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浑身燥热，血液像是了一半流向全身各处，这些热量试图往某处汇聚，却又无力涣散开来。这种即将攀上仙境又坠入深渊的感觉，让常喜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说不出是舒服还是不舒服，这种奇怪的感觉折磨着常喜的所有感官。
“主子，主子放过我吧。”常喜用手推拒着萧落雨的胸口，话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然而萧落雨却一动不动，仍然将脸埋在他的肩窝。
半晌后萧落雨的嘴唇只贴着常喜的皮肤，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做吮吸的动作，常喜的压力减轻不少。
主仆二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在牡丹亭中避雨，然而过了许久常喜才反应过来。
有人要害九王爷！
常喜一个激灵赶紧扶起九王爷，九王爷已经闭着眼失去意识，像是睡着了似的。
“九王爷，九王爷你怎么了？”常喜是真的害怕了，他只觉得处处都是冰冷，雨越下越大，他要怎么把九王爷安全带回清馨苑。
他们俩兴之所至，走的很远，这要是把他背回去，一定淋湿的不成样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常喜把萧落雨放在石凳子上，用手指掐萧落雨的人中。
这是唐太医教他的方法，一般的晕厥用这招便可回生，但是萧落雨却毫无反应。
常喜的头发因为之前的淋雨而湿淋淋的，这会他的脸也湿淋淋的了，眼泪跟外面的滂沱大雨相映衬，流了常喜满脸。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为何在这里？”
正在常喜着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亭子外传来。
一个粉衣少女打着油纸伞，站在亭子外面向里面张望。
“这位姐姐，我们是清馨苑的，这位是九王爷。因为中了毒昏倒在此处，求姐姐开恩救救我们王爷吧。”常喜直接跪在地上，向亭子外的少女求救。
无论怎样，他也只能相信她，这个时候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是观世音菩萨。
“原来是九王爷，不要怕，你扶着他随我来。”少女听了常喜的话走进亭子看了看萧落雨的脸，确认了是九王爷后便撑着伞在前面带路。九王爷并不难认，他与皇帝的相貌十分里像了七分，剩下的三分一人清秀一人阳刚。
少女的鞋子被雨水打湿，裙角也沾了水，但脚步仍旧轻快。
“你们既是清馨苑的，何故来此，是有事要拜见德妃娘娘么？”少女边走路边发问，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脚步。
“这……是王爷出来闲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常喜叹了一口气，他要说是王爷发疯么？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他说不出来。“哎呀糟了！”
“怎么了？”少女停下脚步看着常喜。
“那盆花落在亭子里了！”
“不必担心，一盆花草而已，亭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那里轻易也没有外人去，不会丢的。”少女好心安慰。
“谢谢姐姐，真是给姐姐添麻烦了，不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常喜用自己的外套罩在萧落雨头上，用这点微薄之力保护着自己的主子不受雨水伤害。
“这就到了，还有你不必口口声声喊我姐姐，我也并不比你大。我叫雪蝶，你叫我名字便是。”雪蝶说着停在一座大门前，伸手拍了拍门板。
“雪蝶姑娘回来了，快进来。”
守门的太监把雪蝶迎进门，有些好奇看着常喜和九王爷。
“这是……”
“这是九王爷，我带他们来的。”雪蝶赶紧给那太监解释，派几个小太监帮着扶着萧落雨走进了房间。
“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禀告主子，再给你们宣个太医。”雪蝶说着径自去了，常喜起身拜谢，望着雪蝶的身影出神，想不到这宫里还有这等好人。
常喜在房间里找到了干毛巾，脱掉萧落雨的衣服给擦了全身。萧落雨的身体常喜不是第一次见，每一次萧落雨洗澡都是他伺候，但是今天萧落雨在亭子里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常喜的身体就起了异样，脑海中还在想一些罪该万死的事情。
常喜给萧落雨擦身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再也不能心无杂念了。
擦干萧落雨身体后，常喜赶紧用蚕丝被盖上，这么美的身体，多看一眼都是折磨。常喜太害怕那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那个感觉是什么，那是他们太监最不该有的东西，欲望。
只一会门板就被推开了，雪蝶走在前面，伸手引出来一个高贵漂亮的妇人，妇人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太医服侍的男人。
常喜一看这妇人便认了出来，他曾经在宴会上远远看过的美丽女人，“奴才常喜，见过德妃娘娘，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免礼。”德妃声音温柔好听，像是软软的白砂糖传递着令人心安的魔力。“姜太医，快去看看九王爷有没有事，居然在我牡丹园出现了这样的事，我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j佞小人。”
