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走进来冷冷的说。
“死了？死了？你在说什么啊！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她无助的趴在他的胸膛前哭泣，耸动着肩膀，看起来就像是满心悲伤的小兽。
“刚刚出的车祸。他抢救无效。”又是没有感情的冰凉彻骨的声音。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不会这样的！不会的！不！”她的瞳孔放大，惊恐的退到墙角处，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痕。
他怎么会死呢？明明是个好好活着的人啊！
不会的！不会的！不是这样！你们都在骗我！
接着来了一些护士，用白布单轻轻地盖上了他的躯体。
然后麻木的将他推走。
干净利落。好像是刚刚喝完一杯可口的热可可。
“林尘--林尘--林尘--林尘……”她口中不断喃喃的是他的名字。好像是一种命中注定的轮回。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念着。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你绝对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我！
醒来时是凌晨4点。
外面的天空还是刚刚快要天明，大概还有残留的几颗星星。她忽然失语。什么也说不了，全身僵硬的像是失去了知觉。就那样呆呆的睁着眼，任凭额头上沁满了冷汗。然后一点一点消失。
林尘。
她现在心心念念想的只有这两个字。
直到想到梦里自己哭的几乎要断气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么深。
林尘。我——原来是这么喜欢你。
你不可以死。你绝对不可以死。不可以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因为——因为我要告诉你。我终于决定要告诉你。
我要对你大声宣布。我，何染风，喜欢你。
如果航程真的不见尽头。那么，我愿意，牵着你的手在黑暗了行走，直到世界尽头。
【68】穷途末路，她淋漓尽致
“林尘同学，你出去一下。”脸已经开始气的发青的教授低着头说，轻轻扶了扶眼镜。
他缓缓起身。在很多双眼睛中一步一步走出偌大的教室。从她急切的眸光中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首先传来的是他温柔若水的的声音。活生生的，他是存在的，是有心跳的。是那样真切的一个人。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她似乎是松了口气般抬起头。“没--没事。抱歉，打扰你上课了。”
“真的没事吗？”他转过身看着她。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好好的。”细若蚊子的声音，她越往下说下去脸就越红了一分。整句话说完脸就顺其自然的红到了耳根。
“我很好。”得到的是他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回答。
“真的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上课了？”他伸出如玉般的手指指了指教室。
她低着头不语。心脏却好像一头有力的小兽，简直就快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到底说还是不说呢？她的额头滴落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见她不语，他便转身想要走回教室。
“那个——”她突然喊道。他听见了身形一滞。脚步忽然停下。
“我……我，我，喜欢你。”几乎是咬着牙齿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把这句已经说烂了的告白说出口。她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整个人都开始觉得有些轻飘飘了。却始终不敢抬头看着他。
她怕，多怕自己听到不想要的答案。可是她又偏偏那么想要知道。
现在的每一秒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世纪。是那么漫长不可及的一个世纪。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在她差点有一种站在这里沧海桑田，穷途末路的时候，她听见月光般的声音。
既温暖，又寒冷。
“我知道。”他只丢给她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知道。这算是什么答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她使劲的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下一秒一不小心就会如玻璃般跌碎在地上。在她打算落荒而逃像个逃犯一样时，却等来了他难得的一整段话。
那么长。那么长。若不灭的温凉月光。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就是上次你喝醉了的时候。其实——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温暖善良有些敏感的女孩。你先不要着急等我的答案。先看看你自己的心，问问它。你还是过几天再找我吧。我会给你回复的。”
然后月光戛然而止。他踏着一地的碎片重新进入他的教室。
她重新回来。没有沧海桑田，也没有穷途末路。只有她一地的淋漓尽致。
早就知道了。她却傻乎乎的不知道。
门关起来的那一刹那，她几乎快要听见自己近乎静止的心跳声。就这样一门之隔，她和他永远都在两个世界。
是自己莽撞了。
她失落的一步一步走回去，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倒。
她不该这样的。满心欢喜的去告诉他，却不曾事先想想他的感受。她只那样一门心思的顾着自己，却忽略了他未必乐意去了解她的话语。
是她莽撞了。是她自私了。
【69】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2009年的夏末秋初。她19岁。
今天破天荒的没什么课程。所以安安静静的待在寝室里休息。恰好汪南央和谭希也在。
