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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第6部分阅读

    他的家中,见两个孩子正挤在一张小桌上做作业,王强在另一间屋子里瞅着巴掌大的一台黑白电视在消磨时间。宋杰和杜晓飞的再次来访,显然使他感到震惊,他有点木讷地说:“怎么,又是你们?”

    杜晓飞说:“白天你忙着做生意,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你,晚上,我们想同你聊一聊,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

    王强说:“你们坐吧。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心情怎么能好?”

    宋杰说:“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我是宋杰,这位女同志叫杜晓飞,我们都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今天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你的妻子刘梅在遇害前跟什么人接触过,或者,跟什么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地告诉我们,这对我们破案非常重要。”

    王强说:“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人,除了同顾客有生意上的交道之外,与其他人很少有来往,更不会得罪什么人。”

    杜晓飞看到桌子上放着刘梅的遗像,拿过来认真看了看。刘梅虽说是从农村来的打工者,可长得很中看,慧中带秀,遗憾的是她这么年轻就走了。杜晓飞把遗像放到桌子上,无不痛惜地说:“她这么年轻,路还长着哩,没想到这么早就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宋杰说:“所以,我们绝不能让那些作孽者逍遥法外。”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放到王强面前说,“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破案的,为你死去的妻子报仇雪恨。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想起什么,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王强把宋杰和杜晓飞送出门外,才说:“你们和派出所是不是一回事?”

    杜晓飞说:“我们都是公安系统的,但是我们的分工又不太一样,派出所是负责小区治安的,我们刑警队是负责破案的。”

    王强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嗫嚅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宋杰只好无奈地上了车。

    这次,王强主动打电话找他们,并且,又选择了一个秘密接头的地点,说明他肯定有什么重大情况向他们反映。在这一点上,宋杰和杜晓飞的看法是一致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杜晓飞的提议下,他们俩假扮成情侣,装作去公园散步的样子早早来到了公园后门处。

    春天的夜晚空气袭人,街上散步的人很多,有三三两两的同性者,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杜晓飞看着对对情侣或揽腰搭肩,或挽臂牵手,不觉羡慕,就启发宋杰说:“你看看人家。”宋杰说:“人家怎么了?”杜晓飞说:“你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们这哪像个情侣呀!”宋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是假扮吗?”杜晓飞说:“就是假扮,也得假扮个差不多。我们这跟平时有啥区别?”说着主动挽起了宋杰的胳膊。宋杰说:“别别别,这样让同事们瞧到多不好。”杜晓飞说:“这有啥不好?瞧到就瞧到了,我才不在乎。”宋杰说:“你不在乎我在乎,让人家说我利用工作之便占女下属的便宜。”杜晓飞生气地抽回胳膊说:“去去去!冷冰冰的,没一点儿情调。”宋杰笑着说:“明明是假扮,你要哪门子情调?你想要情调,就动真格儿谈去。”杜晓飞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又突然收回笑容说:“谈就谈,你以为本姑娘找不上?”就在这时,王强从一辆出租车中下来了,宋杰说:“他来了。”说着迎了过去。

    王强也看到了他俩,他向他俩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向公园里头走去。宋杰和杜晓飞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了进去。

    进入公园,王强向左一转,进了一片树林,他们也跟着进了那片树林。

    王强说:“自从那次你们来过我家之后,我一直在想,该不该告诉你们实情。如果不告诉你们,我妻子的冤屈怕永远都无法得到伸张。如果告诉了,又怕……我的孩子还很小,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后来一想,我看你俩不是那种人,就把你俩约到这里来了。”

    宋杰说:“你的判断完全正确,不要怕,我们会绝对保护好你和你孩子的安全。”说着拉他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王强说:“你们真的跟派出所不是一回事?”

    他为什么这么惧怕派出所?这里面肯定存在着误解,或者有什么问题。宋杰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就说:“我们和派出所是同一系统的两个不同单位,不是一回事。”

    杜晓飞也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想法尽管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王强这才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强来到边阳已经三年了,早先在城东摆个水果摊卖水果,积累了一点资金后,于今年年初来到南郊租了一个摊位搞批发,想多挣几个钱。没想到一个月前,他的水果摊前突然来了两个收保护费的人,言称要向他收取今年的保护费,一共一千元。王强不解,摊位费、工商费、税费、卫生费、治安费他都交过了,现在又出来了一个保护费,而且数额又是这么高,就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我不是已经交过治安费了吗,怎么又交保护费?”来人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还懂不懂规矩?让你交你就交,嗦个啥。”王强说:“一千元太多了吧?我哪能交得起?”来人一脚踢翻了一个水果箱,骂道:“你想在这里混下去你就交,不想干老子就砸了你的水果摊,你给我走人!”就在这时,他的妻子刘梅赶来看到了这一幕,就说:“你们太不像话了,怎么随便砸我们的摊子?该交的费用我们哪一项没交?”来人气狠狠地说:“明天这个时候老子再来,要是不交,你就别在老子的眼皮底下混!”说完,又是一脚,将另一个水果箱踢翻后,扬长而去。

    待那两人走后,旁边的人告诉他,你刚来,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他们这些人心黑着哩,惹不起。你要想在这里干下去,你就忍个肚子疼交了算了,如果你越不肯交,他们越要多收。到头来你还得交,再不交,他们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刘梅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旁边的人告诉她,他们哪有单位!

