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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77部分阅读

    兵,人数估计会在一千左右。

    “既然这样,我这就去一趟重庆。”邓名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成都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因此有必要到重庆前线去看一眼,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能起到鼓舞明军士气的作用。

    临走之前,邓名把成都这里的法规给于佑明详细交代了一遍,让他和提刑官衙门做好沟通,帮助抵达的百姓开荒。此外邓名还担心熊兰会滥发货币,当初熊兰第一次和刘晋戈来见他时,明显没有把百姓的利益和纸币的信用当一回事,因此在带着卫士离开前,邓名又吓唬了熊兰一通,说如果发现物价飞涨,邓名就会把熊兰问罪,给百姓一个交代。

    “知道曹操的粮官吗?”邓名问道,见熊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

    邓名带着卫士匆匆乘船离去。

    于佑明开始的时候三天两头地跑提刑衙门,在几次交涉无果后,于佑明终于在成都知府刘晋戈面前大闹起来:“怎么成都这里什么都要欠条?”

    本来于佑明觉得组织浙军、楚军开荒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种地嘛,但很快就发现事情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刚刚抵达成都的百姓需要购买很多东西,虽然带来了一些农具,但完全不够用,而更迫切的需要是盐,每天都要消耗。

    本来制盐的刘曜、杨有才已经带着他们的辅兵去了都江堰一带,新来的人要吃盐就必须从制盐的商行购买。但这几个商行目前的规模都不大,产量非常有限,就是供应本地人都很吃力。而本地人除了有一些储备外,他们手里还有欠条——各个盐行只接受这种货币。

    于佑明本想向刘晋戈的衙门要一些,但刘晋戈说刘曜他们走了后,衙门自己也没有生产盐的能力,对此爱莫能助。于是新来的人就想用粮食去换一些盐,如果盐行肯换的话,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邓名在南京等地收获了不少粮食,于佑明也带来了几万石,起码能拿出一部分来换东西。

    但盐店却不肯换,每个盐行都自称债台高筑,欠了银行大批的欠条,衙门的店铺租金、营业的抽税也统统要拿欠条,如果不交欠条就要向银行借更多的欠条,还要付利息。反正现在成都附近的农民手里都还有欠条,盐的产量这么低也不愁卖不出,盐行就拒绝接受粮食。

    除了盐以外,农具也是大问题,现在成都的铁匠铺就两家,每天打不出几件东西来。于佑明曾亲自和一个名叫李牧阳的铁匠谈过农具购买问题,李铁匠说他一个月后的产品也都被人定走了,就算浙人和楚人想定他两个月后的东西,也得付欠条做定金,还得付全额的。

    “我当时拿出银子给他,”于佑明在刘晋戈面前大叫着:“说请他千万帮忙,每天多干两个时辰帮我们打出些急需的,要多少银子都好商量。”

    “那李秀才怎么说?”对李牧阳的答案,刘晋戈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因为借贷给这个铁匠铺的事情,熊兰曾经和他商量过。

    “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就要欠条!还说他现在欠了银行、邻居好几万元的欠条,还是利滚利,要是到时候还不上,他就得抱着金银去跳岷江!”于佑明激动地嚷起来。

    “嗯,他说得不错,我知道这个李秀才,他真的欠了好几万元的欠条。为了开这个铺子,他把去年开垦出来的地都卖给别人了,每天他还要用欠条去买铁和炭。”刘晋戈点点头:“要是他还不起,那铺子也保不住。”

    “对,还有炭!”于佑明顿时又想起来:“就连卖炭的也要收欠条,不要铜钱。这大冷天的,男人也就算了,可还有女人和孩子啊。”

    “是啊,因为我们收欠条。”刘晋戈满脸的同情,对于佑明说道:“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去烧炭嘛。”

    “我们不能什么都自己干啊,自己开矿、自己烧炭、自己打铁,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种地?”于佑明大声抱怨道。

    “哦,对,我忘记说了,你们不能随便开矿、打铁、烧炭,成都府这里万物都是专卖,你们要给我欠条换许可证。”

    “什么!”

