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那会的毕恭毕敬,高兴了求赏了就喊常公公,不高兴了就叫小屁孩。常喜经常被气的哇哇大叫却奈何不了小海子。
“说起来这个郑才人还真有好命,她打进宫以来就刚册封那天跟皇上行了一次房,却怀上了,这是何等的好运气啊,送子观音格外照看她呢。”
素兰消息一向广泛,居然连这种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啊?这么争气的肚子?怪不得她嚣张呢。”
小海子咂砸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子,颇有感触。
“所以说女人啊,还是有个争气的肚子才要紧,什么德行才华,到了宫里都没用。德妃娘娘多贤德,宫里上上下下大事小情都处理的公正,对奴才们也好,对皇帝也体贴周到,结果就是因为肚子没动静,三年了都没能当上皇后。这郑才人呢,尖酸刻薄嚣张跋扈,却一来就怀了龙种,没准等孩子生下来就要被封为妃,跟德妃平起平坐呢。唉,女人啊,这辈子只能靠男人了。”
“你们干什么呢,主子要换药了你们还快去伺候!羡慕郑才人你们去她宫里当差啊,看她撕不撕烂你这张巴巴的小嘴。”
素月咬牙笑着在素兰额头点了点,端着一碗药走进了王爷房里。
小海子把常喜从桌子上抱了下来,跟常喜一起走进屋里。
萧落雨的脸在内服外敷的药物治疗下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疯病并不是几天就能好的,太医院的唐彬又来过一次,给九王爷开了治外伤和疯病的两种药方。唐太医说,这两种药并不冲突,同时服用即可。
于是每天萧落雨都要同时喝两碗药。
常喜进屋后看见的正是素兰和素月愁眉苦脸劝萧落雨吃药,萧落雨站在窗边的书案前,手中捏着一管毛笔,在一张宣纸上专心画着什么。
素兰素月劝了半天,萧落雨还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低头画画,两碗药好好的放在那里。
常喜走过去,素兰素月让开,两人眼光寄托着希望看着常喜。
常喜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开口。
“王爷,该吃药了,吃完药有梅子吃哦~~”
素兰素月险些摔倒,孩子果然是孩子……
“梅子?在哪?”
让素兰素月更绝倒的是萧落雨居然有反应,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疯子,素兰素月默默检讨。
“喝了药就有梅子吃,酸酸甜甜很好吃的。”
常喜继续低级的诱哄。
“你们都出去,我要跟小弟弟一起吃梅子。”
素兰素月小海子都退出去后,萧落雨放下画笔,端起了药碗。
第十一章 补多伤身
第十一章 补多伤身
萧落雨打发走了素兰素月,修长手指端着白瓷青花的药碗,放到嘴边闻闻,又递到了常喜面前。
“小弟弟,你先喝。”
“主子,奴才……常喜。”
常喜听见王爷喊弟弟,差点就跪了,他哪有那个福分做九王爷的弟弟,他又不是皇子。
“常喜……”九王爷摸着下巴咀嚼着这两个字,也不知是记得还是不记得。“这药我们一起喝,你答应过我的。”
九王爷仍旧执拗地把药碗递到常喜面前。
常喜也很无奈,九王爷怕苦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刚来的时候他还每天嘴对嘴喂呢。常喜接过碗,喝了一口示范给九王爷看。
“喏,一点都不苦,主子尝尝。”常喜一脸真挚。
萧落雨定睛看着常喜的脸,犹豫半天,把药接过来也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还是觉得苦,把药碗又递给常喜。
