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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第14部分阅读

    俗?如果他也是那般的真英雄自己是不是很可能毫无抵抗地沦陷?

    她咬了咬牙心底拿定主意,飞快地穿衣洗漱打扮,然后去找父亲准备一起接驾。

    小小的后花园因为冬日花木树叶落尽,显得空旷了很多,天灰蓝并不明净,雪后风虽然寒凉却又不凛冽,透出一股与其说温暖不如说是闷的感觉。

    亭子四周围上了雕花嵌细锦的挡板,门窗俱备,又垂了厚实华丽的帷幕。中间生起了大火炉,上面笼着铜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

    炉子边上摆了家里很少用的楠木桌面紫檀牙子的长案,上面铺了绣满梅花的暗绿色锦缎,府里过年都不舍用的上等牡丹山石斗彩鸡缸杯一双,另有青瓷压手杯数只。

    亭外红梅灼灼如锦似霞,绿梅淡雅幽若。那株绿梅是她从柳清君那里买来的,他要送她非要买,最后用二百两白银买来的。

    回来她跟家里说是她去人家院子帮忙,别人送的,过了大娘那关父亲便也不再怀疑。

    想起柳清君,叹了口气,心里觉得一阵温暖。

    一生能有这个朋友,死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今日一定要劝皇上能够放宽对商人的盘剥,能争一分是一分,也算是对柳清君的回报。其他的还是不要去管也不要说吧!心里小声地与自己商量,想起沈醉微笑着对自己说那句“如果你背叛我,那是我自己失败,与你无关!”

    裴菀书突然恨起自己,为什么一旦认定可以生死不计?爱恨不计?

    瞬间泪涌上心头,湿了眼眶,微微仰头,寒风吹过面庞,带走些许湿意。

    因为皇帝是微服不予声张,裴菀书将闲杂人都遣散,让他们去小跨院帮忙,只留东梅南兰两个伺候。

    “小姐,来了!”东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裴菀书忙和母亲大娘一起去前厅随父亲接驾。

    皇帝神清气爽,一脸淡笑,“都起来,朕是微服来的,看看菀书精心侍弄的绿梅,裴学士总说比御花园的有灵性,朕岂可错过?哈哈!”

    大家平身之后大夫人与翠依陪着寒暄了两句便即告退。

    皇帝深邃的黑眸微微一转,在翠依脸上扫过,笑了笑让她们随意不必拘谨,然后由裴怀瑾陪着去后院。

    “菀书,一起来吧!”皇帝回头朝她温和一下,示意她跟上。

    “没想到今年的雪来的这么早,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点什么!”皇帝温温地笑着,眼神明净没有一丝阴翳。

    裴菀书偷眼观察,揣测着他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

    待谢恩在花梨木的官帽椅上坐定之后,裴菀书抬眼不期撞上皇上深邃的目光,心突地一下,微微一惊忙垂首。

    看起来他笑得随和但是方才眼底的深寒却又深不可测,看来今日不适合谈那样的事情。她一直在想事情,裴怀瑾唤了两声她竟然没听见。

    “和老四吵架了?”皇帝呵呵笑起来,揶揄地看着她。

    裴菀书面上一红,忙赔罪,皇帝大笑,摆摆手,“别紧张,难道朕有那么吓人吗?”

    “皇上恕罪,菀书确实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不过是些小事,让皇上见笑!”

    “噢,让菀书失神的事情,肯定不是普通的事,不妨说来听听!”皇帝端起牡丹鸡缸杯,小小地喝了一口茶,点头称赞,“怀瑾,你家的茶,清香!”说着看向裴菀书,他深幽如寒潭的双眼让裴菀书又是一惊。

    “菀书,有事就说吧!”裴怀瑾朝女儿温和地笑笑,裴菀书忙起身忙皇帝和父亲斟了茶。

    “近来菀书常常去街上看看,想为大娘的生辰准备礼物,可是不曾想东西直街上竟然很多商铺不见了。菀书是妇人之见,自然都不懂,问过了瑞王,他只说是朝廷缩紧了对商民的管制。皇上,是真的吗?”裴菀书心中紧张无比,手却镇定地没有抖一下,碧色的茶水注入白瓷内,没有溅出一滴。

    皇帝屈指扣着桌面,抬眼看向裴菀书,笑了笑,“你也有心,这是桂王的提议。商人重利,如今豫州水灾,江南水患,这批商人趁机投机倒把,坐地起价,大肆屯粮,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朕也颇为烦恼。”