    “不贵,一百元一份。本来提督说商行不能超过十人,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你们不卖给别人,我就不管。”见于佑明快要爆发了,刘晋戈又退了一步:“算了,许可证的欠条你们也可以先欠着,只要你们不私卖,我就装没看见,两个月后不再干就行。”

    ……

    又过了十几天,刘晋戈派人把袁象和熊兰都喊去他的衙门。

    袁象不需要返回建昌了,邓名了解了一番四川行都司的情况后,觉得袁象的提刑官衙门形同虚设,在整个建昌都处于军方的军屯控制下时,这个民政部门存在的意义不大。而且建昌军方实力强大,邓名觉得推行成都这一套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干脆撤掉了这个机构,让袁象也留在成都工作。

    邓名觉得之前刘晋戈的权利太大,所以就一分为三,发行货币和借贷交给银行,袁象作为提刑官负责审案,知府刘晋戈负责行政。他们三个人互不统属,但却经常凑在一起商议事情,虽然袁象理论上只有审案的权利,可是刘晋戈同样非常重视他的行政建议。

    衙门里除了这三个人以外,还有这些天的常客于佑明。熊兰才一踏进衙门的大堂,刘晋戈就马上指着他对于佑明道:“想要欠条么?问他要!”

    “你就是熊行长?”于佑明跳过去喝问道。

    “我就是,你是谁?”熊兰反问道。

    “于佑明。”

    “原来你就是走私的大头目!我还没有来找你,你倒敢来找我了!”熊兰大喝一声,眼睛立刻就红了。

    十几天前刘晋戈同意于佑明可以自己烧炭后,浙兵们就马上动手,开始干起这项技术含量最低的工作来。烧的炭足够自己用后,剩下的被他们毫不犹豫地卖给百姓,换欠条用来购买盐和其它的生活物资。

    但浙兵才卖了没有两天,就被烧炭的商行告到熊兰那里去了,说这些浙江兵抢了他们的生意。熊兰当然关心这些欠银行贷款的商行,就鼓动他们去袁象那里告状,自己则跑去刘晋戈那里施加压力。

    刘晋戈听了之后也感觉很不满,于佑明那一帮人可是不纳税的,抢商行的生意就等于从衙门里抢钱,所以等袁象过来询问时,刘晋戈就表示他也绝不同意这种行为。见刘晋戈和熊兰都一个意思,袁象当即就准了告状的那些秀才的状子,让提刑衙门的兵丁把无许可证卖炭的人都赶出城,他们的货物都没收,赔偿给烧炭的商行——其实还是给了于佑明点面子的,至少没有把他的人抓进大牢。

    等于佑明又来闹事时,刘晋戈也态度坚决地给顶了回去。

    见刘晋戈不帮忙,于佑明就索性不进城,组织人手到乡间去卖,甚至还有烧盐的意图。得知此事后那些有许可证的人当然生气,再次告状的时候连其它商行也加入了其中,大家都觉得如果不阻止这些浙江人的话,最后大家都要生意受损,谁也没法还银行的债。

    袁象见几乎所有的商行都一起来告状,感到事态严重,就不顾浙江人的抗议,再次准了状子,授权知府刘晋戈制止这种肆无忌惮的走私行为。刚刚成立的亭的力量就这样被第一次动用,亭士们也不呆在房子里学习文化知识了,倾巢出动在外面抓走私商贩,向百姓宣传不要买无许可证的货物,否则罚款!

    当然走私是禁绝不了的,但给于佑明的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万一被抓到东西就会被没收,双方还发生了多次冲突,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伤害。在浙江人的不满越来越盛的时候,熊兰对这些伤害商行利益的走私贩子的愤怒也在不断积累,所以今天两人一见面就激烈地互相指责起来。

    “你们就不能收金银和粮食吗?一定要收欠条?”争吵了一通后,于佑明第一万次地抱怨道。

    “这是提督的命令。”刘晋戈依旧重复着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回答。

    “提督走了之后,我们又来了两批人,现在已经好几千人了,只买到了一百多件农具,还要两个月后才能交货,这让我们怎么开荒?误了农时,要我们浙江人都喝西北风去吗?”于佑明喊声震天响。