常喜无声哭泣,又喝了一口给九王爷看。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了两碗药,一碗治脸伤,常喜喝了倒也无碍,还有一碗是治疯病,常喜真怕自己喝出疯病来。
但是有什么办法,别说主子让喝药,就算是喝尿也要喝啊。
从这天后,九王爷就养成了和常喜一起喝药的习惯,常喜不在九王爷就不喝药,久而久之,就连吃饭也要常喜吃一口他才吃一口。九王爷对常喜的依赖就像一个未断奶的孩子依赖母亲,只是可笑的是,九王爷的年龄明明可以做常喜的父亲了。
常喜照顾九王爷尽心尽力,常常有人瞧见小小的孩童哄着身高七尺的九王爷,竹蜻蜓,蚂蚱笼,草叶哨子,这些哄孩子的玩具都可以让九王爷开心一个下午。
郑才人的肚子越来越大,也没力气再来找两个人的麻烦,边疆战事吃紧,那个讨厌的皇帝也没再来过。
常喜这日子过的满足又平静,天气也渐渐转了凉,常喜跟九王爷一起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郁郁葱葱的花园尽数凋谢,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冻枯的树枝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不甘的指着天空。寒冷放佛凝固了一切生机,笼了火盆的清馨苑里,常喜正在陪九王爷烤红薯,红薯是西域传来的东西,长得又大又甜的才会被选来宫里当贡品,虽然清馨苑只拿到了最小的红薯,那股香味却与大个儿的也没什么不同,把常喜馋的直咽口水。
常喜抬手擦口水,擦一下,没擦净,又擦一下,还湿湿的。
“常公公,你流鼻血了!”对面的素兰一抬头,看见常喜的样子吓了一跳。
“嗯?是么?”常喜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果然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快用凉水冲冲,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小海子赶紧一把抱住常喜腰身,把常喜抱到井边去给他洗鼻子。
冬天的井水带着冰碴,冷的常喜直哆嗦,洗了一刻钟才止住了血,小海子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这个小小的马蚤乱,仍是没等挡住大伙吃红薯的热情,在吃货主子的带领下,一干奴才也除了吃别无所求。
没想到几天后常喜又开始流鼻血,连续几天流血,一次比一次严重,原本没怎么在意的众人,也有些坐立不安了。
终于到了初五,是唐御医每月来清馨苑出诊的日子,大伙把常喜推到御医面前让御医搭脉。唐彬从来都很有医德,不会因为身份原因不诊治病人,也就从善如流给常喜把脉。细细把了半天,唐彬仍是一脸讳莫如深,只是摇摇头,既不说有病也不说没病。
“常公公,您最近吃了什么大补之物没有?”
“大补之物?何为大补之物?”常喜挠挠脑袋,表示不懂。
“就是壮阳之物,比如……人参?”唐彬耐心给常喜解释。
“没有,我倒是吃过萝卜。”常喜如实相告。
“太监体质不同于常人,壮阳之物不但不能补,反而会对身体有害,何况常公公年纪小,补那些东西更是百害无一利,奉劝常公公一句,不要乱补什么药物,燥火上升不得发泄,很可能有性命之忧啊。”
唐彬语重心长告诫一番,又开出个单子列了几种滋阴的水果食物交给素月,才施施然离去。
“壮阳?难道真是那几根萝卜?”
素兰有些无奈回想着常喜的食谱,就他一个小太监,还人参,萝卜还得啃主子吃剩的呢。
“我不知道。算了,辰时了,我该伺候主子吃药了。”
常喜甩甩袖子倒也洒脱,只是留个鼻血而已,不痛不痒,他自己倒不怎么上心。
书房内九王爷坐在椅子上翻着书,姿态优雅,面色淡然,看来今天状况很好。
“王爷,该吃药了。”
常喜按照惯例舀一勺药就要放到嘴里,不管是什么药,常喜都习惯了跟王爷一人喝一半,并且他一直保存着这个小秘密没有告诉素兰素月他们。
“不要喝!”