    裴怀瑾点头对裴菀书道,“你一个女孩子不要管这些事情,现在韦侧妃和李侧妃嫁入王府,你要大度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裴菀书笑得灿烂却无奈,“让父亲担心真是孩儿的罪过,请皇上和父亲放心,菀书保证绝对不会故意闹事造成不睦的情况。如果别人有什么意见我也尽力去调节就是。”

    皇帝颔首,凝注她笑道,“委屈丫头了,我早说过不要让紫竹那丫头去凑热闹,无奈她非要如此,且皇后撑腰,朕,也无奈呀!不过朕亲自劝劝那丫头,让她不要任性为难你。”

    裴菀书忙行至跟前叩首谢恩,皇帝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发髻上那只金钗有点眼熟,微微伸出手去,即将碰上她的鬓发猛然惊醒,忙在她手臂上扶了扶,“起来吧!”

    裴菀书谢恩起身在裴怀瑾下首落座。

    听着皇帝和父亲随意地说着风雅的趣话,裴菀书温婉柔和,不主动插话,被问及便淡笑着回了,回话也颇有自己的见地,让皇帝不断点头称赞。

    而实际她心中焦虑无比,皇帝似乎只谈风月,根本没有让她见缝插针的机会。

    “菀书回娘家,老四怎的不相陪呢?”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裴菀书不禁笑出声来,然后抿住唇正色道,“王爷既要做事情,又要陪着两位新娶侧妃,臣妾可不敢做这样的想法。这两日去挑精细的点首饰都难买,本想让他帮忙,可是看他繁忙不堪的,便也作罢。”

    “你若喜欢,回头让宫里送过去!”皇帝淡淡地说着,视线在裴菀书脸上扫过却落在她身后的绿梅树上,淡梅清雅,如柔婉的美人。

    “皇上,您有没有想过,”裴菀书咬了咬唇,思忖了一下措辞,裴怀瑾咳嗽了一声,示意女儿不要说下去。

    想起小时候与柳清君相识,想起曾经遇到的那些为了经商抛家舍业甚至是生命的人,想起……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和情绪让她打破了自己那种淡定和超然,无视父亲的警告,看向皇帝的深眸缓缓道,“皇上可曾想过放宽对商人的限制,其实是对商人更好的管束。”

    若想得必先让对方觉得他能得,才好。

    皇帝似是颇感兴趣地看着她,挑了挑浓眉,“噢,菀书见解与他人不同,说来听听!”

    裴怀瑾想起身,皇帝抬手握住他的肩头,和声道,“怀瑾,怕什么,朕不会与小女孩子计较的!”然后示意裴菀书说下去。

    “皇上,菀书斗胆!”裴菀书起身福了福,不敢坐着,束手而立缓缓道,“天下人分三六九等,各人头脑不同,兴趣不同。有人种地亩产比别人高许多,但是却大字不识。有人种地荒草连连,可是他却擅长手艺,生就一双巧手。有人可能皆不擅长,但是却喜好经商,一本万利,生生不息。”

    顿了顿,见皇帝微闭着唇,眼睛淡然地看着她,眨了眨长睫,裴菀书暗暗地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士为庙堂根基,帝王亲信;农为民生之根,哺育万众;工为能工巧匠,美化生活;而商却是国富民强之根基,无商不富,无钱不强!商人所交利税是农工总和还要多的多。皇上,请恕臣妾斗胆,予商一分利,便能为国库赚的十分银。”裴菀书说着跪在地上,不敢去看皇帝深不可测的双眸。

    那双眼睛不是沈醉沈睿所能比,皇帝喜怒不形于色,双眼中蕴含的情绪虽然不显,但是还是感觉到了冷寒之意,甚至可以说……

    杀意!

    不禁颤了颤。

    谁个不怕死?裴菀书从小就怕死,被刀子割到手血流不止,她就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柳清君告诉她,不过是一道小小的伤口,人没那么容易会死。

    这一刻漫长而孤寂,她的朋友亲人都被隔绝在外,她被皇帝阴寒的眸光笼在其中,寒意凛凛,让她的胃剧烈地抽搐起来,前所未有的痛。

    她甚至听不到父亲的呼吸声,这一刻她很怕,怕皇上突然发怒,不但自己活不成还要连累全家人。

    但是随即她又笃定皇帝不会杀她,就算发怒也不会杀她,她笃定,因为她还没有达到他或者他们的要求。

    什么都没做,他们点她做王妃,不可能仅仅是戏言或者仅仅是因为瑞王狂放不羁,想要找个女人拴住他!

