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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16部分阅读

    显然比老实的朴烦反应快,他抢在朴烦同意前说道:“不行,这还说不定好会涨的。”

    其实一两四钱就不少了,于佑明和朴烦一样有些喜出望外。

    “确实,”陆尘音点点头,一次试探就让他摸清了对方的底细:“既然如此,那就定一百元兑换二两好了。”

    于佑明和朴烦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慷慨。昨天于佑明就和朴烦计算过,在这里用一百元购买的货物,回到成都大概能卖二百元以上,若是对方这么定兑换比例的话,那他们岂不是一百元购买的货物就能卖四百元以上了?

    这么大的利润让于佑明欣喜不已。

    “你们还是觉得少吗?”对方满脸喜色但没有立刻答应,陆尘音满面愁容地说道:“那一百元兑换二两五钱如何?”

    几个呼吸之间,利润就又疯狂上涨了二成,于佑明和朴烦感到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还是不行吗?”陆尘音声音都开始哆嗦了,咬了咬牙:“那一百元兑换三两如何?”

    于佑明和朴烦彻底惊呆了,见状陆尘音狠狠一拍大腿,就要拿出新的跳楼价。挡在陆尘音开口前,被周培公重重地一声咳嗽打断了,陆尘音转过头,看到周培公皱着眉冲自己微微摇头,暗示他适可而止。

    “就一百元三两吧,再多老朽就要家破人亡了。”

    陆尘音坚持不再涨价,朴烦和于佑明无力地争辩了一两句后,同意了对方的报价。

    在签好契约之前,周培公和陆尘音一直紧张地等待着,等着对方提出要修改补偿欠条的拨给数量,但他们一直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后,陆尘音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还有一事,你们付给我们的都是凭据,而不是真金白银,如果你们不能提供给我们货物,那这些凭条和废纸没有区别。”

    “我们会有源源不断的货物运来的。”于佑明说道。

    “但你们怎么保证发给我们的凭条会少于你们的货物呢?毕竟你们从我们手中拿走的是真东西,而我们只能等着从你们的仓库中提货。”陆尘音质疑道:“如果你们滥发凭据,比如你们只有一百万两的货物,却发给我们三百万两的凭据,那这两个月商行就只能苦等货来,而本来这银子期间是能用来做些别的生意的,这对我们的商行应该不太公平吧?”

    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发生,因为陆尘音对邓名到底运来多少货心里有数得很,要是明军仓库里没有货物或是超发远远大于他们送货能力的凭据,陆尘音的商行根本不会接受。

    但这个问题确实把于佑明问住了,他和朴烦小声商议了一会儿,也拿不出任何解决办法来。

    “要不这样吧,我们可以先接受欠条凭证,就算一时没货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给你们十天时间去备货,这十天的损失就算我们的了。”陆尘音宽宏大量的说道:“但若是十天后你们还没有货,那我们要求一些赔偿,就每十天给我们五成的利息吧。”

    周培公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陆尘音面不改色地修改了一下条款:“考虑到长江上的风雨,要不多给你们五天备货时间好了,改成半个月一结,每次三成利钱。”

    桌下的腿上被重重地踢了一下,见周培公如此激烈地的反对,陆老缙绅只好再次改口:“这样吧,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故意欺骗我们的货物,所以若是开给我们的凭据一个月还不能兑换成货物的话,那我们就要求一些补偿,每月一成的利息,也就是每一百元欠条凭据要补偿给我们十元,一月一结。若是在一个月内货物就到了,那就不用补偿了,这中间的损失都算是我们商行进的地主之谊了。”

    于佑明和朴烦都同意了,对面慈眉善目的陆尘音他们是越看越顺眼,他们当然不会故意欺骗武昌的货物,而长江运输也难免没有个耽搁,只要他们一个月内把货物填上,对方就愿意承担中间所有的损失。而如果实在填补不上,对方要求的赔偿也很少、只有一成而已,于佑明和朴烦都觉得自己不会大量赊账购货,这点利息基本不值得一提。