九王爷站起身一把握住常喜的手腕,目光闪烁看着常喜的脸。
“这药难喝死了,我不要喝,你也不要。”
萧落雨从常喜手中夺过碗,轻轻倒在了书房里的花盆里。
“主子……”
常喜眼睛瞪的铜铃大,看萧落雨糟蹋好药。
“这个不能倒,这个要治病的。”
“有病的是我不是你,你那么担心干什么。”
萧落雨脸上带着笑意,手指抚摸着常喜的脸颊。
“主子生病就是我生病。”
常喜乖乖给九王爷摸脸,抬着头看九王爷的眼睛,真挚而专注。主子开心我就开心,主子难过我就难过,主子活着我就活着,主子死去我也死去。
“你啊……”
萧落雨摇摇头,把常喜一把抱起,站在椅子上。萧落雨搂着常喜的腰,手掌握住萧落雨的小手,把毛笔放在萧落雨手中。
“来,本王教你习字。”
说着萧落雨在纸上落下了“常喜”两个字。
而这张宣纸的旁边散落着一张又一张的“宇翰”。
第十二章 皇帝召见
第十二章 皇帝召见
常喜是不识字的,他的父母只是不识字的农户,因为家穷也没让他上私塾,最后为了贴补家用把常喜送进了宫。
常喜的父亲送他来的时候非但没有伤心还很高兴,常喜依稀记得他得到一大包银子,说这个小崽子没白养。
常喜知道父母不喜欢他,却也免不得伤心。他多想能有一个父亲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而今他的手被萧落雨握在温暖的手心,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他的名字。
常喜的眼泪顺着小脸低落,啪嗒啪嗒掉在了宣纸上,晕开了一大片墨迹。
他被郑才人的手下打的脸向猪头的时候没有哭,鼻子流血到头晕的时候也没哭,却在这会哭了,明明阳光照的他很舒服,明明九王爷的手很暖,明明他的心里满是喜悦。可是为什么哭了出来呢,常喜吸了吸鼻子,想不通。
萧落雨手把手教常喜写了两个字后就把常喜抱了下来。
“以后我来教你写字,每天一个两个即可,久而久之就都学会了。哎,你怎么哭了?不想学么?”
萧落雨看着常喜挂泪的小脸,有些疑惑也有些慌张,他哪会哄孩子啊,他这辈子连婚配也无,真是一点哄小孩的经验都没有。
“不,不是,奴才喜欢。”
常喜用萧落雨袖子撮了一把鼻涕,眼睛哭的红红的。常喜把桌上那张纸拿起来揣在怀里,仰起小脸看着萧落雨。
“这个,这个我能带走么?”
“你喜欢就带走,不过记得要好好研习,明天为师开始教你写一二三。”萧落雨慈爱的抚摸着常喜的脑袋,俨然忘了他自己是一名王爷,把自个儿当教书先生用了。
“是,先生。”
得,这是又发病了,这次变教书先生是轻的,上次是武将,险些把整个清馨苑拆了。常喜只得配合着答应着,拿着宣纸退了出去。
萧落雨看见常喜退出,才叫来素月收了空药碗,萧落雨笑着摇摇头,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这么快便忘了喝药的事了。
常喜从书房出来,正打算去后厨房督促一下晚饭,却一出门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老头。那老头穿着太监服,手里拿着拂尘,脸上都是皱纹身板依旧挺直。
“你是……?”
“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这才几天你就不认得咱家了,看咱家不拧掉你的耳朵。”那老头伸出枯树皮一般的手指作势要掐常喜的耳朵。
“啊!是安公公,常喜哪会不记得您呐!”
常喜歪着小嘴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
“小崽子,算你会说话,走吧,跟咱家去个地方。”
安公公放开常喜被掐红的小耳朵,拂尘一甩走到了前面。
“哎,公公咱们去哪啊。”常喜捂着耳朵跟在安公公身后,小跑着才能赶上安公公飞快的脚步,不愧是伺候皇上的,就算上了年纪仍然健步如飞。
安公公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七绕八绕走了许久。
路上碰见的小宫女太监一概弯腰低头打千作揖给安公公请安,常喜张大了嘴跟在安公公身后狐假虎威,好是风光了一把。安公公在这宫里的低位比一些主子都要高,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常喜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太监也可以如此有权有势,这时的常喜完全没有想到,他日后也会有此风光。
两个人走了半个时辰,安公公才在一座宫殿前停下,宫里华宫丽殿多的数不清,常喜早就看的眼花缭乱。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宫,就跟着走了进去。
然而这宫殿俨然跟别个不同,金碧辉煌又有威严,一干布置无半点脂粉气,透着一股富丽大气。
常喜走几步腿就开始软了,房顶太高了,柱子太粗了,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安公公回头看着不争气的常喜,拎着常喜衣领子把人拎进了内殿。
“陛下,奴才把人给您带来了。”安公公把常喜按到地上跪着,自己也颤巍巍下跪行礼。
“不错,辛苦安公公了。”
萧卓然从明黄|色帐子后面走出,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常喜。
“你还记得朕么?”
