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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66部分阅读

我军粮草。”邓名说出了第二个条件。

    “没问题。”这个要求更是理所应当,周培公甚至没有想到邓名会把这点事还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

    “没有其他的了。”邓名展颜一笑:“若是周先生没有其它的事的话,我们就到这吧。”

    “没有其它的要求吗?”周培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常狡诈的邓名居然没有趁机狠狠地敲一笔竹杠。至于那两个旁听的张长庚心腹,更是目瞪口呆。他们二人虽然都是第一次和邓名见面,但都多次从周培公那里听说过对方的厉害。离开武昌前,他们看到张长庚也是满面愁容,断言此番必定要大出血。

    “没有其它的要求了。”邓名笑道。

    他观察着对方脸上满是惊异和喜色,渐渐地开始有怀疑和担忧冒出来——周培公比较麻烦,但是他那两个队友很容易看清。等那两人的疑虑之色越来越重,基本占满了整张脸孔后,邓名解释道:“说实话,这次张巡抚竟然会对我这么推心置腹,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感动不已。扪心自问,若是我与张巡抚调换一下位置,恐怕是做不到这样义气的,而义气就要用义气来回报!既然张巡抚把我当朋友看,那我为朋友出点小力又算得了什么?朋友是患难与共,一生一世一起走的嘛。”

    听邓名说完后,张长庚的一个心腹感动得眼圈都红了,猛地站起身来,向邓名跪倒在地:“小人久闻提督义薄云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提督说得对,家主就是提督的好朋友,也一直拿提督当好朋友看。”

    另外一个人也有差不多的表现,向邓名保证道:“家主以后一定和提督以诚相待,提督这番情义记下了,若是将来有用得着小人家主的地方,家主也一定会好好报答提督的。”

    和这两个人客气了一番,邓名就起身送客,他一直把周培公他们送到营门口,最后还和周培公亲热地惜别。

    “提督果然义薄云天。”周培公面露苦笑,向邓名抱拳说道。他琢磨了一会儿,发现邓名此举已经动摇了他的“谈判专家”和“对邓名问题专家”地位。虽然谁都不信邓名会和张长庚肝胆相照的鬼话,但这两个张家的家仆回去报告以后,却可能影响张长庚对邓名的策略,而且以后也可能更多地派出家中的心腹来参与谈判,毕竟他们是张家的人,比周培公这个外人还要可靠一些。

    周培公认为,邓名没有狮子大开口并非好兆,多半是在放长线调大鱼。如果没有这两个家仆在边上,周培公还可以给张长庚仔细分析,说服他认可自己的观点。如果邓名今天狮子大开口了,周培公做到这点就更容易,同时还能让张长庚意识到让没有谈判经验的心腹参与其中的危害。但现在做到这两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个家仆对邓名的好感肯定会影响到张长庚,张长庚也不会完全信任周培公的分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两个张家的仆人距离较远,邓名在周培公耳边轻声说道,然后哈哈一笑,转身大步返回营中去了。

    听到这句话后,周培公如遭雷击,在原地怔怔地站着动弹不得。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汹涌的感情,让他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啸: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提督!

    第十六节 示威

    在黄州等地的攻城掠地毫无难度可言,地方上的守军既无战斗力也无士气,而且还有周培公这个内应暗中协助,明军不但很清楚守军的实力,也不用担忧清军前来增援马蚤扰。这些战斗都交给浙军负责,李来亨的军队则充当预备队,在战场外观战——毕竟也要防备张长庚一手,虽说邓名并不认为现在武昌还有勇气偷袭明军。

    对几个小城的攻击邓名依旧采用爆破战术,从江南收集到的火药对付南京未必够用,但对付湖北的县城却非常富裕。邓名之前反复强调的战斗笔记再次起到了重大的作用,虽然浙军并没有爆破经验,但是在邓名和他的卫士的战斗笔记的帮助下,很快就掌握了爆破的技术。

