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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203部分阅读

    堵墙卫士和一百名游骑兵披甲备战,并下令道:“把我们抓到的把总以上的俘虏都带出来,让他们在边上观战。”

    虽然清军的军官也都被编入劳工队,不过每次有新的清军队伍来尝试收复驿站的时候,邓名都会把在灰埠驿周围的被俘清军军官安排到战场旁边,让他们亲眼目睹他们的友军是如何覆灭的。经过一次次的观阵,邓名估计他们仅有的一点反抗念头也会灰飞烟灭。

    而川陕督标无疑是个很好的教材,邓名已经多次从山东友军的口中听过这支军队的凶悍名声,而且那些被俘的绿营也都对川陕督标有一种迷信,因此摧毁川陕督标无疑能有更好的震慑效果。

    明军听令开始备战的时候,邓名一边披甲,一边好整以暇地对吴月儿说道:“川陕督标的人数就是我军兵力的两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况现在我军人数还比他们多一半,算是非常看得起他们了。因为是在山东,我军经不起大的伤亡,所以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歼灭他们,给那些俘虏看看。”

    看到姑娘眼中崇拜的目光时,邓名忍不住又多讲了几句,最后还向对方保证:“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的三堵墙揍川陕督标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游骑兵里有三十个人是货真价实的蒙古人,邓名没让他们加入队列,而是让他们在阵地后待机,等打垮了川陕督标后去抓俘虏——高邮湖战后,这些蒙古人都是从那六百名蒙八旗俘虏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马术了得,每次三堵墙和游骑兵打完仗他们就去抓逃敌,从来没有一个清军骑兵能够逃掉。

    来到灰埠驿,骗开清军大门的也是这三十个蒙古人。灰埠驿的清军首领被明军抓住后,在邓名面前捶胸顿足,说他还在奇怪怎么这帮蒙古二太君居然会来胶东,清军被打的时候都不敢还手;哪里知道居然世上还有这么狡猾的蒙古骗子,而且还装得这么像。

    邓名的几句话让对方停止了哀嚎,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他们穿的军服都是真的,御前侍卫的腰牌也是你们先帝发的,别说你认不出,就是府城衙门都会信。只要不去济南,估计不会有人查得到真实情况,这些腰牌的主人早就被宣布为弑君的叛逆了。”

    其他同胞都去做了教官,这三十个人被留在游骑兵队伍中,因而十分得意:在大清的时候就是禁卫军,到了大明这边还是近卫队,可见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啊。

    跟随邓名以后,他们的视野开阔了,对兵法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不仅仅是队列冲锋。并不是只有山东人和倒霉的灰埠驿官兵被邓名神鬼莫测的招数震住了,这些蒙古人受到的冲击其实更大。高邮湖一战后,邓名一直妥善地保存着禁卫军的军服和腰牌,每次出征都不嫌麻烦地带在军中。至今三年,终于让邓提督给用上了。果然正如邓提督说的,胜利总是垂青那些准备好了的人,三年来不辞辛苦地一次次准备,也让蒙古人彻底看清这个总喜欢把“堂堂正正”挂在嘴边的保国公。

    可是高云轩、邢至圣的反应就要慢很多了。和邓名一起离开崇明的时候,送行的兵部尚书张煌言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问道:“国公没忘记带剃刀和军服吧?”当时几个山东人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张尚书不问粮秣、不问兵器盔甲,却问什么剃刀、军服——至于那个剃刀更是问得奇怪。直到拿下了灰埠驿,旁听了邓名给部下做的战后经验总结,并亲眼目睹了游骑兵随后的扫荡战后,高云轩等人才恍然大悟,参透了张尚书那句问话中的玄机。

    攻克灰埠驿后,高云轩、邢至圣等人就帮着邓名在周围招兵买马,逃散在莱州府的起义者比青州府要多,而且这里距离济南远,府城又要支援登州府围攻于七,所以很多山寨还没来得及清剿。有几个较大的山寨还存在,其中一个就为明军提供了七十多名好汉,几乎赶得上高云轩他们在青州的全部四个山寨的兵力了。