“皇上万岁……万万岁!”常喜跪在地上叩头,那次在清馨苑见到皇帝的时候常喜并没有紧张,但是现在,他明显能感觉到腿肚子在哆嗦,连说话都不干脆了。
“起来吧,回答朕的话,朕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再答非所问就到敬事房领板子吧。”
“谢……陛下恩典。”常喜从地上爬起来,才想起来皇帝之前问过什么。“奴才,记得皇上。”
“嗯,就是这样。”皇帝坐到桌案后面的龙椅上,一身明黄|色龙袍散发着逼人光芒。
正是因为今日皇帝是在潜龙殿召见,才让常喜被这气势威慑的话都说不利索。不得不说,穿常服的皇帝和穿龙袍的皇帝,即使是同一个笑容也会判若两人。
“朕问你,九王爷这几个月来发了几次疯。”
“这……几次,待奴才算一算。”常喜掰着手指细细回想,跳河,吃鱼,打架,骑马,抓猫,爬树……“回陛下,九王爷他这几个月来发了十五次疯。”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每天都要吃鱼,写字画画,经常忘记自己叫什么,还以为清馨苑是王府。”
“那他可受过伤?”
“伤……他的脸被郑才人打伤过……”
常喜对郑才人的仇记得死死的,他还记得皇帝把那几个欺负九王爷的太监宫女都赐死了,如果能赐死郑才人当然更好不过。
只是常喜不知道这事宫里早就传遍了,皇帝也早就知道,他要是想罚自然早就罚了,他没动静就是对郑才人的纵容,任由常喜再怎么告状也是无用。
“嗯,还有么?”
“再有就是一次掉到湖里,差点,差点就淹死了。”
萧卓然把刚要喝的茶碗使劲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很大的声响。
“废物!不是让你们好生照看么,他怎么会去跳湖!”
安公公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啊!”
常喜吓一哆嗦,却仍直挺挺站着,任凭安公公怎么拽他衣服都不肯下跪。
“怎么?你不服?”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说,九王爷是在皇上走后昏睡三天之后醒来才去跳湖的。”
“你不要命了?快跪下……”安公公按着常喜的后脖子让他跪下,常喜却犟着脖子不肯低头。
“像……还真像,果然是他的儿子”皇帝似笑非笑看着殿下的常喜,眼中杀意涌现又慢慢收敛。
“安公公,送他回去,以后每月初五都带他过来。”
常喜走出潜龙殿后才抬手摸摸后颈,一片冷汗冰凉。
第十三章 才人失势
第十三章 才人失势
回到清馨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常喜果然如九王爷所愿,早就将那碗药遗忘在了脑后。常喜再去看九王爷的时候,素兰说九王爷已经睡了。
难得九王爷晚上不闹腾,自己乖乖睡觉,看来也是这些天写写画画累着了,毕竟是王爷的千金贵体,折腾也是要体力的。
几个下人坐在厨房里吃着晚饭,主子一口没动,最后都到了他们的肚子里。常喜小肚子吃滚圆,这皇宫真是大啊,从这走到皇帝寝宫居然要半个时辰,走了这么一个来回,常喜已经累的腰酸背痛前胸贴后背。这顿饭吃的狼吞虎咽,素兰直摸着常喜头发说看见他吃饭就想起了以前家里养的小黑狗虎子。
今晚是素月值夜,素兰没人管就比以前更欢实了,吆喝着小海子和常喜推牌九。也是难得主子今天睡的早,几个人没事做,就坐下玩了两把。常喜手艺最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