    这个协议签署完毕后,慈祥的陆缙绅指出,他们作为先付货的一方,顾虑依旧不能完全打消,因为四川方面完全可能赊账购买大宗货物,然后果断跑路,这样无论利钱多高也无法挽回武昌这边的损失。

    于佑明和朴烦表示他们都不是这种人,陆缙绅表示他相信他们不是,所以打算象征性地收一点抵押,比如四川在武昌商行这边存十万两银子(可以用那些非欠条购买的货物的货款支付),然后每月就可以发行十五万两的欠条凭证,这多出来的五万完全是陆缙绅处于信任和好意而额外提供给他们的。

    在朴烦同意前,周培公把话题岔开了。陆尘音随即修改了条件,改为存十万就能发行二十万两的凭条,整整一倍的信用额度啊。但话题又一次被周培公岔开。

    陆尘音第三次想于佑明和朴烦表示,他要一点保证银子完全是象征意义上的,所以他将拿出跳楼价,那就是四川人在他的钱庄李每存一万两银子,就能开具十万两用来购买陆尘音商行货物的、以邓名那些货物为抵押的欠条凭据。

    这个条件让于佑明和朴烦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时周培公突然站了起来,对两人说道:“两位贵客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送走了四川的谈判代表后,周培公恶狠狠地看着陆尘音:“陆老先生,您到底想干什么?”

    “知府大人您也看到了,这是他们同意的,我没有强迫,他们还很高兴、很满意呐。”陆尘音一脸无辜地说道。

    “这不是没有后台的雏儿,他们是邓提督的人!”周培公叫道:“不错,邓提督棋品很好,但棋品再好的人,有时也会掀棋盘的!适可而止吧,我们没有更多条件了!”

    说完之后,周培公又是一阵摇头,不能置信地说道:“邓提督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会想起派这么两个酒囊饭袋来武昌的?”

    第五十四节 官衔

    达素的奏章抵达北京的第二天,顺治再次召开御前会议讨论南方的战局。在给顺治的奏章中,达素称水师损失不小,但披甲兵都加在一起也不过损失了万余。从达素的这份报告看,福建清军不过是受到小挫,顶多是伤筋动骨但绝对称不上元气大伤。战前集中在福建的二十余万清军,拥有披甲六万,还有近万水手也能在关键时刻当作披甲使用,一万的损失对士气或许印象较大,但并非不能恢复。

    问题就是顺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份奏章上的内容,根据他的经验,汉人官员很喜欢夸大战果、缩小损失,顺治从小就听到很多臣子用讥讽的口吻谈起明朝文武的这种习惯,他也总是听得哈哈大笑。

    不过顺治一直把这当成汉人独有的坏习惯,彪悍的满洲兵将不会欺君媚上,不过这次顺治越看达素的奏章,心里就越是不安。派去福建的禁旅八旗损失极为惨重。满洲部队损失如此惨重,失陷在厦门的接近两千人,但北方绿营却都好好的,连同水兵才不过损失了一万人不到?顺治感到有些迷惑。

    “什么损失了一万披甲,至少也得有三万,只不过禁旅八旗没法隐瞒,绿营的损失能少说就少说了。”索尼心中如此这般地猜测着,不过所有南征的八旗军官都一口咬定厦门一仗损失不过万,索尼不会跳出来揭破这么多满洲军官的谎言,反正不管绿营是死了七、八千,还是死了三、四万,那都是汉人,索尼没有替他们讨要抚恤的必要。

    但皇帝询问的目光扫到自己脸上时,索尼就表示他认同达素等南征部队的报告,泉州的水师顶多是奏章上形容的那般小挫,而绿营的损失更容易解释,那就是满洲大兵过于勇猛,导致他们承担了郑成功的主要打击力,也因此付出巨大的伤亡。

    在达素南下之前,顺治曾经明令不许让满洲八旗打头阵,只许当作督战队使用,索尼指出达素最大的罪过就是没有服从顺治的命令。不过索尼认为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满洲勇士人人满怀战斗的热情,南下以来一直没有打过硬仗,偶尔抑制不住建功立业的热情也不稀奇。