    现在聚集在灰埠驿周围的山东友军有三百多人,邓名已经把盔甲分发给他们,还让他们继续串联,号召更多的散落好汉来灰埠驿这里领盔甲。

    得知又有清军来了,山东好汉们抓起棍棒,熟练地走出营地,率先开上去抵抗清军。

    一开始,灰埠驿这里的好汉们听到清军来了就惶惶不安,不过等明军连续打垮了两队来清剿的绿营后,好汉们生出了清军不过如此的感觉来。而邓名也觉得,如果明军把队伍直接摆开,清军看到这一大片甲骑后,立刻就有人想逃走,蒙古人虽然马术很好,但总这么追也太费马力。

    于是灰埠驿的明军学会了宋唯慎使用过的策略,让山东好汉先摆出姿态,吸引清军列阵,明军则牵着马一直走到友军背后,再突然举起旗帜,迅速发动进攻。

    现在清军的俘虏都抓了上千了,山东好汉和明军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他们严严实实地把道路完全遮挡住,当看见清军的斥候时,还齐声呐喊吓唬对方。这样既能阻止对方靠近,还能掩盖背后的明军脚步和马蹄声。

    ……

    得知前面出现了好几百个山东起义军挡住去路后,傅山叉和姚长尊都勃然大怒,感觉这是对川陕标营的侮辱。今天他们是来找机会发财的,如果山东起义军自己提前跑光了,他们就可以立刻动手洗劫周围的富户。在后半程的路上,傅山叉和姚长尊一合计,也算是明白过来:这几天没有接到新的催促命令,多半不是祖泽溥良心发现,而是因为这帮山东好汉掐断了驿路,导致济南的文书过不来。

    川陕督标的将士越琢磨越觉得这就是事实真相,再次齐声痛骂狼狈为j的辽西军和山东佬不仗义。他们突然对占领驿站的好汉生出一丝好感,于是大家一致决定,这次剿匪不需要杀人,只要起义军识相自己跑路,他们也没必要追着这群穷泥腿子不放。万一马失前蹄跌个好歹,找谁说理去?

    至于起义军会不会在他们走后再来,那就不是陕西人要考虑的了。反正甘陕绿营都要被祖总督轰走了,而且是被逼着去跟那个邓名找不痛快,他们盼望着这群起义者能多多地给祖泽溥和熊森找麻烦。傅山叉情不自禁地哀叹,当初甘陕绿营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地打仗,以至于祖泽溥和熊森能够放心大胆地过河拆桥。

    如果山东好汉挡住去路,那就是和川陕督标兄弟们的发财大计过不去了,几个已经心痒难忍的家伙建议干脆先去抢一把,然后再去对付那群不开眼的江湖贼子。

    “胡说,这种不地道的事是我们能干的吗?”傅山叉怒气冲冲地责备道:“我们陕西都是厚道人,不能拿钱不干活,先把正事办了再说,银子又没长脚,不会跑了。”

    “银子是没长脚,可是大姑娘、小媳妇有脚啊。”还有人小声嘀嘀咕咕。

    “你不是骑着马吗?就是没有马,你连个婆娘都撵不上吗?”傅山叉认为,不完成熊知府的任务就去洗劫乡镇,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也有损他最珍视的老秦军的荣誉:“反正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

    怀着对山东响马的蔑视和痛恨,川陕督标的官兵们跟在斥候后面一路行来。

    终于看到了对面的起义者,他们穿着明显是从绿营那边缴获来的盔甲,但队伍杂乱无章,一看就是乌合之众,完全不懂得阵势。山东绿营竟然把盔甲都丢给了这样的对手,让傅山叉等人都赶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草草观察了一下对面的阵容,傅山叉就喝令列阵,同时不屑一顾地评价道:“山东绿营实在是太无能了。”

    川陕督标胸有成竹地列队时,对面数百山东人突然向两边散开,傅山叉先是看到了一列被押解出来的人,好像是绿营军官模样的俘虏。

    “这是要干什么?想要挟我军吗?”姚长尊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上百名黑甲骑兵策马小跑而来。

    “他们居然有骑兵。”傅山叉的脸色一下子郑重起来。不过山东马贼的人数再多,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他们身上的盔甲乍一看好像还不错……

    不等傅山叉仔细观察,身旁的姚长尊突然剧烈地一个哆嗦,指着那队黑衣骑兵刚刚竖起的旗帜失声叫道:“那是方块旗吗?”

