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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不见叶第4部分阅读

    贺昕结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事实上,她的感觉不仅仅只有愉快而已,而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说明的感情。具体是什么呢,她又搞不明白。

    那天晚上,郑樱琪陪她逛街、买衣服、吃东西,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推开大门的那一刹,沉浸了一整天的空旷与安静扑面而来,徐茵茵勉强压抑住的失落不由得再度复燃,那残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像是浮沉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样,悄无声息地融进黑暗。

    这种心情,在他离开的这半个月里,每晚都会重复一次。

    他回来了吗?喔,不,他没有回来。

    徐茵茵没有开灯,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使她即使是摸黑也可以来去自如。虽然这栋独立的二层公寓大得惊人,可她独处在这里的时间太多太多,多得让她足以把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摸得清清楚楚。公寓的设计风格与他的办公室很不同,简约又舒适,无论是家俱的摆放、饰品的造型,甚至是壁纸的颜色,都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连她脚下踩着的这块进口地毯,都柔软得让人恨不得躺下睡一下。

    事实上,她确实这样做了。

    走进起居室,徐茵茵将满手的购物袋随便一放,紧接着便在茶几与顶级牛皮沙发的空隙间躺了下来。沙发与茶几之间的距离,刚好是贺昕的腿长,这样他就可以在看电视的时候,舒舒服服地将腿架在茶几上。紧贴在沙发后的置物桌上,永远放着一包他最爱抽的烟,以便他随时可以拿到,而不用再费力弯腰去茶几上面拿。

    每一个细节,都表现出男主人的挑剔。贺昕追求舒适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徐茵茵伏在地毯上,不断地回想着贺昕生活的每一个小细节。逛街不是很累,可她还是觉得全身不舒服,仿佛被抽了骨头一样,连一根小手指也不想动。心,就像是这栋房子一样,空得吓人。

    她翻了个身,直接将小脸都埋进了地毯。那又厚又软的材质,将她的叹息吸得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电话铃声忽然刺破静谧,趴在地毯上挺尸的徐茵茵先是一颤,然后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前,在铃声响到第二下的时候就接听,轻颠的嗓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兴奋,“喂、喂?”

    “是我。”

    熟悉的男性嗓音,让徐茵茵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把徐茵茵寄存多日的委屈与想念勾了出来。她好想贺昕,所有的失落、所有的难过,都是因为她好想好想他。不过徐茵茵并不希望让贺昕察觉到自己这么狼狈,她捂住听筒,努力压平自己抖个不停的声线后才开口,“你要回来了吗?”

    “还没。”

    “哦……”闪动在泪水间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去,强烈的沮丧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对哦,邮票展还没结束,他怎么舍得回来。

    “你声音听起来好奇怪,生病了?”

    “是有一点……有一点不舒服。”遮掩自己失态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私心。

    如果他知道自己生病了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有没有病到不可以出门?”

    这算是什么问法,“呃,这倒没有。”

    “那就没事。”

    要不要这么直接,敷衍着关心一下也好啊。拿着听筒的徐茵茵瘫坐在地毯上,一脸沮丧。这时,听筒那头的贺昕继续说:“十分钟后,会有司机来接你,现在是……嗯,我算一下,现在你那边应该是十点半,对吗?”没等徐茵茵说是,他就又说:“飞机将在十一点四十分起飞,你的时间不是很宽裕。”

    谁来接她?什么飞机?徐茵茵恍惚间又有种回去上学的感觉,明明贺昕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可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天书一样让人费解。努力理解了很久后,她拼出个大概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司机要接我去机场吗,我要坐飞机去哪里?”