三十一章 一波又起
第三十一章 一波又起
“是，娘娘。”那位老太医听了德妃的吩咐拎着药箱走到床边。萧落雨裸着身子靠在床上，时不时呕吐，常喜端着痰盂伺候着。
“九王爷，请抬手，让臣给您请脉。”老御医是德妃专用的御医，在宫里资历很老，属于德高望重的地位。
常喜从被子里把萧落雨的手腕拿出，常喜坐在床上搂着萧落雨的腰，让萧落雨靠在他的身上。终于有一日，他可做萧落雨的依靠。
老御医表情严肃搭上萧落雨的手腕，停顿了半晌才放开。“这脉象，说不出的奇怪啊，脉搏有力倒不似病体，却有时不时紊乱，如果是因为中毒，那这毒却是我闻所未闻。”
“什么毒能让老太医你闻所未闻？这宫里还有你不知道的药物么？”德妃也对这事感了兴趣，不禁走近几步，在宫女摆好的凳子上优雅落座。
“雪蝶，你去查问查问，曾有什么人到过那个亭子，那边常有下人守着，应该能瞧见。”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雪蝶行了个礼领命下去了。
“看王爷的症状，像是砒霜。但是……”太医停顿片刻，又缓缓摇头、“不，不会的。”
“太医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说。本宫也想听听呢。”德妃看出太医有什么想说，直接发问。
“若是砒霜，该不会让人产生幻觉，看脉象，心智紊乱，像是鸭舌草的功效。”老太医如实禀告，复又自己否定自己的话。“但是将砒霜和鸭舌草放在一起下毒，这个前所未有，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心智紊乱？太医您这是想的太多了吧，九王爷原本就……”德妃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太医，辛苦你了，让霜儿跟着您去取些药便是。”
“那娘娘保重凤体，老臣告退。”
萧落雨只吃了一口点心，虽然吐出去大部分还是有少量毒药进入了身体。本来就有些孱弱的身体因为毒药的折磨发着抖，常喜则一直抱着萧落雨，给他安定的支持。
直折腾了一个时辰萧落雨才安静下来，在常喜的服侍下吃了药才睡了去。
常喜的腰腿已经被压的麻了，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险些摔倒在地上，还是进屋的雪蝶扶了他一把。
“常喜，小心。”雪蝶早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仍旧是粉色的宫女装，活泼又甜美。她的年纪比素兰素月要小很多，却也十分懂事，说话做事清脆利落，声音脆美的像是仙女。
“谢……谢谢。”常喜不知怎地红了脸，赶紧站直了脱离雪蝶的扶持。
“你主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这里可还住的惯？”
“主子已经好些了，吃了药就安静下来了，没什么不惯，主子时常浑浑噩噩，自己身处何处都不会太介意。”常喜说着回头看看床上的萧落雨，如果说起床，恐怕清馨苑的那张床才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吧。
“常喜，你是清馨苑的掌事太监，这事就告诉你吧。”
“嗯？什么事？”常喜眉头一挑，直直看着雪蝶。
“我已经出去打听过了，听那牡丹园的宫女说，上午的时候有人来过那个亭子并且留下了点心。”
“哦？是谁？”常喜一把握住雪蝶的手。
“你……你给我放开！”雪蝶脸一红使劲甩开常喜的手掌。
常喜因为个子很高，眉毛粗重有神，又不喜低头弯腰，总是腰板挺直一派气派，常常被人说不像个太监。
雪蝶被他这一握竟有与平常男子相握之感，不由得害羞起来。
“好姐姐，我错了，你快告诉我。”常喜急的不知怎样是好，他片刻都等不了，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害他的主子。
九王爷在这宫里，虽然没什么朋友却也没几个敌人。他疯疯癫癫与世无争，更没几个人跟他为难。
何况皇帝对九王爷有情有义，也是宫里人尽皆知道的事情，谁要是动了九王爷的主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娥说，今儿上午她瞧见有位娘娘在这个亭子里赏牡丹，还强行摘了几朵去做胭脂。她远远的只看了个背影，说是衣着华贵，但是并没看清到底是哪个宫里的哪一个。”雪蝶倒也没过多跟常喜计较，就算常喜看起来不像太监，也终究是个太监，这种不男不女的人有什么可忌讳的呢。
“真的没看清么？到底是谁………”
“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呀， 我倒是能给你出个主意，宫里妃子本来也没几个，用牡丹做胭脂的，颜色自和其他的不同，你不如回去多留意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会找到的。”
“谢谢雪蝶姐姐，我怎么没想到呢！”常喜听见这妙计不禁千恩万谢，“姐姐，我可以摘几朵花回去么？”
“别叫姐姐了，我明明比你小呢，叫我雪蝶就行。”雪蝶又嘱咐了几句离开了厢房。常喜一夜未睡守在萧落雨身旁，这深宫之中处处暗藏杀机，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
他多想找一个世外桃源，与九王爷二人粗茶淡饭安然度日，疯子也好傻子也罢，他宁愿这样照顾他一辈子。
只求他平平安安，再也不要遭受任何折磨。
三十二章 宫门送别
第三十二章 宫门送别
九王爷就这么在德妃宫里住了几天，整个皇宫都看不起九王爷，然而德妃却关怀体贴又极有分寸，全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鄙视之情。
