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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雁第5部分阅读

头来看了言儿一眼,见她噘着嘴坐在地上,便淡淡地道:“你还是乖一点好,雪山派折磨人的方法有千百种,把他惹火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话一完,言儿马上一骨碌自地上爬起,喜孜孜地道:“嫂嫂,我就知道你仍是疼言儿、仍关心言儿的,那些要杀我的话只是你一时生气的,对不对?”

    慕容雁又看了她一眼,却不再说话,但心里却忍不住想着:是啊,如果方才独老真下手杀言儿的话,她会不会出手阻止?她是不是真如独老所说的心软了?不然怎么还会关心言儿生死,提醒她不要触怒独老?言儿是她杀父仇人的女儿啊,她怎么会心软?怎么可以心软!她的心软、犹豫不决究竟是因为言儿,还是因为平珏?是不是她怕杀了言儿之后,从此跟平珏便是壁垒分明,再无可能相守一生?

    桌上烛火隐晦不明,像极此时她的心情。天地不仁,莫过于此。上天为何要如此苛待她?先夺走她的家人,又不让她跟深爱着的人在一起,失去固然令人难受,但得而复失更叫人心痛啊!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她该怎么办?她原本真的想跟他偕老到白头啊!爹、娘,她该怎么办才好,有谁能告诉她,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慕容雁一双手握得死紧,指甲陷进了掌心她也不觉得痛,因为她忍住盈眶的泪水。她不能让眼泪流下来,她必须坚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泪一旦流了就会停不了……春蚕到死丝力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言儿关在雪山堡的地牢里已有三日了,这其间慕容雁亦都在地牢内看守,除了怕言平珏前来救人外,还得避免雪山独老突下毒手。

    这日,有人入内禀报,说言平珏人已上了雪山,现正在雪山堡外头。

    “他独自一人?”她猜想得没错,对言飞来说,言儿的性命远比血玉珑重要,他最终仍会选择拿血玉珑换人。

    “是,只看到他一人上山。”来人回禀。慕容雁想了想,站起身打开牢门,从怀里拿出颗黄铯药丸喂言儿吃下,便跟着人内报讯者一同走出地牢。

    厚重木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阴暗地牢里只剩言儿和一点烛光。

    言儿无聊地拍着身上草屑,她一点也不担心嫂嫂让她吃下什么,如果是毒药的话,那天那老妖怪要害她时,嫂嫂就不会阻止了,倒是这儿幽幽暗暗、阴风阵阵的,她独自一人还真有点害怕。

    疑心生暗鬼,她越想心越慌,就怕有什么东西冷不防蹦出来,下手不禁越来越重,啪啪啪的朝自个身上猛拍,哪管还有没有什么草屑,只求有个声音让她壮胆。突然,一阵风起吹熄了烛火,她大叫一声,吓得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一颗头紧紧抵着弓起的双腿,眼睛连睁一条缝都不敢。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黑,谁晓得一片乌漆抹黑地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啊!

    怎么办?大哥怎么还不来救她?嫂嫂也不回来,留她一个人在这边,伸手不见五指,她真的怕死了,一颗心怦怦怦的几乎快要跳出胸口!快点啊,赶快来个人啊,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就算是那老妖怪也好啦!至少她知道他是人不是鬼。

    地牢里仍是一片诡异无声,言儿深吸口气,微微抬起头,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心惊胆战地朝前望去“啊——”一道凄厉叫声从她口中喊出,惊恐更胜于前。她睁开跟的瞬间,正好看到熄灭的烛火亮了起来,一张脸孔陡地出现在她面前。

    “好了,别叫了,你再叫下去,整座雪山都会让你给叫倒。”地牢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一听到这声音,言儿立时闭了嘴。她认得这个声音,三年前,这声音的主人也曾这么取笑过她。

    一想起旧仇,她原先的慌害怕立时化为怒火,她霍地站起冲到铁栏前,怒斥道:“安允扬,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她杏眼圆瞪,安剑啧啧地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来救你,不过才关了几日,怎么就给关傻了。”原来那日他听言平珏说要上雪山堡救人,便自奋勇地跟着一起来。可言儿见来救自己的是他,一点儿也不高兴,仍绷着一张脸责问:“救人干么这般偷偷摸摸?”

