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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第27部分阅读

    完全消失一般。

    如果换位,自己是柳清君这般模样,她会如何?也会伤心至此吗?她答应自己的那些,不过是因为无奈,或者无从选择吧。

    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内力下意识地输送,突然心底一阵刺痛,从丹田生出一股寒凉之气,丝丝缕缕,如有生命的针一般蜿蜒而上。

    心头大惊,纯阳内力如果产生了阴寒之气,那就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忙收敛心神,凝聚内力,去包裹融化那股冷寒,片刻额头渗汗,一股股腥甜涌上喉间,他舌抵上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长天意识到不对劲,忙吞下两粒丹药,一手扶住柳清君,抬掌抵在沈醉胸口。虽然他不是纯阳内力,但是也偏向刚猛,内力融入,运行一周,沈醉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能够当机立断,毫不犹豫,他有夜海的风度。

    房间里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那样迷离不清的梦也似乎是缠人的藤。裴菀书揉了揉眼睛,却猛地爬起来,“波澜,波澜!”她大叫着,跳下床踩着鞋子就往外跑。

    门口人影一闪,波澜端着红木托盘进来,上面白瓷碗热气腾腾,裴菀书却无心吃喝,立刻就要往柳清君的房间跑。

    波澜忙拦住她,“小姐,王爷还在帮公子疗伤。您还是等等吧!”

    裴菀书推了他一把,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站在门口却听不到声音,然后轻轻地走到窗口,依然听不见,只好回去门口慢慢地等着。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干冷的空气还是呛得胸口发痛,忍不住闷闷地咳嗽了一声。

    片刻,“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醉一身玄衣,冷凝如墨,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看到他裴菀书只觉得松了口气,想上去拉他的手,结果腿脚僵硬,晃了晃“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沈醉蹙了蹙眉头,想上前抱她,却忍住,看也不看她转身便往外走。

    “沈醉!”她伸了伸手,去抓他的衣摆。

    沈醉转身垂首,居高临下对视着她。

    “小欢,你自由了,”他面无表情,声音清冷,语气低沉中带着无限遗憾,“你不再是瑞王妃,不再是我的小欢。”

    “你,你说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为何现在要说这样的话。

    “诚如你听到的,裴菀书,我们契约上说明,什么时候终止契约在我。如今,我还你自由。我们两不相欠,互不相干,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没有什么纠缠。”

    他黑眸沉沉,带着隐痛的笑意。

    裴菀书呆呆地看着他,胸口如被闷雷击中,一动不动宛若雕塑。风吹拂着他墨黑的发丝,下雪了吗?为何他双鬓间拢着刺眼的白光?她伸出手,颤抖着去抓他的衣角,慢慢地起身抬指抓他的头发。隐在墨黑发中的银丝,如利刃刺穿她的心。

    沈醉抬手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用力地暖了暖,却将她轻轻地推开,走了两步,再度回头朝她笑。

    那笑容仿若春回大地,青草碧野,春水荡漾,他说,“小欢,再见吧,”

    “沈醉!”她唤着,起身朝他走去,然后加快了步子,似乎要追上他了,听见长天急切地呼唤,“公子,公子!”

    沈醉不紧不慢地走着,感觉她在身后顿住了脚步,勾起唇角,双眸冷寒,再不回头,撮唇长啸,他的那匹大宛汗血宝马飞奔而来。他抱着马头,慢慢地抬脚,翻身上马,最后气喘吁吁地离去。

    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她也看不到他唇角流出的猩红。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裴菀书用力地眯着眼睛,他从前都是飞身上马,飞身下马,姿势飘逸如仙,今日却慢慢地如同初学骑马的人一样爬上去。

    他不会有事的。等柳清君好点了她就回去,什么叫契约结束,就算结束她也还是挂名的瑞王妃。

    波澜追过来,将狐裘裹在她的身上,拉着她进屋。

    裴菀书挣开他,走进屋内去看柳清君,他依然在沉睡,但是面色却红润起来,如同朝阳初升天边那一丝瑰丽的淡粉色。

    生命的颜色。

    她开心地笑起来,泪流满面。

    长天看向她,欣喜万分,随即却歉意道,“小姐,小的留王爷休息,可是他说府里还有事情,急着走了。”

    裴菀书点了点头,“他要负责使团的事情,”过了一瞬,抬眼看着长天,“他没事吧!”

