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完全全地把他给忘记了!
那只老狗也是的!
他养它那么多年,把屎把尿,平常叫它,它顶多就竖起个耳朵虚应一下,如今一看到她,便精力充沛得仿佛初生小狗。
这一人一狗,真是怄死他了!
“咳!”脸一沉,他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可是,里面的一人一狗,依然大玩梳毛游戏忙着弥补几年不见的空白,甩都不甩他。
“咳!”
还是没有理他。
忍不住咬牙切齿道:“王……”
行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愣了愣,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二话不说就走,匆忙得连行李都忘在了她的家门前。
电话是boss打来的。
他的boss,叫许文生,是一间贸易公司的老板。
说到这个老板,他不禁撇唇一笑。
“你就躲在里面吧。”
到了boss的书房,便被命令躲在最里面。
不久,与他共事的陈助理来了,隐约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boss又安排陈助理躲在另一个暗室里,不久后,敲门声响起。
“许总。”
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得就像是最近老跟陈助理走在一起的那个女的。
“还以为你打算连招呼都省了。怎样了,进公司快三年了吧?还习惯吧?听阿颜说,你很少回来,连电话都省了?父母把你养大……可不容易的啊。何况……”
外面一阵对话声响起,听着他的boss以狡猾的语调去欺负那个年轻的女人,他的目光冷了又冷。
然后听到了boss唤陈助理出去。
“介绍还没开始呢!陈助理,你过来。”
“是的,boss”
“陈助理,你们早就认识了?”
“是的,boss”
“该不会就是你口中的女朋友吧?”
不想再听外面的对话了,他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着轻薄的行动电话,然后发现,被调整到静声的行动电话里有十来个未接电话。
一看那来电号码,唇角忍不住扬起。
可就在这时,boss唤他出去了。
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矮胖的boss在吞云吐雾。
看到他,boss张开眯成一线的眼,那目光贼恶贼恶的,“来,抽一根。”
看着那递过来的雪茄,他只是别开了脸。
说实在,他的表现简直是没有把boss放在眼里,但可笑的是他越是这样,boss就越是喜欢他,因为……
“越看你越觉得你的性格像极了你妈。”
他沉默。
“儿子,你刚刚在里面也听到了些端倪吧?给我看紧陈助理,那家伙太聪明了,绝对有问题的,以前安置在他身边的人都被他发现了,就只有你演技最好,使他没有防备。”
看着boss——不,这个为了财富就抛弃了刚出生的他与母亲的男人笑得像个弥勒佛一般地走过来,他——只觉得恶心。
“其实你爸我也不想让你卑躬屈膝地做一个小小的保镖,可是眼看着豺狼当道,我不给自己布一枚暗子,实在太不稳妥了,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以后老爸的财富,都是给你的啊儿子。”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皱着淡色的眉毛,“说实在,若不是被那个老不死的发现你是我的私生子,其实让你一直安插在他的女儿身边进而取得他的信任留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好的布局,可惜了,可惜还是功亏一篑,浪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啊,也难为了你才六岁不到,还是撒娇的年纪就离开了母亲身边去当他女儿的保镖……”
“我走了。”
他的打断,似乎让许文生极不快,但那肥肉横生的脸抽搐了一下便又笑得仿佛弥勒佛般的福气,“好,去跟着陈助理也好,对了,别忘记了贺剑,那家伙上次交给你们的笔里面的程序,一直无法破译……”
沉吟了一下,又说:“你确定,陈助理没有时间掉包吗?”
“那支钢笔是我保管的,如果会被掉包,那么必然是我掉包的。”
“乖儿子别生气,爸不是怀疑你,好了,早点回去吧,记得给我看紧陈助理和贺剑。”
看着再三被拍了拍的手臂,他沉默地转身离开。
“啊,等一下。”
可是,许文生又喊停了他。
“道上有传言,说你迷上了那个卖酒的,那种酒家女,玩玩就好,别上身。”
酒家女。
他终于回过头来,瞪着许文生。
不知道是他的眼神过于锐利还是怎么了,许文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又僵硬地笑了起来,“自然,你妈是与众不同的。”
他没说话,只是离开。
不想再看到,那张叫他反胃的嘴脸。
对于母亲,其实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在被许文生找到以前,年幼的他会随着母亲到夜总会去上班。
是的,母亲是酒家女。
虽然印象不深,但总能记得母亲挂在唇边的微笑,还有那句老爱挂在唇边的话。
——微笑不代表幸福,但微笑总能带来真正的幸福。
然而,再怎么爱笑的母亲,夜深人静时却会偷偷哭泣。
当年,他的身份败露,被许文生暗中带回国后,曾经要求去见母亲,但等待他的却是墓园的一方冰冷牌位以及上面那陌生的照片。
紧接着,他便在这个“父亲”的安排下,成为别人的保镖,辗转几年,间接地为这个“父亲”做了不少的间谍,最后,终于在两年以前以保镖的身份成为“父亲”的保镖,只为监视当时刚刚成为“父亲”助理的这个听说“绝对有问题”的陈助理。
其实他不懂,为什么母亲会委身给这样的男人?