    “徐茵茵,你还可以再蠢一点吗。”

    呃,又被骂了。徐茵茵下意识地瘪了瘪嘴,没有吭声。

    即使是隔着一条电话线、即使是隔着半个地球,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贺昕口吻里的不耐烦。一般这种时候,她只有乖乖听着,因为一旦反抗,只会让他更烦。如果对这段婚姻拥有绝对权利的贺昕玩腻了,那么他们的关系随时都可以宣告终止,因为在贺昕的手上,可是拿着……

    “当然是飞来三藩市。”贺昕的话打断了徐茵茵的思绪。

    “三藩市?”徐茵茵呆愣了一秒,又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三藩市!”就是他现在所在的那个城市。

    她兴奋的惊呼,惹来了贺昕一连串地低咒:“你再大声一点,我的耳朵就要聋了。”

    徐茵茵连忙捂住嘴,忽然挺直的身子,也随着音量一点点地压低,“你要我去三藩市吗,现在?”似乎是怕对方反悔,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掩在小手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她勉强冷静地说:“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帮你请好假了。”

    哎呀,都帮她请好假了呢,这是不是代表,贺昕也很想念她呢?

    几乎要从心头溢出来的幸福与甜蜜让她浑身发软,不由得又重新躺下来,嫩嫩的手指羞羞答答地勾着电话线,方才的失落与难过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让她不知死活、继续装腔作势下去的兴奋感,“明晚我答应了琪琪要去参加她的party”

    贺昕的声音有些僵硬了,“我会打电话给郑英杰。”

    第6章(2)

    郑英杰是郑樱琪的大哥,镇上以严厉着称的铁面警长,最讨厌妹妹和朋友鬼混,要是打给他,那就代表整个party都要取消了。纯粹是想矫情一下的徐茵茵可不想害得郑樱琪的派对泡汤,于是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一会打给琪琪取消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

    没听出贺昕口吻中的不对劲,徐茵茵继续自寻死路,“还有啊……”

    “徐茵茵!”

    “嗯?”

    “你到底要不要来?”仿若火山爆发前的宁静,他的声音低得吓人。

    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徐茵茵立刻很没骨气地大声道:“要!”虽然知道电话那头的他根本看不到,可跪在地毯上的她还是下意识地立了个正。她要去,她当然要去,现在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改变不了她飞往三藩市的决心!

    “那就少废话。”

    “好。”

    “不用收拾行李,一般药品飞机上也都有,所以你现在立刻给我出门。”

    “好。”

    “飞机预计在明晚八点三十五分降落。”贺昕冷冰冰地说:“如果九点钟以前你不出现,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一小时又十分钟后,徐茵茵坐在了从边湾桃园国际机场肓飞洛杉矶机场的航班上。

    她一件衣服都没有带,一开始本想在新买的衣服中挑一件换上的,可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运动衣最舒服,因为她接下来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所以还是舒适最重要。换上最喜欢的运动套装后,随意地将头发一束,再换上运动鞋,打扮得像是要去晨跑一样就出门了。

    贺昕帮她订了头等舱,座位之间的空隙很大,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伸腿,抽出座位前插着的宣传册看了看,翻了两页后忽然想起贺昕说的那句话。

    如果九点钟以前你不出现,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该不会把那种东西随身携带吧?这个猜测让徐茵茵的心情不那么雀跃了。

    不过这种威胁,她已经听习惯了。结婚六个月以来,贺昕最喜欢用这句话来威胁她。其实说来也可笑,谁会在结婚之前就把离婚协议书拟好呢,他们这对奇葩夫妇就会。

    半年前,贺昕答应娶她的唯一条件,就是要让徐茵茵提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字,并且把协议书交由他保管,以便他随时都可以单方面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当时身为求助方的徐茵茵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反正本来就是假结婚,所以她早就作好了随时离婚的准备。

    可是每次听到贺昕拿离婚协议书威胁她,她就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想到他可能会把离婚协议书随身携带……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把宣传册放回去,然后戴起眼罩开始休息。视野归于黑暗,掩在眼罩下的眸子并没有立刻阖上。

    她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黑暗。

    片刻后,徐茵茵又重新开心了起来。不论如何,贺昕要把她接去三藩市,所以他是不是也有点想念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以让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他身边。或许所有的混乱情绪,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已。

    她可是嫁给了贺昕哥耶,那个无所不能的贺昕哥。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站在他身边,自己就不会受伤的,不是吗?

