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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光第1部分阅读

拦过苏扬的肩。

    在以前的日子里,这种肢体接触对于两个人而言再普通不过了。

    苏扬记得她跟他在锦洲律师事务所的走廊里相遇的时候,薄晋洲像是变了一个人,把她拉到办公室,反手关上门的时候飞速地贴上她的唇角。

    那时候她的后背刚好抵在门把手上,他的吻来得强势又急躁,她甚至一度觉得他是想把她吞到肚子里。

    其实从最初,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是由他来主导的。

    所以哪怕两个人的关系恶劣到现在这样只要张嘴就是剑拔弩张的地步,他仍然是那么自然地把她纳入他的怀中。

    夜色迷离,苏扬不想再在这些无谓的细节上跟他僵持,由着他揽住自己。

    她是思念他的怀抱的,即便她忍受不了他曾经做过的事,可身体永远不会撒谎。她甚至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录像里的小人儿举着小手不知道在比划什么,或许是因为她在孕期不像其他孕妇那样养尊处优,小家伙小小的一团让人想要把她揉到怀里。

    “好小啊。”苏扬摸着手机屏幕勾了勾唇角,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

    她的一缕发丝垂下,薄晋洲手一痒,抬手帮她捋到了耳朵后边。苏扬处在半晕眩的状态,身体一僵,别过视线,往旁边闪了闪。

    刚才她靠在他怀里的时候那么自然,软软的,跟以前一模一样,或许还因为刚刚生产完体力不支而更多地依靠着自己,薄晋洲几乎以为两个人马上可以和好了。可苏扬闪躲的这一下瞬间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她还不能原谅自己。

    薄晋洲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你要是想看的话,明天一早我让护士把孩子抱过来。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苏扬记得,在同样的月色中,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眠。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不久,薄晋洲却从不勉强她,只是要求两个人必须搬到一起住。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怎么就过成了今天这样。

    黑暗之中,薄晋洲的眼睛始终盯着天花板。许久,听着苏扬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轻手轻脚地掩门离开,掏出一盒烟来。

    随着门“咔嚓”一声关上,苏扬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随即又闭了起来。

    这一天,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

    迷迷糊糊中,苏扬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三那一年,她独自一个人站在一片沼泽之中,周遭不远处就站着她的同班同学。

    她已经陷入了沼泽之中,她的同学明明伸伸手就能把她拉出来,可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突然之间,她看到年少时的薄晋洲,白衣黑裤,在日光下格外耀眼。她慌张地向他伸出手,想要喊出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她越陷越深,挣扎着想要从沼泽中抽身而出,可所有人都看着她,没有一个人帮她。

    恍惚之中,薄晋洲在冲她微笑。

    拼命地想要从梦魇中挣脱,苏扬出了一身汗。“学长……”她软绵绵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已经躺回沙发的薄晋洲猛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床边,看到仍然闭着眼睛的苏扬,松了一口气。

    他索性坐在了床边上,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心湿湿的,薄晋洲一愣,抬手抹了抹她的额头,心中一惊。

    “苏扬,苏扬。”他轻轻摇了摇苏扬的肩膀,苏扬猛地呼了一口气,双眸直直地盯着薄晋洲。

    黑暗之中,她的眸光没有一丝温度。她猛地拽住他的手,“抱抱,学长抱抱。”

    声音中满是祈求的味道,薄晋洲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揪住。他伸手把苏扬捞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学长在这儿呢。”

    多久远的称呼了,那时候她一个劲儿地喊他学长,天天耀武扬威地昭告天下,自己总有一天会考上霖海大学的法律系,那时候她就是他的学妹了,所以喊他学长,也是早晚的事。

    薄晋洲已经大概猜到她做了什么梦,顺着她的话安慰她。

    听到同样的称呼,苏扬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缩在他的怀里就开始抽泣,“学长……学长……”她断断续续地喊了几声,哽咽着说:“他们……他们都……都不救我……只有你……只有你救……救我……”

    薄晋洲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咬了咬牙,手慢慢地落下来,“乖,不怕,学长在呢,有学长在,谁都不敢再欺负你了。”

    就这么轻声的哄着,苏扬再次睡了过去。月光之下,薄晋洲盯着她的睡颜,良久也移不开视线。

    第3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湖(03)

    星光璀璨,经历了大雨之后,夜里的空气格外清新。

    霖海市的“蝉”酒吧中,令均身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扔,“谁让你们在这儿卖这种东西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透明的塑料袋都不及巴掌大,里面装着的白色粉末因为他扔的动作而全部堆在一边。

    旁边站着的几个染了头发的小混混面面相觑,正要回答什么,旁边传来一声“我让他们卖的,怎么了?”

    令均回过头,汪诚嘴里叼了一颗烟,吊儿郎当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场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令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口气依旧淡淡的。

    “资格?”汪诚冷笑一声,“大哥亲自吩咐的事情,能不能够得上你嘴里的资格?”

