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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第8部分阅读

    今天为皇后出这口气好不好?”

    秦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环儿正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惨白着脸看着秦颜道:“请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颜看着环儿的动作,心中一缓,面上若有似无的浮现出一丝笑意,被一直看着她一举一动的李绩收入眼中,他摸着茶盏,不动声色的看着秦颜做何反映。

    秦颜想了想,突然道:“仗击吧。”

    大厅里似乎陷入了一种恒久的寂静里,环儿怔怔的看着秦颜,露出茫然的神色,李绩手上的动作一滞,他看着秦颜漠然的脸,找不出一丝破绽,甚至有些无动于衷。

    秦颜沉寂片刻,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越矩,又开口补充道:“如何处置,但凭皇上做主。”

    李绩深深的看了秦颜一眼,秦颜有些不明所以的迎视他的目光,只见李绩勾起一抹笑容道:“如此,便罚她二十棍就好,她毕竟是你宫里的人,传出去也不大好说。不过皇后日后可不能如今日这般任性,要知道保护主子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秦颜眼中显得有些失望,敛目道:“臣妾日后会注意的。”

    见秦颜如此低眉顺目的自称臣妾,象极了当日她在千驼山将箭呈与他的情形,李绩微怔,片刻后回过神来,对身旁的羽林军使了个眼色,羽林军立刻会意,拖着环儿出去行刑。

    环儿被羽林军拖拽着经过秦颜身旁,秦颜微回头看了一眼,转头时神色如常的站在大厅正中。李绩从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跨下三级台阶,走到秦颜面前,殿外突然传来环儿的痛呼声,夹杂着仗击声,显得十分凄厉。

    似乎被这声音弄的有些不快,李绩眼中浮过一丝厌烦,面上依旧微笑着对秦颜道:“既是皇后便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不要做些让朕担心的事情。”

    李绩说这句话时,将担心二字咬的极重,秦颜知道他弦外有音,当下不避不闪的迎上李绩的目光,眼神坚定道:“臣妾会注意的。”

    看了秦颜一眼,李绩越过她向殿外而去,秦颜怔怔的站着,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松开垂在身侧,手中一丝血线划落,凝固在指尖。

    秦颜蓦然回首,白日下玄衣墨发的背影行走时袍带飞扬,飘逸且不失威仪,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眷念,如同他的人一般冷漠不近人情。

    秦颜不自觉的眯起眼,眼尾因此弯出一条柔和的线,微上挑,近乎缠绵。

    待环儿被人扶进殿时,已经满头大汗,脸色透着青白。

    秦颜谴退了多余的人,连搀扶环儿进来的宫女也一并让她们退下。

    环儿趴在地毯上,背上血肉模糊,看起来伤的极重。

    秦颜几步走过去,伸手小心的将环儿上半身扶起,也不顾她身上的血污,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秦颜本来冷漠的神色突然散去,她神色不忍道:“对不起,你该知道,我不能叫人来替你诊治,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环儿靠在她怀中,有些虚弱的笑了笑道:“奴婢明白,方才娘娘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奴婢的性命,在宫中这么些年,有些事情奴婢还是分的清的。”

    秦颜听她这般说,苦笑道:“事情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

    环儿听她这样说,几乎要坐起来,又因背上的伤跌回秦颜肩上,她只好急忙道:“奴婢的伤并不严重,娘娘你不要太过自责。”

    见秦颜不发一语,环儿跟着补充道:“其实皇上只是在怀疑奴婢,奴婢……”

    环儿口中的话突然停住,她睁大着眼,目光惊慌的看着秦颜。

    秦颜只顾低着头,象是没感应到环儿的目光,自顾的将她方才乱动的身体调整好,让她尽量靠的舒适些。

    环儿嘴唇嗫嚅了几下,终是开了口,她声音干哑无力,道:“娘娘,您不问我?”