    “祺郡主,救人当然要偷偷摸摸,你不会要我敲锣打鼓地召告天下说我们要来救人吧!”他啼笑皆非。

    “那也不必又吹熄蜡烛又不出声音地存心吓人!”

    安剑大呼冤枉,“我点倒外头三人后,不知地牢里头还有无人看守,当然得小心翼翼的开门,不发出一点声音,谁知才开了一条缝那烛火就被风给吹熄,我只听到你的叫声,根本不知里头情况,自然不能出声呼喊暴露行踪,我小心查看,直到确定没有埋伏后才欲点亮烛火,岂知才打亮火摺子你便像见到鬼似的狂叫。”他见言儿依然怒气腾腾,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颗大核桃,心想再拖延下去,只怕让雪山独老或是柳絮察觉就麻烦了,只得敷衍道:“好好好,是我不对,别再说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为是。”

    没想到她一点也不领情,反而瞪他一眼,“我不要你救,我大哥呢?”

    安剑几乎要地气疯,难怪人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平珏在外头,不用这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柳絮和雪山独老,我们怎么救你。”他耐住性子跟她讲道理,“你也不想你大哥跟嫂嫂有什么损伤吧,还不快点出去看看。”

    言儿心知自己若再坚持下去不免显得无理取闹,不过怎么出去也是个难题。她指指铁门上的锁,“钥匙在嫂嫂身上,老妖怪这锁是乌金石打造,任何刀剑利刃皆伤它不得,要打开它可没那么容易。”

    他挑眉笑了笑,“他的锁是好锁,我的剑也不差。喏,你先退后些。”

    她依言后退,只见他高举手中之剑挥下,当的一声,那乌金石锁已削成两半。

    安剑赞道:“倒真是把好锁,可惜运气不好,偏偏遇上我这宝剑。”他手上这把剑大有来头,何止削铁如泥,还深具灵性,简直可是柄奇剑。

    言儿对他手中宝剑虽感好奇,但亦知此刻不是追问的时机,便不搭话,迳自打开铁栏门,跟在他后头。

    两人出了地牢后,加紧脚步地往言平珏和慕容雁碰面处赶去。

    雪山上,风势依旧强劲,刮得人衣衫不住翻飞,几乎要站不住脚。言平珏和慕容雁各据——方,曾经相爱的两人如今宛如陌生。

    言平珏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些什么,但见慕容雁的表情,亦知多说无益,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言儿呢?”

    “你把血玉珑交出,我自然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义妹。”她面无表情,冷语冰人。

    她见言平珏久久不搭腔,才挑眉又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我虽不若你守信重诺,可也不是食言之辈。”

    言平珏摇摇头,“我和你夫妻两载,岂会不知你到便会做到的个性。我担心的是这回我有血玉珑换,下回又该如何?”絮儿得了血玉珑后,再来目标便是言儿。

    “不错,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不可能打消我要她偿命的念头。”她语轻调平,所说净是性命相搏的生死大事。

    言平珏劝道:“你不说情也要看理,就算不念姑嫂之情,也要想想当初言儿才只是个婴孩,此事与她何干。”他心中仍存一线希望,只盼能劝得絮儿不要杀言儿偿命。

    她不为所动,“那也只能怪她生错人家,哼,要说无辜,我爹娘惨死之时我不也只是名孩童,她爹都能狠心下手,我又何须菩萨心肠。”

    他沉默半晌,最后终于道:“义父对我有恩,我答应了义父要照顾言儿,别说此事真相如何尚未查清,即使义父当真杀了你爹娘,我也不能让你动手杀言儿。你真要杀她的话,就先杀我。”逝者已矣,絮儿的爹娘跟他义父如今俱不在人世,他相信此事尚有其他解法之道,未必非要杀人才能偿命。

    慕容雁心中一恸,脸上却未显悲凄之色,反而苦笑道:“你我夫妻一场,可我在你心里终究比不上你的义父跟义姝。”

    “絮儿——”言平珏还想些什么,叫慕容雁打断。

    “你我心意各决,再说也是枉然。今日你交出血玉珑我还你义妹,从此我们恩断情绝,日后见面出手再不用留情。”或许,死在平珏剑下倒是个好结果,这样,她就能到黄泉下跟父母相会,也不用纠缠在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中。

    他断然地道:“血玉珑和言儿我都不会交给你。”他算算时间,允扬该救出言儿了吧!“你出招吧!”