    王强天生胆儿小,回到家里,就准备好了钱,打算次日交给他们算了,免得再生事端。刘梅却不同意,嘟嘟囔囔地说,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挣得多不容易,就这么交了,不便宜了他们。王强说,就算花钱消灾吧,不这么着又能怎样?

    第二天,他们来时,王强把那一千元钱交了。

    事情本来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他的老婆刘梅却想不通,觉得这一千元钱掏得太冤枉了,就悄悄写了一封检举揭发信。整个过程王强都不知道,待刘梅把检举信交给了辖区的派出所之后,刘梅才告诉了王强这一切。王强埋怨她惹是生非,别人都不敢管,你操哪门子闲心?刘梅说,我就不相信没人管,共产党的天下能容他们这样横行霸道?王强说,以后你给我老实点,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能饶了我们?刘梅说,愧你还是个男人,吓死了?我和派出所的同志说了,他们管就管,如果他们不管,我还要上告,我就不相信能让他们翻了天?王强一听,越发担心害怕,就生气地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你要是再上告,我砸断你的腿。

    没想到,事后不到一星期刘梅就出事了。

    王强说:“刘梅一出事,我首先怀疑的就是他们。因为在出事的前一个小时,我还接到一个恐吓电话。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那男人说,要管好你的嘴,否则,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的老婆和孩子。放下电话,我出了一身冷汗,预感到可能要发生什么事儿,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刘梅就出事了。”

    宋杰说:“你能不能从声音上听得出来,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不是向你收保护费的人?”

    王强说:“听不出来。我想,如果不是他们,也肯定是他们一伙的。”

    宋杰说:“刘梅给你讲过没有,她把检举信交给派出所的什么人了?”

    王强说:“没有。其实她不认识派出所的人。”

    宋杰说:“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样?如果你再见了,能不能认出来?”

    王强说:“两个人都是中等偏上的个头,一个瘦一点,一个胖一点,瘦一点的留着长发,胖一点的留着一个小平头。两人都长得凶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要是我再见了,肯定能认出来。”

    宋杰说:“你谈的这些,对我们很重要。这件事儿,你千万要保密,除了我们俩,你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另外,你要注意一下,如果再发现那两个人,你立即给我打电话,同时,还要注意你的安全。”

    王强说:“好。”

    分手后,宋杰对杜晓飞说:“回局里,郭局还等着我们汇报呢。”

    郭剑锋听完了宋杰汇报后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怎么看的?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宋杰说:“第一,犯罪嫌疑人有可能就是那两个收费的人。据分析,最初他们只是想给刘梅一点教训,没想杀害刘梅。但是,由于他们骑着摩托车来刺刘梅,失手过重导致刘梅死亡。第二,为什么刘梅交了检举信后,王强就接到了他们的恐吓电话?这其中肯定有必然的联系,这说明南郊派出所有他们的人,接到信就马上给他们通了风。这个败类是谁呢?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第三,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判断,刘梅的案子与李英的死案当作并案显然是错误的,她俩的死因截然不一样,犯罪对象也不是同一伙人,我们只能当作个案来侦破。”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至于下一步怎么办,我还考虑得不太成熟。我想我们把侦破的重点应该放在南郊一带,明察暗访,无论是电子批发市场、服装批发市场还是水果批发市场,只要有谁再收保护费,我们就可以逮起来,从中仔细排查,找出那两个怀疑对象。”

    郭剑锋点了点头说:“别的小组还有什么进展吗?”

    宋杰说:“暂时还没发现什么新情况。”

    郭剑锋问杜晓飞:“你有什么想法?”

    杜晓飞说:“我建议,行动的目标不能太大,太大了会打草惊蛇,搞不好还会威胁到王强和他的孩子的安全。”

    郭剑锋点了点头说:“我同意。下周市里召开人代会和政协会,我们的任务重呀,破不了案,我如何向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交代?这两起案子表面上看是孤立的,但是,也有内在的联系,如果某一个方面有所突破,说不准就会由这个案子带出另一个案子。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仅仅是可能性而已。你们可以双管齐下,一边破案,一边摸清黑窝点,条件成熟,一举拿下。”

    与此同时,老毕正在南郊一带挨个儿医药店盘问着有没有人买过伤疮药和消炎药。出了一家,来到另一家,店老板是一个大胖子,他一边用牙签剔着大黄牙,一边没好气地说:“有呀,买消炎药的人多的是,他们不买我的药,我这店儿能开下去?真是笑话。”

    老毕马上客气地递了一支烟过去,大胖子挥挥手说:“不抽不抽。我们当医生的比你们更懂得抽烟的害处。”

    老毕知趣地收回烟说:“是的,你们当医生的比我们会保养得多。大夫,你别嫌我嗦,我是说,有没有有人买过治枪伤、刀伤或者外伤的药?”