    “问什么?”秦颜仍是低着头,一心专注着自己的事,只道:“皇上无非是想试探我的心意,他既然用得苦肉计,我自然懂得如何以退为进。你方才做的一切都很好,我知道这些便足够了,再多就没什么用处了。”

    环儿还想解释些什么,秦颜却突然问道:“你还能走么。”

    环儿只好点点头。

    秦颜双手绕过环儿腋下道:“我扶你起来。”

    环儿借着秦颜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她微微踉跄了一下,被秦颜眼疾手快的托住。

    环儿感受着扶在她背后的手,纤细却有力,如同秦颜一贯的性格,刚劲直诚,她顷刻间竟有些能理解秦颜的感受。

    分神之际,背上的一阵钝痛迅速拉回她的神志,环儿不禁呻吟一声,秦颜即刻停下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道:“很痛吗?”

    难得看秦颜露出这样的神情,环儿心热之余笑道:“只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娘娘不必如此紧张。”

    “我没有紧张。”秦颜收回目光,声音平板道:“忍忍就好,忍到最后,就不会再觉得痛了。”

    有时候身体的痛随着精神的消亡便感受不到了,最麻烦的是你偏偏清醒的很,能时刻感受到那种锥心的刺痛,所以做人还是糊涂些的好。

    在宫里,宫女有专门的住处,低等些的便是睡通铺,人挤人,象环儿这般有些地位的宫女通常会有单独的房子,虽然十分简陋,但也是一种身份的标别。

    半夜,环儿趴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伤口未能及时处理,伤口感染,背后的肌肤上象被灼伤般发烫,细微处如芒在背,刺痛一阵一阵袭卷而来。

    环儿只觉得又累又痛,无法安眠,只能强撑着睁开眼,等待疼痛过去。渐渐的,背上的痛倒没有先前那般强烈,象是已经麻木了,可精神却越发清醒,真象秦颜所说的,忍忍就过了,好象她已经身锤百炼似的。

    环儿正想着,只听到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极轻,在半夜这种力道控制的正好。

    环儿浑身的神经在瞬间绷紧,她死死的看着门外映出的人影,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因为在后宫里半夜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很多白天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会在黑夜中进行,今日皇上突然来旌德宫,就已经开始对她起疑。

    环儿挪动着身体,眼睛仍戒备的看着房门,她尽量使自己不发出声音,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好让来人找不到她。

    门外的人敲了几下便没有再继续,也没有马上离去,看身影还是两个人,环儿心中升起无边的恐惧,她不想死在这冰冷的后宫里,她还要回家。

    就在环儿的恐惧已经到达极至时,门外的人影突然压低了声音道:“环儿,不要怕,是我。”

    这声音环儿再熟悉不过,即使被刻意压低也分辨得出其中的平板淡薄,音调近乎无情,此刻听来竟有一股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让环儿胸口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她差点就要哭出来。

    环儿几乎是跑着奔向房门,然后迅速打开。

    门打开的一刹那,环儿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秦颜和一名年轻的男子。

    环儿先是觉得这名男子有些面熟,于是迅速的打量了他一眼,只见月色下年轻男子面容清俊,身型有些消瘦,一身孺袍被穿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左手正抱了个药箱,见环儿在看他,不禁报之一笑,笑如春风。

    环儿立刻想起他便是上次秦颜落水时来替她诊治的骆尘骆太医。

    “伤口不痛了么?”秦颜忽然开口。

    环儿突然听秦颜一说,猛回过神来,背上的刺痛也随之而来。方才因为情况紧急,环儿紧张到忘了自己身负重伤,现在情绪放松,刚才动作过大引起的疼痛顿时如影随形,环儿扶着门框差点倒下。

    不等秦颜出手,骆尘迅速用空着的一只手小心的托起环儿,将药箱递给一旁的秦颜,头也不回道:“拿好。”

    秦颜接过药箱,转眼看去,骆尘已经将环儿扶到床上趴好。

    骆尘回头取走药箱,朝秦颜笑道:“多谢。”

    秦颜看也不看他,只指着环儿道:“替我医好她。”

    环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她不明白秦颜怎么会放心去请宫中的御医来替她医治,难道她不怕被皇上看出端倪么。

    骆尘倒象是不介意秦颜的无礼,道:“医者父母心,你不说我也会尽心医治的。”

    秦颜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骆尘放下药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开始为环儿处理伤口。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骆尘将伤口处理完毕,他直起身子道:“伤口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没有伤到筋骨,应该是留了些手的,休养几日便好。”