    “你——”慕容雁气极,原来他上雪山堡来,说了这许多,竟压根不存以血玉珑换人之想!她当下拔剑出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向他。

    她快言平珏也快,他立即出手抵挡。

    两人皆是轻功高手,所练武功亦都着重在一个“快”字,故只见两人出招奇快,攻势凌厉,身形轻盈,直叫人眼花撩乱。

    他们两人身手相当,不分轩轾,彼此又熟知对方招式,一来一往间,就好似舞剑般流畅优美,但正因如此也就更加惊险。

    稍道:“你放心,大哥会带血玉珑来救你。”

    “我再给你六天时间,就算你把血玉珑放在忻亲王府,一来一回也足够了。你这次考虑清楚,看是要带血玉珑来换她,还是要来领她尸首,别再妄想施他计救人了。”慕容雁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也不管言儿是否跟在她身后。投鼠忌器,她相信言飞这回必不敢轻举妄动,一定会拿血玉珑来换人,可他们之间,也将更加恩断情绝了。

    第八章

    言平珏和安剑两人离开雪山堡后便分头行事。安剑照原订计划前往慕容山庄追查索;言平珏则决定先回忻亲王府取血玉珑,再到松林庄找庄主谷长松帮忙,请他道上雪山。谷长松即是谷青芩之父,他毕生钻研岐黄之术,不仅医术了得,更精通解毒之道江湖上人称“续命丹”,若能邀得他同上山,言儿体内之毒便有法可解。

    言平珏马不停蹄地赶到松林庄,方才下马,忽听得一道女声诧异呼道:“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他转头一瞧,见是谷青芩心中大喜,她跟言儿情同姐妹,有她在的话,必能邀得谷前辈前往雪山走一趟。

    “我有事找谷前辈帮忙,不知谷前辈在不在庄里?”谷青芩道:“我也是刚到,尚未进门呢!”她说完后便朝着前方正向她走来的门房喊问:“福伯,我爹在不在啊!”

    那福伯年纪一大把了,耳不聪目不明,自个儿听不清便以为别人也听不见,人都已经走到谷青芩面前了,还同样扯着喉咙喊道:“在啊!小姐,老爷在炼药房里!”

    他偏过头瞧见了言平珏,又喊道:“有客人啊?要不要我去通报老爷?”

    谷青芩想了想,心知言飞近来为柳絮一事多所烦忧,又见言飞风尘仆仆的模样,不必问也知他有急事,便道:“王爷,你跟我来。”接着一提裙摆,快步走进庄里。

    她带着言平珏直奔庄里后院的炼药房,人未到声先到,一路叫嚷,“爹——我回来了!爹”到了炼药房外,她停也不停的一推门便闯了进去,言平珏虽觉不妥,却也只能跟在她后头。

    房里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正低头在桌上一堆药草间翻找,想来便是续命丹谷长松。他听到女儿叫声,也不急着回头仍续手边工作,嘴里念道:“芩儿,你几时变得如此勤快,昨儿才回来,今儿个又见到你。爹虽然年纪大了,可也还没老到要你三天两头探视的地步。”

    其实见到女儿他心里也很欢喜,但她毕竟已嫁作人妇,有夫家的规矩要守,哪能再像以前一般恣意妄为。说话间,谷长松手上工作也告一段落,这才转过头来——

    “啊,王爷也来了!”他见到言平珏,连忙拱手行礼,“未及迎接,请王爷恕罪。”

    他赶紧将他扶起,“前辈不用多礼,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请前辈帮忙……”他踌躇了下,不知如何开口。