    和刘体纯在郧阳一样,邓名让浙军在破城后利用城墙进行练习,李来亨也派手下前来旁观,很快明军的岤攻和爆破技术都有了长足的提高。邓名告诉兴致勃勃的明军军官们:“等回到夔东以后,可以再去向刘将军请教,现在刘将军肯定是夔东爆破第一人。”

    百姓们一开始的时候满怀不安,但是看到明军攻下城后,没有发生任何强行征丁、征粮的行为,只是在衙门周围悬榜,号召有志气的人参军。明军传檄四郊,宣布任何愿意跟他们回四川的平民,每个男丁都可以获得二十亩的免费土地,女子可以得到十亩,只要耕作十年并且每十亩缴纳一石粮食,就可以成为这些耕地的主人。尽管大部分人对这种好事将信将疑,而且觉得四川太远了,但还是有一些贫农愿意跟着明军走,去碰碰运气。

    每次明军从一座城市离开后,周培公就急急忙忙领着军队前去收复。这次跟着周培公从武昌赶来的还有两千多清兵,带领他们的都是张长庚一系的绿营军官。报功的奏章,周培公早在收复城市前就已经写好,每当收复一个地方,这些军官就拿着张长庚的委任状走马上任。除了这些武官以外,还有一些缙绅子弟跟着一起前来,他们作为周培公的幕僚帮着赞画军务,这些人同样会从收复工作中捞到一份军功,轻而易举地成为新的地方官吏。

    根据与邓名的约定,周培公三令五申不许马蚤扰百姓,这点同样得到了军官、幕僚们的坚决拥护。除了本土的乡情外,他们也需要良好的军纪来与地方缙绅结下善缘——他们都是来当官的,不是来当土匪的。

    很罕见的一幅场景出现在了湖北各府的土地上:军纪严明的明军来了,又走了;然后是军纪严明的清军紧随而至,进城之后同样是秋毫无犯。

    地方上的缙绅、百姓当然对周培公与明军的密议一无所知,只知道周培公是个既勇敢又亲民的好官,不但能毫无畏惧地跟在明军身后,还从来不曾借机祸害地方。

    顿时周培公在湖北声名鹊起,他带来的文武官僚集团也得到了地方上的交口赞誉。当然,在称赞周培公的同时,大家也不会忘记歌颂张长庚的识人之明——很多人还是真心实意的。

    不久,邓名经过精心准备,一举攻破黄州府府城,把胡全才的旧党差不多一网打尽。在府城中休息数日后,带着大批缴获的船只和物资离开,向武昌进发。而胆色过人的周培公很快带着五百精兵赶到,明军前脚刚走,他就进入城中安抚人心。周培公上午进入府城衙门,中午就张榜安民,本人更马不停蹄地拜会城中的名流。为了让逃难的百姓尽快回城,周大人毫无顾忌地敞开四门。跟着周大人一起赶来的幕僚也尽数入城,镇静地在衙门里办公。

    此举当然大大地稳定了人心,不过缙绅和百姓们在钦佩、惊讶之余,也为周大人捏了一把汗。幸好明军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得知明军的后卫部队头也不回地远去后,本城的缙绅们纷纷议论,虽然周大人玩的是空城计,但想必明军那边也忌惮周大人的智勇啊。

    周培公对城里的父老谦恭有礼,但对那些临阵脱逃的官吏则称得上是铁面无私,很多胡党余孽看到清军光复府城后,纷纷赶回来向周培公哭诉。还没等他们说完死里逃生的惊险过程,周培公就脸色一沉,把他们尽数拿下,革职查办毫不含糊。无论这些犯官倾尽家产行贿,还是搬出亲朋靠山都无济于事。

    于是乎,周培公的名声变得更加响亮了,不过短短几天,黄州府上下都称赞周大人虽然年轻,但胆大如虎、爱民如子、更是铁面无私,简直就是古今完人。良好的名声,令人有安全感的智勇,又是张长庚的嫡系,很多缙绅都觉得将来黄州府的知府一职肯定逃不出周完人的手心。在这种心理影响下,大家纷纷登门拜访周完人,送礼问安,还由黄州府的缙绅领袖牵头,集体给武昌的张巡抚上书,要巡抚大人向朝廷保举周大人为黄州知府——其实就是拥立之功,只不过比拥立天子的规模、价值小些而已。