    八点钟整,嘀的一声轻响,偌大落地窗前的自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拢去。

    如同半开的画卷,三藩市的繁华夜景不疾不徐地自眼前展开,充满现代气息的钢铁建筑在凄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从头到脚泛出的浅淡光芒,是恰到好处的柔和,斑斑驳驳地落入男人幽深的眼底,折射出不同以往的迷人浅光。

    宽阔的肩背、结实的腰腹、修长的双腿,站在窗前的男人,拥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身材。而他的脸,也同样不让人失望,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嘴唇、方正的下巴,每一处的线条都清晰分明、充满棱角。

    可再往上瞧,却意外地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形状优美、颜色纯质,幽深而不见底,美得仿若珍贵的黑水晶,在纤长睫毛的遮掩下,显得神秘又忧郁。

    他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松松地拎着一只高脚杯。

    “这样真的好吗?”坐在房间另一角的沉静男人轻轻开口。

    一个单薄的镜片遮住他的右眼,纤细的银链挂在脸颊边,拴在耳朵上。罗格,贺昕的

    好友之一,资深脸盲症患者,经营着一家风格诡异的古董店。他一面把玩着手中的西洋棋子一面问:“一个集团总裁、一个财务总监,双双跷班出来度假,这样真的ok?”

    身为自营店店主,他随时想出来旅行都可以。不过眼前的这二位,这样突发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就太任性了。

    “跷班?”贺昕头也不回地质问。

    “噢,不、不,罗先生,您的用词不太对哦。”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尤成汉懒洋洋地侧身看向罗格,笑容邪魅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对贺先生而言,集邮才是正业,做我的财务总监只是副业而已,所以怎么能算是跷班呢。”

    贺昕轻抿了口红酒,不搭理他的揶揄。

    罗格勾唇,藏在镜片后的灰蓝眼眸中笑意闪烁,“那你呢,做集团总裁也是你的副业吗?”

    “嗯哼。”

    “那你的正业是……”

    尤成汉厚颜无耻地丢出两个字,“泡妞。”

    罗格看向贺昕的背影,优雅浅笑,“对于不得不为这种人工作的你,我深表同情。”贺昕没有回头,举杯示意。

    “嘿,guys!”即便是提出抗议,尤成汉那张魅力十足的脸上,仍是挂着痞笑。“不过,为什么没有叫上初阳?”

    不仅如此,还一再地告诫他不许把他们出国的事情告诉徐初阳。这是要怎样,搞小团体吗?罗格是昨天才处理好生意飞来的,所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尤成汉好心解释道:“首先呢,他很枢,是绝不会在生意正好的时候出来度假的,其次呢……”意有所指的目光轻飘飘地往贺昕身上一看,笑容更深。

    那长久的停顿令贺昕背影微僵,“某人丢下阿阳的宝贝妹妹躲出来度假,当然不敢让他知道了。哎,今晚可是跨年夜啊,茵茵自己一个人被丢在台湾,想想都可怜呢。”

    罗格愣了愣,继而摇头浅笑。

    贺昕抟起高脚杯抿了红酒,而后目光一扫腕表,八点十五分。

    “你们该走了。”贺昕转身,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尤成汉赖在沙发上,抱紧了靠枕,“干什么,翻脸了?”

    “我要休息。”贺昕将高脚杯随手一放。

    “才八点欸”

    贺昕眉头一拧,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门,“你今晚没有别的活动吗?”

    罗格转动轮圈,缓缓地换了个方向,好心提醒道:“昨天的那位金发小姐?”

    “哪个,琳达、琼,还是杰克?”