    “这一百件都是靠走私偷来的。”熊兰恨恨地说道。

    “你们可以先用木头的,我们去年也不是没用过。”刘晋戈答道。

    “这不专卖吗?”于佑明用讥讽的口气说道。

    “只要你们不卖给别人,我就一眼一眼闭了。”

    “我们愿意卖粮食,”于佑明也知道发火不是办法,就拿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我们留下种子粮和口粮后,还可以卖一万石的粮食,”于佑明冲着熊兰说道:“给我们一百万元的欠条。”

    “这事你找我干什么?”熊兰马上伸手去指刘晋戈:“你去找他啊,他负责用欠条换粮食。”

    “他说他也没欠条了,”于佑明冷笑了一声:“刘知府说,需要熊行长这个大财神先给他欠条,他才能买我们的粮食。”

    “没有。提督不许我多印。”熊兰一通摇头,说完后又质问刘晋戈:“光靠买卖人口,你就收了好几百万元的欠条,你怎么会没有欠条?”

    “早花没了。”刘晋戈哭起穷来:“现在刘帅、杨帅他们也找我要欠条,说水利不能白白地疏通,甲兵也要发欠条;我们这里,衙门的兵丁要欠条,亭士要欠条,教亭士读书的先生也要欠条,虽说是一个府,可现在养了多少人?”因为邓名要加强政府的控制能力,所以现在成都府的编制规模也变得非常庞大:“袁提刑的那些刑名人员,还有你手下那帮银行的算账先生,不是也要我这里给欠条吗?”

    “我没有欠条了,”熊兰依旧摇头:“已经发了一千五百多万元的欠条了,太多了,一元也不能再印了。要是粮价涨过一百二十元,提督要唯我是问!”

    “哪里多了?”刘晋戈指出:“现在外面一石粮,八十多元就能买到了。”

    “那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在囤积欠条了,不是欠条不够。”熊兰生气地说道,由于欠条价值有上涨趋势,导致百姓开始持币观望:“而且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见到粮价不断下跌,熊兰曾经加印了一百万元欠条给刘晋戈,让他一百元一石地收购粮食,不用多,每天换一百石就可以——熊兰觉得这样就不会有百姓愿意把一石粮卖八十元,而会等着到衙门排队换欠条。但刘晋戈却没按熊兰说的办,而是用八十五元对一石的比价收粮,结果让熊兰将粮价升归一百的计划破产了。

    “我这有什么不对?”刘晋戈叫道:“提督说了,政府最重要的工作是挣钱和粮,我多收了粮食,还节省了不少欠条,要不是我这么省吃俭用,从刘帅那里买母马的欠条怎么办?不是还要印么?”

    “没欠条就不买呗。”

    “如果我不买,那么马行怎么办?那些马转手卖给马行不是还多赚了三成欠条么?就是买了,也要十四个月后才可能有小马。”

    “不行,反正是不能多印了。我是多挣了,但好久以后才能把欠条收回来,他们可不是立刻付清的。”熊兰咬紧牙关:“顶多每天印五千元,你必须要用这些欠条按照一石对一百的价格收五十石粮食,而且要从老百姓手里收,不然价格涨不回来。已经撒出去这么多欠条了,现在大家看物价好像在跌,所以都舍不得用,想占便宜,等物价一涨,肯定都拿出来用,刘帅、杨帅他们也是一样。已经一千好几百万的欠条啊,再印几百万?到时候粮价涨过了一百二,提督是要杀我的头的!”