何染风拿出自己的p3放着歌，倒在床上漫无目的的听着，可是听来听去还是喜欢单曲循环。汪南央坐在床头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书，谭希则正用电脑和网友聊的热火朝天。
似乎是在各忙各的事。互不耽搁。
忽然心血来潮。“咳咳。”何染风假装着咳嗽。
“那个——”没人理会，她就加大音量：“那个我说！咳咳，你们——有谁很喜欢听周杰伦的歌的么？”
问完了真心感觉这是个无聊透顶的问题。可是偏偏现在她就是这么的无聊透顶。
“什么？周杰伦？”谭希先开的口。
“别逗了你，什么周杰伦啊。都这年代了，周杰伦早过时了。你开玩笑呢吧，你听周杰伦的歌？”谭希一边飞快的用手指敲击着键盘一边回答，似乎是在取笑何染风的意思。
“会么？过时了么？没有啊。你们小时候难道不听么？”何染风被谭希的话弄的有些难过感慨。过时了？什么就叫过时了？明明一直都很好。一直都很好很好啊。
“小时候？呐，你也会说那是小时候啊。可是现在我们长大了不是么？何染风啊，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听周杰伦的歌。啧啧，深藏不露啊你。那么怀旧。”
是那种取笑的语气。
“那个还有，”谭希忽然停下了手，说：“你不用问汪南央啦，她每天都在百~万\小!说学习，是不会去听什么歌的。更别提什么周杰伦了。”然后又回到她的战场上热火朝天。
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谭希的话像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何染风的脑海里。这就是过时啊？人呐，永远都是喜新厌旧的。
排除她。无论再过多少年，依旧那么喜欢周杰伦。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带我回到过去再看一眼。
忽然就没话说了。一个人听着周杰伦唱《龙卷风》：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能
爱情走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
我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要再想你
接着断断续续的好像放了很久，一直都是单曲循环，直到没电了彻底成为一个没用的机器。
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差不多两天了。可是一直都没能收到林尘的回复。
或许，他只是不想当面告诉她真相怕她伤心难过吧。
直到晚上深夜两点迷迷糊糊听到手机来电。好在其他人没有被铃声吵醒，何染风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不过怎么会有人这么晚打来电话呢？
“何染风，是我。”林尘的声音。模模糊糊，听起来竟然有些喑哑。像撕碎的月光。
“林尘？你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她莫名开始心急起来。尽量把声音放小，缩在被窝里的感觉好像是一个人在黑暗的地狱里朝天堂呼喊。
“没什么。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事情。很多你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的源头都是你。
“嗯。什么事？”她听见自己几乎是有些腼腆的说出这句话。
又犯矫情了。心里暗暗骂着自己。
“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看场电影吧。”
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尾的。干脆利落。她忽然一下子没了话语。
看场电影吧。
好啊。看看吧。
【70】一直未央的只是我自己（1）
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应该是失眠了，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羊，多少次严厉命令自己赶快睡着也无用的时候，无奈的伸手茫然翻开手机看：1：31
天哪，居然是这么晚了。
刚想用被子把自己整个给蒙住的时候。却隐隐约约听见女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很模糊，但哭的大略是很伤心的。
是谁在哭？她模模糊糊的起身，抬头看了看。却似乎是汪南央那边。
真的是她在哭么？其他人都睡的很熟，似乎是没有人意识到吧。哭得这么悲切。声音又是蒙在被子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很小声，看得出来她是在竭力忍住。
真叫人心疼。
何染风掀开被子，起身靠着床头坐着。试探性的轻声的问：“南央，是你在哭吗？”
被何染风这么一叫她大略是被吓住了，哭声戛然而止，而后才挤出一丝很小却很沙哑的声音：“是我。”
“怎么这么晚了在哭呢？你有什么事说出来比较好。”何染风关切的看着她慢慢从被子里出来，散下来的长发很好看，可她却实在是个普通的女孩。没有好看的面孔，只是书卷气又增添了好几分气质而已。
可是看起来却那么脆弱。像一株生长在南方的忧愁植物，绵长的悲伤和落落清冷，实在是让人为她的气质吸引。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差点让何染风误以为这是个模模糊糊的梦境。何染风见也快两点了便拉过被子打算躺下。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是汪南央的声音。脆弱，喑哑，好像撕裂锦帛的刺耳声。
“嗯，你说吧。”现在，是两个失眠的人在聊天。她知道，汪南央此时此刻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我没告诉你吧。其实——我是洛生一中的。呵呵。你肯定想不到吧。你也不要以为我就是个成绩好的女孩。其实我进洛生，只是因为校长是我大伯而已。”
她顿了顿，又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根本不想进这所全是好学生的学校。可是我爸妈非逼着我进不可。我向来都是一个成绩一塌糊涂的学生，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混混这些事都毫不意外的发生在我身上。我从来都是一身的皮衣，铆钉，还有骷髅头什么玩意。我的头发从来都不是一个颜色。有时候染成绿色，有时候是诡异的蓝紫色，等等。我习惯了我的生活，不可一世，不在乎任何人，唯我独尊，就这么快快乐乐。那时候我觉得，我一辈子都这样了。”