    汪诚一直跟着霖海市夜场界的龙头大哥,也是因为他的赏识,他才能在所有的场子里都耀武扬威,风光无限。

    令均冷笑一声,“什么都是你说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汪诚挑了挑眉,手里的烟头往令均身上一扔,刚好砸在他胸前暗红色的琥珀吊坠上。令均眯了眯眼,却没有立刻回应汪诚挑衅的行为。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烟头,轻声一笑,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跟前,大喇喇地坐下,然后把闪着点点火光的烟头碾在了白色粉末上。

    不等汪诚有所反应,他往沙发的椅背上一靠,轻佻地勾了勾唇角,“这袋货我就当做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了,毕竟你在我的场子里放东西,不管承的是谁的话,都应该事先知会我一声。”言下之意,这礼,也是赔礼道歉的礼。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吊坠,吊坠有正常拇指的一半那么长,椭圆形,在灰暗的灯光下闪着森森的光。“这个吊坠,跟我的命一样重要。这次你不知道,无意侵犯了它,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如果有下次……”他眸子里闪着挑衅的光,“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天空泛起了一片白的时候,令均点了一支烟,烦躁地站在酒吧的天台上。

    他在堃市混了四年才接触到霖海这边的人,接过这个场子不过才一年的时间。

    五年前,也就是最开始的那个漆黑的夜里,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在隐蔽处一闪一闪的,他转过头,视线跟苏扬在空中相遇。被撞破最大的秘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因此跟她同吃同住,一待就是四年。

    原本以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的,却又在自己最不堪的时候遇上了她,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她住着院都能救自己一命。

    想来这就是命运吧,这么想着想着,他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

    一颗烟燃至尽头,他对着空无的天空勾了勾唇角。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浅蓝色的窗帘上,干枯的树枝上光秃秃的,却在阳光的映衬下表现出别样的生机。

    薄晋洲醒来的时候苏扬正缩在他的怀里,脸也就有他的巴掌那么大,惨白惨白的,想必身体是很不舒服的吧。

    两个人很久没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他一时有些舍不得放开,低着头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薄晋洲小心翼翼地帮苏扬调整了一下睡姿,站起身来,拂了拂皱皱巴巴的衬衫,疾步行至门前。

    “她昨天晚上睡得晚。”边掩门,薄晋洲歉意地冲护士笑了笑。

    小护士从苏扬第一次来产检的时候就很照顾她,昨天夜里她没有值班,一大早来了之后听说苏扬昨夜进行了二次缝合,换上衣服就过来了。

    她从玻璃处张望了一下,有些不满地看着薄晋洲,“薄先生,不是我说您,之前产检的时候苏扬就老是一个人过来,说起来,这生孩子也不全是妈妈的事,您这个做爸爸的,得有点自觉啊。”

    薄晋洲没做什么辩解,一来他确实没陪苏扬来过几次医院,二来,他不愿意跟别人解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

    他微微笑了笑,“一会儿她醒过来可能会想看宝宝,我先去打点饭,就先失陪了。”

    小护士连连冲他摆手,示意他可以去忙了。

    在洗手间洗漱完,薄晋洲低头看了一眼皱皱巴巴的衬衫,从门口挂着的袋子里取出一件羊毛衫,淡淡的米色,是苏扬一针一线亲手帮他织的。

    苏扬是被薄晋洲洗漱的声音吵醒的,她能听出来他已经尽力压低了所有声响,心中飘过阵阵酸楚。

    其实自打重逢以来,薄晋洲一直对她很好。

    昨天晚上的那个梦……苏扬紧了紧被子,她甚至还能依稀闻到薄晋洲身上独有的那种味道,淡淡的植物清香。

    听见关门声,她睁开眼睛,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待了好一会儿,尝试着坐起身来。

    二次缝合的伤口,痛感比之前还要强烈。

    她慢腾腾地披上一件外套,伤口似乎跳了一下,她无意识地发出“嘶”的一声,就听见一声风轻云淡的笑声。

    “令均?”她回过头,看到令均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有点气恼,“你看了多久了?”

    “你老公出去之后我才敢过来,你觉得能有多久。”他走到床前,向她伸了伸胳膊,示意她扶着自己站起来。

    苏扬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使了使劲,扶着床站起身来。“等着你来扶我,那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边嘟囔,她边伸手把令均的胳膊拨开,一步一步艰难地蹭着走到窗边。

    她身体太虚弱,面色又是苍白的,即便是瞪人一眼,也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令均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角,“你呀,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倔驴脾气。”

    “你才倔驴脾气。”苏扬回了一嘴,顺手拉开窗帘,回过身来。

    冬日的暖阳披在她的肩头,给她的脸上增添了些许的血色。

    令均别过视线,眸光柔和了些许,“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说起孩子,苏扬微微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扬,“叫薄荷。”

    “薄荷……”令均重复了一遍,抬起手看了眼时间,“好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该回去了。”边说,边往门口走。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回身飞快地拍了一张苏扬的全身照。因为是逆光,根本看不清人脸。可这样的身形,即便是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他也一眼就能认出来。“前天走得急,忘了跟你说平安夜快乐!走了。”背着身冲苏扬摇了摇手,令均推门离开。

    前天?圣诞节已经过了,苏扬垂了垂眼角。自己的女儿是在平安夜出生的,想必可以一生平安吧。这么想着,她挪动脚步往门口走去。

    新生儿监护室里一片淡蓝色,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在里面穿梭着。

    小薄荷因为出生时身量太轻,需要在监护室观察几天。

    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苏扬蹲下身来。最靠近玻璃的这张婴儿床上躺着的就是自己家女儿,她整个人都小小的,眼睛闭着,安安静静地睡在小床上。

    小护士看到她,微微一笑,推门出来。“哪个是你家的?”

