有勇有谋,委实是万里挑一的难得人才,若能助我立此大功,回头我跟王爷美言几句,让老兄做了那鹰扬坛的坛主!”武通知道这南雁在王眼中非同小可,听了这话,不禁心内怦怦大跳,连道:“老兄只管吩咐,小弟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心热之下,已将“老弟”改成了“老兄”。卓南雁笑道:“这全是王爷妙算,咱们照着吩咐做就是!只是这万劫狱内牢子可是毫不知情,咱们戏要做足,你只需这般行事……”武通连连点头。

    估摸着到了深夜,卓南雁忽然放声大呼:“快来人啊,这姓武的死啦!”他内力精深,放声大呼,立时传出好远。左近牢房内登时不少犯人探头张望,厉泼疯也一惊而起,嘶声骂道:“你这狗贼,竟杀了他?”卓南雁道:“爷爷不过打他几拳,哪知这厮纸糊的一般,没几下便断了气!”厉泼疯目眦尽裂,登时破口大骂。卓南雁也张嘴回敬。这两人都是好大嗓门,惹得附近关押的人犯群起嘻笑起哄。

    这武通是刚由虎视坛主亲自押来的要犯,三个守夜狱卒听得他竟被人打死,吓得手足酸软,手持皮鞭,一起飞奔而来。当先那满面横肉的牢头取钥匙打开卓南雁的牢门,挑着灯笼来细瞧,果见武通一动不动地横卧在地。胖牢头又惊又怒,向卓南雁恶狠狠道:“是你这狗贼打死了他?”卓南雁道:“我不过这么轻轻一掌,这厮便倒地不起,多半是诈死!”说着挥掌拍在牢头胸前。他要瞧瞧牢内还有多少狱卒,这一掌未尽全力。那牢头却已经受不住,杀猪般大叫:“来人呐,这小子不老实!”

    跟着脚步杂沓,又有两个狱卒飞步奔来,抢到牢内对着卓南雁拳打脚踢。卓南雁口中连叫冤枉,左遮右挡,乱了片刻,却再不见有狱卒赶来。他心神大定,忽地“哎唷”一声痛哼,身子斜斜撞在铁门上。哗啦一声登时合上。

    便在此时,地上的武通一跃而起,双掌齐挥,登时拍中三个狱卒岤道。他适才跟卓南雁动手时缩手缩脚,这时收拾这几个牢子,却是干净利落。那几个狱卒刚刚惊觉,未及惊叫出声,已被他铁掌拍中,昏倒在地。卓南雁向他连挑大拇指,沉了片刻,不见再有狱卒赶来,才又摆了摆手,武通立时将那胖牢头的衣衫褪下,套在自己身上,又掏出一串钥匙,摸索着除下二人身上镣铐。卓南雁伸手在地上抹了泥土,胡乱涂在脸上,再将一个狱卒身上鞋帽衣裤尽数除下,拎在手中,挑起灯笼,便和武通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卓南雁身上那身衣衫还是簇新的龙骧士打扮,武通穿那胖牢头的衣衫也将就合身,幽暗的牢房之中,众犯人还只当是狱卒陪着龙镶士走了进来。卓南雁眼见数间牢房的方窗前黑黢黢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当下举起皮鞭四处乱抽,学着那送饭牢子的声音喝道:“日你干娘,全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待着!”哈哈大笑声中,武通已取出自那牢头身上搜得的钥匙,哗啦啦地打开了厉泼疯所在的牢门。

    “二位是谁?”适才卓南雁和武通计擒狱卒,全在黑漆漆的牢房内行事,厉泼疯便在对面,也没瞧清楚,见他二人忽然进来,不由大是惊疑。武通将手一拱,照着卓南雁的吩咐,低声道:“在下江南雄狮堂武通,奉罗堂主之命,前来相救!”厉泼疯却听出了他的声音,眼中精芒闪动,赞道:“原来是雄狮堂弟子,怪不得如此了得!”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这武通如何破牢而出的。卓南雁却将那牢子衣衫递过去,低声道:“时候紧迫,快换了衣衫!”厉泼见这少年望着自己的目光满是亲近之色,心下奇怪,但他性子粗豪,这时却也懒得多问,匆匆换了衣衫,便跟他二人走出。

    武通手挥皮鞭,大咧咧地当先领路,轻车熟路地转过幽暗的甬道,再拐了两个弯,便出了两道铁门。那大门外还守着两个龙镶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