    ……

    在成都争论不休的时候,邓名已经抵达了重庆前线,见到了袁宗第。

    第三十八节 隔江

    于佑明告诉邓名他离开的时候明军还在南岸,等邓名抵达重庆后,发现明军依旧没能登上北岸。袁宗第带着邓名到江边观看清军阵地,只见北岸清军连营十数座,沿着江岸一字排开,和重庆城连成一体。

    “再向西,鞑子就不是联营了,但每隔数里也会有一座营地。”袁宗第向长江上游的方向指去。

    “我来的时候看见了。”邓名带着卫士和少量成都的兵马赶来时,距离重庆很远就发现了清军的监视阵地:“每座营地里恐怕也都有数百敌兵。”

    “正是。”袁宗第点点头,随着明军陆续抵达,现在重庆的南岸已经聚集了两万多明军,其中七千人是袁宗第带来的,剩下的都是浙江兵和湖广壮丁。

    “嘉陵江那边呢?”邓名看了一会儿长江边上的敌营,又问袁宗第道。

    “我这便带提督去看。”

    两人又来到嘉陵江和长江的交口。明军在这里集中了大量的船只,修建了水营,时刻防备着清军水师突然从江里杀出来。

    “从这里向北,鞑子也修了一列连营,不给我们登上嘉陵江西岸的机会。”袁宗第说,由于重庆的存在,清军可以把长江里明军船只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若是明军强行逆流而上攻击入嘉陵江,以逸待劳的清军会占有很大的优势;但反过来,明军却对清军水师的动静一无所知,因此明军的水手需要轮番值班,时刻提防着清军偷袭:“这两天水营修起来后,我们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要保持警惕,但起码比前些天好了很多。”

    “为什么不派一支兵马去对岸呢?”邓名指着空荡荡的嘉陵江东岸问道:“如果我们在那里扎一个营,我们就可以派探马去观察清军的船只的位置。”

    “重庆的鞑子恐怕并不比我们少,若是派人渡江就会成为孤军,非常危险。而且鞑子渡过嘉陵江比我们渡过长江容易,要是李国英出动大军突然渡江攻打我们在北岸的营地,我们这里可能没法及时增援。”袁宗第轻轻叹了一口气:“去年要不是谭贼叛变,今天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倒是要告诉袁将军一个好消息。”邓名见袁宗第有些意志消沉,就把已经擒获谭诣和高明瞻的事情告诉了他。

    “哦,这真是好消息。”袁宗第喜上眉梢,接着又露出深深的恨意:“这贼害死了我上千儿郎,等督师把他千刀万剐的时候,我一定要在边上好好看着。”

    受到这个好消息的影响,袁宗第兴致显得好了一些,又恭贺邓名道:“多亏了提督,我才能重振旗鼓,此番带来的兵马比一年前还要雄壮;对了,末将还没有向提督道贺呢,提督在南京杀得鞑子失魂落魄,还带回了这么多的粮草,不然长围重庆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收集军粮。”

    “袁将军打算长围吗?”

    “是的。城内有两万多鞑子,沿着两条江岸连营,恐怕无法轻易拿下。就算现在他们缩回城中,让我们用提督的破城之术炸塌城墙,恐怕也难以靠巷战取胜……”说话间,邓名和袁宗第听到对岸传来一阵号角声,袁宗第停下话语,眯着眼睛向重庆城边看去,邓名见状也一起向对岸张望。

    有一队远远看上去像是蚂蚁般的骑兵从重庆城中开出,在清军营地驰过。

    “这就是李国英那贼的标营,”袁宗第告诉邓名,几乎每天李国英都会亲自带队巡营:“李贼的标营估计至少有八百个重甲骑兵。这支标营跟着李贼很多年了,与蜀王(刘文秀)、贺将军(贺珍)、孙可望他们都交手过,不可小觑啊。”

    “嗯。”邓名看着那队清军的骑兵,意识到这支敌军的存在让明军的登陆变得更困难,从船上下来的明军恐怕还没有站稳脚跟,这支骑兵就会杀到眼前。

    袁宗第也证实了邓名的猜测:“即使我们在远处登上北岸,只要李贼设在那里的营地拖上我们一会儿,他就能带着重庆的骑兵赶到,让我们修建不起营地来。”

    “所以我们无法在重庆附近登岸,那靖国公打算如何长围重庆呢?”

    “重庆周围没有什么人烟,这几万鞑子的粮食都要靠嘉陵江运来,我们再耐心等上一个月,等更多的兵马到达后,我们有了鞑子两倍的军力,就可以去嘉陵江东岸安营扎寨了,然后向北进发,看看能不能切断嘉陵江的航运,这样鞑子就等于被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