    任何人都知道,没有女人能够拴住沈醉,自己更加没那个资本。

    她赌,从第一次试着出卖皇帝的消息她就在赌,揣测皇帝的心意,无形中与皇帝较量。

    皇帝半晌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地看着伏在地上的纤柔身影。

    圣意难料

    第三十四章

    裴怀瑾紧蹙着眉头,却没有说话,对皇帝的了解让他知道自己什么不做就是对女儿的帮助。他可以不同意她的想法,但是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

    “是沈醉让你说的?”皇帝浓眉一掀,目光移开看向园子回廊入口处,一抹绿影隐在假山的青松后面,寒风吹拂了裙摆扑撒着他的眼帘。

    裴菀书心念电转,皇帝的语气平缓却带着淡淡几不可查的情绪,依照以往的经验她却有点分辨不出,根据父亲从前描述得来的认知今日似乎并不好用。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顶不住压力想说出来,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心悸,那懒散的笑容碎在眼底。

    略略沉吟,她微微摇头,恭敬道,“皇上,王爷每日饮酒听曲,哪里会管这些。不过是臣妾看过了王府的收入,虽然封地百万亩之巨,可是下面的佃户仍然只能解决温饱,如今年这般遇到灾年,既交不了东家的租子,更解决不了自家的温饱,灾民甚重。还请皇上降罪臣妾愚昧无知!”

    她早就了解到江南水荒,豫州水灾导致秋收大欠,就算皇帝下令调粮或者减免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唯有有让百姓手有余钱,灾年之时朝廷控制商人影响粮价这样才能度过难关,至少不会让大批灾民四处逃窜然后将周边本就岌岌可危的城市也吃成灾城。

    王府手下佃户的问题就是朝廷的问题,她虽然紧张却不畏惧,如果能解决了这样一个问题,也算利用王府职权做了一点事情,不枉她被沈醉威胁。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且起来,坐!”

    裴菀书谢恩重新落座,起眼看向父亲,见他面色沉静看都不看自己,似是漠不关心一般,看到父亲这般她心下更加了然,相信皇帝不会为难,甚至可能会有希望。

    她知道虽然父亲一直反对经商,但实际他不过是维护皇帝的面子,裴大学士从不违逆皇帝。就算他想皇帝答应什么,也从来都是一边同意着,一边影响着,尽管很多人骂他可是他从不委屈也不辩解。

    因为他和皇帝的关系比别人不同,亦师亦友,所以他更加谨慎,从不被人说动去劝诫皇帝什么,可能也是因此皇帝对他更加依赖。

    “你说的其实我一直在想,但是若放纵经商,则会使得很多商人变本加厉的贪婪,甚至掌握了国家的经济命脉,这样对一个国家是极其危险的。”皇帝视线扫过那棵轻松,空空的。

    突然莫名的烦躁,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裴怀瑾又忙小心翼翼地续上热茶。

    “怀瑾,你怎么看?”皇帝看了裴怀瑾一眼。

    “皇上,灾年当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于我们之前的担心,微臣觉得不可掉以轻心,不能容许那些商民染指金银矿,盐矿,至于与他国的马匹、铁器等关系重大的交易朝廷要抽重税来克制他们。”裴怀瑾看了皇帝一眼,谦恭道。

    “当今国内商家香雪海做大,另外还有薛家,大兴隆,广生源等,朝廷户部从前对他们的管束也确实是一棒子打死,应该区别对待。灾年有些商人囤积居奇,但是也有义商帮助朝廷地方州府赈灾放粮,这些,朕也都知道!”皇帝的语气平缓下来,神情淡然,喜怒不显。

    裴菀书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点头笑了笑,又恭顺地垂首静听。

    突然皇帝大笑起来,话锋一转,对裴怀瑾道,“怀瑾,你发现没有,丫头生的既不像你,也不像翠依,倒像--”然后蹙眉似是思索一般,笑容中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冰寒戏谑。

    裴怀瑾心头一颤,忙起身要跪,皇帝笑了笑抬手捉住他的手腕,朗声道,“你怕什么,朕开个玩笑而已,丫头就算相貌不像你们,可是那缜密心思,冷静的态度,聪慧机敏也不比你少半分!”