    环儿只觉得背上一片清凉,舒服很多,她感激的对秦颜道:“多谢娘娘费心。”

    秦颜默不作声的移开目光,环儿已经十分习惯她的性格,心中也不以为意。

    骆尘正在收拾医具,待他收拾好东西,才开口道:“严格说来,你应当谢我才是。”

    环儿不禁因骆尘的话怔住。

    秦颜眉头一皱,但口中依旧对骆臣有礼道:“今晚麻烦你了,我还有事,恕不相送。”

    骆尘听秦颜这样说也不介意,依旧和颜悦色的对环儿道:“好好养伤,若哪里不舒服只管说。”

    环儿点点头,对他感激的笑了笑。

    走时,骆尘不忘朝秦颜行礼,秦颜见他出去了,跟上去将房门关上,然后转身朝环儿走来。

    环儿见状不禁疑惑道:“娘娘不回寝宫么?”

    秦颜来到床榻边坐下,微眯着眼,眼神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迷离,她微微一笑,转过头对环儿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你陪我一下吧。”

    第二十三章

    近来吴蜀之地频起祸乱,朝中不断派兵前去镇压,情况暂时被压制,派兵依旧在原地驻守。朝中事多,李绩整日与内阁大臣们朝会商议,难得有空闲的时候。

    崇和宫是皇帝的寝宫。

    李绩去早朝后,阿德吩咐宫人将寝宫里的衣物收拾好送往尚衣局,正在整理时,突然听到寝宫外有人语声,其中还隐约提到他的名字,阿德有些疑惑,口中吩咐好下人,便走到殿外一探究竟。

    出了大门,发现一名宫女正在同两名守卫说话,守卫见阿德来了,连忙道:“德公公,这名宫女说要见你。”

    阿德顺着他们指的人看去,立马认出那名宫女是旌德宫的环儿,他们早就见过数次,只是在宫里办事,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

    阿德连忙将环儿拉到一边,轻道:“环儿姑娘是要来见皇上么?”

    环儿点点头,有些胆怯道:“这次又要麻烦公公带奴婢去见皇上了。”

    阿德闻言,有些为难道:“今日恐怕不行,奴才一早来时皇上就已经不在寝宫了,下完朝后也没见到皇上的人影”

    环儿听后立刻露出忧心的神色,她害怕道:“公公该有所耳闻,上次娘娘的事奴婢未能详细禀报,被皇上责罚,奴婢怕皇上再次怪罪下来,请公公帮帮奴婢。”

    说着,环儿便要哭出来。

    阿德叹了口气道:“你我都不容易,我帮你想想就是。”

    环儿连忙道谢。

    阿德摆手道:“皇上这几日都在为吴蜀的事情心烦,平时不是在朝会就是在御书房,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环儿连忙跟在阿德身后一起走,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绕了一大段路,经过议阁时,竟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献王,环儿连忙低下头同阿德一起行礼。

    献王扫过他们一眼,轻笑道:“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阿德连忙恭敬道:“奴才正要去找皇上。”

    献王恍然点了点头道:“今日朝会散的早,皇上好象没有回寝宫。”

    “正是,所以奴才准备去御书房看看。”

    “如此,便不耽误公公了。”

    献王微微一笑,眼神无意间扫过低头站在阿德身后的环儿。环儿只觉得有无形的压力倾袭而来,更是不敢抬头相望。

    两人连忙行礼告辞,环儿与献王错身而过时,只觉得献王的目光仿佛仍在紧随其后,她脚下步伐不禁加疾许多。

    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御书房,阿德一看门口,微皱着眉道:“门外没有羽林军,皇上大约不在。”

    环儿露出失望的神色道:“这可如何是好。”

    阿德劝慰道:“环儿姑娘不要着急,你先回去,等见到皇上我便说你来过,皇上自然不会怪罪。”

    环儿露出感激的神色道:“多谢德公公,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你去吧,小心不要让人见到你。”

    环儿再次道了谢才离去,阿德见她走远了,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御书房,正准备转身离去时,他心中突然一动,阿德脚步一转,鬼使神差般的朝御书房走近。