    除了处理公务以外,周培公还多次巡查城防,亲自检查每一处城墙的豁口。由于这是邓名预定攻打的最后一座城市,明军把沿途缴获的所有火药都用在了黄州府的城墙上,采用四处同时爆破的战术。周培公站在豁口的边上,抚摸着残墙若有所思。

    和其它收复的城市一样,目击者都报告明军转眼就挖塌了城墙,这和周培公在钟祥的印象相吻合。

    “在钟祥的时候,我被俘前多次询问过明军到底在干什么,能不能一天就挖塌城墙,所有的人都告诉我绝不可能。但城墙一天就塌了,回去后我还受到不少人的挖苦讽刺,说我夸大其辞。事后我又问过很多有经验的将佐,他们都说,岤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绝对办不到的,倒像是我在胡言乱语一般。”这次尾随邓名而来,周培公看到沿途的城市没有一座能够稍微抵抗一下,便是黄州府的府城也在两天内便宣告陷落。固然兵力不足是主要原因,但显然城墙在明军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来人。”周培公下令动员民夫,把豁口下面的土地刨开,然后亲自下去查看了一番。之前由于急着收复城市,周培公没有功夫进行这样的细致检查,但这次他把四处豁口全部察看了一遍,任何一处都没有实施正常岤攻后应有的遗迹。

    “这些城墙都是自下而上崩开的,而不是塌陷下去的。”周培公喃喃说道,这个现象和钟祥、还有其它被邓名攻破的城池一致。

    很快,黄州府城内就传开新消息,周大人带着一百兵马追赶明军而去,据说是因为担忧武昌。

    ……

    明军抵达武昌附近时,兵力已经膨胀到六万多人,其中三万人是原本的夔东军和浙军,五千人是从江南跟来的辅兵,剩下的两万多都是从黄州府招募到的男丁。女营人数也超过四万,除了李来亨为部下娶来的媳妇、浙军的家属,还有大批黄州壮丁携带的家眷。

    根据与邓名的协议,武昌的兵马已经龟缩到了城中,不过邓名还是很小心地与李来亨商议行军方案,准备分批通过武昌、汉阳附近的江面,警戒行军,以防清军突然袭击。计划已经制定妥当,正在敲定具体细节时,卫士报告周培公又来了。邓名让把周举人请到旁边的帐篷,等完成军议后再去见他。

    等会议结束后,天已经黑了,邓名走进帐篷,看到帐内已经点起了蜡烛,周培公正就着灯光百~万\小!说。

    “周先生不在黄州府好好安抚人心,怎么又来找我了?”邓名有些奇怪地问道:“是不是张巡抚又有什么事情?”

    “学生刚刚赶来,还没有回武昌。等见了提督这一面后,就要回去向巡抚大人复命了。”周培公合起书,揣入怀中。

    “周先生客气了。先生现在已经是官身了,不日就是武昌知府了,不用太谦虚了。”听周培公又自称学生,邓名微笑道:“先生今日前来,又有什么要紧的事?”

    周培公首先东拉西扯地说了一番黄州府的事,称赞邓名言而有信、明军军纪严明,还说他一会儿回武昌后,一定会向张长庚细说邓名的仗义,绝对不让小人离间双方的关系。

    释放了大量的烟雾弹后,周培公就起身告辞,像以往一样,邓名送他出营。眼看快走到营门边,周培公用开玩笑的口气随随便便地说道:“现在黄州府各地,都知道提督精通五雷之法,施展法术后,城墙便化为粉末。”

    邓名身后的卫士都笑而不语,邓名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反问道:“原来周先生今天专程前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周培公已经隐约猜出了大概,实在忍不住,所以来试探一番。看到卫士面露笑容后,他心里更是确定了几分,但没想到邓名居然一口道破,顿时愣住了。

    “周先生相信我是用法术破城的么?”邓名笑吟吟地问道。

    犹豫了很久,周培公终于微微摇头:“子不云乱力鬼神。”

    邓名轻轻鼓掌,笑道:“仅凭这一条,周先生便比那胡全才要强太多了。至于我是如何破城的,周先生想必已经心里有数了吧?”