    “杰克?”罗格失笑,“你的狩猎范围越来越广了。”

    “她要取一个这样的名字,我也没办法啦。”尤成汉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身,“不过今晚我的女伴可不是金发。”

    “哦?”

    “是个泰国妞。”他走上前推罗格的轮椅,“我还是比较喜欢接近咱们本土肤色的。”

    “你听得懂泰语?!”

    “床上的语言,全球共通。”

    套房的房门一开一阖,尤成汉推着罗格消失在贺昕的视线中。

    房间终于归于清静,贺昕轻缓地舒了口气,忍不住又看了眼时间,接着举步朝浴室走去。

    踏入的瞬间,全自动的感应设置立刻启动,偌大浴室外的玻璃墙上瞬间浮现出一层密集又粗糙的花纹,保证了良好的私密性。凡事都追求舒适感的他,在洗澡这方面却更钟爱淋浴,所以即便角落里摆放的按摩浴缸看起来很不错,贺昕也没多看一眼。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去泡个澡的耐心,只有淋浴,才能冲去他体内一直蠢蠢欲动的燥热感。

    洗漱完毕后,他开始刮胡子。修长的指先一步拂过下巴,贺昕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然后举起电动刮胡刀蹭过脸颊,他的唇不由自主地随着刮胡刀的行走方向而呶来啦去,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爱。

    将刮胡刀放回原处的时候,贺昕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等等,他在做什么,洗澡、刮胡子,把自己弄得这么干净,是为了什么?

    贺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语地干笑了几下,自言自语道:“真搞笑,徐茵茵又不是外人,我弄得这么隆重做什么。”不就是见个面、上个床……一想到这,刚刚被冷水压下去的燥热感又开始在小腹间涌动。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准备转身离开。

    可走到浴室门口时,他又停下来,将一只手拢在唇间,轻吐了口气。嗅了嗅下自己的口气,贺昕思索了半秒,还是决定折回去刷牙。

    将电动牙刷插进嘴巴,很快就弄出了满口的泡沫。贺昕举着牙刷、瞪着镜中的自己,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咕哝道:“贺昕,你真是够了,居然会想女人想到这种程度,精虫冲脑啊你。”离开台湾才半个月,他居然想做嗳想到肉痛。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不管是游玩还是去邮票展,贺昕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各国尤物,只要他想,这半个月来睡的女人绝对不会比尤成汉睡过的少,事实上,他想睡男人都可以。可是该死的,贺昕只想要徐茵茵,发了疯地想要。

    只要一想到她,自己的欲望就胀得生疼。

    欲火堆积了半个月,贺昕终于扛不住了,直接让人订了台湾直飞三藩市的机票,把徐茵茵打包送了过来。

    这种心情,是从没有过的,或许也根本不该有,不过他懒得想这么多,管他有没有过、应不应该,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此刻,需要徐茵茵在身边。

    所以他要她来,就当是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吧。

    第7章(1)

    门铃响起,贺昕知道自己的礼物到了。

    大门被拉开的瞬间,徐茵茵呆住了,一具男性的捰体曝露在她眼前。残留的水珠一路漫开,从宽阔硬实的双肩、平滑紧绷的小腹,再到那修长有力的大腿,弥漫着、蜿蜒着,淌过他纹理清晰的块状肌肉,最终消失在男人脚下的地毯中。

    挣脱开衣料的束缚,贺昕身体上的每一寸都彰显出难以忽视的性感。唇角勾出了一抹弧度,下一瞬,他将徐茵茵拽进房。

    房门砰的一声阖上,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唇瓣就已经紧紧地贴在一起,急躁的长舌狠狠地探入,卷起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她,用力地搅厗、吸吮,狂野到容不得反抗的架势,疯狂又饥渴,就像是在断水多天后又重新见到了水源,激烈得好像要把她口中的蜜津吸干。

    稍稍解瘾后,贺昕才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