    长天摇摇头,“王爷内力精纯深厚,加上服了混元丹,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内力消耗过度,恐怕要修养很久才能恢复。”

    裴菀书下意识地捏紧了那块暖玉,笑了笑,想他以后有一段时间不能那样嚣张地跳来跳去,要是沈睿再找他打架,他岂不是打不过那臭小子?

    沈醉骑着他的马慢悠悠地走着,片刻却又开始慌乱,心头有一种不确定,他真的足够了解她吗?如果她真的不再回来,该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要再去将她抢回来?

    突然这一刻他想调转马头,回去带着她一起离开,柳清君已经不会死,就算还会病发,可是用他纯阳内力护住心脉,生生不息,他也不会死。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治愈那种诡异的病痛。

    如此他还有什么能够牵绊她的?还是说她的心底真的只有柳清君?

    胡思乱想着,凛冽的寒风穿透单薄的衣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一刻再不是从前伪装,风如利刃穿透他的心肺,让他不禁低伏了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慢慢地浸透了胸襟。

    丹田处再没有绵软温暖的感觉,冷寒一阵阵地内外夹击,抬手擦了擦嘴角,无人处再也不用逞强。

    周围马蹄声疾,风里有着尖利的细声,如同毒蛇吐信,索命判官的刀锋霍霍,似从亘古的梦里直刺而来,带着耀眼夺目的寒光,天空飘起了雪花,风渐渐地停了,却有几股比风更凌厉的杀气直刺而来。

    他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软剑,摸了空才想起来自己内力登峰造极,早就不带剑,随手一卷衣袖,如蛇一样灵活地缠上袭来的利刃,却飘逸有余,内力全无,刀锋过处,碎裂的锦帛翩然如蝶。

    如今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来制敌!躲过了几柄寒刃,却依然有两柄寒剑追附而至,让他灵活有余内力全无的身体抵挡不住,“噗”的一声,寒刃入肉,已经有多少年,他没有被人如此得意地刺穿过?十五岁之后,就没有人能够伤到他。

    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初始如蚊叮,其后如拆骨扒皮,记忆的滋味汹涌而至,他下意识地夹了夹马腹。

    汗血宝马陡然四蹄腾空,仰天嘶鸣,悲愤的声音穿透重重雪雾,几个灰衣人似是没料到这匹马会如此灵性,□坐骑纷纷后退颤抖欲跌。

    利刃闪着妖异的血光从沈醉的左肩左腹中抽出,猩红的血飞溅在皑皑白雪上,妖艳如花。沈醉伏在马背上,右手抱住马颈,任由它狂奔而出。

    后面几个人打马追上,不断地叫嚣着,“王子说了,一定要抓住他,赏金无数。”他们叫嚣着催马追上去。

    炉火“毕啵”一声,燃爆里面一块白炭,小火炉上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一阵阵白气,药的苦味弥漫开来。

    裴菀书小心翼翼地看着熟睡中的柳清君,就连不懂医术的她也能看出他现在是真的睡觉。

    “长天,他没事了吧!”

    长天也没想到苦苦寻觅多年未果的人竟然出其不意地碰上了,欢喜晏晏,“虽然不能全好,可是再不会像从前那般厉害。到时候去寻南疆之地的‘不死人’就算不用绝情蛊,公子也可以做正常人了!”

    裴菀书笑了笑,微微点头,却又想起沈醉离去时候的模样,想他的马跑起来飞快,路上应该不会拖延才是,又想他衣衫单薄,不要得了风寒才好。

    “小姐,您睡一会吧。”长天将锦被抱过来,在柳清君旁边铺下。

    裴菀书摇摇头,斜倚在炕几上,“我不困,你自去做事情吧,我想呆一会。”

    长天闻言去将药罐端下来,放在炕几上,然后默默地出去。

    她抬手支头,静静地看着他,从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的不正常,抛情弃爱,可是为什么要对她那样好,好的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哥哥在身边,让自己不敢有一丁点的胡思乱想。

    终于,到了现在也不能再胡思乱想。既然他无碍,自己便也可以放心。

    等柳清君醒来的时候,看到她一手托腮眉锁清愁,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动了动发觉自己体内温暖如春,竟然不再是从前的冷寒阴凉,如同洗筋伐髓一般,有一股绵软悠长之气绵绵不绝地保护心脉,让静脉中的冷寒不能抵达心口。