    随着这句话出口,周培公突然感到周围的气氛一冷,面前的卫士脸上笑意全无,都冷冷地看着他。

    顿时周培公就后悔今日之行,他原本也知道刺探邓名的军事秘密非常危险,但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这个谜团自从在钟祥被俘后,一直笼罩在心头,让他怎么也放不下,所以就想以其它事为掩护,在临走的时候不露痕迹地试探一下。

    “就是先挖一条地道到城下,然后填入火药,接着就轰的一声把城墙炸上天。”邓名的表情显得很轻松,一边说一边继续向营门口走去。

    在原地呆住的周培公,又楞了两秒才快步跟上。只见邓名依然象聊家常一样地继续说道:“这比以往的岤攻要快得多,效果也挺好;不过,我要是防守方嘛,就不必挖很大的池塘蓄水了,只要立刻挖地道灌水就对了;或者只要发现有人挖地道,就派兵出去攻打。好破的很!”

    这时邓名已经走到了营门口,停下脚步冲着周培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恕不远送,周先生请吧。”

    周培公看着营门,虽然只有几步路,却感觉好像远在天边一般。邓名已经说完好久了,周培公才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提督让我走?”

    “周先生今晚打算在我军中过夜吗?”邓名惊讶地问道。

    周培公盯着邓名看了两眼,突然又是深深一躬,快步从营门里走了出去。

    “先生为何要放他走?”看着周培公的背影,任堂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种事本来也瞒不了多久,杀了他也保不住秘密。”

    邓名知道,以前之所以能够保住爆破的秘密,就是因为被攻陷的钟祥、谷城、郧阳等地始终保持在明军手中。这次他在黄州大规模使用爆破技术时,就已经做好了被清军知晓的准备。等明军退回武昌以北,张长庚肯定会派人去黄州的几座城市查看,清军中比周培公有军事经验的人太多了,他们能很快地看明白。

    邓名说:“我们没有什么城市供给鞑子使用这招,他们就算猜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验出来;我本来就打算公开这个秘密了,这样将来鞑子就更没有坚守孤城的信心。只要他们觉得城墙根本没用,即使我们没有火药,他们可能也会心虚逃跑。”

    邓名遥望着远去的周培公,又笑了一声:“我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给他听,恐怕他会更加害怕,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有用出来。”

    ……

    周培公与随从汇合后,感到后背凉飕飕的,发觉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明军确实没有追来。

    “回武昌。”周培公叫道。

    赶到武昌城下后,周培公又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没有明军追兵的踪迹,但他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周培公心情沉重地来到湖广总督衙门,向张长庚仔细汇报了黄州的见闻,最后把邓名今天说的话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张巡抚。

    和周培公一样,听说解开了明军攻城之谜后,张长庚先是喜悦——这个谜团同样困扰了他很久,已经打算派几个老军务去黄州考察——接着就又一次双眉紧锁:“你是说,邓名根本没把这个秘密当回事?”

    “是的。”周培公低声答道。此时他心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发现秘密的喜悦,满是更大的疑虑和恐惧:“他肯定还有更厉害的手段。”

    张长庚琢磨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是不是他另有手段,在黄州用火药爆破只是掩人耳目,让我们信以为真?”

    周培公苦笑着连连摇头。

    张长庚想了片刻,突然惊叫一声:“是不是他真的会五雷之法,火药是用来掩盖法术的?”

    “学生实在不敢说啊,邓名实在深不可测。”周培公满脸的丧气:“不管他是真的懂雷击之术,还是靠火药炸城,反正城墙对他是没有一点用的。南京也不是城墙挡住他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