    胖子不耐烦地说:“我是卖药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买去是治烫伤枪伤还是治肛周炎荫道炎的?”老毕一看胖子的这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好发泄,只好出门,到另一家去问。

    刘国权在家里接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这个电话是省委罗副书记打来的。罗副书记说:“国权,我是罗正业,你现在在干什么?”

    刘国权激动地说:“罗书记好。这会儿我正没事儿翻着当天的报纸。”

    罗副书记这才说:“噢,我看到了省委的内参,报道你拒收贿赂十万元。很好,做得很好!”

    刘国权一听,头皮子一阵发麻,他不知道罗副书记说得很好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好,还是闯下了什么大祸?他越说很好,他的心里越发虚,紧张得直冒虚汗,嘴里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直到罗副书记有了下文,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罗副书记说:“当领导干部的就得有政治头脑,不该收的一分都不能收。在这一点上我看你很成熟,做得很到位。看了内参我真高兴,你这样一做,大大减轻了我的工作难度。下午,开省委常委会,讨论了你们边阳市市政府的班子,你被确定为下一届的市长候选人了。你估计边阳那边不会在选举上出现问题吧?”

    刘国权听完,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谢谢罗书记的关心,这都是您一手栽培的结果。在边阳,我估计不会出现漏子的,请罗书记放心好了。”

    罗副书记说:“光估计不行,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你觉得哪些地方是薄弱环节,可以多做做工作嘛!”

    刘国权说:“谢谢罗书记的指点,我明白了。”

    罗副书记说:“这就好,这就好。”说完便挂了电话。

    刘国权握着电话久久不肯松手。

    刘国权终于在边阳市第九届人民代表大会三次会议上,以绝对优势的选票当选为边阳市市长。多年的梦想在一刹那间成为现实时,刘国权激动得差点儿热泪盈眶。是的,他没有理由不激动。在副市长的岗位上他一干就是八年。八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许是一刹那,可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却有几个八年?八年前,当他被人民代表投票选举为边阳市副市长时,他才三十五岁。三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时候,那时,他就下定决心要为党为人民多做贡献,以此来报答边阳人民对他的寄托与厚望。五年来,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着,满以为凭着他的业绩,凭着他的能力在下一届当上市长,从而使他的许多想法,许多抱负能够在更大的平台上得以实施。然而,他错了。

    他当然知道,要想让上级领导赏识你,你没有实际行动是不行的,而实际行动的体现,又必须要靠实力来完成。这就好比一个生物链,断了其中的一环,你都会寸步难行。于是,他便开始广泛地结交朋友,有政界的,有生意界的,有上级,也有下级,有男的也有女的,于是,于又川成了他的铁哥们儿,周怡成了他的红颜知己,白发祥成了他忠心耿耿的死党,罗正业成了他的政治靠山。于是,才有了今天,才当上了边阳市的市长。

    那天选举结束后,大会会务组以他的名义宴请了与会的所有代表、列席代表。会务组安排让新市长为各桌的代表敬酒,他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每到一桌,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笑脸,听到的是一片片祝贺,他没有理由不高兴,没有理由不同各位代表们碰一杯。一桌一杯,几十桌下来,他已喝大了,但是,他高兴,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高兴。在敬酒的过程中,他始终没有见到向副书记。他问秘书长,秘书长说向副书记好像说家里来了客人,没有参加晚上的宴会。他会心地笑了一下。这是官场中逃避某一件自己不想参与的事的最好的托词。他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向副书记的这种心情,要是今天当选的是向副书记,说不准他刘国权也会到家里去陪所谓的客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然法则就是这么残酷无情,谁也奈何不得。

    回到家里,他醉得一塌糊涂。

    他的夫人田菊花给他沏了一杯浓茶让他解酒,他把茶杯一推说:“我成了市长了,你知道不知道?”田菊花说:“你喝多了。”他说:“在边阳市,我再也用不着看谁的脸色了……他们……他们却要看我的脸色,都要听我的。我……我……我是边阳市的市长,是市长……你懂吗?”

    刘国权上任不久,很快就着手召开了沈阳路步行一条街的招标会,将这个上亿元的工程交到了于又川的手里。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似乎是一种普遍现象。探究这些新官们的心理,也无非是常人所共有的一种心态,就是要干出一些与前任领导不同的新成绩来,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水平,来实现他的人生抱负与理想,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尊重。刘国权也不例外,也想漂漂亮亮干几件事,以此证明他的能力,赢得社会对他的尊重。他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加快步行街的修建。这是一件与公与私都非常有利的事,与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