    裴菀书一瞬间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有点摸不着头脑,一颗心紧紧地提着不敢丝毫的松懈。

    “皇上那是您宠着她,这丫头从小就野,她做的事情您也都看在眼里,微臣一直惭愧,汗颜!”裴怀瑾抬手擦了擦额头,垂首回答。

    “哈哈!”皇帝大笑起来,“怀瑾,你太小心了,朕还记得那时候丫头多大?也就五六岁吧!她说什么来着?嗯……”顿了顿,略略思索,又笑道,“对了,她说‘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百姓子民也是皇帝的子民,不应有厚薄亲疏,应当爱民如子,不能只爱自己的儿子不爱百姓的儿子,也不能只爱能说会道甜言蜜语的儿子不爱那些沉默木讷老实本分的儿子。’当时朕责罚几个皇子,让她碰见,一个五岁的丫头说的头头是道,朕是记忆犹新呐!”

    这下裴菀书更加不知所云,不明白皇帝到底要做什么说什么,偷眼看父亲,方才镇定自若的父亲竟然颇为紧张。

    “朕也应当爱他的儿子?应当爱自己的兄弟!?呵呵!”皇帝似是无限感慨一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向裴怀瑾,“你是最了解朕的,你说!”

    “皇上,不管皇上做什么,都没有必要向臣下解释,臣子即为臣子就该无条件服从。”裴怀瑾垂首低声说道。

    皇帝又笑,看向裴菀书道,“老四对你还好吧!”

    裴菀书心头一跳,不知道该如何说,如果说好,那他们也不会相信,可是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心思飞转,忙笑道,“皇上,夫妻不都相敬如宾么,好与不好,各人水暖自知罢了!”说完抬眼看向皇帝,却见他脸色忽然一黯,定定地看着她,裴菀书心头突地一跳,不知道说错什么忙起身要请罪。

    皇上一欠身子伸手托住她,“别那么小心谨慎的,不必如此!”

    裴菀书的心如今真的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该如何保证商人不乱市?”他的手托在她的腕上,感觉她颤了颤便放开,让她落座。

    “御人之道,菀书怎么妄言,按照从前皇上的意思,自然是专门设立管辖商人的行商司,另一方面就是商人治商。让那些有名的商家组成一种组织,选出首领,下对商民负责,上对朝廷行商司负责。”裴菀书说的越发小心,唯恐触怒龙颜。

    今日他是来赏梅的,自己本不该如此,可是已经说了就无法收回,总要有点成效才行。

    皇帝微微地笑着,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淡淡道,“那行商司的司监谁做合适呢?”

    裴怀瑾刚要说话,皇帝摇了摇头看向裴菀书。

    裴菀书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渍,厚厚的棉衣里冰凉湿透,一阵冷风灌进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菀书,你觉得呢?”皇帝声音温和。

    “皇上有得力的丞相六部,菀书只不过是个见识浅薄的妇人,不敢妄言!”她竭力不让声音发颤,虽然说不敢妄言,可是已经狂妄到这个地步。

    不禁有点恼恨沈醉,恨他这番算计自己。

    “没关系,你说说看!老四如今闲在家里倒是什么都不做,朕看得给他找点事情做!”皇帝抿着唇,微微颔首,视线停留在裴菀书脸上。

    “皇上,……”裴菀书抬眼看向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况且她认为如此重要的职责自然该由太子担当,但是她听说太子为人虽然慈善却也固执,反对放松对商人的管制。如此他定然会激烈反对更加不会担当此职位。

    她只能三缄其口,咬了咬唇,一字未说。捏紧了手指,大气不敢出,广仁帝心机如海,喜怒间经常无法得知其真实心意,就连父亲也并不能尽然了解。

    皇帝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随风摇曳的绿梅,目光渺远。“怀瑾,我们去走走吧!”皇帝回头看了看裴菀书,“不用紧张,去陪你娘说说话吧!”裴菀书忙谢恩告退。

    皇帝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笑了笑,对裴怀瑾低声道,“若不是她太小,当年做太子妃该多好!”似是无限遗憾一般。

    “皇上,您太宠她啦。”裴怀瑾轻轻地笑起来。

    “她是怀瑾的女儿,怎么都不过分!”皇帝笑起来,裴怀瑾忙推了门,两人走去园子。

    “怀瑾觉得谁做商司监合适?”皇帝负手缓步而行,微仰着头看了看天色,天蓝深邃,白云悠悠。

    周围的薄雪已经融化,梅花光润柔和,花瓣凝露,煞是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