她好像哽咽了。坐起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里无声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直到过了几分钟，她似乎是紧紧咬着两排牙齿才说：“可是你知道吗。后来我就遇到了他。那时候我正领着一帮人和别人打架。我们明显人数不够，我当时被对方打的几乎到处都是泛着血的伤口，简直就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了。他就那样淡然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好像无辜的闯进来似的。”
“他看见我们的情况没有报警。反倒是叫了几个看起来像保镖的人来把对方打退。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玩了。我他妈是真的完了。”
“他淡淡的叫了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我死死的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一直模模糊糊的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却迟迟不肯说。然后我更加不肯放手，他才漠然开口淡淡道‘林尘’。”
“你知道么？那个名字，出现在我以后日记本的每一页里。每个角落里。我的生活好像从此就是关于这个人的。就像施了魔咒一样。简直就是疯了。”
【71】一直未央的只是我自己（2）
“后来知道他是洛生一中的，我更是兴奋的不得了。我化了很好看的妆，踩着黑色的缀满铆钉的马丁靴，穿着好看的缀上骷髅头的黑色裙子去看他。他却只是看着我五颜六色的头发说‘你对自己好点’。我当时就愣了。从来没有在男生面前红过脸的我很可耻的脸红了。结果是我狼狈而逃。”
“呵呵。真是可笑。我为了成为和他一样好的人。就疯了一样开始改变自己。我把以前那些五彩斑斓的指甲油，那些骷髅头饰品，那些铆钉衣服，统统都扔了。我甚至去把自己一直舍不得弄坏的五颜六色的头发重新染成了黑色。你知道吗，为了他，我真的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声音越说越低，那种低转哀伤的语气，若无形的匕首一般锋利。汪南央似乎是又流泪了，抬起消瘦的手拭去脸上冰凉的泪水，用力的吸进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好像这样就能让心不那么痛一点。
“何染风，你在吗？”她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在呢。我在。你继续说，我听着呢。”她温暖的声音从黑暗中的另一端飘来，若一颗萤火飘落在她苍白纤长的手指边。
她似乎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勇气。深夜，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好像夜晚就会永远这么一直下去。没有白天，没有焰火，没有光亮。而她们，只是两个满心悲伤的孩子。
期待一起逃离。逃离到没有人的荒岛。没有哀伤，没有痛楚。
“我是不是话有点太多了？”她小心翼翼的问，像是有点自责的意思。“不好意思，都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我本来正好失眠。你继续讲下去吧。我想听后面的故事。”
“谢谢你。”
在一滴滴眼泪滑落脸颊氤氲在白色的薄被上时，她轻轻开口：“我知道他是个好男生。所以我从来没有去大肆宣扬我喜欢他这件事。我只是不断地读书，不断地读书，再不和以前社会上的那些人来往。可是一开始那么努力把落下的所有功课补回来哪有那么简单呢？每次我差点在深夜做题睡着或者大发脾气要撕了这些书时，就会突然想起他的脸。”
“你知道么。我好像就能看见他在对我笑，他的笑真的好温暖。所以我硬逼着自己做了数不清的题目。三年。整整三年。我的改变全都是为了他你知道么。”
外面的夜空开始一点点泛白，她薄唇轻启：“我知道，一喜欢上他我就输了。彻底的输了。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很多次明明我就在他身旁，我却开不了口。我多想告诉他，我好喜欢他，我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汪南央了。可是，我没有勇气。”
“高考前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他。结果我在他家门前等了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他也没有下楼看看我。呵呵，我当时真是疯了才会这么作践自己！我和他告白是在高考后的第一天。我告诉了他所有我的事情，他却只是淡淡‘谢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何染风愣了愣。瞬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灵魂也被抽空，一刹那被抛弃到了无人岛的感觉。
全身都是冰凉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喜欢他喜欢的这么卑微。现在，我也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了。我变成一门心思百~万\小!说的人，不爱与人相处，这些都是因为他。我只是想跟着他到这所大学读书而已。我这个人一直运气不好。从出生起那点微弱的运气到现在也没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所以他不会喜欢我。”
“呵呵。其实，一直幻想的都是我自己。一直未央的都是我自己。”
【72】你用你的指尖，阻止我说再见（1）
想问后来怎么样吗？
没怎么样。就是平常到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汪南央自然而然的躺下了。没人知道她有没有睡。
何染风呢？左不过也只有默默的睁着眼睛到天亮。
没有聊天聊到天亮。没有一起感慨感伤。没有一起准备逃亡。
看，现实面前，我们终究是什么也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