一个,认为可以支配他一生的男人。
不禁想到,如果那个“父亲”发现他如今正要跟他口中的“那个男人”的女儿展开同居生活,将会是怎样的表情。
但当想起那个“父亲”最后说的话,还是感觉奇怪。
他什么时候迷上了一个卖酒女了?
说实在的,似乎自从昨夜酒醒后,就有什么被他给忘记了。
第5章(2)
边想边从停车场内走出来,却意外地发现黄熙康的家一片漆黑,都快凌晨了,那家伙跑去哪里了?才想要掏出行动电话打电话给她,却见一辆熟悉的轿车在身边经过,他下意识地躲在暗处里。
那车牌……
是贺剑的车。
才奇怪着,车门打开,有人从后座下来,他不禁一愣,居然是……
黄熙康。
看着黄熙康弯身,不知道对车里面的贺剑说了什么,然后默默地目送贺剑离开,直到那车消失在霓虹灯灿烂的夜里,她才仿佛很沮丧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往楼上走去。
不禁想起昨夜提起贺剑时她的神情,那犹湿的眼。
甚至还有那个不被她放在心上的“男朋友”。
感觉,自己有一种强烈地遭到背叛的滋味。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不禁甩了甩头,甩掉奇怪的臆断,待看到她的家里亮起了灯后,才姗姗地回去。
“你回来了!”
看她兴高采烈地来开门,脚边还有一只使劲摇着尾巴的老狗,真让人错觉是新婚的妻子在迎接夜归的丈夫,不过,他现在高兴不起来也无法感动,只是很单纯地,看了一眼被她搁置在玄关的他的行李。
“你刚刚默不作声地跑去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了!”
被动地被她拖进客厅,按坐在铺放着雅致餐布的四人餐桌旁,他冷眼看着忙着张罗这个张罗那个的她。
“等了你一晚,菜都凉了,这回绝对不保证味道了。”
他默默地听着,徐徐地抬眼看着她似乎很是懊恼的表情。
“怎么了?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吃过了!这菜是人家很用心思地去做的……”
“你等了我一晚上?”
“是啊。”
他默默地看着她那自然的表情,若不是方才亲眼看到她从贺剑的车上走下来,或许还真的会被她感动。
“对了,你刚刚到底去哪里了?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但你都没有接。”
“出去办点事情。”
饭桌上,她一直试图活跃彼此的气氛,但是他却完全不配合,看着他那张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脸,她不禁又沮丧了许多。
终于,草草地吃过饭,看着他主动地收拾饭桌,她脱掉了围裙,一边抚摩joe的脑袋,一边说道:“那个……我要出门了。”
“去哪?”
见他身影顿了顿,那语调像是在关心,她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因为你说今晚过来,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就跟同事商量了换班,所以现在该出门了。”
“现在?”
瞄了瞄墙上那可爱的草莓挂钟,他假意漫不经心地道:“我送你。”
“啊?”
“啊什么。”他回头瞪她,脱口而出,“这么晚了,你还想一个人出门?这边的治安一向不好,你难道忘记上次遇到色狼的事情了吗?”
见她一愣,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希!我就知道是你救了我!”
看着她喜出望外的表情,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好了,快准备,我送……”
“不用了,洛问说会过来送我。”
“洛问?”
“对啊,只要是晚班,洛问都会接送我的。”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脸色顿了顿,走进房间里拿了包包便去玄关换鞋,不料出门的时候却被他拉住了手臂。
“希?”
“熙康,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不知道希为什么一副事情很严重的表情,她只好也跟着认真起来。
“跟洛问一起走在夜路上会不会觉得害怕?”
她愣住。
与其说跟洛问一起走夜路会感觉害怕,倒不如说担心分别时洛问会轻轻地拥抱她一下,又或者,亲她的脸颊,让她心情会紧张,担心他会不会亲在唇上。
“你在迟疑。”
她看着希,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到希说——
“如果是跟我一起,你会不会害怕?”
不必思考,她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跟希在一起就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何会紧张?要担心,也担心危险来时,希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心护着她。
“那就行了。”
什么行了?
看着希径自走出门去,她愣了又愣。
“还不快走?迟到了不是要罚工钱的吗?”