    鳌拜一言不发地听着,他知道索尼这是在给自己一个人情。

    如果是其他的人,说不定鳌拜就会出于对主子的忠诚而跳出来责备索尼撒谎了,但今天的情况不同,达素和鳌拜曾经一起在皇太极的帐篷站岗,从年轻时期起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后来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因此鳌拜也只能附和索尼的看法,坚称这次虽然失利,但清军主力仍在,但达素确实严重违反了顺治事先的命令。如果达素能够压制住满洲八旗的出战热情,那就不会导致督战能力下降,而满洲八旗的失利更导致大批绿营士兵心惊胆战、落荒而逃,这就是进攻厦门失利的全过程。登陆的数万清军大部分都得以撤退回出发阵地,这足以证明达素所言非虚,清军水师确实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仍能控制厦门海域一部分的制海权。

    既然索尼和鳌拜看法一致,顺治也就打消了心中刚刚升出的那一点疑虑,和臣子们认真讨论起下一步的行动。

    本来顺治还指望达素能够在剿灭郑成功后回师舟山,帮助蒋国柱清除袭扰两江的邓名、张煌言部,现在看起来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至少在短期内福建兵马无法回师两江。幸好顺治也有弥补的办法,他昨天已经下旨武昌,让张长庚火速出动楚兵进入两江协剿。直到现在为止,镇江据称一直还在知府的控制下,而蒋国柱早就报告过镇江府极度空虚,连这么一个两江总督衙门近乎弃守的府城都拿不下,可见邓名实力也是有限,顺治觉得集中两江、两湖的兵力,赶走他应该不是大问题。

    既然达素的损失不是很大,那顺治还是希望他能再次发起进攻,将郑成功一举消灭。只要消灭了郑成功,满清东南沿海的大批海防军费就能节省下来了,不需要每年花费几百万两银子去修缮炮塔、船舟、训练水兵。消灭郑成功就意味着一年能省几百万两银子,而且这次为了在福建集中二十万大军,顺治已经扔进去很多钱了,如果达素回师那就是前功尽弃。

    和索尼、鳌拜认真商议了一番,满洲八旗的损失当然不能不闻不问,顺治下令将随行的镶白旗固山额真索洪解职问罪——有旗主级别的人物顶罪,也算是能交代得过去了,再说这是镶白旗的人,顺治收拾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至于镶黄旗的达素,则戴罪立功,安南大将军一职交给贝子洛讬负责,顺治希望他们二人再接再厉,把郑成功一举拿下。

    大的战略商议妥当后,顺治就退朝回后宫休息,索尼、鳌拜二人并肩离开皇宫。走到门外后鳌拜急忙上前称谢道:“刚才多谢大人仗义相助。”

    “此乃小事。”索尼摆摆手,示意鳌拜不必把刚才他替达素说话一事放在心上。笑话,洛讬、达素都有众多亲友,别说他们二人打了一个大败仗,就是再打几个败仗,索尼也不会落井下石。

    “不过福建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给我讲个清楚,不然也没法替皇上分忧。”索尼知道达素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鳌拜报告军情,说不定达素的使者还是先给鳌拜家送的信,然后才去交奏章。索尼估计眼下整个北京城中,鳌拜是对福建的情况了解得最清楚的一个。

    “遵命。”鳌拜恭恭敬敬地答道,他的轿子跟着索尼一起回到后者的府邸,然后跟着索尼走到他的书房中。

    南京一战,江宁驻防八旗损失惨重,这次厦门之战清廷高度重视,意欲一雪前耻,达素、索洪带去的满洲部队合计近万,对于人丁只有五万多的顺治朝来说,这当然是豪华阵容。正因为阵容强大,清廷也就更加输不起,因为若是八旗一再受挫,那就会动摇满洲大兵天下无敌的名声。

    等待鳌拜开口的时候,索尼心里也非常紧张,生怕对方一张口就吐出个半数覆灭的结果来。

    “损失就是那近两千子弟,”鳌拜脸色沉痛的说道:“达素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蒙蔽皇上。”