    川陕督标虽然不知道三堵墙换装这件事,但他们对川西的矩形军旗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随着姚长尊这一声惊呼,几乎所有的清军骑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军旗,再也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盔甲上。

    “不是麻将牌!”姚长尊拍手大叫一声,对方的旗帜终于迎风展开了,是从未见过的一种图案,上面有三道奇怪的折线,像是箭矢的形状。

    “哈哈,哈哈。”傅山叉和姚长尊相视大笑,声音异常爽朗,同时也有一丝羞愧夹杂在这无限的喜悦之中。他们都感觉自己有些太过胆小如鼠了,四川和山东距离这么远,这方形的军旗肯定是巧合,为何要想得那么多,自己吓唬自己呢?

    “看,都出汗了,这大冷天的。”姚长尊摘下头盔,露出了里面的大光头,他用手抹了一把,上面全是渗出的冷汗:“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一看方块旗就出汗,真是太丢人了。”

    畏惧之心一去,川陕督标就重新变得不可一世起来,不过经这一吓,他们对待敌手的态度也认真了不少。

    “他们的盔甲还真不错啊,”傅山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对方的装备上面。这时纷纷退开的山东人已经把道路让开,游骑兵队伍彻底露出来。川陕督标的官兵越看敌人越是吃惊,匆忙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军容,傅山叉脸色突然变化,失声大叫道:“怎么和邓提督的阵型那么像?”

    旁边的同僚顿时都是一凛,而傅山叉又一次笑起来:“哈哈,巧合嘛,吓到你们了吧?”

    以前围剿山东起义军的时候,川陕督标常常漫不经心,在阵前开玩笑,因此傅山叉此言一出,姚长尊他们也顿时释然了。刚才姚长尊觉得敌人的阵容看上去好像有些熟悉,被傅山叉一提醒,心里觉得真是像川西的明军。等傅山叉表示他是开玩笑后,姚长尊刚刚提起来的心再次放下。对方的装备不错确实是有点奇怪,不过并不可怕,只要自己一方谨慎就好,说明以前对起义军的情报有误。

    “看,后边,后边还有……”山东起义者已经彻底退开到两边,傅山叉和姚长尊看到后面居然还有两百多穿着一模一样黑甲的骑兵。

    一眨眼的工夫这些骑兵就列阵完毕,他们竖起属于他们的军旗,一阵北风吹来,让他们的矩形军旗在空中展开、猎猎作响。

    第二十一节 东进(上)

    第二面军旗展开了,看到上面三堵墙的图案,川陕督标顿时都目瞪口呆。

    “难道这也是巧合?”老实人傅山叉不相信地问了一声。

    和平主义者姚长尊根本顾不得回答他,转过头去声嘶力竭地冲部下们呼喊着:“谁有白布条,赶紧拿出来!”

    这时邓名已经披挂齐整,骑着他的坐骑一溜小跑从阵后来到军前,所有的卫士都穿着黑衣黑甲,只有邓名仍是大红的军服和斗篷,身上的银甲也被映红了。

    当邓名出现在战场上后,顿时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三堵墙和游骑兵都安静地等待着指挥官就位,而旁观的山东好汉们则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那些被俘的绿营军官呆呆地望着邓名,从现在到世界末日,他们都不会忘记保国公的模样。

    在忠诚的卫队之前勒住战马后,邓名看到熟悉的对手停在战场上原地不动,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在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刚刚对小姑娘自我吹嘘了一通,邓名暗暗给自己鼓劲:“是我露一手的时候了。”

    看到那个红色的人影出现在对面后,傅山叉终于破口大骂起来,他确信不是碰巧有人长得和邓名一模一样:“熊森!我说他怎么把这么个美差给我们,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哪!这个不仗义的孙子,居然不告诉我们邓提督来了。”

    “要是告诉你了,你还会来么?”姚长尊哀怨地叹了一声,他正在忙着把白布条往枪杆上缠:“就是我们人多也打不赢,可是现在他们的兵马比我们还多。我可不想死在山东。”

    “来不及了。”眼看对方就要冲锋了,傅山叉跳下马,转过身对兄弟们挥舞着双手:“下马,下马!我们要议和了!”