“可是洛问就在楼下,我要怎么跟他解释……”
“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我肯答应跟你住在一起,即便跟男朋友分手也无所谓的。”
看着希唇上的暗笑,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可是,记忆中,希从来不曾算计过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迟疑,只见希又走回来,伸出手,“好吧,如果你担心男朋友会误会,我负责跟他解释吧。”
她自然地握住他的手,一时也没想到这样牵着手有什么不妥,只是再三不安地确认:“真的你负责?”
“真的我负责。”他说罢,补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见她点了点头,他不禁扬起笑容。
“那走吧。”
看着那暖暖的笑容,被希握着的那份力度悠然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她回以一笑,反身锁上了门,没有多想,随着希走下楼去。
如何想到……
第6章(1)
“小姐,麻烦你,那个牌子的口香糖……”
便利店里,呵欠连连,大学生模样的男客人一边从大大的包包里翻出钱包一边问价钱,但一抬头,看到柜台那边把抹布扭得像要谋杀什么人似的某人,脸色一变,匆匆掏了钱便夺门而出。
在另一边整理货价的两名同事对看一眼,终于走过来,“熙康,你怎么了?”
“没事。”
一边说一边抬眼,瞪着杂志区那头隐去大半的身影。
两位同事又对看一眼,其中一人试着开口:“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你那位好好男友?他怎么没送你回……”
“勒”的一声,说话的同事住了嘴,只见在黄熙康手里的抹布被扭曲到不能再扭曲下去的极限,台上,更是滴落了几滴污水。
低气压低气压。
没有人再敢问下去,再望望墙上的电子钟,其实已经是清晨五点,同事们心想着大概是熙康不习惯轮夜班,所以才会心情不好,于是便转身走开。
又过了半小时,门外有人走进来。
“嗨,熙康,我来接替你了,有没有很想我啊!”
原来是交班的时间到了。
不过,所有的笑容停顿在看到某人抬头的一刹。
交班的同时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正好踩到了从杂志区里走出来的客人的脚丫。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一见到那高大的魁梧身影,瞬间吓得脚软了下。
但是,那人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好险,差点以为要被揍一顿了……但,这个时间怎么还会有人在便利店里百~万\小!说啊?”
“谁知道,已经在这里好久了。”
“说起来,似乎我来交班的时候就在了,熙康,你来的比较早,有没有看到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听着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她只是把抹布往柜台擦了又擦,众人一见,彼此互看了几眼,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熙康怎么了?”
“好像是跟男朋友闹翻了……”
“你们讨论的时候难道就不能不让我听到吗?”
某人怨气十足,害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僵笑连连。
“熙康,有没有人说过你板着脸的时候很有气势?”
“蛮吓人的,酷得叫人都不敢直视你了。”
“就是啊……”
同事们的话,害她愣了又愣,连忙捂住自己的脸,“没有,绝对没有。”
自然是违心之论。在法庭上,跟对手针锋相对,当两人旗鼓相当时很多时候输赢的关键,比的正是气势。
“还说没有……不过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你这样……”
“对了,跟洛问怎么了?”
她愣了愣。
想起希所说的“我负责跟他解释”,脸色又是一沉。
“分手了。”
简单地说罢,她当着同事们的惊呼走进了更衣室。
回想起见到洛问的时候的事情——
“熙康,这位是?”
见到希,洛问一脸的震惊,尤其深深地再三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
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不妥的她,正要放掉希的手好好解释,孰料希居然把两人的手举起,并炫耀般地在洛问的面前晃动了一下。
“我是熙康的同居人。”
希绝对是有意让洛问误会的!
她正要开口,孰料洛问却说道:“我记得你。”
洛问记得希?
她吃惊地看着洛问,但洛问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希的身上,脸色似乎有点青,仿佛有点怕希的样子。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洛问脸上的自负崩溃。
“熙康。”
突然听到洛问喊自己,她意外地看过去。
“我们分手吧。”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她瞪大了眼。
可是,更快地,手一紧,希居然拉着她就走,连句道别的话也来不及跟洛问说。
但其实,道别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希后来搪塞她的话——难道人家说要分手,你这个被甩的人还得握着人家的手说感谢?虚伪!
可她生气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才换好衣服,皱着眉头走出来,同事们一窝蜂地围过来,正七嘴八舌地问她跟洛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自动门那头传来了声音,大家又反射地堆起笑容转身过去,“欢迎光临!”
只有她,瞪着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又沉了沉脸。
“走吧。”
希挑眉,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望着灰蒙蒙的天色。
而她,当着同事们错愕的目光走出去,与他在冷清的街道上慢吞吞地走着。
一路上,她皱着眉低着头,而他也不说话,沉默到底。
光线昏黄的街灯,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头眨了眨,灭了。
突然听到身边的呵欠声,她抬起头,看着他疲倦的脸,干涩的眼,心里头虽然还是很气恼,但到底还是气不下去了。
“希,你跟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