    索尼轻轻出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达素隐瞒满洲八旗的损失,要是真捅了这样的篓子,那就算是索尼、鳌拜以及其他的心腹大臣联手,也无法瞒住顺治。

    “绿营损失超过三万,达素确实是按照皇上的嘱托办的,没有让我们的人率先出海,带出来的四千人也都是准备在阵后督战的。等三万多绿营都登陆后,达素才让我们的人上去,却没有想到汉人的水师转眼就被打垮,损失的两千人都是因为来不及撤退才失陷的。”鳌拜把达素的报告详细地转述给索尼听,对绿营的水师也是大骂不止:“不过多亏了同安施琅,这个人统军有方,很是干练。在发现水师抵挡不住的时候,当机立断组织撤退,北路登上厦门的两千子弟没有落下一人一马,尽数被施琅带了回来。回程时郑逆的船只就追在身后,形势万分危急,但施琅指挥得力,让所有的海船都及时冲滩,他还亲自断后,直到最后一个子弟脱险后才离船,达素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哼,总算是将功补过,我记得就是他力主强攻的吧?”索尼冷冷地说道,又问道:“水师损失如何?”

    “吴六奇根本没来,达素说早就发了檄文给他,但是本人迟迟不至,所以本部毫毛都没有伤了一根。至于被吴六奇打发来的那些两广兵船,也都被郑逆消灭了,现在山东、两江、浙江和厦门的水师都没了。”

    “都没有了?”索尼有些不敢置信地追问道。

    “肯定没有了,大人想必不知道那个黄梧提出了什么建议。”不等索尼询问,鳌拜就立刻告诉对方:“他向达素建议,第一,从山东到两广,撤离所有靠海十五里内的活人,烧毁所有的房屋;第二,包括吴六奇剩下的水师在内,烧毁所有的战船,弃船上岸;第三,抄没所有从事海贸的商家,一个不留!”

    “哦。”听到这样的建议后,索尼心中也是极为震动,明初朱元璋为了对付方国珍的余党,也进行过类似的禁海举动,不过主要是在浙江周围,对象也是海外难以控制的小岛——也就是说,朱元璋认为这些海外小岛难以控制在手,所以与其花费精力去争夺、保卫,还不如撤回上面的所有居民。但黄梧提出的建议却是从山东到广东,不但海外岛屿要放弃,连海岸线也要放弃,这无疑说明在黄梧心中,现在清廷已经无力保卫所有沿海地区;而烧毁残余水师上岸这一建议,更说明黄梧判断清军根本无力短期内重建水师与郑成功抗衡,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统统自己毁掉,免得浪费军费、或是被郑军缴获。

    最后一条更加关键,清廷已经入关十几年了,索尼对海贸的利润也有所了解,更知道从山东到广东,有无数商人靠从事海贸谋生,清廷也从他们的商行中抽取税金。而黄梧的建议的潜台词就是:这万里海域已经注定被郑成功所控制,任何海贸都不再安全,而是会成为郑成功的助力。

    “达素同意这个建议吗?”索尼问道。

    鳌拜点点头:“达素希望朝廷召黄梧进京,由他详细讲解禁海政策。”

    “看来五省水师已经不复存在了,”索尼长叹一声,如果达素、黄梧他们还对剿灭郑成功抱有丝毫希望的话,绝不会提出这样大规模的禁绝建议。如果水师确实已经完全覆灭,那索尼估计自己也会赞成禁海令,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认五省水师是不是完全被损害,还有没有希望在短期内重建,是不是完全不具有保卫海防的能力:“那么就让黄梧来吧。”

    自行毁灭水师,撤退沿海居民,虽然会给清廷造成不小的经济损失,不过至少能够节省几百万海防军费——如果水师完全不存在,万里海防全都要靠修筑堡垒、驻军防守的话,恐怕几百万两军费都不够——而且这个方案虽然对清廷有害,对郑成功也同样致命,没有海贸对清廷来说只是少了一笔税源,但对郑成功来说却是生机断绝。

    “断绝海贸、重金诱降。”索尼略一沉吟,就补充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