    忙轻轻地将她放在一旁的锦被上,又盖好被子,才悄悄地起身,走出内室。

    候在外室的长天波澜见他醒来,喜得忙起身看他。

    柳清君抬了抬手,示意去隔壁,长天会意忙和波澜跟着走出去。

    波澜帮他披上大氅,又将火炉拨旺,长天便大略地说了一下,完毕喜不自禁道,“公子,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苦苦地找寻花师叔,不就是希望他能以纯阳内力帮公子疗伤吗。谁知道瑞王殿下竟然练了花师叔的纯阳神功,果然是--”

    他太高兴了,说的有点忘形,随即却觉得气氛冷沉,柳清君的脸阴沉煞白。“公子!”长天颤了颤,“扑通”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波澜一见立即跟着跪下。

    柳清君坐着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般,心思百转,却一个字说不出。他们都是为了救他,他能说什么,可是如果不说这憋在心头的又是什么。

    难道他会怕死至斯?可是宁愿死也不要沈醉来救的话若是说出来,该伤了多少人心,自己有多虚伪。况且,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这一刻倒是宁愿死了,没醒过来。反正该说的话也跟她说了,她未来的幸福也可以预见。谁知道生死关头走了一遭,醒来竟然是如此境地。

    叹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沉闷,淡淡道,“起来吧!”

    长天却长跪不起,流着泪道,“公子,小的知道错了,您生病从不许裴小姐看到,可是这次,小的,小的真怕……所以请了她来,请公子责罚!”

    柳清君哼了一声,斜着他,“我责罚你什么?你救了我,我再做这样不仁之事吗?”竟不知是哪里的怨气,让他胸中气血翻涌,半晌强自压住了。

    “我倒是宁愿我死了,你去告诉她,她来哭一场也算是情分,让她看着我死,算什么?记得没有下次!”

    长天叩头有声,“是公子,长天记住了!”

    柳清君抬手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很久之前,我便已经不抱能找到花师叔的希望,留在这里也无非是没别的地方好去。”顿了顿又道,“他救了我,内力损耗过大,你就让他那么走了?”

    长天愧疚,“是小的不好!”

    波澜回道,“公子,长天苦苦挽留他休息,还奉上丹药,他根本不要,将裴小姐留下然后自己回去了!”

    柳清君苦笑,将裴小姐留下?沈醉能将她留下吗?如今的情形他还能将她留下吗?

    “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长天上前从笼在火炉上的暖罩里帮他倒了一杯参茶,放在炕几上,颔首道,“我国皇上派遣的密使随团进京,他跟铁良接了头,希望能够帮助说服大周皇帝出兵西北,相助西凉。北方八部的使团也有异动,这几天一直在试图挑起和几位皇子的纷争。据消息说,卓里木一部的王子为人荒滛竟然看上瑞王殿下,但是瑞王不想挑起事端一直隐忍不发。可是就在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只身去驿站将那个王子痛打了一顿,还将他随身带的几个男宠给杀了。喀喀塔尔部伙同了其他三部挑唆卓里木部想让他们也参与密谋。”

    柳清君蹙了蹙眉,卓里木部与大周向来交好,但是这次看起来喀喀塔尔部似乎有意南下,他们北方天寒地冻,今年牲畜死伤无数,只怕是想南下侵扰。

    如果他们肯出兵直接与大周交锋,便没有那么多的兵力继续南下马蚤扰西凉,这样也赢得了北方构筑防御的时间。

    “估计去打人的不是沈醉,他既然能忍了一时,不会再无缘无故去打人,很可能是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八皇子做的!”

    长天点了点头,“也很有可能,那位八殿下现在风头正盛,既是行商司监,皇帝又让他接待使团,听说冬至大典,祭天等仪式这次皇帝也交给了各位皇子,让他们代为完成。”

    柳清君缓缓起身,下了暖炕,“记得派人暗中保护西凉高隆使团,免得被八部的人暗害。”

    长天应了,又道,“公子,您不见皇上的密使吗?”