    刚走到门旁,阿德就听到门里有说话的声音,他心中一惊,几步转到门柱旁,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将自己掩藏好,然后伏在门板上,仔细倾听里面的说话声。

    “上次千驼山的事情,献王有没有怀疑到你头上?”这是李绩的声音。

    “毕竟是老臣带了十多年的手下,献王应当不会怀疑。”

    阿德闻言几乎要失声叫出来,这声音竟出自一向盛传与皇帝不合的大将军之口,难怪门外没有一个守卫,想必是为了避人耳目。

    阿德连忙平复心情,继续听下面的话。

    “吴蜀祸乱,朕派兵镇压,朝中兵力顿减,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目前正是用人之际,朕想要秦老将军出面,当初朕命你将秦鸿截杀在半路上,这件事情定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皇上请放心,当初知道这件事的都已经被老臣灭口,为了博得献王的信任,老臣只会说是我亲自下的手。”

    “如此便好……”

    听到这般惊天的秘密,阿德脑中一片混沌,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怕被发现,不敢再听,连忙小心的起身离去。

    用了晚膳,秦颜正要象往常一样出去走走,但因为上次的事情,就准备同环儿说一声,没想到一时找不到人。

    秦颜等在外殿,正喝着茶,抬头时见阿德一脸惶急的走进来,偏脚下走的不急不缓,想是怕引人注意。

    “公公突然到来,有何要事?”秦颜放下茶杯道。

    阿德看了一眼四周的宫女,然后对着秦颜默不作声。

    秦颜立即会意,谴退了两旁的宫女,见她们都下去了,不禁道:“公公请讲。”

    阿德开门见山道:“娘娘可还记得那天夜里阿德送娘娘回来时说的话?”

    秦颜点头,道:“你说让我注意身旁的人。”

    “既然如此,娘娘可知环儿现在何在?”

    秦颜摇头,看着阿德,等他接下来的话。

    “她方才去了皇上那里。”阿德顿了顿,注意着秦颜的神色,见她低头喝着茶,神色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好继续道:“奴才今早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是有关秦家的。”

    秦颜神色一动,将茶放回桌上,目光直直的看着阿德,似乎有些期待的样子。

    阿德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动静,他才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秦少将军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皇上密令杀害的。”

    秦颜手旁的茶杯突然倾倒,杯盖‘啪’的一声被摔的四分五裂,茶水也泼了一桌。

    秦颜敛目,按下身子拣起地上的碎片,就在阿德以为她因刺激过大无法思考时,秦颜忽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再次坐好,神色肃穆道:“公公所言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阿德神色坚定道:“奴才可以拿性命担保。”

    “好。”秦颜冷笑道:“今日多蒙公公点解,日后公公若有事相商,秦颜定当顶力相助。”

    “多谢娘娘的好意。”阿德连忙躬身谢恩,继续道:“娘娘日后有事,阿德一定听候差遣。”

    秦颜面上一片冷凝,她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麻烦公公替我向父亲传个话,将这件事情如实相告,父亲一生忠君爱国,若他实在不信,便说是我亲自证实,让他对日后的事随机应变就是。”

    阿德连忙应承。

    冬至夜里十分寒冷,宫里虽然早早的添了碳火,但对一向畏冷的秦颜来说并无多大作用。

    秦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估摸到了三更的时候,秦颜突然听到一声动静,在夜里尤为突兀,象是什么东西被碰倒在地。

    秦颜连忙披衣起身,还未等她开门出去,内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阵冷风夹杂着淡淡的酒香迎面扑来,吹的九重纱幔重重飞舞缭绕,恍如轻梦。

    烛火不胜风力,熄的只剩下两三支。秦颜正站在正中,一身白色单衣,衣带张扬,只看着九重帷幔后的身影一步一步的靠近,象极了她和李绩成亲的当晚。

    依旧是一身玄衣,只不过少了帝王的沉稳庄重,李绩几乎是踉跄着朝秦颜走来。他双眼迷蒙,等看到一身白衣的秦颜,他突然站住,脸上竟露出忧伤的神色,眼中却是一片迷