常喜寸步不离九王爷身后，被雪蝶她们笑说是九王爷养的小狗，一心护主。常喜也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等九王爷完全恢复了精神常喜就扶着他回了宫，德妃又看了九王爷一次，也没有过于亲密，毕竟是皇嫂，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倒是不好。
皇帝这几晚都被留在郑才人那里，偶尔也去兰美人那。
兰美人毕竟是新进的妃子，新鲜劲还没过。皇帝便这边一晚那边一晚，不曾有什么偏向袒护，谁也没有多沾雨露。
这一日，萧落雨从德妃宫里回了清馨苑，常喜没在亭子里找到那盆草，只得趁萧落雨睡觉的时候又挖了一盆。
奈何萧落雨看见了根本就不记得，只轻飘飘的一句，“你拿这东西干什么，又不能开花，倒不如这些牡丹兰花好看。”常喜就只能把那辛苦找来的一模一样的草给扔掉了。
回到清馨苑的时候，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在扫地打扫，小海子和素月都不在。
“怎么了？他们人呢，是被别宫借调走了么？”因为清馨苑的低位低下，别宫有什么事都会到这里来借调人手，就连常喜都常常给别人干白活。
“回常公公，是素月今天要出宫，小海子出去送她了。”一个扫地的宫女说道。
“什么？！出宫？”
“对啊，今儿是放年纪大的宫女出宫的日子，素月姐姐今年不是正好二十五么？”
“糟了，我怎么忘了！”常喜一拍脑门，无限懊恼。
“好好照顾九王爷，我去送她！”
常喜留下一句话就跑出了门。
从清馨苑到些西城门有二三里，常喜一路跑过去气喘连连，西城门一排宫女排着长队，都背着包裹，一头珠翠也摘了下来，只像民间女子般简简单单扎了个辫子，像来的时候一样清清爽爽。她们十几岁进宫，二十五方能出去，最美丽的年华都在提心吊胆端茶送水中度过。
不能说没有遗憾，也不能说没有收获。
她们有些人跟了好主子，得了不少赏赐，可以衣锦还乡贴补生活。有的挨打受苦，终于熬到了时候，可以脱离苦海。有来送行的别的宫女，也都哭哭啼啼。
素月站在城门口，时不时回头张望，只有她没有人来送。
她也在想这十年收获了什么，一份暗中的思恋，一段十年的友情，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来。想起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素月眼角有些湿润，人生自古伤离别，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
“素月！素月~~”
正在素月领出宫腰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常喜，常喜我在这里！”素月转回身激动的挥手。
“素月，你怎么突然要走？”
常喜跑过来，手掌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年纪大了嘛，不走还要一辈子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么，我每晚做梦都梦见家乡的麦田，绿油油的散发着青草的香味。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家了，比起这高墙大院，宫外是多么自由，我怎么能不走呢。”
素月说着眼睛看向墙外，眼神飘忽，说是开心，眼睛里还有一丝忧伤。
“素月姐姐，这么多年，谢谢你的照顾。”
常喜说着握住了素月的手，鼻尖酸酸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常喜别哭，你们要好好的，好好照顾主子。”素月说着常喜别哭，自己的眼泪却掉出了眼眶。
“我知道，我知道，素月姐姐，让我再看看你。”
“常喜，素兰她，没来么？”
“素兰，许是在跟皇上鸳鸯交颈吧。”
常喜苦笑一声，半是无奈半是讥讽道。
“不要这么说素兰，她……其实也挺苦的。”素月长叹一口气，想起往日种种，恍如梦间。
香宁宫内甜香缭绕，衣衫遍地，两具赤果身体在床上交缠，房间内都带着一股子情欲气味。
“皇……皇上，饶了臣妾吧。”
女人的声音吐出娇喘，呻今中带着哭腔。
“美人，朕要好好疼爱你呢。”
皇帝说着伸手捂住了素兰的嘴，动作更快更猛烈，素兰身体轻颤，发不出一点声响。
素兰眼角流出泪水，心里默念，姐姐，妹妹不能去送你了，盼你能平平安安，让妹妹早日死了吧，了结这段孽障。
日头已经过了正午，素月再也不能等下去，再过一刻城门便会关闭，到时她想走也走不了。
“常喜，我这便走了，你别喊我。”
素月放开握住常喜的手，她要等的人没有见到，便也不等了吧，缘分到此，已经尽了。
城门外，寒光现，一个戴着斗笠的车夫，握紧了手边的剑。
“素月！”
在素月要迈出城门的片刻，一声喊声停住了素月的脚步。
“主……主子？”素月回头，看见了那个她心心念念十年了的男人。
“素月，你不要走了，在这里陪着本王可好？”
九王爷远远站着，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柔笑意。
“王爷，你说什么？”
“素月，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照料，我早就离不开你了，不如你嫁给本王做王妃，一辈子陪着本王。”
九王爷语出惊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素月。
九王爷笑着朝素月伸出手，“回来吧。”
三十三章 捡回一命
第三十三章 捡回一命
“王……王爷。”素月嘴唇嗫嚅着，眼泪流到腮边。
“素月，回来，听本王的话。”九王爷又往前走了两步，手心向上朝素月伸着手掌。
“还磨蹭什么？你到底走不走？”
守门的太监不耐烦，走到城门边准备关门。
“我……”
素月看看身后那道门，又看看前面的九王爷，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那扇慢慢关闭的门。在犹疑徘徊间，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