    看到川陕绿营纷纷跳下马,邓名叹了口气,把刚刚抽出鞘的马刀垂向了地面。不出邓名所料,紧接着他就看到一条白布从对方的阵地里举了起来。和川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川陕督标非常清楚川军的规矩,举起白布就表示要求和谈。

    邓名轻轻一夹马腹,就向对面跑过来,而身后的一排卫士也紧紧地跟上。对面只过来了两个人,远远地邓名就看到他们满脸堆笑,不等双方靠近,他们两人就滚鞍落马,还把佩剑拔出来远远地扔在地上。

    邓名凑近后,先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才缓缓下马,背后的卫士们也整齐地下马,人人手扶剑柄站在邓名背后。

    “你是傅山叉,”邓名再次发挥出美术生记忆容貌的特长,对面两个人都是川陕督标的队官,也都在他的战俘营里住过一个多月:“你是姚长尊。”

    “正是卑职,邓提督好记性啊。”姚长尊走过来的时候,一直高举着手里的白布条拼命挥舞,唯恐邓名和黑衣骑士们视而不见。邓名刚见面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姚长尊真是受宠若惊。终于不用再摇晃了,把布条放下后,他急忙热情地与邓名打招呼:“邓提督,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们来这里是想夺回驿站的吧?”邓名冷冷地问道:“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我是不会还给你们的。”

    “邓提督误会了,误会了!莱州知府是有这个意思,可是我们另外有事,我们是路过的啊。”傅山叉连忙摆手:“我们是奉命去济南,这里有山东总督的手令,邓提督请看。”

    两个人递上了祖泽溥的调令。在邓名看的时候,傅山叉还在边上解释:“莱州知府确实想让我们和邓提督打一下,可我们怎么会这么不识好歹呢?我们本想绕道从南边回济南,可是转念一想,和邓提督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就厚颜来借路。不知道邓提督能不能放我们过河去——如果邓提督不放,我们马上就走,绝不在您眼前添乱。”

    “你们早就知道我在这儿?”邓名怀疑地问道。

    “倒不是早知道,”傅山叉和姚长尊不敢撒太大的谎,就含糊其辞地说道:“刚才一看盔甲就知道了。有人想退兵,可是卑职决定留下来看看,如果邓提督在,我们就过来借路;如果邓提督不在,我们就从南面绕。”

    邓名沉思了片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放你们过去?”

    “那我们立刻就走。”傅山叉说着就要转身,但被姚长尊一把拉住了,他从邓名这句问话里察觉到了一种暗示。

    “邓提督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过去?卑职还不晓得。”姚长尊赔笑问道。

    “我肯定不能放你们这样回去的,我不想让莱州官府知道我来了。”邓名坦率地说道:“如果你们要跑,我们就追击,箭射刀砍,总之是要全力把你们留下。”

    “那我们就留下。”傅山叉立刻就表示他不走了:“虽然卑职身上没有优惠券,但只要邓提督今日放过卑职,那等回到重庆……”

    姚长尊又拉了傅山叉一把:“听提督把话说完。”

    “你们要写几封信,就说你们收复了驿站了,但马上要去济南了,或是找个其他什么借口,让莱州府赶快派军队来。”邓名也不和他们两个客气,立刻就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你们自己挑几个使者回去报信,把莱州府的兵马都引来……嗯,现在莱州府有多少兵马?”邓名扫了对面两个人一眼:“我需要把你们两个分开问么?”

    “不需要!”傅山叉和姚长尊异口同声地保证道,他们赌咒发誓绝对不会有所隐瞒,一会儿邓名也可以向他们的手下或是其他的俘虏核实,若是有半句虚言,任凭邓名处置。

    “好吧。”在听完两个人的汇报后,邓名就把他的条件摆出来:“你们先把马交给我,自己找个地方扎营休息去,不用解除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