    “王爷但说无妨,我若能帮上忙必不会推辞。”谷青芩亦在一旁道:“是啊,王爷你就直说吧,我爹最热心了,一定会帮你的。”还不快说,她可真好奇究竟发生何事。

    “嗯,是这样的——”言平珏将事情始末很快地了遍,最后道:“为防言儿有意外,我想请前辈陪同我上雪山一趟,不悄之请还望前辈答应。”

    “原来是这样……”谷长松沉吟道:“那雪山独老没骗你们,百足蚀毒性确实如他所说,不过中毒者若没立刻解毒,只是以少量解药延缓毒物发作,过了三天,那毒性便会侵入体内脏腑,此时就算服下解药也是无法根除,势必终身受害。”

    他这么一说,从方才就一直啊啊叫的谷青芩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上雪山救言儿啊!”

    谷长松没好气的对她说:“是要快,不过不是我们,是我和王爷,你快些回尚书府去吧!”唉,这小妮子成了亲个性还是一点都没改,仍是像以前一般好事喜欢凑热闹。

    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在后方木柜上挑了数种药石放人袋中后,朝言平珏道:“王爷,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爹、王爷,我也一起去嘛!我很担心言儿,再说,我跟夫人也有数面之缘,也许能劝动她,女人跟女人总是比较好说话。”就因为邢大哥长日在宫中保护皇上,她待在尚书府里无事可做,这才会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现在她又知道了言儿有危险,若不能同去,一个人在家胡乱揣测,只怕更要心烦意乱。

    言平珏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动,若真能劝得絮儿罢手就再好不过。他岂不知机会渺茫,但总是个机会。不过能不能让她去并非他所能决定。

    谷长松察言观色,知道言平珏心中所想,也知道以他立场不便开口,便问女儿,“你跟我们走了,不怕尚书府找不到人?”

    谷青芩听爹爹语气,知道自己去得成了,高兴地道:“那简单,我让小刁回去跟爹、娘一声就行了,他们知道我和爹爹、王爷在一起,必定不会担心。”

    当然,邢大哥回来后若发现她不在,肯定会大失所望,哼,这回她可管不了,谁叫他让她夜夜独守空闺,无聊透了!

    雪州

    安剑和言平珏分手之后,来到了位于雪山之南的慕容山庄。偌大宅院早已不复往日景况,如今颓圮一片,荒烟蔓草,犹如废墟一般。

    安剑弯身在一堆灰烬中翻找,但他心里也清楚,事隔十多年,就算当初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只怕也已腐朽殆尽,此举无异是缘木求鱼。

    果然,如此这般搜寻了一个时辰,什么也没发现。他信步走到院子外,脸上未显失望之色,毕竟这结果他早已料想到,他只是思索着该从何处着手——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初慕容山庄除了柳絮外,虽无一人逃过一劫,无法告诉外人事情真相,但也许庄外有人看到或听到什么……他来的时候便注意到,慕容山庄虽建于郊外,但附近还是有几户农家,种蔬檀果、养鸡畜,想必当日亦有人送食材来供应山庄所需。

    一思及此,他立刻走出山庄往回走,大约一刻钟后,一间茅草屋便出现在他跟前,外头有名老汉正满头大汗地劈着柴。安剑走上前,抱拳问道:“大叔,请问您在此住多久了?”

    那老汉抬起头来,先揩了揩汗后,这才眯起眼打量他,“公子是外地人吧?老汉在这里住了二、三十年,未曾见过公子,公子是来找人吗?”

    安剑心想,若直言自己想查十六年前慕容山庄灭门血案一事,只怕他会以为自己是官府中人,为免多惹是非便不肯明言,于是道:“是,老家父跟慕容庄主相识多年,不过由于两家距离遥远,二十几年来都未曾联系,此番因我有事前来云州,家父千叮万嘱要我一定得代他至慕容山庄拜见庄主,岂知我方才到了慕容山庄,竟只见废墟一片,不如究竟发生何事……”他故作不知,探询地问:“那慕容夫妇是搬家了吗?”

    “唉!”老汉长叹一声,无限惋惜,“公子来晚了,十六年前的一个夜里,慕容山庄不如怎地起了大火,全庄二十几个人都给烧死了。”

    “怎么会这样?”安剑装出诧万分的模样,“就算失火,也不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