    苏扬指了指3号床,“这个。”

    “这个呀,特别乖。”小护士戳了戳玻璃,“女儿乖,妈妈就有福气。”

    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苏扬顺着手看上去,薄晋洲气喘吁吁的,尽管是冬天,可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爸爸吧?这孩子就是身量轻了点,从昨天看来的话,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以跟妈妈一起出院。”

    苏扬往前挪了挪,薄晋洲的手一僵,从她的肩上落了下来。

    小护士正往里面看着,没注意他们的动静,说着话嘴角还带着笑。

    苏扬跟她边聊边笑,神情比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柔和了许多。薄晋洲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侧脸,只在小护士偶尔看向自己的时候才附和般地冲她点点头。

    扶着苏扬回了病房,薄晋洲从保温饭盒里盛出一碗汤,用勺舀了一口放到苏扬的嘴边。

    浓浓的鸡汤味儿飘在她的唇齿之间,胃里舒服了,苏扬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她主动跟薄晋洲说起孩子的名字来。

    “薄荷?”薄晋洲语气凉凉的,苏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薄荷,怎么了。”她的语气也跟着凉了下来。

    薄晋洲扫了一眼桌上的红包,“昨天夜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挪过凳子,今天倒是更明目张胆了,直接送来红包,是挑衅吗?”

    “薄晋洲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苏扬把碗往边上一推,溅出来的汤汁沾到薄晋洲的身上。她也没注意令均是什么时候放了这么一个红包,“随便是个人,看到红包都知道是代表祝福的吧?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觉得这是挑衅?!”

    薄晋洲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专门躲着别人家老公的人?”

    苏扬被他气得脸色煞白,腹部传来明显的痛感,她捂了捂肚子,极力地控制住情绪,“薄晋洲我不想跟你吵,他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但如果你不想相信我的话,那我也无所谓。”

    “无所谓?你说的倒是轻巧,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夫妻?”

    “第三章第十五条,夫妻双方都有参加生产、工作、学习和社会活动的自由,一方不得对他方加以限制或干涉。”苏扬机械般地复述着这一条款。

    薄晋洲眸光中闪过一丝寒光,“拿法律来压我?你还真是好样的。”他把碗往地上一摔,欺身而上,死死地压住苏扬的肩膀,身体却巧妙地避开她腹部的伤口,“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这半年来,有一项义务你也从来没履行过。”

    窗外起了风,树枝拍打在窗上,发出阵阵声响。

    薄晋洲直起身来,目光冷峻地别开视线。“薄荷,很好听,就叫这个名字吧。”他极力地压住心中翻腾着的醋意,起身收拾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苏扬木讷地望着薄晋洲留在床上的压痕,胃里翻江倒海。

    第4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湖(04)

    苏扬一直觉得,冬日里的阳光比任何用来取暖的方式都要温暖。冬天的太阳,就像是她第一眼见到的薄晋洲。

    医生在照例巡床之后嘱咐薄晋洲,尽量扶着苏扬到处走走,这样能舒缓腹腔粘连,恢复得更快一些。

    早上的鸡汤被打翻了一碗,后来薄晋洲收拾好了之后再喂她的时候,她也不再抬杠,安安静静地喝了一碗半的汤。

    兴许是因为热汤下肚身体舒服了许多,此刻,苏扬的脸色微微泛红。

    这些日子以来,薄晋洲已经忘记了怎么跟苏扬相处。他闷闷地把桌上乱了的东西都归置好,回头一看,苏扬已经自己蹭着站了起来,身上披着一件米色的毛衣。

    他们两个人站的位置是相对着的,从外面看上去,像是含情脉脉地互看着对方。薄晋洲往苏扬的方向走了几步的功夫,苏扬已经从旁边绕开了。

    他僵直着伸着手,半晌,握成拳,垂在身侧。

    苏扬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另外一只扶在平时用来挂输液瓶的架子上,架子底下装了四个小轮子,她边推边扶着往前走,倒也不费劲。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扬才意识到她自己一个人可能真的走不出这个门。

    架子在她身侧,可门却得往里开。

    她轻舒一口气,想把架子先移到身后,不至于挡住门,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她整个人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

    苏扬的手一松,薄晋洲带着她往后退了退,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一只手把门拉开,动作一气呵成。

    一个恍惚,苏扬想起来有一次薄晋洲喝醉了,她接他回家。因为得架着他,她在包里翻钥匙的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