    柳清君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好见的。我与他们早就没有半点干系!”顿了顿又道,“尽量让宫里的人打探消息。这次事件只怕没那么简单。”

    长天小心翼翼道,“公子,师傅从前说宫里的人最好不要动,不到万不得已……”

    柳清君瞄了他一眼,轻描淡画道,“我只要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要废太子就好。”说着抬脚走向西间。

    长天看着他清癯的背影,垂了垂眼,他也知道公子的心思,如今欠了沈醉的,只怕公子是最难过的,但是却又说不出,只能从其他事情上来还。想前些日子,昏迷的那么厉害,一醒来还是让他关注消息,及时给裴小姐送信去,也许在公子的心里,什么高隆国家都比不过裴小姐了吧,毕竟,那些给他的连浅淡的记忆也没有。

    转首看到波澜吸着鼻子,一脸难过的样子,笑道,“公子不再有生命之虞,你哭什么!”

    波澜笑大颗大颗的泪珠却滚落下来,“我是开心。”

    惜离别意

    第六十七章

    屋子里是淡淡的兰花香,捂着药罐的小火炉已经被挪了出去,再没有那样令人闻之便苦不堪言的味道。

    裴菀书睁开眼睛,看到柳清君沉静的脸,伤痛隐在淡雅如水的眸光里,见她醒来,朝她微微一笑。

    “菀书,长天那小子大惊小怪,吓到你了吧!”温润如风,亲切宜人,竟真的如从前,但是温雅淡笑的唇角,细细地抽搐,频繁眨动的长睫,显露了心中的伤痛。

    裴菀书见他竟然真的好起来,面色红润,除了清瘦的令人心痛,其他果然与从前一般无二,既然他能如此也是希望自己如此,不禁灿烂轻笑,“还真是呢,吓坏我了,如今真的好了吗?”

    柳清君颔首,将捂在小火炉上的暖胃粥端了下来,慢慢地盛进白瓷碗中,浅浅玉色的莲子浮浮沉沉,那一抹苦涩也流转在空气中,淡淡的,清雅沁脾。

    “我已经全好了,你以后不要再担心,没什么好怕的。连累了瑞王殿下,我,也过意不去。人横竖都是要去的,早几年,晚几年,也许是解脱呢!”

    裴菀书心头猛地被什么重重地碾住,钝钝地,喉咙哽住,却笑了笑,伸手端过了粥,慢慢地喝了一口,抬头又对他笑,“可是,除非七老八十了,我不舍的死,更不舍得大家死。”她没提他的病,那样奇怪的病,说起来他只怕也会伤心,自己何必再去为难他?况且自己已经做出了抉择不是,惟愿他能好起来,健康快乐地生活,于她这样就够了。

    柳府后面有一片梅林,枝桠遒劲,疏密有致,远看如霞灼灼,如云涛涛,如雪绵绵。站在写意亭内,看风过林梢,雪雾迷蒙。

    因为柳清君身体刚好,裴菀书不好立刻告辞,所以留下叨扰了两日,这两日两人朝夕相处,相顾淡笑,却少言语。

    再多的话,也没有了说出的必要。

    “菀书,等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这里!”柳清君将方才与裴菀书漫步林间信手折来的梅枝修剪之后,慢慢地插入白玉菊花瓶内。

    “去南疆吗?你的身体也该请人好好看看。虽然你自己医术不俗,可是不死人毕竟也是当世神医。”裴菀书坐在软垫上,帮他挑选合意的梅枝。

    柳清君笑了笑,没说话,依然静静地插梅花。

    风凛凛地冲进来,带着寒雪清冽之气夹杂梅花幽香,“这座园子,等我走后就留给你吧,怎么处置你随意。”他淡淡地说着。

    裴菀书闻言也不拒绝,她不想再拒绝他,从前拒绝地太多,看多了他眼中若隐若现的失望,如今他给或者要任何东西,她都不会拒绝。

    “好呀,这么好的园子,那我可赚了,真成了土财主了!”

    柳清君柔柔地看着她,却不去压抑心底地痛意,任由那被暖流包裹的阴冷寒凉一丝丝地侵袭着心头,那种正直纯真的堡垒被邪恶摧枯拉朽攻占的痛楚和快感,从来都是带着让人沉沦的诱惑。

    这日风细细密密的,裴菀书终于鼓起了勇气,但是柳清君却和长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半天没见到他的影子,只好在房间里静静地百~万\小!说。

    透过微开一线的窗子,看到院子里的柳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